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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二十三章 真假皇帝(2)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Jun 25 19:35:21 1999), 转信
"那不行!您最好这么说:根本就没见过大帅!"马二爷终于将话题引到正题上,
他整整衣领,一脸恳求地说:"大帅说了,您死之后,一定好好发送您!"
"不成,我不会说瞎话儿。"荣庆故意作出一副愣样儿。 "金先生!您那瞎
话说的还少啊?大帅真让您唬住了,连夜就电奏皇太后啊,追问皇上下落,就为这挨
了好几顿传旨申斥了!"马二爷激动地告诉荣庆,你这趟来不就是为了救皇上,现在
不但张大帅,连刘大帅和两广的李中堂都给朝廷发了电奏,全都说现在不宜换皇上。
"这么说,我这趟没白来?"荣庆听说光绪头上的龙冠没拿掉,心想总算有些安慰。
"当然没白来。"马二爷连声说。 "你没骗我?"
"你看你这人。张大帅对你什么样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实话说了,大帅一直是
保皇上的。"
"什么也别说了。你放心回去告诉大帅,好好当他的大帅吧!"荣庆豪爽地笑起
来。其实他只不过是逗马二爷,他压根儿就不想让张之洞牵连进去。
马二爷离开后,荣庆独自坐在桌边,品着马二爷送来的君山云雾。不知为什么,
这茶平时进口有种说不出的醇香,可这会儿却像喝白开水,一点儿滋味也没有。想到
自己在劫难逃,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按他犯下的大罪,朝廷连个全尸也不会赏
给他,等着他的必定是菜市口的大刀。 记得那天早上,英英由街上回来,说谭嗣
同在菜市口让人砍了头。当下他心里一惊,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其实谁也没死
过,可人人都怕死。也许因为死过的人从来没活过来,告诉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死究
竟怎么回事,所以人才会这么怕死,可是听当时在场的人说,谭嗣同那六个人,个顶
个都是条汉子啊,特别谭章京,临刑前仰天大笑,那神态那股子英气,别说在场的百
姓,就连执法的军爷也不得不佩服。听说那砍头如割草的刽子手脸都白了,临动手前
喝了一大碗酒给自己壮胆。 想到这儿,荣庆心里生出一股豪气。为了大清国的皇
上,死也值,大不了陪谭大人一块儿走。我从京里逃出来已经捡了一命,现在不过是
将这条命再还给他们罢了。不过,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吟儿,我一死,她可怎么活啊?
他在心里问自己。这一问。刚才那会儿冒出的豪气顿时少了一半。心像刀剜似的,连
血带肉地一片片让人割下来,揉碎了,扔在泥地里喂狗吃了。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比死更叫他揪心,更叫他受不了。他宁可死一百次,也不愿意经受这种比死还可怕一
百倍的折磨。 吟儿,我对不住你啊! 二舅一进门便将荣庆一通臭骂。特别当
荣庆问起父母情况,恩海更是火冒三丈,说你还有脸问。"你逃出北京,就该找个兔
子不拉屎的地界儿,隐姓埋名,等着过去这阵风儿,舅舅再慢慢儿给你想法子。你可
倒好,跑到这儿作了这么大妖!现在我瞧你怎么办?"
"一颗人头一条命,我豁出去就是了。您发哪门子火儿呀?"荣庆见二舅一进门
便扯着嗓门眼骂个不停,心里有说不出的窝火。
"你以为那就完了?你冒充谁不行,冒充皇上?这叫谋反大罪!沾亲带故全得吃
挂落儿。你爹你妈起码是边外充军,我这点儿前程也就交代你手里了!"恩海一听他
顶嘴说这话,更火了,眼看快歇下的火又窜上来,跳着脚骂。 "那你就六亲不认,
胡里胡涂把我杀了,省得连累您,怪不合适的!"荣庆不咸不淡地又顶了一句。"你当
我没琢磨过呢?"恩海一肚于火,心想家门出你这样不孝的儿子,杀了也没什么可惜
的。如果为了姐夫这一族人着想,这未尝不是个办法,话又说回来,他是小格格亲手
抓的朝廷要犯,纵然杀了他,也无法瞒天过海啊。 恩海正气得连连顿足,小格格
突然来了。她从外面回到驿馆,骂骂咧咧地说手下的卫士全是一群废物,然后问起荣
庆,手下人说他关在屋里了。她一听就火了,问你们关他干吗。说完便跑到后院,一
头冲进房内,挥着手让恩海和跟在她身后的卫士出去,说没你们的事儿! 小格格
将其他人撵走,关上房门,站在那儿,两眼瞅着荣庆一脸的疲惫,心里顿时涌出一股
柔情,她一头扑进荣庆怀里,将脸贴在他前胸,喃喃细语地说:"庆哥!你可把我找
苦了……我做梦也没想能在这儿见到你啊!"
"公主!"荣庆一边向后退缩一边说,"我现在是朝廷要犯,要杀就杀,要斩就斩,
别跟我来这些弯弯绕,我什么也不会说!"
"你看你,一张嘴就没良心!人家千里迢迢奔谁来的?要不是为着你,我才不受
这趟累哪。"小格格委屈地说,荣庆越是想退缩,她双手越是死死搂着他脖子不放。
荣庆不明所以地瞪着小格格,心想她怎么说是为了我?她不是奉朝廷之命来这儿
抓假皇上的,难道说她在北京就知道我在武昌,小格格动情地告诉他,说如何如何找
遍了北京城,也没见他人影儿,为了他,她跟他父亲瑞王吵翻了天。
"庆哥,这回才知道,就属想人的滋味儿不好受!你跑了以后,我跟我阿玛都快
动刀子啦!还要我怎么想着呀你!"
荣庆见过女人对男人好,像吟儿那样,默默无语中透出温存,举手投足间充满体
贴。就连英英那样的,也都用言语哄着男人跟她好。谁也不像眼前这位王爷家的格格,
敞开心思爱着他,恨不能当人面就在他脸上咬一口,一点也没姑娘家的羞怯和扭捏。
虽说他不喜欢女人爱得太直露,但小格格那份执著和热烈却不得不叫他感动。可话又
说回来,她对自己再好又有什么用,她现在可是代表朝廷,而他却是朝廷的要犯啊。
"我说格格,您这叫审案吗?"荣庆扳开她绕在自己颈脖子上的胳膊,想从她热
情的爱抚中挣脱出来。
"谁说要审你?我压根儿没想过这事儿。"小格格不肯松开手,两条胳膊将他箍
得更紧。
"朝廷有王法,怕是由不得你了!"听了荣庆的话,小格格不以为然地笑笑,调
皮地眨已着眼睛,说他的事她还真的作得了主,不信打什么赌儿。荣庆一挺脖子,将
小格格手臂抖落开,向后退了两步,两眼紧紧盯着小格格。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是在这儿就地正法,还是押到京里明正典刑?我悉听尊
便了。"
"还挺强梁的?脑袋一人就一个,掉了可长不出来了!"小格格双手叉着腰站在
荣庆对面,语气中透着奚落。
"早死早投生。二十年后还是这么高!"荣庆闷闷地说。 "二十年?那我得
多老了?你还让我等你呀!"小格格故意逗他,荣庆哭笑不得,他哪有心思听这种玩
笑话,连存心想帮他的张大帅都让马老爷带话,说替他准备一副好棺材,可见这回他
死定了。他提醒小格格,说外头好些个人,都等着你审我呢。
"还用审?你不就是跟着假皇上当侍卫吗?你就说你不知道他是假的,不就得
了。"小格格狡黠地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原来她早有主意,怎么也不能让荣
庆顶假冒皇上的罪名。荣庆被她说糊涂了,直到她又说了一遍,他才明白过来。他细
细.一想,这事没那么容易,他在光绪身边当过差,认得真皇上,怎么会跟错一位假
皇上。 荣庆说了他的想法。小格格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她自有办法。于是她将离
开北京之前,慈禧答应赐婚的事说了一遍。现在她见了张大人,张大人已经给朝廷拍
了电报(她不知道张之洞没按老佛爷意思,出面提废立皇上的事),她也算对慈禧有
了交待。荣庆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想到了张大人这步棋,皇太后也想到了,所以她才
派小格格南下,让张之洞和各省的地方要员提出废皇上的事。这条线上的事他听明白
了,但有关慈禧给小格格赐婚的事还是没闹明白。最后当他明白所谓出老佛爷赐婚,
就是要让荣庆娶小格格、不由得目瞪口呆。
"怎么?你不乐意!你我本来就订了婚,让老佛爷出面赐婚,那是为了赦免你犯
的罪!"小格格再次扑到荣庆怀里,荣庆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他不知是喜是忧,
也不知道小格格这样做是否真的能救自己一命,因为他犯的毕竟不是一般的罪。先是
跟谭嗣同一起替皇上送密诏给袁世凯,然后又跑到南方假冒皇上,这都是天大的罪孽,
慈禧会因为了小格格同意赦免他。但不论怎么说,对于一个必死无疑的人,有一线生
机也是好的。荣庆看一眼怀中的小格格,心里充满一种无奈的感激。小格格浑身微微
颤栗,尽管她额头没长眼睛,她仍然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抬起脸,目光正迎上荣庆
的眼睛,禁不住羞怯地对他说:"是我救了你,还不亲我一下。" 小格格离开了荣
庆住处,立即跑到总督衙门找张之洞。
张大帅在自己小客厅里接见了小格格。一见她面,他立即提起小格格身先士卒,
领着卫士在白云寺一带抓住了那位称自己为金先生的假皇上,大大将她夸奖了一番。
尽管马二爷已经从荣庆那儿得到了明确的口风,对方绝不会出卖他,但毕竟事关重大,
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所以小格格提出要见他,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跟她见面。 "那
不也自忙了一场吗?假皇上连个影儿都没抓着!"小格格故意这么说,为的是保住荣
庆。
"噢?不是说抓到了,那人原先在宫中当过差。"张大帅颇为意外,因为他听了
马二爷报告,说小格格抓到了那个自称姓金的假皇上,那人真名叫荣庆,原是光绪身
边当差的三品侍卫。
"闹拧了!人家是乾清门侍卫,不是什么假皇上。老佛爷亲口答应我,将我赐婚
给他,回京里就拜堂……"小格格到底不比寻常女儿家,生性泼辣,虽说有些难为情,
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她和荣庆的关系。 "这么说此人是格格的郡马?"
"是。其实我跟他早就订了婚。"小格格羞涩地点点头。 "这真是一件风流
佳话!而且又出在我们武昌!好极了好极了。"张之洞连声叫好,心里顿时冒出一个
主意。心想,索性让小格格和荣侍卫在武昌把喜事办了。所谓的假皇上,除了马二爷
和他身边那个心腹副将,再也没其他人见过。巧的是恩海是荣庆舅舅,因此只要他们
不说,这事儿永远没人知道。这样一来,他不但洗去了一切嫌疑,同时也堵住了瑞王
的嘴。
当张大帅说出要替小格格在武昌办喜事,小格格心里乐得不行,但又觉得所谓的
假皇上没抓着,不好向老佛爷交待。张之洞看得出她心里非常愿意,说由他出面奏明
朝廷。总之,不论是皇太后,或是瑞上爷那边,他替小格格打包票。
"你放心,别的你们都不用管。"张之洞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唯一为难的是男
家父母,得想办法禀告一下,打个招呼之类的。
"男家没事儿,恩海是荣庆亲娘舅!"小格格坐在那儿,被张大帅说得心猿意马,
忍不住冒出一句大实话。
"太好了太好了!"张之洞当下拍板,说这个主婚人我当定了。说到这儿他当下
传来马二爷,让他拟个奏稿,加急发到北京去。
马二爷不愧是大帅的心腹智囊。听大帅说了电报内容,吃惊的眼神刚碰上张之洞
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保住荣庆当然比送他上京里要安全得多。虽说
他嘴上答应不拖累大帅,万一受不住刑法,说了大帅去那边看他的事,那不就渗了。
小格格乐得眉开眼笑,心想这位大帅真是个痛快人,对她比她亲爹还好,有关她
和荣庆的事,瑞王从没这样爽快过。只是一想到假皇上的事,似乎该抓个人顶他的份
子,要不对不起老佛爷啊。她向张之洞说了她的顾虑,张之洞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
大喜的日子,先不要提那些刹风景的事。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快我生平!"
张之洞拈须大笑,觉得这是老天帮了他的忙。如果不是冒出小格格与荣庆成婚的事,
让他顺水推舟,演出一场好戏的话,他也不会让荣庆这个活口落在朝廷手中,尽管他
让马二爷探过他的口风,但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将刀把子捏在别人手里,他所以
将荣庆安排在驿馆,没将他关进大牢,就是为了防止万一。一旦需要,他将不借杀人
灭口,以绝后患!
瑞王接到张之洞电报,当下哭笑不得。小格格那边假皇上没抓着,却在武昌那儿
遇见了荣庆,而张之洞这个老滑头,竟然电奏慈禧,要替小格格和荣庆在武昌完婚。
瑞王在军机房不安地转了几圈,实在不想让老佛爷见到这份电报,但又不敢不报,
他无奈地让手下向内廷总管报告,说他有事要叩见慈禧,让那边的人安排一下。不一
会儿,储秀宫那边回了话,说老佛爷今儿有事,让明儿再"叫起儿",瑞王一听心里
暗暗高兴,心想无论如何,在见慈禧之前,一定想办法先与李莲英商量一下这件事,
他估计慈禧一定是为了光绪皇上的事发愁。现在看来,各省对废皇上的事大多不赞成,
纷纷电奏朝廷,想要知道光绪情况,外国公使更不用说,每次到各国总理衙门,也就
是现在的外交部,总要提及起皇上。偏偏光绪铁了心跟慈禧对着干,硬躲在瀛台装病
不肯出来。
果然如瑞王猜测的那样,慈禧午觉起床后,就在李莲英的陪同下到了瀛台,她担
心武昌假皇上的事儿传开了,派了小格格到了那边,武昌没事儿了,赶明儿南京又冒
出来了个假的。这样一来,外面传得纷纷扬扬,家里这位真的,反倒沉住了气死也不
露面,所以决定亲自去看光绪,说服他出来。只要真的一露脸,假的自然不攻自破。
慈禧带着小回回等几名太监,乘着两头绳拉的小船由湖面到了瀛台。
光绪正在看书,一听太监说老佛爷来了,连忙扔了书,脱了外衣,在炕床上蒙着
被子躺下。他是铁了心不肯再抛头露面,替慈禧演木偶戏了。所以自打他从北三所回
来,茶水章偷跑到宫外之后,硬是装病不起床,任李莲英说破了嘴也没用。他表面上
显得悠闲,骨子里其实比谁都焦急。茶水章一走,他这儿跟坐牢差不多,再也没人帮
着打听外面的消息,就算有人听到什么,也不会像茶水章那样跟他无话不谈。
虽说他心里最疼的是珍妃,想她想得心焦,但眼下头一个牵挂的却是茶水章。他
是奉他之命逃到宫外,上南边给张之洞递信儿的。不知他出去后,找到荣庆没有,是
否跟荣庆一起去的南方,还是他独自去的。他见到张之洞,张之洞是否买他的账?一
想到这儿,他就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给张之洞直接写一封密诏。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
天,李莲英不止一次来这儿求他去养心殿上朝,显得比过去更着急。昨天慈禧又特意
派她身边的小回回送来了上乘的燕窝,说是给他滋补身体。由此来看。一定是皇爸爸
迫于各种原因,其中不排除地方各省的态度,暂时打消了罢黜他皇位的念头。听说光
绪在寝宫中睡觉,小回回本想放开声音通报皇太后驾到,被慈禧拦住。小回回上前挑
起门帘,慈禧轻轻向光绪床头走去。
光绪蒙着被子装睡。守在床头的小太监连忙跪下,先给慈禧磕了头,然后轻声叫
着光绪:"皇上,老佛爷瞧您来了。"
光绪装出一副被人叫醒的样子,一边叫着皇爸爸,一边挣扎着要起来。慈禧按住
他,连声说躺着躺着,别伤神,别伤气。
"皇爸爸,儿臣给您磕头了。"光绪趴在床上,给慈禧磕了头。 "唉!怎么
就病成这样儿了?"慈禧在小太监递过的椅子上坐下,瞅着光绪心疼地看了半天,对
身边的小太监说,"你们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要是章德顺在身边……" 想起
茶水章是名在逃的犯人,慈禧猛然收住口。她本意只不过是为了说皇上病成这样,你
们这些人都有责任。她嘴上这么说,眼里却看得清楚,要说他有病,那也是病给她看
的,他除了心病什么地方都没病,慈禧提起茶水章,一下子就触动了光绪的心事,不
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章德顺离开这儿一个多月,为什么至今仍然没一点消息?从最近
情况看,茶水章显然没被官府抓住,或许他已经跟南边的人接上了头。"明儿就给各
省下诏,让他们保荐名医进京,给皇上看病!"慈禧伸手摸摸光绪的额头,果然如她
预料的那样,没有发烧。越是这样,她越是郑重其事地对小回回说,小回回连忙说记
住了。
"其实儿臣没多大病。就是体虚气急,养养就好了。"光绪读过不少医书,说起
这方面的话非常在行。不知是从小体弱多病,吃了大多的药剂,还是他这方面的书读
多了,反倒不相信别人。总之,他是一向不相信医生。他认为让医生治病的结果有两
种,高明的医生可能治好你,害人的庸医也可能越治越坏。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取其
上而舍其下,因此他便选了中了,宁可不吃药不青病,这样病愈的机会虽不如上,倒
总比庸医害了你一条命要强。所以直到后来,他与慈禧同时病倒在床上,他仍然坚持
这一条,至死也不吃药。后来有人说他害怕李莲英在药里下毒,所以不肯服药,其实
不然,至他亲政后,直到他生命的终点,只要他清醒着,从没服过一口药。 "病
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得熬着哪,一定要听太医话,该吃的药一定要吃。"慈禧
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他怕看病怕吃药,偏偏往这上头说。 "儿臣不孝,这一
病,一点儿都帮不上皇爸爸了。"光绪故意作出内疚的样子。
"没事儿,好好养你病。"慈禧也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顶多也就是些个外
国使臣,成天吵着非要见皇上,我还偏不让他们称心,大清国的皇上,你们想见就见
了?长长的工夫,慢慢儿的性子,你们且等着吧。"
本来光绪认为慈禧亲自出马,肯定是来劝他出头露面,见见外国公使和本朝的大
臣们,以证明她的确是应皇上的恳请,再次出朝训政的,而不是像洋人所说,是她把
光绪撸下台的。看见她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根本不在乎他上不上朝,一时摸不清她
的来意。
慈禧对小回回和光绪身边的太监们摆摆手,说她跟皇上娘儿俩说点儿家常话儿,
你们都出去。小回回和其他太监应声出去之后,慈禧从床头椅子上站起,不停地屋里
走动,一边低头想着心思。
"皇上啊,一见你这个样儿,你猜我想起谁了?"慈禧走到床头突然站定,两眼
直直地盯着光绪。 "不知道。" "你皇兄,同治皇上。"
光绪心里一沉。不等他问话,慈禧便说起当年同治皇上一病不起的情况。她告诉
光绪,那年他没你这会儿大,刚十九。也是病得起不了炕,我也是这么站在他床前头,
心里那份翻腾,这不是自发人反送了黑发人了吗?她断断续续地说,一会儿沉缓,一
会儿急促,说得光绪毛骨悚然,心想她莫不是暗示自己,要是不听她的话,再不肯上
朝接见臣子,她就对外说他病死了。
光绪脸上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都没逃过慈禧的眼睛。她知道他害怕,认为
她突然提到的话题隐喻某种不祥的事物,这样她来这儿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当她说
到那天她把太监们都轰下去,当时那场面和现在一样,就剩了我们娘儿俩时,光绪禁
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病成那样儿,心里倒还明白。他跟我说:我还没儿子,皇位交给谁呀?"
慈禧话头一转,说到儿子临终的情景,声音也变得嘶哑,显得非常伤感。光绪刚才那
份惊恐渐渐淡了,被她的话带入当年的情景里,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慈禧
继续对光绪说道,"他问我,我愣在那儿,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没想他早有了主意,
他让我就在近支里给他抱一个。后来我就按他的意思,将你抱进宫,那年你还不满四
岁……"
"皇爸爸意思我明白,儿臣不孝……… 光绪始终逃脱不了这个情结。一说起
慈禧抱他进宫立为皇储的经过,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感激。也许正因为这个情结,他才
一次又一次地坐失良机,沦落到现在名为皇上,实为阶下囚的地步啊。
说了一大圈,慈禧终于绕到了正题。说她选中光绪,算是弟弟接哥哥。当时说好
了,等光绪得了儿子,兼祧同治皇帝,也算他没绝后,慈禧说到这儿忍不住老泪纵横。
她对光绪说,直到现在,你还没儿子。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皇爸爸可就坐了大蜡
了!慈禧这番话迭宕起伏,一波三折,其中隐含着威胁,又有温存和感慨,无奈中透
着从容,从容中显示了她的大度,自始至终,她就没提过一次他让袁世凯用兵的事儿。
光绪被她这一席话说得晕头转向,慌忙由床上挺起上身说: "皇爸爸,儿臣只是
偶感风寒,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也许就差不多了!"
"有那么快吗?"慈禧心中一动,故意装出不相信的样子。 "明天儿臣就陪
皇爸爸上朝!"光绪毅然地说。 "你可别硬挺。"慈禧劝他。
"皇爸爸放心。儿臣一定去。" "唉,明儿再说吧。"慈禧深深叹了口气,笑
着对光绪说:"我这俩皇上儿子,个顶个儿的那么孝顺哪!"
一切正如慈禧所预料。李莲英跪在地下求了好几天,光绪没理他,而她一出马,
谈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话,第二天一大早光绪便出现在养心殿,闷闷地坐在慈禧左侧的
龙椅上一言不发。
光绪陪慈禧一块儿接见了朝臣,等到大臣们一个个告退后,只见瑞王仍跪在地下
没走。慈禧意识到可能是武昌那边有什么事。一听说张之洞来了电报,李莲英从瑞王
手中接过电报,双手递给慈禧。光绪在一旁听说张之洞来电报,心中不由得一动,想
听听他说些什么。
瑞王急了,连忙说电报上说的是他们家事。显然是在暗示李莲英和慈禧,让他们
想法将光绪支走。慈禧接过电报,说皇上病刚好,早点儿歇着吧。光绪知道这里头有
他不便知道的东西,只得无奈地站起,知趣地对慈禧说:"儿臣告退了"。光绪刚站起,
慈禧看了大字写的电文(因为她是老花眼,特意由军机处的文员恭恭正正地重抄了一
遍),立即笑了,让光绪别走。
"皇上,你也看看K慈禧将电报递给光绪,光绪迟疑着不敢接,瑞王跪在地下急
得两眼直翻,可又不敢阻拦。
"你看哪,这也叫奏章啊!"慈禧让李莲英将电报递到光绪手中,一边跟瑞王开
玩笑地说,"张之洞这是跟你套近乎呢!"
光绪看了电报,心里顿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张之洞为什么突然要替瑞王家的
格格和荣庆作主婚。虽然有关小格格和荣庆订婚的事他也曾听说,但荣庆心里老大不
愿意,所以他在了解了他和宫女吟儿的相爱经过后,才答应替他们俩指婚的。可惜的
是他没来得及指婚,宫中发生了巨大事变,荣庆当夜逃出宫外。本指望他能与茶水章
一块上南方找张之洞救驾,没想张之洞反过来要替他和小格格主婚。不管怎么说,至
少说明荣庆非但没让他们抓住,而且人到了武昌。他沉下心来,想到这后一条,心里
说不出的惊喜,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奴才特别为难,要请老佛爷做主!"瑞王吞吞吐吐地说。他本想等光绪走了再
说这事儿,没想老佛爷心血来潮,偏偏让皇上留下。
"武昌办就武昌办吧。正巧儿都赶在那儿了嘛。白云呀,黄鹤呀,听着都那么热
闹!"慈禧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好。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有打算。她知道荣庆本
是光绪身边的侍卫,想通过小格格和他成亲,将他钩回北京。然后严刑审讯,将皇上
流窜到外面的死党一网打尽。这样既给了张之洞面子,又能拿住荣庆,从他嘴里问出
许多有关皇上的情况,这叫一箭双雕。
"可是小女选中的姑爷,如今还通缉在案哪!"瑞王急了。他当然不会想到慈禧
将他女儿当鱼饵。
"销了就是了。我答应过你们家的小格格。"慈禧作出一脸认真。"前程呢?"瑞
王问,心想自己女儿总不能嫁个没官职的。
慈禧问他原先是什么前程,瑞王说是乾清门三品侍卫。慈禧又问了荣庆一些情况,
当她听说荣庆姓氏叶赫那拉,和自己同属一个旗,当即让瑞王回去,让军机拟个旨,
就说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加恩开复处分,官居原职。 "谢老佛爷慈恩!"瑞王
连连磕头。
"圣旨得皇上下,谢皇上啊。"慈禧指着光绪。 "奴才谢皇上!"瑞王向光绪
磕头。"这人我认识,瑞王曾经保举他做儿臣的卫士。"光绪故意顶着慈禧的面问瑞王:
"有这么回事吧。" "没上任几天就颠儿了!"瑞王窘迫地一笑,慈禧连忙替瑞王
打圆场。
"反正全部过去了,重打鼓另开张吧。让他们拜堂以后就回北京,我要当面儿给
他们喜钱!"慈禧当下想出个主意,让光绪替他俩赐个"喜"字儿,赏给荣庆和小格
格。见到皇上亲笔字,荣庆便不会再怀疑。另外时下到处传说皇上如何如何了,这幅
他亲笔题写的字,也能堵住别人的嘴,等光绪写好,慈禧当即让人迭去婊装,第二天
便送到军机处,由兵部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到武昌。
张之洞一份电报,不但皇太后恩准他替小格格和荣庆完婚,同时还让皇上亲笔提
写了一个大大的喜字,由兵部快马一路送到武昌,赏给这一对新人。这与其说是给小
格格面子,还不如说是给他张大帅的面子啊。接到皇上赐字的当天晚上,张之洞在总
督衙门大堂披红挂彩,摆了几大桌酒席,先请了一些知情人,等第二天再正式大办特
办这个由当今圣母皇太后亲赐的大喜婚事。
小格格一想到明儿与荣庆一拜堂便正式成为夫妻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酒席上,
突然不见了荣庆,她一路找到荣庆的睡房,果然他在里头瞅着皇上赏的那个好大的喜
字,显得心思重重。她一进门便哇哇叫开了,跟他商量起明儿的婚事。荣庆心里乱成
一团,根本没听见她说些什么,一心想着眼前的事。小格格哪来这么大面子?老佛爷
非但不治他的罪,而且传下旨令,赐他与小格格完婚,这还不说,居然让他官复原职,
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学问。
"我跟你说话,爱理不理的,到底听见没有。"小格格冲着他叫起来。 荣庆
确实没听见她具体说什么,但知道她说明天拜堂的事。为了表示他听见了,故意作出
一副埋怨的样子,说这事儿本来就该回北京再说,在这儿办事哪头儿都不靠啊,他意
思是指娘家婆家人都不在这儿。
"早你怎么不说?老佛爷也赐婚了,皇上也赏字儿了,后悔也晚了!"小格格不
高兴地嘟着嘴,觉得他一脸的晦气,一点儿不像大婚前的新郎官那样神采飞扬,便冲
着他说:"我可把话说头里,以前你有什么花花事儿,我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了,可
你跟我成了亲,要是再想着那个小妖精,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瞧你说的!"
荣庆无奈地笑笑。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反倒勾起他藏在心底里的心思。小格格问他:
"你真不想她了?"荣庆点点头说不想了。 "一丁丁儿也不想?"小格格追问。
"你烦不烦哪!"荣庆一脸的无奈。
"不想就好!"小格格拖他回大堂陪总督府的客人喝酒,他说头疼,跑到这儿就
是为了躲酒。小格格说行,你躲在这儿,哪儿也别走。由她去那儿代他跟客人拼酒,
等她撂倒几个再回这儿找他。她走到门边,突然又跑回来,在他腮帮上狠狠亲了一口,
丢下一串铜铃般的笑声,一阵风地跑了。 荣庆烦躁地将光绪亲笔写的喜字挂轴铺
开在床上,突然觉得不对头,怎么这上头的双喜一共四个口字全都没封口,他越看越
觉得奇怪,这分明是皇上暗示自己。想起光绪关键时候,经常不明着说,就像那次让
他带密诏出宫时,将那玩意儿塞进枪管。这一个个口字全都开了一个小口子,分明暗
示他,有人张着口,就等他回去一口吞了他。当时慈禧让光绪写字时,光绪知道慈禧
想利用他写的字,钓荣庆上钩。他将计就计,在这小小的口字上做了手脚。 三十
六计,走为上!可走到哪儿去啊?就算有地方去,自己抽身走了,那不是让小格格坐
蜡。小格格为自己操碎了心,正如二舅说得那样:"塌天大祸硬是由小格格扛过来了,
该上法场,反倒进了洞房。"他只要一走,头一个连累的便是小格格,再就是他二舅。
怎么办?他点起旱烟袋,一袋接着一袋地抽着,想来想去,总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似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小格格满脸通红,踉踉跄跄地走进。一见荣庆,立即扯
着嗓门叫着:"庆哥,扶着我……"荣庆见她喝多了,慌忙上前扶她,她一把抱住了
荣庆,指着他说: "你……你怎么不喝酒呀?全让老婆打头阵!"
"我也没让你去呀!"荣庆苦笑着说。 "你跟我叫板呀!"小格格拍着胸口得
意地放声大笑,说荣庆不去那些人想放倒她,没想那些人反被她撂倒了,"我是谁?
我是格格!凤子龙孙,金枝玉叶儿!我能栽给他们?姥姥!"
荣庆扶她坐下,从茶壶里给她倒了一杯水。小格格喝了一口,连声说好酒。要荣
庆给她再满上。荣庆见她醉成这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想起她对自己这么大
的恩德,这会儿又因为替他喝酒醉成这样儿,实在觉得对不住她。如果说先前他已经
决定扔下她远走高飞的话,这会儿突然又不忍心这么干,伤了她的心不说,还让她替
自己背一辈子黑锅啊。
小格格吵着要荣庆给她酒,荣庆只得又给她倒了杯水。小格格瞪着一双血红的眼
睛,说荣庆想把她灌醉了:"不行,一人一半儿,喝交杯!"荣庆无奈地陪着她喝了半
杯水,这才告诉她,这不是酒,是茶。小格格硬说不是茶,是酒。
"格格!上头还飘着茶叶呢!"荣庆说。 "我说是酒就是酒!我的话就是旨
意!" "你醉了!" "不信再来三大碗试试?"
"好了好了,我信,一百个信。" 小格格为了证明自己没醉,低声跟荣庆说
起京里换皇上的事。荣庆心里一惊,说她胡说。小格格翻他一眼,说你还有我知底?
上头把我们这些近支的半大小子,全过了一遍筛子:"有人提恭王府,六叔死活不干,
说他儿子不成才!还有人提端王府,他们家那小子十四了,除了不爱念书,别的都他
妈在行!" "就没人想到你们家呀?"如果说开始荣庆没当一回事,这会儿却认
真起来。
"能没有吗?这年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捧臭脚的!我那阿玛也犯了晕,成天闹
心,真打算当个太上皇呢!"小格格说完放声大笑。荣庆明白了,经他和茶水章这一
趟武昌之行,皇上虽然暂时换不了,但又开始着手另一个阴谋。慈禧准备立大阿哥,
也说是所谓的太子,随时准备接替光绪皇上的位子了。 小格格酒劲上来了,跑到
屋外吐了一地。荣庆一边扶她,一边叫来了府上的丫头们,让她们扶小格格回自己房
间。小格格一边吐一边挣扎,不肯离开荣庆睡房,但拗不过丫头们人多,七手八脚地
将小格格连拖带哄地架走了。
荣庆关上门,正想吹灯睡觉,突然有人轻轻拍门。荣庆心里纳闷,心想这么晚了,
谁还会上他这儿来?他开了房门,见是大帅府上的马二爷。尽管这位幕僚陪着小格格
和荣庆二舅喝了一晚上酒,却毫无醉意。他随手关了房门,沉下脸问着荣庆:"金先
生,您真等着洞房花烛吗?" "唉,只好将就了……"他嘴上这么说,其实一直
拿不定主意,到底走还是留。 "那好吧,"马二爷递给荣庆一张银票,"这是大帅
的一点儿意思。"
"三千两?"荣庆接过银票一看,心里吓了一跳。马二爷故意提醒对方,让他看
清楚,说要想兑成银子,得到上海汇丰银行。 "马老爷!这……这太重了吧?"
"换杯喜酒是重了点儿。当盘缠也许还不一定够。"马二爷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笑了笑说,"就看您去哪儿了。"荣庆立即明白过来。这张银票和皇上写的那些没封口
的喜字,同时在提醒他,如果他与小格格成亲回到北京,一场大难必定会落在他头上!
第二天,小格格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了酒。她在丫鬟伺候下换上一身新娘的嫁衣,
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九天下凡的仙女。临到拜堂前,突然发现她爱得死去活来的荣庆,
也就是今儿要与她成亲的新郎官突然不见了。面对他的不辞而别,性格刚烈的小格格
伤透了心,当场昏过去,荣庆二舅和同来的卫士一个个全部吓得目瞪口呆。 与此
同时,精心策划荣庆出走的张之洞和马二爷,正躲在密室里,准备草拟电稿,向朝廷
报告荣庆出逃事件。当马二爷告诉张之洞,荣庆是昨天深夜由江边码头上了船,估计
这会儿他已经过了九江。张之洞点点头,说这就可以放心向北京复旨了。大帅一边思
忖一边在屋里来回走动,马二爷坐在案前,提起笔准备记录。 "假皇上一案,当
然实话实说……"张之洞说了前句想着后边的词儿,不紧不慢地说,"至于荣庆,你
就这么写:瑞王的格格喜招郡马,老夫贺喜,发觉新郎形迹可疑,认定他就是冒充皇
上、诈骗武昌的匪人……"
"于是匪人畏罪潜逃。"马二爷心领神会地接着对方的话茬。 "对,就这么
写。" "那……小格格回去可怎么交代呀?"
"那只好请她的令尊大人想办法了!"张之洞笑笑,突然觉得不用直接给朝廷复
旨,把电报直接发给瑞亲王,这样表面上给了瑞王面子,实际上是让他作蜡,"下文
自然就不必你我操心了!"鸡飞蛋打,两头落空。瑞王做梦也没想到会闹出现在这个
结局。
他站在书房里,瞅着窗外飘起零星的雪花,恨得直磨牙龈。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不是找病吗?张之洞呀张之洞,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吃哑巴亏,有苦不能说。他抓起
张之洞发来的电报,气得浑身哆嗦,几次想扯掉又忍住,再一次读着上面的电文。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李莲英,让他帮着在老佛爷面前说好话。否则武昌
的事儿闹得有鼻子有眼睛,又是姑娘又是女婿的,临了这女婿竟是假冒皇上的头号罪
犯,,当然,这后一条绝不能说出去,连李莲英也不能说,反正张之洞这份电报是直
接发给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瑞王到了朝房,正想找李莲英,设想李莲英找上门来,说老佛爷
有急事召见他。瑞王做贼心虚,半道上便问李莲英,老佛爷是不是为张之洞奏本找他。
"王爷今儿是怎么啦?乐胡涂了?"李莲英一时没明白他意思,心想王爷还在想
着女儿成亲的事。
"莲英,无论如何你今儿得给我兜着点儿!武昌那事儿它不怨我呀!"瑞王急了,
求着李莲英。 "武昌那事儿到底怎么着了?"李莲英听出有些不对劲。
"你还不知道啊?"瑞王看得出对方不是装的,是真不知道。心想张之洞除了给
他发了电报,再没给朝廷发了,成心给他面子。想到这儿,他吞吞吐吐不说了。李莲
英长的一双什么眼睛,可毒呢,他一眼便瞧出对方有重要事情想说,见自己不知道,
又不想说了。
"我不知道,可备不住老佛爷知道啊。您这会儿还不给我个实底,我想帮也帮不
上了!"经李莲英这一声吓唬,瑞王终于咬咬牙,趴在李莲英耳边,将荣庆新婚之夜,
畏罪潜逃的经过说了一遍。 "怪不得老佛爷一早儿就气儿不顺呐!"李莲英听后
心里一惊,觉得这事儿闹得太大,怪不得老佛爷今儿一早便独自进了佛堂里烧香,一
句话都没有。"莲英,您得救我!"瑞王慌忙说。 "奴才不是找钉子碰吗?"李莲
英一脸为难。
瑞王急忙从靴子里取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塞进李莲英手里,说这个您先拿
着,回头咱们再找补。"这多不合适啊!咱们是什么交情?"李莲英嘴上这么说,手
中的银票已经揣进怀里。
瑞王随李莲英一路来到佛堂。殿门大开着,只见慈禧正在神龛前焚香膜拜,神态
极为虔诚。李莲英让瑞王站在门外,悄悄走到慈禧身后说瑞王来了。
慈禧站在祖宗画像前默祷了一阵子,这才转身吩咐李莲英,叫瑞王快进来。李莲
英走到门口,向等在那儿的瑞王招手。瑞王一进门,便给慈禧磕头。慈禧指着祖宗的
神像对瑞王说:"朝哪儿跪?跪祖宗。"
瑞王慌忙向祖宗神像跪下,一边磕头,嘴里一边喃喃有词。 "知道不知道,
我宣你干吗来了?"慈禧问。 "奴才不知道。"
"我的心事你也不知道?" "这……奴才不敢妄测。" "祖宗,您瞧瞧,
我使唤的都是些什么人哪!"慈禧面对祖宗六儿子。想到他们家势力已经很大,儿子
再立为大阿哥,往后慈禧不在了,那不成了他们家天下? "端王的儿子?"慈禧
愣了一下。 "老佛爷看呢?"瑞王反问。
"那就问祖宗吧!" 慈禧走到香烟镣绕的神龛前,点起一至香,插在祖宗神
像的牌位前,双手合什,深深地向大清国缔造者的先人们弯腰鞠躬。然后,她从案上
抓起一枚铜钱,说正面朝上,就按瑞王说得办。相反,要是背面向上,就立恭亲王的
六公子为大阿哥。慈禧一扬手,将手中的铜钱抛出,瑞王眼巴巴瞅着那枚铜钱在空中
划过一道晃眼的弧线,"咣当"一声落在地下,他急忙闭上眼,不敢看那最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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