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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二十七章 末路英雄泪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n 26 10:27:25 1999), 转信

第二十七章 末路英雄泪

    荣庆趁着兵荒马乱,企图带吟儿逃走。临行前,被人识破。荣庆只身逃走。吟儿终

于对光绪说出珍主子被害真相,隆裕皇后状告吟儿与皇上有不轨行为。慈禧将计就计。

荣庆逃回北京,他敲开家门,开门的竟然是小格格……

    吟儿在草棚里等了又等,始终不见荣庆的人影,心里正焦急着,隔着那道土墙,传

来光绪在后院里焦急的叫声,她一听便知道有事发生。因为事先她和皇上约定,一旦他

那边有什么情况,他就叫她的名字。

    光绪趴在窗前叫了一阵子,对李莲英说,吟儿刚才还在的,怕是出去办事了。他说

的办事,指宫女们大便小解一类的。这儿不比宫中,荒村野外,这种事没有固定的去处

,清真寺后面的小树林自然是太监宫女们方便的地方。

    吟儿偷偷翻过土墙,悄悄溜回光绪的住房。她一进门,便低声告诉皇上,说荣庆不

知跑哪儿去了,等了半天没见他回来。光绪担心会出事,因为李莲英刚才来了,说老佛

爷传吟儿,让她立即去一趟慈禧的住处。

    “不要怕,先沉住气,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说,”光绪叮嘱她。

    吟儿点点头,离开后屋,向前边的院子走去。

    慈禧坐在一张破旧的方凳上,这大概是她一辈子碰上的最旧最差最不堪入目的凳子

,她正低着头,数着手上的佛珠。见吟儿走进,迎头就问她一大早上哪儿去了,吟儿说

她去林子里办事去了。

    “老佛爷叫奴婢来友事?”吟儿小心翼翼地问。

    “我让你见个人儿。”慈禧神秘地看吟儿一眼。

    “什么人?”吟儿心里暗暗一惊,担心会不会荣庆让他们抓着了,他俩的事败露了

?    “见了自然知道。”慈禧边说边看一眼李莲英。

    李莲英立即会意,走出南房,不一会儿便将荣庆带进来。吟儿一见荣庆顿时慌了神

,早将他冒名顶替她哥的事儿忘了干干净净,连忙说她不认识他。慈禧让她再好好瞧瞧

。机警的荣庆慌忙跪下给慈禧请安,一边趁机提醒吟儿。

    “奴对福贵叩见老佛爷!”原来荣庆留在草棚里等吟儿的暗号,盼着跟皇上见一面

,没想李莲英突然找来了。李莲英在他住的小屋里没找到他,进了后院,见荣庆在站在

草棚边,以为他在那儿小便,慌忙拖住他,说老佛爷传他,让他与妹妹见面。荣庆心想

他要不跟李莲英一起去慈禧那边,对方怀疑不说,呆会儿吟儿隔墙给他暗号,让李莲英

发现了,岂不更麻烦,所以只得老老实实跟他到了这儿。

    “哥哥!你怎么来了?”果然,他这一声叫,吟儿立即回过神,作出一副非常惊讶

的样子。

    “他是你哥哥,刚才你怎么没认出?”慈禧问。

    “奴婢一时心慌,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有几个哥哥?”慈禧不动声色地问吟儿。

    “就他一个。”

    “那可得罚你!”

    吟儿一听慈禧说要罚她,以为对方怀疑荣庆的身分,双腿一软,不自觉地跪下。没

想慈禧并非怀疑荣庆,而是埋怨吟儿,说吟儿不该在她面前将哥哥说得一无是处。

    “你总说你哥哥又懒又馋,惹你妈生气。我看他挺出息的。”

    “那是老佛爷夸他。”吟儿一听慈禧没有怀疑荣庆的身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荣庆当然了解福贵情况,吟儿不就是因为他欠的赌债才入宫中当差,所以见慈禧提到福

贵的德行,慌忙作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说他原先的确不成样子。

    “你哥哥这回有功,我想封他个官儿,让他跟咱们一块儿上路。”慈禧对吟儿说。

    “老佛爷!”吟儿急了,心想这事儿早晚被人识破,连忙说不行,“您可不知道,

他不是当官的材料儿,还是让他回家,孝顺我妈吧!”

    “官儿都是人当的,哪有天生的,”李莲英在一旁插话。其实他对所谓的“福贵”

已经有些怀疑,只是碍着他曾护驾有功,不敢冒失。但从昨儿起,一路上他越看越觉得

在哪儿见过他。以李莲英的身分,除了朝廷就是宫里,看他那一身武功,多半是宫中的

侍卫。如果他真的是福贵,身为一介草民,绝不可能在这两处露面的。所以想留住他,

等瑞王来了,这事儿就好办了,瑞王是宫庭护军总统领,但凡是宫中侍卫,一定躲不过

他的眼睛。    “官不官儿无所谓,只要老佛爷让奴才跟着一块走,奴才就感激不尽,

再说这一带我熟,认路办事儿都能顶个人手。”荣庆这一说堵住了吟儿的嘴。慈禧在一

旁听了非常高兴,连声夸荣庆是个好小子。

    “好!眼下我也真缺人。我先赏你个六品前程,你就跟着侍卫们一路护驾吧!”

    “老佛爷,我哥我知道,他非砸锅不可!”吟儿心里生气,跟慈禧说完,不满地瞪

一眼荣庆,不知他想的哪门子心事,先前还急着要带她走,这会儿怎么硬想留下呢?慈

禧不以为然地笑笑,让吟儿不用担心,说等到了太平地面,一定让她哥哥先回家伺候她

妈。慈禧说完让他们赶紧回去作准备,说马上就要上路了。

    “你这不是捣乱吗?漏了底咱俩全完了。”出了慈禧的西侧房,吟儿立即低声埋怨

他。    “这不是还没见着皇上吗?”原来荣庆为了跟光绪见上一面,才特意留下的。

    有了慈禧给他的身分,他就能想办法见到光绪,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荣庆分析,

瑞王爷没到这儿前,他的身分不会被人识破,因此安全不会有问题。他必须利用这段时

间,尽快见到皇上,然后立即带吟儿离开大队人马,逃之夭夭,估计不会出事。他说了

他的想法,吟儿虽说有些担心,但想到他是皇上的御前侍卫,何况皇上非常想见到他,

勉强同意了。她心想,这也算是奴才对主子尽一片忠心啊。

    他俩分手之前,约定暗号照旧,并让她带话给皇上,让皇上有思想准备。为了不让

慈禧和李莲英怀疑,他们决定等到了下一个点,由吟儿从中安排,让荣庆与皇上见一面

。    从一大早走到黄昏,车队总算到了昌平县县城。

    这座小小的县城,虽说离京里百多里路,但从没有过皇上圣驾的恩宠,所以县令得

知皇上皇太后驾到,慌忙将衙门府全腾空了,作为皇上皇太后临时幸驾的行宫。衙门府

前后院总共近三十间房,随驾的太监随从不算太多,加上皇上主子总共不过三十多人,

住起来比起西贡村边的清寺要宽敞多了。

    一到住地,光绪和慈禧头一桩事便是接受当地官员磕头跪拜.吟儿便趁这个空档,

忙着替慈禧和光绪整理睡房,用官府里送来了被子枕头铺好睡床,挂上蚊帐,又将洗脸

盆和脚盆擦一遍,然后站在衣箱边,整理着县衙门送来的一批衣服,从中挑出合适的留

给慈禧用。因为天热,走得伦促,他们这些人连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带。

    吟儿正忙着,荣庆悄悄走进,从身后一把抱住她。

    “别闹!快出去。”吟儿从对方怀中挣脱出来,板着脸说,“既然你存心要带我离

开这儿,你我更得处处小心才是。”

    “我,我实在太想你了。”荣庆喃喃地说。

    “这儿是老佛爷的寝宫,你哪儿能进来呀!”吟儿埋怨地说。

    “你想蒙我,这是皇上的寝宫。”

    “皇上寝宫也不能来。让人撞上了不好办。”

    “我这不也算是皇太后的功臣了,怕什么?”

    “这老太太我最知底,疑心病比谁都重。只要她一缓过劲儿来,翻脸就不认人。你

要真想带我离开这儿,就快离开这儿,越安份越好。”

    荣庆一想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小

回回突然来了。他一边叫着吟姐姐一边走进。原来李总管怕吟儿一个人管着皇上和老佛

爷两处,忙不过来,特意让小回回来这儿当帮手。荣庆一见小回回,吓得背转过身,不

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没想小回回早认出他是皇上跟前的荣侍卫。

    “荣大哥!你们这是?……”小回回替他俩带过信传过话,哪能认不出荣庆。他心

里非常惊讶,不知荣侍卫从哪儿冒出来的,另外也觉得他胆子也太大了些,出了那么大

的事,竟然有胆往虎口里送。

    吟儿见小回回认出荣庆,吓得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小回回转身关上房门,

低声说道:

    “你们二位胆子也太大了点儿了吧?我说荣大哥,这不是你堵我的工夫了。告诉你

,调戏宫女,你这是犯下杀头之罪啊!”

    “好兄弟,我们什么也没干,求你放他出去!”吟儿边说边拉着荣庆一块儿顶着小

回回的面跪下。

    小回回长这么大,从来跪在别人面前,没见过别人向他下跪过。看见吟儿和乾清门

三品侍卫荣庆跪在自己面前,一时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千万别说出去,这事都怨我。”吟儿见小回回不说话,一连声地求他。

    “怨我。是我死乞白赖追到这儿的……”荣庆闷闷地说,“只要你放了吟儿,杀头

我也认了。”

    “你还算条汉子!得了,我看在吟儿姐姐份上,我就当什么也没瞧见!”其实小回

回早就想好了,这事儿说不得。因为捉奸要双,抓了荣庆,吟儿也陪进去,他一直把吟

儿当作自己姐姐,总不能硬将她往火炕里推啊,吟儿一听小回回说他不管这件事,当下

感激地叫他好兄弟。

    “还不快起来,赶紧走人啊!”小回回催着荣庆,一边告诉他,说瑞王爷领着禁军

赶来护驾了,“王爷和他手下可都认识你啊!”

    小回回说完一阵风地跑了。小回回一走,荣庆顿时紧张起来,跟吟儿商量着晚上就

离开这儿,再三叮嘱吟儿,说晚上他来这儿接她走。吟儿心慌意乱地点点头,催他快走

。荣庆依依不舍地向门外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光绪突然兴冲冲地走进,两人撞了个满

怀。    “皇上!”荣庆愣住,慌忙跪下。

    “荣爱卿,起来,快起来!”光绪兴奋地双手拉起荣庆。

    光绪让吟儿关上房门,与荣庆谈起分手后的情况。荣庆向光绪一一禀报了他当天凌

晨逃出皇宫后,跑到保定乡下,茶水章如何找到他,他们又一起去南方找张之洞,事败

后他又怎么样跑到上海等等。光绪听他说了这些经历,沉吟了半天,然后从手上取下那

只绿玉搬指,说这是他送给他与吟儿的贺礼。荣庆推让了一阵子,抵不过皇上的盛情,

与吟儿两人双双跪下给光绪磕了头。

    “朕替你们高兴,也算了却朕一个心愿啊!”光绪望着眼面前一对新人,非常感慨

地说,心里不由得想起留在北京的珍爱妃。“不过,瑞王已经到了。他认得你。躲过初

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是趁着现在天黑下来,赶紧带吟儿一起走吧!”

    “谢皇上大恩。”吟儿与荣庆同声说。

    为了不使目标太大,惹人怀疑。他们商量了一会,决定分头出去。荣庆先走,吟儿

后走,两人在县衙门后街的土地庙前会合,然后一起逃离这儿。荣庆走后,吟儿站在那

儿,看一眼皇上,除了感激,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同情,皇上身为大清国的君王,施展

不了安邦定国的抱负,连自己心爱的珍妃也无法保护,到头来让慈禧害死,其实内心痛

苦不言而喻。    “皇上!瑞王爷带来了珍主子消息没有?”吟儿决心要赶在自己走之

前,将她看到事实真相告诉光绪,特意借着瑞王的由头将话题引到珍主子身上。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瑞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光绪激动地说。

    “什么好消息?”

    “珍主子她……她没有死!”光绪激动不已地告诉吟儿说:“瑞王带来情报,洋人

抢了三大殿,但没进后宫,既然洋人没进后宫,珍儿也就用不着以身殉国了,是不是这

个理?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看见光绪那满心的高兴,吟儿真想放声大哭。天真的皇上,直到现在他仍然对慈禧

的话信以为真,甚至以为那早就被人推下井里,命丧黄泉的珍主子还活着,还在京城里

等着他。她张大着嘴,先前想说的话再也没勇气说了。光绪见她站在那发傻,说时候不

早了,催她快走。

    “皇上!奴婢走了,奴婢这辈子只要有一口气,永远忘不了皇上和珍主子的大恩大

德啊!”吟儿再次跪下,依依不舍地给光绪磕了头。不等她话说完,已经满脸泪水,为

了不哭出声,她死死咬住牙关,浑身禁不住地抽搐。

    吟儿一个人慌慌张张跑到县衙门后街的土地庙,没等站稳,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儿

向她走过来,她原以为是荣庆,等那人走近,这才发现是荣庆舅老爷恩海。原来恩海作

为护军的头领,随瑞王一起赶来为皇太后皇上保驾的。

    “舅老爷!您……您怎么在这儿?”吟儿一脸惊讶地问。

    “吟儿,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呀?”恩海埋怨地,“你也不想想,就算你和庆儿能跑

得了,下一步怎么办?他已经数罪并发,要不是瑞王为了小格格压下武昌的电文,就赁

他假冒皇上这一条,他爸他妈肯定满门抄斩了,连我也要栽进去。如果他带你走,这不

又多一条罪状?到时候连你们家也牵累上了!”

    “他……他在哪儿?”吟儿被恩海一番说得哑口无言,问起荣庆的下落。

    “他走了。”

    “走了?”吟儿目瞪口呆,他不是说好在这儿等她,然后带她一块儿逃走,怎么他

扔下她一个人走了。恩海告诉吟儿,说荣庆在街上撞见瑞王。瑞王当即下令将他抓起来

,要不是逃得快,早就没命了。自他那次从武昌逃走,连累瑞王不说,小格格丈夫新婚

大喜之日,临场逃脱的事也成了朝廷上的笑柄,瑞王很恨他。

    “他就这么走了,什么话儿也没留?”吟儿几乎急得几乎要哭了。

    “他让你回去安心当差。”其实他根本没见到他外甥荣庆,只是后来手下人没追上

他,向他报告了当时情况。恩海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吟儿死了这条心,在宫好好当

差。他觉得小格格一次又一次救过荣庆,而且真有皇上皇太后的赐婚,现在这种情况,

也唯有小格格能救他,所以认定荣庆与小格格结合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不不,他一定还说了什么……”吟儿原先并不赞成随荣庆半道上逃跑,后来

勉强被他说动,加上皇上也赞成他俩一起口离开这儿,她才下定决心跟他走的。可这会

儿,他突然扔下她一个人跑了,她才觉得一个人留在这儿多么孤单。

    恩海见吟儿一脸的伤心,安慰她,要她不必再等荣庆,为此耽误她前程不说,闹不

好要掉脑袋。吟儿站在那儿,对方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只在心里想着荣庆。她影影绰

绰觉得她和荣庆俩每到关键时刻,不知为什么总出事,不是他就是她。眼看两人就在一

块儿了,偏偏就差那么一丁点儿……老天爷!你睁睁眼啊,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啊!

    “怎么又回来了?”光绪惊讶地问。

    “他走了。”吟儿一脸的无奈。

    “不是说好了在外面等你?”

    “瑞王认出他,要抓他。他没办法,只得跑了。”

    “瑞王自然认识他。当初就是瑞王保举他进宫的。”

    “这都是命。”

    “你信命?”

    “奴婢信,皇上不信?”

    “说不清。也信,也不信。”

    “皇上,我跟他好像总没这个命。”吟儿想起她和荣庆之间的经历,心里非常沮丧

。    “不会的。早晚咱们要回北京,到时候我帮你求皇太后开恩,放你早点儿出宫,

你们就能团圆了。”光绪一边安慰她,一边说起他昨晚上梦见珍妃的情景。珍妃在梦中

说她一切都好,果然今儿就听说洋人打进北京,居然没进后宫,珍妃因此得以幸免,这

怕都是天意。    “珍主子托梦给您了?”吟儿心里一惊。

    “该打!死人才叫托梦呢,珍儿她好好的,”光绪纠正吟儿。

    “好好的?”吟儿神情恍惚地重复着光绪的话,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珍主子被催玉贵

推下井口的惨景。珍主子落人井里,那一声“皇上,我下一辈子再伺候您!”这凄婉的

哀呜由井口冲出,深深扎进她心窝。她觉得不能再对皇上隐瞒这一真相,否则太对不起

珍主子。    “吟儿,珍儿在梦中告诉我,说她还住在北三所,她在那儿等着我。盼着

我早早回去……我说,谁知道哪天才能回去?她说快了快了,别看现在走了背字儿,总

有一天会扬眉吐气的。”光绪见吟儿盯着他两眼总走神,连忙问她听见他说话没有。吟

儿连忙点点头,忍着不让眼眶里眼泪流出来。

    “她又瘦了点儿,不过精神挺不错。”光绪沉湎在由梦所引发的飘渺虚幻的幸福之

中,像对吟儿,更像对自己喃喃细语地说着:“她说北三所也住边了,就是天阴漏雨,

房子让水泡了……”

    北三所地势高,下再大的雨也淹不着啊!这分明是珍主子泡在井水里,才会托梦给

皇上,想到这儿,特别见光绪脸上挂着由衷的笑容,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情,哇地一

声哭了。

    “你怎么?哭什么?该替我高兴才是呀?”光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搓着两只手。

    “皇上!奴婢该死……”吟儿面向光绪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顶在地下不肯起来,全

身剧烈地抽搐着,舌头在嘴巴里打着转转,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事儿你尽避说,哭什么?”光绪有些不高兴,觉得她不该扫他的兴。

    “可怜珍主子她……她已经升天了!”吟儿趴在地下泣不成声。

    “住口!你,你咒她?!”光绪恼怒地喝断她。

    “奴婢该死!您打死奴婢吧。”吟儿的脑袋在地上碰出沉闷的响声。

    “你?!……”光绪愤怒地捏紧拳头,举起胳膊。正如他没说完的话卡在嗓门眼里

,那只高高举起的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突然收住,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胸口

上,由憋紧的喉头挤出一声悲怆的喊叫。

    慈禧和光绪的车队进了山西地界后,各路赶来护驾的人马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

大,路也越走越慢了。

    自从慈禧听瑞王说八国联军攻人北京后,没有进入内宫的消息,老太后一方面庆幸

那些价值连城的国宝幸免于洗劫一空的命运,同时又为自己编出珍妃为国殉难的谎话感

到担心,既然洋人没进宫,珍妃投井身亡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将来怎么跟光绪交待,

又怎么跟宫中其他后妃们交待?

    晚上,老太后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心里总也抛不掉珍妃这块心病。半夜里,她做

了个恶梦,见珍妃浑身是水地站在她床前,她吓得大叫,值夜的吟儿偏偏不知死哪儿去

了,慈禧壮着胆子从床上坐起,大声叱责,要珍妃走开。珍妃根本不理她这一套,披着

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露出半边灰自的脸一声不吭地站那儿,两眼死死盯着慈禧。

    慈禧大叫一声,从恶梦中醒来。她趴在床边直喘气,惊魂未定地四下打量,一边叫

着吟儿的名字。

    这些天路上实在太累了,吟儿靠坐在墙根上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听见老佛爷叫她,

慌忙答应着从地上爬起,向慈禧床边走去。

    “老佛爷!奴婢来了。”

    “珍儿!”慈禧惊恐地瞪着一双老眼,伸手推开吟儿。

    “您看见谁了?”吟儿听她叫珍妃,吓得回过头,顺着她的目光向门口看去,什么

也没发现,“没人呀?”

    “你……你追到这儿来了?你想干什么?”

    吟儿站在那儿不敢上前。她心想,老佛爷一定是梦游,就像二年前在储秀宫里梦游

中见到秀子姑姑,这会从她语气中看,肯定是梦见珍主子了。吟儿轻轻叫着慈禧,说老

佛爷,您不用怕,我是吟儿。

    “别别……别过来。”慈禧伸出胳膊不让吟儿靠近,好言好语地说,“回去我一定

给你念七七四十九天经,好好发送你。这也不能全怨我,我哪儿知道洋兵没进内宫啊!

”    李莲英听见慈禧睡房里传出动静,慌忙领着小回回匆匆赶来。李莲英一进门,便

跑到床前,一叠声地问出了什么事。一见李莲英,慈禧像遇到救星,抓住他双手指着吟

儿说她是什么人?

    “奴婢是吟儿呀。”吟儿慌忙说。

    “不不,你不是。”慈禧瞪着两眼连连摇摇头。

    “老佛爷!错不了,她是您身边的吟儿,”李莲英知道老佛爷准又是梦游了,边说

边从小回回手中取饼纱灯,照着吟儿那张脸。

    盯着吟儿看了半天,慈禧突然轻声一笑:“真是吟儿,我又做梦了。”

    慈禧今天不亮就醒了。吃了宫府送上的点心,喝了上好的茶,接着便让人点了一袋

烟,自个儿对着长烟管吹起来。自从离开北京,她是头一回抽这种水烟袋。这种烟袋没

宫中的长管,因此不能让宫女捧在手上,只得自己动手才能抽上烟,她抽着烟,想着前

天夜里梦见珍妃的情景,心里有些后悔,似乎不该这么处置珍妃,要是在饭菜里放点什

么,让珍妃死在冷宫,决不会有人敢说三道四。相反,要是人们知道珍妃是她下令投入

水井的,尽管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骂她下手太狠毒。

    慈禧越想越觉着这一步棋走得不高明。

    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着女人的哭声。一听这这哭声她就知道准

是隆裕皇后。她这位内侄女有鼻炎,哭起来嗡嗡的,鼻腔里发出一种共鸣。她抬起头,

果然见隆裕领着大阿哥走进。

    “皇爸爸!您可得为孩儿你主啊!”隆裕见到慈禧,哭得更伤心。

    “又怎么了?”

    “大阿哥,你跟老爷说,说你都瞧见什么啦!”隆裕将大阿哥椎到慈禧面前。

    “怎么还有你呀?”慈禧厌恶地看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大阿哥。自从他阿爸端王主张

用义和团跟洋人打仗,引得八国联军杀进北京城,心里对端王说不出地恼怒,由父亲迁

怒于儿子,因此对大阿哥更加讨厌,从不给他好颜色。大阿哥对慈禧怕极了,站在那儿

什么也不敢说。

    “我……我什么也没瞧清楚。”大阿哥边说边向后退,想溜走。

    “站住。”慈禧一声吆喝,大阿哥吓得浑身哆嗦,再也不敢动

    “我不问你瞧见什么了,就问你跟皇后说了些什么。”慈禧让他别害怕,同时换了

一种问法。

    “他说他瞧见吟儿跟……”隆裕沉不住气了。

    “没问你,让他说。”慈禧瞪一眼内侄女,隆裕立即吓得不敢出声。

    “其实奴才就是随便一说,皇上跟吟姑娘,俩人凑一块儿哭呢。”大阿哥吞吞吐吐

地说。

    “还有别的?”慈禧追问。

    “光是哭。”大阿哥摸着后脑勺,想了一一会儿接着说,“噢。吟姑娘还说她对不

起皇上……”

    “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没说话。”

    “您听听,您听听!罢去了个狐狸,又蹦出个妖精!”隆裕不等慈禧发问,迫不及

待一叫起来。

    “什么狐狸妖精的,像个皇后说的话儿吗?”慈禧沉下脸,盯了隆裕一眼。

    隆裕嘴上不敢再说,心里却狠狠地骂着,那吟儿就是个妖精。这不,珍妃不在了,

皇上宁可成天跟她在一起,也不许她和其他宫妃走进他房间一步,不是个妖精是什么、

    “还有你!”慈禧指着大阿哥骂道,“正经事一样儿不会,倒会听墙根,传闲话,

起哄外带架秧子,还嫌不乱哪?大清国全是你们闹坏的!”

    “碍着我什么了?”大阿哥不服气地嘟囔着。

    “你爸爸头一个不是东西!义和团就是他招的。”

    大阿哥竟敢当面顶她,惹得慈禧火冒三丈,由这没出息的儿子一直骂到他老子瑞王

,越骂越生气。她口骂了一通,仍不解气,当即下令,叫李莲英传瑞王拟旨,先罢了瑞

王,李鸿章与洋人议和,洋人头一条就提出要罢免端王,她不罢,洋人也不答应。为了

起用义和团,恭亲王和李鸿章等人与端王早就争持不下,罢了他一个人,拉了一大批人

啊。所以无论对内对外,端王必须走人。就这样她仍然余怒未消,指着大阿哥,说他的

大阿哥也一并免了。大阿哥没想到他也一抹到底,当下张开大嘴哭开了。

    慈禧叫人将大阿哥拉出去。李莲英连忙哄着大阿哥,将他带走。这时隆裕皇后见势

头不妙,转身想溜。

    “你的状告完了?”慈禧板着脸问隆裕。

    “儿臣不告了。”隆裕低下头,唯恐再讨骂。

    “吟儿是宫女,你男人是皇上。皇上宠幸宫女,那是在谱儿的。”慈禧不肯放过隆

裕,就事论事地教训起对方。

    “儿臣是怕他们出事儿……”隆裕轻声说道。

    “出事儿就好了!生个儿子是太子,生个闺女是格格。你要怕,自个儿也出点事儿

啊!我等着吃喜面哪!”慈禧说完再也不理隆裕。隆裕实在坐不住了,越想越没脸面,

一边哭一边走了。

    李莲英将隆裕送出门外,一边用好话安慰她。送走隆裕,回到上房,见慈禧仍在生

气,连忙上前劝她说:“老佛爷压压火儿。皇后主子说什么也是您的亲侄女,您这几气

句话,她可就受不了啦。”

    “谁说我是气话了?”慈禧异常冷静地说,“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您说吟儿?”李莲英心里一惊,又一次领教了她那突发奇想的本领。

    “我瞧挺合适,就让她顶了珍妃的坑儿吧。”慈禧点点头。李莲英倒吸一口凉气。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慈禧冒出这一念头,跟她前天梦见珍妃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慈

禧深知光绪除了珍妃,对皇后和其他宫妃全都瞧不上眼,因此想早抱孙子唯有另想办法

了。她之所以想到吟儿,因为她是珍妃生前的宫女,由吟儿替代她的位置,不仅可能抱

上孙子,同时对黄泉路上的珍妃,也算是某种告慰和赎罪。

    要不是跑得快,荣庆这条校狐就玩完了。那晚是他在土地庙前等吟儿,打算带她一

块儿逃走,不料被瑞王手下的卫士发现。这些人一涌而上,叫着抓刺客。他边打边退,

向县城外逃去。卫士们紧追不舍,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逃到城外,才觉腿上受了刀

伤。他躲在小树林子里,心想这下完了,要不是恩海不让手下继续追赶,他怕逃不过追

兵了。    幸好伤不重,荣庆从内衣上扯下一截布条,包扎好腿上伤口,一路回到北京

,洋鬼子进了城,闹得鸡飞狗跳,谁也顾不上谁。他大模大样地来到了自己家的院门前

。他敲开了门,疲惫不堪地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走进去,心里觉得奇怪,门开了却不见开

门人,突然有人从门背后闪出,一把抱住他后腰,一边叫着:“拿下了!”

    “是你?”荣庆本能地从对方手中挣脱,发现是小格格。

    “我杀了你,我宰了你,我吃了你……”小格格一头钻进他怀里,又哭又笑又叫地

挥着拳头,拼命捶着他胸口和双肩,荣庆父母听见动静,从前厅赶到门边,两位老人见

儿子回来了,心里又惊又喜。

    “你怎么会在这儿?”荣庆捉住小格格手腕,心里说不出地惊讶。

    “小格格等你好几天了。”荣母对儿子说起小格格情况。“她认准你追不上圣驾,

说你这几天就会回来,没想真让她猜中了。”

    “这算哪档子事呀?”荣庆觉得将留小格格在他家里似乎不太合适,要让吟儿家里

人知道了,肯定会生出误会来。

    “爱怎么算怎么算。反正我是赖在这儿不走了!”小格格嘟着嘴,气得站在那儿不

停扭动着身体。

    “瑞王府让洋人放火烧了,她三个哥哥,还有她傻七哥都烧成了灰儿,就剩下她一

个人了。”荣母将儿子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小格格家的遭遇。

    “那,那也不能搁咱家呀。”荣庆心里挺同情小格格,但实在怕她死活缠着自己。

这次与吟儿见面,有关他与小格格定亲的事,他说破了嘴她仍然半信半疑,满肚子不高

兴。    “你没良心!”小格格指着荣庆叫起来,“我娘家没人了,不投婆家你让我投

哪儿去?”

    “格格说跟你拜过堂,还是老佛爷赐的婚?”荣母问儿子。

    “您问他,承认不承认?”小格格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站在那儿。

    “妈,那是没办法,一时权宜之计……”

    “好啊!你过河就拆桥。我的心算喂狗吃了!”小格格又急又气,心里说不出地委

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赖婚,新婚当天从武昌跑得无影尤踪,给亲戚朋友们留下笑柄不

说,差点连累了父亲。她越想越伤心,觉得她也太下贱了,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

看不上,偏偏为了眼前这没良心的男人揉碎了心,可人家一点也不领情。她一边哭一边

擦眼泪,“我长这么大,还没手背朝下求过人。你说一句,留我不留?”

    荣庆低下头,躲着小格格的眼睛,咬着牙龈不出声。小格格不但对他好,而且对他

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她,他脑袋早就搬家了。他本想说留她,但心里一想到吟儿,这个

留字便说不出口。

    “得了,我走!”小格格见对方不吭声,说不出地伤心,一顿脚准备开门走人。想

想又不甘心地回过头,“洋兵正抓我,我出去就是死,荣你记住!”

    荣母拉住小格格,不让她走。她瞪一眼儿子,觉得儿子鬼迷心窍。人家小格格是上

府的公主,哪点比不上吟儿。荣庆父走上前对小格格说,“我做主,格格您留下。”小

格格盯着荣庆一定要他表态:“你们说了都不算。”荣庆想到外面兵荒马乱,小格格出

大自然有危险,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说你愿意就留下。他话音刚落,小格格立即破啼为

笑,扑到荣庆身上抱住他,嘴里不停叫着:“好庆哥!”

    荣庆吃了一顿饱饭,小格格替他腿上伤口换了药,让他躺在书房的小竹床上美美地

睡了个午觉。这些大他实在太累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了。他睁开眼,正想起身

,发现小格格坐在他身边,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看。

    “你这一觉睡得真够长的!”小格格放下手里的芭蕉扇说。他睡觉时,这位一向被

别人伺候惯了的小格格居然一直在替他打扇。

    荣庆瞅着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心里说不出地感激。他实在不明白,小格格干嘛要

对他这样好,好得他不知该怎么办,要是没有吟儿牵着他的心,他肯定会跟她好上。现

在他心里装着吟儿,再好也不会有结果啊。他突然冒出个主意,索性认小格格为妹妹,

要不她总也不死心。

    “格格,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你上哪儿我跟到哪儿,还想甩掉我呀,没门儿了!”

    “我是个逃犯,不能总呆在这儿呀?”

    “我也一样,家都让洋人烧了。”

    “我有媳妇了。”

    “我不嫌。”

    “格格,你是我恩人,对我一片心意我都知道,我好些地方对不住你,这样吧,我

把你当作亲妹妹。”

    “我不当。”小格格一口拒绝。

    “你听我说。你爱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什么都依你,除了那一条儿,行了吧

?”荣庆硬着头皮说。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那一条。”小格格大叫。

    荣庆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提出他们说点儿别的事情,小格格说别的她什么也不想听

。他是个死心眼儿,没想碰上小格格比他更死心眼。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起小格格父亲

瑞王追上了皇上皇后,领着大队人马护着驾。一听父亲带兵去护驾,小格格顿时火冒三

丈,说他扔下她和傻七哥不管,又跑到老佛爷面前讨好卖乖去了,想到家里烧了,上头

两个哥哥,以及跟他一母所生的七哥都烧死了,眼面前就剩下她一个人,不觉又流泪了

。    “庆哥!这会儿我可什么也没了。抓住你我不能撒了手,你千万不许扔下我啊!

”她动情地说。

    “我没说扔下你。”他怜悯地看她一眼。

    “要是敢扔了我,我立马就死在你面前。”她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

,瓶日密封了一层白蜡,“我随身带着呐!”

    “那是什么?”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头,慌忙追问。

    “最毒最毒的鹤顶红,沾上嘴唇就没命。”她逃出家时特意带上这瓶毒药,以防她

被洋人抓到,唯有一死了之。

    “别瞎闹,给我!”他一听便慌了神。这种毒药只有皇家才有,专用来赐死臣下的

近支王爷的,毒中之极品。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出,伸手要抢。

    “我不!”小格格闪身躲过,将装有毒药的小瓶子塞进怀里,神情肃然地盯着荣庆

,“什么时候你甩了我,我就喝下去!你就等着打人命官司吧。”

    晚上,叶赫将军特意将儿子叫到自己书房,跟他说起小格格和吟儿的事。

    “一个马安两个脑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叶赫将军问荣庆,首先点出这个话题

。    “当然是等吟儿了。”荣庆不思索地说。

    “那小格格怎么办?”荣母追问。

    “是啊,瑞王爷也不好惹呀!”荣父沉吟着。

    “其实小格格对你可真叫死心塌地啊!你不在的时候,她成天眼巴巴盼着你回来,

要不是亲眼见了,真不敢相信,一个王爷家的格格,怎么就对你这么痴情呢,怕是前世

的缘份……”荣母想劝儿子索性跟小格格正式成亲,这也是她这些天和丈夫商量的结果

。凭着小格格的身分和门弟,娶了她,荣庆的前程自然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庆儿只有

跟小格格成亲,才能通过瑞王赦了他犯下的大罪,要不他这带着一身罪名洗不掉,迟早

要被朝廷抓进大牢的。

    “凡事儿得讲信义。吟儿在先,再说她在宫中苦苦守了好几年。”荣庆显然听出母

亲的意思,但他不愿放弃与吟儿结合的机会:“妈,咱可不能嫌贫爱富,扔下吟儿不管

啊。”    “谁说我嫌贫爱富了?我是怕你在外面傻等,吟儿那头再出了什么毛病,那

可就两耽误了。”荣母嘴上不肯承认嫌贫爱富,可心里实在闹不明白儿子究竟怎么想的

。眼前的小榜格,要长相有长相,要身分有身分,对他又这么好,要搁在其他人身上,

想攀这高枝还攀不上,偏偏儿子为了个平常人家的姑娘,竟然瞧不上王爷家的格格,你

说这叫怎么回事呢?    “庆儿,依我看,你妈说得不错。圣母皇太后替你们赐了婚,

武昌北京都闹得人人皆知,你要是不肯娶小格格,驳了瑞王爷面子不说,皇太后的面子

往哪儿搁?”    “我跟吟儿也是皇上亲口指的婚啊!不信你们瞧,皇上还特意赏了我

们一只搬指。”荣庆将手上的绿玉搬指取下来给父母看。

    “这搬指可是祖母绿宝石,比咱家整座房子还值钱啊!”荣母惊叹不已。

    荣母仔细端详着搬指,心想皇上家的宝贝就是跟百姓家的大不一样。荣父看了没吭

声,心想皇上皇太后不和,现在是太后当家,就算两人都赐了婚,那也该听皇太后的,

以太后的话为准。这一家三口子,为了荣庆与小格格以及吟儿之间的事商议了半天,谁

也说服不了谁。父母一心想劝儿子与小格格完婚,儿子则一心惦着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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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

礼!

            Baggio

            baggio@fengyun.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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