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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ndary (藍天白雲⊙⌒⊙雲淡風輕),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十二章 回归(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3 21:55:07 2004), 站内信件


  下午,老妈来替我们之前,小妹又醒过两次,都是起来要吃的,吃完,又继续倒头大
睡。繁缛的生活似乎被她简化为吃和睡了。

  走出医院大门,眼前车流滚滚,我对乘车这种缺少过程的达到突然感到厌倦,于是提
 
议:"我们走走吧。" 

  妖妖点点头。

  街上依然是摩肩接踵的人流,迎面各色人等走过,淹没在人群中的感觉真他妈不错。
握着的手很温暖,不仅仅指温度而言。我和妖妖很有默契的默不做声,走过一间又一间的
店铺。走过上清寺公共汽车站的时候,一辆双层巴士正好停靠过来。我看了看妖妖,她随
即露出会意的微笑,于是我们在蜂拥的人群中挤了进去。我们来到二楼,这里没有几个人
,我们从容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们前面是一对恋人,当巴士开动,经过一段长长
的树荫的时候,两人忘情地接吻起来。我转头看了看妖妖,她也正看着我。我眉毛向上挑
了挑,妖妖颔首羞涩地一笑。虽然并没有在当下来个热吻,但这种无声的交流让人止不住
的快活。

  我们在中途下车,才发现巴士和我们回家的方向南辕北辙。我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
穿过一条小巷,走下一大段石梯,来到半坡一条石街。石街还保持着国民政府时期的模样
,都是木板墙,青瓦顶,迷如蛛网的电线在街上横来横去,一些房屋发白的木板墙上写着
大大的"危"字,但里面依然传来亲切的炒菜的声音。下面远处是静静的嘉陵江,在夕阳的
余辉下荧荧发光,江岸竟有个搬罾的汉子打捞鱼虾。而在不远的上方,则是高楼林立的城
市,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十分夺目。我们在小街走过,有种回到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错觉。
只是屋子里时不时走出一个时髦的姑娘和小伙子,电视里播放着最新的韩剧,让我们知道
自己身处现代。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突然没了路,只是一段悬崖峭壁,我们只好从石梯子
折上去,再次进入现代都市。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我们在喧嚣的高楼间,牵着手穿越渝
中半岛,像是在生命之初,两人就这样牵手行走,一直行走。

  我和妖妖始终没有说话,在来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转身吻上了妖妖那似乎早有默契
等待着的嘴唇。是的,这是为我等待的嘴唇,我从没有在意过所吻嘴唇的区别,而这一刻
很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妖妖那薄薄却柔软的嘴唇,有些潮湿,微微颤抖,仿佛有点被动,却
欣喜地接纳。我经由妖妖的嘴唇,进入一个无边的没有归宿的世界,一直向下陷落。我宁
愿世界就这样停止,而不愿意看到残酷丑陋的终点。当我们的嘴唇离开对方,相互凝视,
那种在对方体内陷落的感觉依然持续,黑暗中,妖妖的眸子粲若星辰。我打开房门,进去
以后没有半点停留,又开始热吻。

  有个人走进了房间,并打开灯:"嘿,哥们,还以为你们家遭小偷了呢!" 

  是阿胜,我没有理他,他自己解嘲:"继续继续,当哥们没看见。"出去关上门,大声
补上一句:"安全第一,哥们。" 

  我们再次将嘴唇离开对方,微笑着相互凝视。

  妖妖轻声对我说:"我饿了。" 

  "我也是。" 

  "饿得不行?" 

  "饿得不行。" 

  "饿得想吃下整条牛?" 

  "饿得想吃下整条牛。" 

  "奇怪,我也是,好像从没有的饥饿,恨不得就把眼前的你吞下。" 

  "那得先洗刷干净,再沾点酱。" 

  妖妖笑了:"能等十分钟?" 

  "什么?真打算沾着酱把我吃了?" 

  "我下两碗面。" 

  "能,不过最好快点,别在你下好面之前饿死就成。" 

  "好。" 

  妖妖离开我的怀抱,走进厨房打开火,在冰箱里拿出鸡蛋、火腿肠、豌豆苗和龙须面
。我站在当地,并没有挪动位置,看着她忙碌。煎鸡蛋的声音,鸡蛋铲起来了,另一只灶
上的水烧开的声音,下面条,切火腿肠,把火腿肠放进面汤里,放豌豆苗,放调料,面条
夹进碗里。

  "嘿,吃面条了。" 

  妖妖端出一碗鸡蛋面,香气扑鼻。

  "刚刚好。"我说。

  "不,提前了一分半钟。" 

  其实我说的刚刚好,是指我刚才的想像刚好和妖妖在厨房的动作同步。但我没有说明
,只是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了一半,见妖妖在一边看着我,奇怪她怎么不吃。


  "啊,忘了,看你吃面条的样子,好像我的胃在同步充实的感觉。" 

  妖妖进厨房端出她的面条,边吃边说:"啊,真香,真香。我的手艺不错吧?" 

  我喝掉最后一口汤:"是不错。" 

  "真的?" 

  "真的。" 

  "不是因为饿极了的缘故?" 

  "不是,真香。" 

  "以后天天吃这样的面条也不厌烦?" 

  "不会吧。" 

  "答案太勉强了,不过,我很高兴。" 

  妖妖进厨房收拾,这次我的思维没有跟随进去。我坐在沙发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其实,人生为一碗面条而满足也未尝不可。

  "今天下午我卖掉了天外天。"妖妖出来,我对她说。

  "很突然啊,为什么?"妖妖有些错愕。

  "为了还债。" 

  妖妖沉默,半晌,靠过来,抱着我:"安生,有时候你的固执让人钦佩又害怕。" 

  "为什么害怕?"我揽紧她。

  她抬起脸,认真地看着我:"你会伤了你自己。" 

  "哈哈哈哈,傻姑娘。"我把妖妖抱在怀里,"在乎才会受伤。" 

  "你在乎。"妖妖认真地说。

  "扯淡。" 

  "你在乎。"妖妖又重复了一遍。

  "扯淡。"我轻描淡写地重复,并没有加重语气。

  "不在乎你就不会固执。"妖妖执意说,"其实,很多事你都在乎。" 

  妖妖的执拗让我一下子火了,我推开她:"别他妈做出一副洞察世事的样子,我他妈特
烦这种姿态。" 

  妖妖不再说话,显然十分委屈,眼圈有些发红,却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
她今晚很努力,努力用平凡的甜蜜来冲淡这两天来所有事件带给我的打击--她以为的打击
。我并不是不为所动,中间很多次,我都感觉自己似乎要配合这种氛围,进入一种温情的
情结,但过了一会儿,总会自己把自己排斥出来。

  我叹了口气,重新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秀发。

  "妖妖,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妖妖柔顺地躺在我怀里:"你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可是你从没有回答。" 

  "你也没有坚持要答案。" 

  "可是我今天想知道。" 

  妖妖在我的膝盖上趴着,任我摆弄她的头发。

  "……你是帮一个朋友到车站接我,可是这个朋友去了外地,于是我只好在你这儿住下
……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别人的事情。" 

  "一个错误的开始。" 

  "不,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还是希望能这样遇上你。" 

  "傻姑娘,生命有千万种可能,唯独不能选择。" 

  "你呢?" 

  "什么?" 

  "如果可以再选择,你愿意还到车站等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吗?" 

  "不知道,也许不会,我这辈子就没等待过什么。" 

  "如果预知等待的将是我呢?" 

  我为妖妖的天真笑了:"怎么会有这种可能?我又不是先知。" 

  "可是我想知道答案,真的很想知道。" 

  "……会吧。" 

  "真的?" 

  "也许……我也说不准。我一向不事先决定什么,总是到时候顺从自己的感官。" 

  "真遗憾,很想听到你肯定地回答:会。" 

  "我是说的实话。" 

  "我知道是实话,可是还是让人有点遗憾。" 

  "那么,我现在对你说'会'?"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妖妖笑了,然后抱着我,"已经足够了,至少我们在一起。"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我拨弄着妖妖的长发,问。

  "那天下火车的时候,看到车站站着这么个男子:头发乱着,可是看着很好看,表情漫
不经心却率性,好像在等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有等,我仔细辨认了他手上拿着的那块牌子
,上面写着'花妖',我想,这就是来接我的那个男子。我并没有在事前想像过这个接我的
男子会是什么样子,但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应该是那样。" 

  "这么说,从第一眼开始你就……" 

  "没有。那时候我有男朋友,可是心里还是期待有事情发生,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看到了开始,并没有奢望结局。现在这样已经超过了我的想像。" 

  其实,说到底,这世界谁都是孤独的。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妖妖"噗嗤"笑了:"对,你这个人没有责任感,生活中有许多女人,但你不会爱上任何
人,连自己也不。说到底就是一混球……" 

  "呵呵,连安生语录也背这么清楚了?" 

  妖妖却不笑了,认真地说:"爱,是一种幸福。" 

  "你这么说,让我有负疚感。" 

  "不,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感情算不算爱,但这种来自心底的幸福就是最好的回报,我很
感谢生活。真的。" 

  妖妖的认真劲让我想笑,这种煞有其事的情呀爱的,总是让我觉得是生活对人的最大
嘲弄,但我依然为妖妖的真诚感动。

  "睡觉吧。" 

  妖妖抬起头,调皮地说:"一起?" 

  "一起。" 

  我们上床,热烈地亲吻、抚摩。妖妖娇小可爱的身体在我的掌心下微微颤动,我低下
头,亲吻着她的背部,把每一寸肌肤的抖动都收集在嘴唇里。我们相互拥抱,火热的躯体
合在一起。但当我试图进入妖妖的身体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刚才还饱涨的下体突然偃旗息
鼓。我于是重新开始抚摩、亲吻,下体再次饱涨,可是再度准备进入的时候,它又软软地
耷拉着脑袋。

  "还是不行吗?"妖妖抚摩着我的背,轻柔地问。

  "不行。" 

  "没关系,可能太累了,我们休息吧。" 

  我在妖妖的身边躺下,百思不得其解,这在我生命中是第一次,我他妈究竟怎么了?
难道这是上天对我过去纵欲的惩罚?黑暗中,妖妖的眼睛扑闪了几下,她靠过来,依偎着
我:"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故做轻松,抱着妖妖,闭上了眼睛,可是心里隐隐作痛,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失
败。那故做的无所谓,那借以慰籍的性爱……所有对世界的嘲弄最终其实都在嘲弄自己。
睡梦中,妖妖光滑的大腿靠上我的腰,下巴轻轻低在我的胸前,柔弱无力,我有生以来从
没有像此刻这样强烈渴望包容进这样一个年轻姑娘的青春,而这个轻灵的肉体此刻在我的
掌握之外。

  恍惚中,我看见大傻和扁脑壳从陷阱中从容地站起来,安详地抹掉头上的血污,对我
说:"安生,走吧,别他妈瞎折腾了。" 

  我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像是来自地心--茫然地问:"去哪里?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安静的
地方,连丛林也不。" 

  "闭上眼,让你的脚步带领,它能找到安静的地方。" 

  我闭上眼,世界的喧哗纷然而去,真的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
液的流动……

  "去吧!" 

  我听到有人狞笑着大喊一声,然后被谁大力推了一下,掉进了大傻和扁脑壳刚刚爬上
来的陷阱。我想睁眼,可是睁不开,只感觉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下面是怎么也掉不到底的
深渊。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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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际间的缘分,是在生活中邂逅,又在生活中流失。 
有些人与你,也曾心心相印,也曾相携相扶, 
后来随着空间的阻隔和时间的流逝, 
那缘分也就由浓而淡,由淡而终至于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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