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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ncent (GiGi),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 3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Mon Jun 26 14:15:11 2000), 转信

发信人: phnliu (phoenix),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Jun 18 22:32:27 2000)

 过完春节,我决定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先给李萍打电话  ,让她帮我与林琳联系。一
向与我泛泛    的李萍竟很义气,为我  们安排了一个约会。也许是她听林琳说过想见我
。我在初识她  小商店(我们称之为"老地方")等到她,便带她去爬山。山  在海恒家附
近  
,我就把海恒叫了出来,为他与林琳介绍。海恒  早就知道林琳,一直想见见她,而林琳
也知道我有个极端理想  主义的兄弟。他们一见面就很投机,说说笑笑的,让我很高兴  
。海恒说:"我在我们班也是话匣子,可与剑南  到一起,他  
能十句话中分我三句就够客气了。他的七句话中,至少五句是  林琳短,林琳长,林琳象
天上的月亮,林琳象水中的海棠,唉  呀,真个让我耳下生茧。 "林琳红了脸,撇了我一
眼,笑着扯开  话题:"他与我交谈,十句能抢走九句,我还以为他只会欺负  
我呢,原来竞有那么多被他压迫的人──我们可以结成统一  战线。"我毫不脸红只是傻
笑,然后告诉林琳:"我与海恒可  谓管鲍之交。何谓管鲍之交,即鲍叔牙总是照顾管仲
,突出管  仲,把好东西让给管仲。二人做生意,鲍出投资,股分却让管  
拿大头。而管仲也就欣然接受,绝不会不好意思。"林琳一边  羞我,一边问鲍叔牙怎么
会干这种赔偿生意,"鲍叔牙"道:  "因为'管仲'也会偶偶为'鲍叔牙'两胁插刀。""管仲
"  呸了一声道:"还'偶而',就仿佛人有二百条胁骨,可供多  插几刀似的。"笑罢,三
人开始登山。
 这是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小山,静僻而清淡。前些天下了场  中雪,别处积雪早已消融,
这里却仍银装素裹。积雪令本来就  陡峭的山路更加艰险,寂静又为本来就荒凉的山林增
添几分神  秘。我关切的问林琳:"不害怕吗?"她眼睛一亮,甩甩长发  
笑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个温室的笨丫头吗?我才不怕呢。"  我随即接口:"是啊,有我
呢,你有什么好害怕的?"正说着,脚下一滑,趴到了雪地上,又沿积雪下滑了近十米,
幸亏旁  边有颗柏树被我眼急手快抓住,否则真不堪设想。林琳吓坏了  
,连忙沿雪迹滑到我身边,帮我拍去身上的雪。见我没事,展  眉笑道:"真是不羞,原
来李剑南除了会说大话,啥也不会。  "海恒笑道。这一点还不够吗?凭这一点他可不知
编了多少女  孩子。"说罢向我挤挤眼睛。林琳  立刻泛起了红霞,调皮的  
瞪了海恒一眼,我则脸皮厚,只是伸伸舌头。
 很快我们来到一段险坡下面。我先试探着爬上去,然后海  恒沿我定下的安全路线也爬
上来。我想林琳也许没有这种陡坡  的经验,就又攀回坡下,要拉着她一步步走。她却不
肯,一定要自己爬。我就只好站在小坡下保护她──倘她万一滑下来我  
就接住她。海恒在上面指点她手抓哪根枝,腿踏哪块石。看她  在雪岩上攀登,头一次发
现她竞如此可爱:不但体贴也有倔强  ,不但温柔也有坚强。一时只盼她掉下来,那样我
就接住她,  再顺势把她搂在怀里,那样我一定去吻她。可是她成功了,一  
个人战胜了陡壁与积雪。最后一刻海恒伸出了手,拉她上去,  我为她高兴,又不免有些
遗憾。我重攀上去,掘着嘴看看林琳  ,又斜眼瞪着海恒。海恒不解,我佯怒道:"我认
识她半年了  尚未拉过她的手,你见到她不到半天却抢在我前面了。"海恒  大笑,林琳
大羞。
 快到山顶了,又遇一段险坡。我转头望林琳,她亦正望我  ,一时间二人心意相通,同
时伸出了手,携手登上了顶峰。我  们相顾而笑,然后我仰望蓝天上白云悠悠仰府大地上
白雪皑皑,纵  声长啸。海恒一直静静的欣赏山景、雪景,良久淡淡道:"我  
与阿霞来过这里。"我与他都沉默了。许久,我告诉林琳海恒  的故事,阿霞是我们初中
同学,与海恒两情相悦,二人迫于流  言而分开。在我的责骂下,海恒重装备勇气去追她
,她却一直  冲不破压力。阿霞中考大失水准  ,高中他俩就没能在一校。她  
有一新同学追她甚急,她认为自己配不上海恒就答应了那个男  孩,以断绝海恒的念头。
但"念头"岂是说断就断的,海恒说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倘听别人说"一辈子",我定然
嘲笑,  但我信海恒。他是一个顽固的理想主义者,为了祖国他愿贡献  
一切而不图一份回报,对他的梦中天使也是如此。他自见到阿  霞就再没对别的女孩动心
,只愿为她的快乐而风里来雨里去,  但他天下第二的文采(天下第一自然众望所归是李
大剑客)却  无法帮他清楚的向她表白。
 林琳默默听完了我的讲述,眼睛有些湿润,怜爱的望着海  恒,然后凝视着我。我们对
视着,都从对方眼中读出彼此的感  谢:"我们真是幸运!"海恒默默地在雪地上写下阿霞
的名字,  我与林琳也写上了对方的名字,相互许诺:"记住今天。"
     天晚,下山,告别海恒,我送林琳回家。路上我冲动的提  议到她家拜访一下她的
父母。"总是要见的,逃不掉了。"我  强笑着说,心中却很虚。林琳眼中流露出幸福,点
点头。临上  楼时,每登一台阶我的心就提高一厘米,跳动加快一赫兹  ,到  
门口前,心已跳到了楼顶,频率已达200下/分。见了她父母,  我居然镇定下来,从容的
问好。按我们事先串好的供,她从李  萍家回来,我从五姨家出来,在她家院口碰上了。
正巧她借过  我一本物理书,要还给我,就邀我进屋来拿。她的父母显得很  
和善,听到我的谎言只相互对望一眼,没说什么。他们简短的  问我的家庭、生活,然后
让我在"学习上"(此外她父亲似加  重了声调)多帮助林琳,我忙说"那自然"。没拷问太
久,他  们放我到了林琳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却很精致。单人床叠  
的整整齐齐,床头有几本书。床边的书桌也整洁有序,摆着两  排书,多为学习参考书,
也有些古典小说与流行歌本。对面的  书中橱古色古香,装着许多摄影书与成系列的历史
书(林琳说  
这是父亲摆的,她从未翻过。)书橱左墙挂着小帆船,右墙挂了张吉他。我请她"莫辞更
作一曲,为君翻做吉他行",她  说刚买不久,尚未学会,不肯"献丑"。我只呆了一分,
就随  便挑了本书向她告别。她父母请我留下吃晚饭,我知趣的婉辞  
了,他们也未再坚持。送我下楼后,她询问我的感觉。我伸伸  舌头道:"绝非探监。"
 临分手,她的兴奋消失了,楚楚可怜的望着我不肯走。单  薄的身躯在冷风中颤抖。我
明白我是无牵无挂的抽身就走,她  可要独自应付所有的困难。我说"对不起",她不许我
这么说  
。我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假装而不是与她父母说清楚,现在撤平把重担扔给她,实在是孬
种。我想拥抱她,给她力量与温暖  ,却终未敢捅破这层纸。怀着幸福、遗憾、愧疚、在
她依依不  舍的眼光里我走了,留她一人无助的迎接父母的挑战。
 假期只见了这一面。其后又托李萍带话约她,她只说开学  再见。开学后多次问她那晚
如何面对父母,她坚持不肯说。
高中第一学期后我的张狂性格收约了许多。审美观上由崇拜年轻的杨过转为欣赏中年的神
雕侠。生活中,我虽努力拒绝孤独感,但同学与老师的冷淡让我难过。别人皆一群一群,
尤  其林琳有她自己的群体,我却如流星般闯荡,又挤不进林琳的  
圈子。我遂决定本学期的任务为开拓根据地,与同学们打成一片。  我尝试着参与我认为
无聊的集体活动,插话于我感到没劲的扯  皮。我踢球时也一改带球长驱三十米的独狼作
风,多传少带,  
甚至一度从锋线拉回卫线。学习上更是对所有人有求必应,──当然为女孩讲题更有耐心
:这是难免的。但所有的努力都成效  不大。我感到已经很委曲自己了,别人仍认为我"
自大成狂"  ,我尽力去做到"男女平等",男生们仍评论我"重色轻友"  
。说我重色,主要是他们看不惯我这个其貌不扬的臭小子竟抢  走了班花,也因为我与团
支书、学习委员等几个见多识广的女  孩处的很好,说话甚投机。我承认我"自大",但对
"成狂"  感到委曲,我承认"重色",但不接受"轻友",因为我"轻  
"的没有"友"。我为同学们解答疑问的工作为我嬴来一些尊  敬与地位,但这无助于拉近
距离:很多人对我说十句话中九句  是提问。
新学期要换班委了,我为了成为班里的一员,又感到自己  还有些地位,还觉得现任班长
实在平庸,就决定竞选班长。结  果踌躇满至而去,蒙羞受辱而归。与平庸的班长巨大的
选票落  差擦亮了我的眼睛,第一次让我意识到我在别人心中竞如此不  
堪。他们要打牌,我不要,他们扯些无聊琐事我不参加  ,他  们互开带颜色的玩点我置
身事外,他们想支使我时我不理会,  他们想套林琳的近乎我不允许......这些罪状是以
压倒为他们  解决的千百道题。
 落选之后真有些伤心,再怎么安慰自己:"老子才不在乎  呢,无官一身轻。"也不能扫
清那种羞辱感。恰那天临放学,  又听到有人骂我重色轻友,又回想起曾有家近的男生主
动提议  与我同路回家被我婉拒,因我要陪林琳。我在气愤伤心之余开始  
怀疑:是否我太注重林琳而忽略了别人,是否她拉长了我与同  学们的距离。明白这念头
实在可耻,比阿Q 的精神胜利卑鄙一  万倍,这种念头却如毒蛇一般,始终缠绕在心头。
 没过多久班里再次大调位,我与林琳皆离开了在原位:她  更靠前,我更靠后,之间还
隔4列, 二人到了几乎是班里相隔  最远的位置。本来与我熟的人多在原座周围,现在到
了边疆,  与那些能扯几句的人都离的远了,而周围尽是些过去见了面不  
打招呼只是点点头同学。前后左右尽是不学习,整天玩的男生  ,又没人与我有共同的爱
好和他们扯金庸小说也话不投机,他  们竞抱怨《鹿鼎记》没劲,只有韦小宝沧妞之术值
得钻研。自  习课他们也不停的扯皮,还常嗑瓜子,扰的我没法专心学习。  
我很快就不理他们了,他们也不理我,只是自习课吵的更厉害。
 现在与林琳相隔十万八千里,要绕许多弯才能到她的座位  。不断的绕弯时,就从别人
的目光中看到他们兴灾乐祸的窃笑  ,就从班主任的严厉中感到警戒惩罚之意。我高声对
自己说:  "这没什么",我不断对林琳说:"万水千山总是情,空间的  
距离档不住我们。"但现实是我在校很少能找她了。初时我逆  天而行,还常去找她,但
很多次在她位上耽搁久了,不得不上  课以后众目睽睽之下穿过整个教室拐N个弯回到自
己座位上。   八次十次我还能昴首挺胸,招摇过市久了真觉的疲惫与无聊,  
感到自己成了大家看热闹的猴子。一惯崇尚"行云流水,任意  为之"的我不得不刻意拿出
力量与有声的流言无形的压力相对  抗,常常心头涌起莫名的悲哀与倦意。
 林琳依旧很popular,立刻与她新座旁的同学打成了一片,他们都对她很好,都对我冷谈
。那些女生我曾忽略过,那些  男生我曾得罪过。他们会与林琳谈的很投机,见到我走向
她,  立刻静默下来,仿佛我是个外国强盗,把他们的国宝偷走了,  
搞得我尴尬,林琳也不好意思。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不好意  思  ,大多会竭力使我快活起
来,但有时她正有她的烦恼,对我便有些冷淡,我更是难堪加难受。我只有一天天减少找
她的次数  。林琳是羞怯的indoor girl,维抗父母之命身顶流言压力已是  
大不易,当然不能要求她常常乘远洋舰找我,何况我的现任同  位去年还曾追求过她,且
颇有些无礼的言行,让她甚不高兴。  眼看这些细碎的锁事竟给我那么郁闷,我不禁为自
己渐软弱  而悲哀,回首往昔披风斩雨的豪气,目空一切的张狂,比较现  
在的胆小怕事委曲求全,深深的陷入一种悲哀与无奈。尤其痛  恨的是:自己想讨大家喜
欢才小心谨慎起来的,现在不但没成  功,反而连往常的勇气也没了,现在比往常特言独
行时更害怕流言  与压力,更不敢在分众面前与林琳亲密。这简直让我卑夷自己  
了。这些情绪还无处发泄:父母老师自然不可说,海恒少有相  见之日,且对他这种痴情
单身汉讲"家室"的"拖累",他会骂我;至文、溢之等人跟本不认识林琳;大伟、高勇等人
也有  他们自己的麻烦事,我不愿把自己的苦分给他们。我只能偶而  
向林琳提及自己的苦闷,但我一向扮演成浪子、剑客、狂生、  、风之子的样子,老太婆
一般的诉苦即影响形象,又让她难受  ,还便双方感到我在抱怨她。
" 现在我明白什么叫主动运输了,我把自己从低势位搬到你  的高势位,真要分解大量
ATP,消耗化学能啊!"一天在送她  回家的路上,我竭力用玩笑的口吻表达自己的心绪,
她听罢愣  愣地望着我,想说些什么,终于未开口,只是笑了笑,笑的有  
些凄凉。那天她一直闷闷不乐,也不肯回家,我们越走越远,  又到了郊区,曾经拜访过
的旷野。一路上我一改往日作风,亦  少言寡言,二人一直  行。上次到此空旷的  土地
时,还有零  星的树木,现在树木已被伐掉,彻底的荒芜。地边堆满了石头  
,远处夕阳斜照里支起了巨大的架子,摆满钢材与木料。旧的  已毁,新的尚未诞生,这
片土地在暮色笼罩下倍加苍桑。极目远望,西北方的长河一线,缥缈迷茫,西南方的群山
隐隐约约  ,  立在天边外,仰望苍天,天边没有落霞,倒有片片阴云,  黑压压的像压
在心头的石头。
我突然纵声长啸。长啸是我的习  惯,几经训练,虽声音不太高却可拖极长的时间,啸声
穿过荒  芜的原野,刺破天上的阴云,卷走心中的郁闷,刮回狂野的天  性。啸声中只觉
自己与天地融为一起,不但所有烦恼苦感都消  
失了,连自己仿佛减渺小到近于虚无。长啸罢了,心中痛快多  了,向林琳笑笑。   
林琳一直看着我,从我凝望远方时到我啸傲天地时,再到我对她笑。我看她时她眼中拌着
一丝忧伤。"
 她突然直视我的眼睛,道:"剑南,我全明白,你的心情我能从你眼中读出从你啸声中听
出。你不要这样,我,我,  我愿见到潇洒幽默的李剑南,而不是愁眉不展的你。是不是
我  给你不快了,是不是与我一起你觉得累了?剑南,不要这样啊。  "
 我盯着她的双眸,纯洁若一泓清泉,澄澈似一潭湖水,眼光里流露的深情如天上的绞洁
的月亮,深情里夹着忧伤,像飘  荡的阴云挡住了月光。我拉住她的手,慢慢说:"林琳
,对不起,又让你难受了。你放心我没事的,你是我的幸福,你不要  
多心。只要每天能有此刻,能陪你读你听你赏你,我就无比快  乐。一天的苍白换来晚霞
的绚烂,一天的干旱换到黄昏的甘霖  ,林琳,这真是幸福。"
 "不!我要你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刻都快乐,每刻都欢笑,  我不愿见到你胸中积郁越来越
多的烦恼,我不愿你费劲的主动  运输,我不愿!"她从来没说话这么大声,这么快速。
 "我一小时二百四十分的欢乐平均到一天,仍时时都有十分的愉快。"我微笑的望着她,
脸上充满柔情。
 她不再说什么,低下头。良久低着头道:"剑南,我常想  我们是两种人,很难在一起,
也呆不久的。但我总是痴痴的梦想能陪你去流浪,能给你快乐与欢笑。现在才知道生活真
的不是梦想。剑南,咱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吗,都仔细想想彼此  的心情。"说完抬起
头看我。
 "Nonsense!怎么能说这种蠢话, 我决不答应──是不是,你讨厌我了?"
 她又低下头,屈曲的说:"你明知道不是的。"
     "对不起,林琳,OK,咱们别想太多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也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我们在一起,我无比的快乐。即便一  个人的时候很多,想到你我就不孤独了。而且我有
我的事业,  我忙的很,现在清静正合我意。"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凝望我,好像明天就见不到我们的。  我也沉默着望她,然后二人共
看夕阳下山。天上挂了淡淡的月  亮时,我送她回家。临分手她又不肯回家了,依依不舍
的看着  我,说:"剑南,你相信吗,我也是爱做梦的女孩,也是幻想  
着四处流浪的人。我的教育让我现实,但我真的向往梦
一般的  生活。你给了我这种感觉,但总感到我与你不一样,总觉得一  分手就再也见不
到你了。每到这时我都感到孤独无助感觉这是永别。回到家我还要编个借口,我父母的目
光已冷漠多了。  他们每次都假装相信那些弊脚的谎言,可我明白他们什么都知  
道。他们一定很伤心的,只是我现在成绩还未滑坡,他们还没  有发作的机会。你来我家
那天发生了许多事,我再在不想说,  也许以后会告诉你。他们真心待我好,可我一再欺
偏他们,我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常常怕见父母。都是你让我变  
坏了,我现在撒谎已象吃饭,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了。我真的难  受,剑南,我怕。"
她从未连续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说这些时  ,她脸上的表情如梦如幻,如烟如雨,让我痴
迷,尤其那种凄  凉意,剪不断,理不乱,如秋雨梧桐,如落花堆积,让我快发  疯了。
我的心痛的厉害,冷的厉害。我只想拥住她,也从她  
眼中看出她同样等待我给她温暖,但我没有。我竭力镇静自己  ,连手都没有伸出,强笑
道:"不用怕,有我就不用怕,你也  不用怕会没了我。明天我们会在一起,明年我们还
会在一起。  难受害怕的时候记着我在为你祈祷,为你思念。我们不要再说  
谎了,要不要我去见见──你父母?"我想说"岳父大人",  临时还是  了口。说罢心跳
的厉害,真害怕她答应了,我真不  知该怎么办是好,见到他父母怎么说呢?坦然承认我
们喜欢对  方?请她父亲把她交给我?我为她的今生负责?我有勇气说这  
些吗?她父亲把我赶出会怎么?会不会打她?会不会通知学校,  通知我家长?我的心乱
极了。
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仔细观察  了我一会,脸上堆起关  ,如彩霞中的落日,薄烟中的
新月,  却仍掩不住一丝凄凉。她挂着这种令我心碎的笑说:"看我多么傻,尽说些傻话
。就到这儿吧,我走了。不,祝你一路顺风  ,你先走吧。""不,你先走""还是你先走。
"......惯    
性的争了几次,我拗不过她先走了。
心乱如麻,走几步一回头  ,每次她都在呆呆的远望我。突然心中热流激荡,我转过身,
想好一定要冲向她,抱住她,吻她,随她去见"岳父岳母"。但这  时她正飞快的骑车回家
。我的热血直向下涌,同时把涌到嗓子  子眼的一声大喊压回心府。我伫立在路口,望着
她的背影,等  
背影消失再望她家的窗户。回味她的表情,一会儿幸福无比,一会儿难受异常。突然明白
了她的眼波,明白了她明白我的胆怯  。
我为什么那样胆怯呢?这是李剑南吗?我是不敢还是不愿担  
起这份责任呢?她那么了解我,远在自己搞清自己的心情以前就懂了它,所以她忙隐藏起
偶尔流露出的真情。她为何提议暂时分手呢?难道我真想暂时离开她?难道就真没这么想
过?我为什么不愿拥抱她?怕玷污了她还是怕控制不了自己,抑  
或根本就是不愿把自己琐起来,愿意保留一份自由与两清?我不是唯愿与她共赏烟霞吗?
我说"明年我们还会在一起",为  什么不说永远?还有,她一直不爱说话,是否她的话都
是她的 
深情,而她清楚我愿意轻轻松松的扯皮而不愿意严肃的对待我们的人生?......我想不通
,也不敢再想了。我飞快的驰回家  ,一路上下了结论:1、我们还是孩子,不要紧紧锁
在一起。  2、将来是将来的事,一辈子太遥远,谁也看不清。3、看不  清,想不通的
事,不想最好。
 不单在校内我们接触困难了,一起走的路上也没那浪漫了  
。我们谁也不去碰对方,自然不能总是相互凝望共赏烟霞,总要找话说。而我们有不同的
文化背景,总不能谈的很投机。我是一个完全西化的人,骨子里即是个自由主义者,对中
国的现状牢骚一大串,以抨击时政做为爱国的方式;而她是很传统的女孩  
,自幼接受中国"地大物博"与"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的教育,看问题角度二人大
异。我博览群书,知识面"上穷  青落下黄泉",她却只接受过正统教育,只看些正经书,
双方  话题也有极大偏离,许多次我谈起对某人某书某事的感慨,她  
却根本没听说过,即便认真倾听,也让我感到独唱的无味。许多次我思绪万千对她讲我对
人生的看法,对社会的批判,对时事的议论,她虽能明白我的厥词却与我有不同的想法,
纵有时违心赞同,也让我遗憾自己的击鼓引不起她的共鸣,自己的星火烧不遍她的原野。
偶而她说说她的生活,
朋友、思考、计划  ,我却很多没法理解,常常感到另一个世界的事,与我那么陌  生。
我耐心的听她倾诉,可是总会不自学的插嘴,打几次叉就抢过了话题。她也就又回到听者
的位置。偶尔他会突然莫名其  妙的不快起来,脸上的阴云挡住了粉颊的月光与双眸的星
光。  
我问她为什么她很少回答,眼中总闪过一丝无奈与隐约的忧怨  ,似乎埋怨我不理解她。
我知道她确有烦恼的理由,可我就是想不通啊。我知道她理应怪我不了解她──我对她的
理解尚比不上她对我理解的十分之一,我正想什么要做什么欲说什么,  
她往往会猜出,而我对她的心思总摸不透──但我也觉得委曲  :为什么她说话那么少呢
?然后就恨自己说的太多,已让她习  惯了聆听而非倾诉。每当我们有了隔阂,我不知她
为什么又有  了忧伤的神情,唯有搜肠刮肚狡尽脑汁想些笑话逗她。只要我  
卖力,她一定会买帐,虽然偶尔我怀疑她怕使我难堪才笑起来。不管怎样,她笑了,我也
傻笑,我们就和好了。但郁积在  心头的困惑却不断加深。
 以后她不再谈这天的事,我也假装忘了。学校里维持一天一  次的"越洋探亲",放天则
次次送她回家。白天我努力学习,  与至文、溢之共同奋斗,晚上则尽事享受林琳给我的
快乐。这  些充实加曙柔重新使我振作起来,我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  
自觉的甘做"人民公敌"。我又恢复了放荡不羁,豪气冲天时  ,高傲的双眼望天,谁也不
理。别人也习惯了我的边缘身分,  也只是不理我而非敌视我。就这样伴着夕阳落山,送
她依依不  舍的走,送走每个青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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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黑夜更黑的眼睛
怎样去面对
比眼睛更黑的人生
比蓝天更蓝的大海
哪里能包容

※ 修改:·xx12 於 Jun 18 23:40:44 修改本文·[FROM:   202.204.7.235]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smth.org·[FROM: 159.226.248.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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