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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ncent (GiGi),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 6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Mon Jun 26 14:15:15 2000), 转信

发信人: phnliu (phoenix),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6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Jun 18 22:39:52 2000)

我读完了，班里没有一点声音。静寂了很一会，老师说："我不忍心打破这寂静，我都忘
了鼓掌了。李剑南同学的文章  根本不象高中生写的，我在此也不发表什么评论了。只提
一点，  
他的文章更适合题目《我与父亲》而非《我的父亲》，让他读他的文章，为的是大家都开
有拓一下思路，大家不要去学他，  但要明白：原来作文是可以这样写的。大家有什么感
受可以现在说说。"
      罗曼率先站起来，承认我的文章比她的强，重点分析了我  细节处理的用词之细腻
，并说倘她把略显空泛的文章加进这感人的细节之后将会超过我的作文。罗曼对于老师称
她的为"  作文"，我的为"文章"，显然很不满，发言时一再称《我的  
父亲》这篇"作文"，提到自己倒用"文章"一词。然后别人  也发了不少言，大多是不痛不
痒的议论。我偷偷远望林琳，她  早就听我讲过我的父亲，对文中心的一切情节都早已明
了，也  发表过她对我父亲的看法。我以为她不会发言的，她却举手了  
。她强调了我的文章的真挚感情，承认她的作文中有不少虚构  成分。她说罢，老师表扬
她首承认自己在虚构，并说："我相  信还有许多人采用了虚虚实实的情节。我希望大家
写真事。我  不是反对创作，但我认为你倘要写好作文最重要是写自己的真  
情实感。你们还是学生，对生活体验不够，对社会观察不深，  用虚构的情节是很难写出
真实情感的。"作文课下了，我找到  罗曼，发表了我对她"作文"的感想，说了一千句称
赞的话，  用了一千个"作文"，就是没用一个"文章"。她显然明白了  
我在复仇，便开始挑我的"作文"的毛病，如"过于煽情反而  不真"等等说的我口不服心服
。
      语文老师只实习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临走时我们都很留  恋他，而罗曼得到的内
部消息说校领导及语文组教员对他打分  并不高。后来他果然没能分到实验，以后我也再
没见到他。
      正是语文老师实习的一个月，我与罗曼开始对彼此有了皮  相的了解。我们在作文
课与欣赏课之后总要争论半天，争论中  我发现她在背诗词对抗中胜过杨大伟  （他已转
入了文科班，  但他与罗曼是初中同班同学，关系很熟）；她对古典音乐极有  
研究，足以"惭愧死"我；她对英美文学颇有涉列，而且全是  读英文版；她也是电影史家
，对于历界oscar影片都很熟....  ..争论中她也知道我并非"解题机器"（她后来说她高
一与高  二的第一个月始终这么看我）而自称李八（因我拜柳七为兄）  
（这时她说可惜我没叫王剑南）；知道我对苏格拉底以降的自由  主义知识分子的崇拜；
知道我把鲁迅称为中国的尼呆；知道我  是中国流行音乐评论家；知道我与范. 巴斯腾有
同样的踢球风  格......
      我们了解多了，往往在她问我一道物理题之后或我请教她  英语题的过程中海阔天
空的聊。扯起对某人某书之感，虽意见  不太一致，却大有投机之感──这种投机是在林
琳处找不到的  。但投机不等于亲蜜与赞赏，她总对我的狂傲与独狼味不满  
，我也对她的处世方式不敢苟同。我们在艺术见解上也是异大  于同，如我喜李白之狂放
柳永之浪荡庄生之潇洒史迁之流畅舒伯特之哀怨Beyond之昂扬，而她爱杜甫之沉郁、苏轼
之浑厚、孟  子之雄奇、韩愈之宏大、贝多芬之坚强、潭泳麟之深沉。我常  
想以我的歪斜性格喜欢那些非正经的艺术家当是很自然的，  而罗曼自己是极有活力极为
外向的人却喜欢沉郁厚重的文人，  颇有些古怪。我们再怎么了解，也有许多隔阂。我对
她感觉很  复杂，但不论如何称不上喜欢，往往想起她便无遗憾：可惜林  
琳没有她的才华与学识，可惜罗曼这种人竟俗了。
      我与林琳仍像上学期那样，在校接触不多，放学一起走。  路上闲聊有时会提到罗
曼。林琳很佩服罗曼，欣赏她的才华横溢与性格刚强，但不愿意也知道不可能成她那样的
人，林琳也  对罗曼超重量级的社际能力没太大好感，认为那太累了，林琳  
与罗曼座位很远，家也异向，没太多结交机会，林琳做为班  花不愿随同其它女孩子做罗
曼的卫星，罗曼做为皇后也很少"下访"林琳。
      高二过了五十多天，我仍活在高一的日子里，保持高一的  心境，不过白天越来越
多的与罗曼辩论。所有的辩论都是双方  各持己见，互不投降，不欢而散，散罢我却觉得
过瘾，倘有机  会还再找她争辩。但也只是过瘾而已，每天想的仍是林琳，每  
天盼的仍是傍晚的夕阳红。也许这种情况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倘无与罗曼没有一次深层
次大辩论的话──更也许这种也许是  不存在的，这种大辩论是迟早会来的，这种情况也
迟早会结束。
      那是一次灵像教学。我们的物理老师要到电视台参加教学  讨论与录像教学。录像
教学时应有两名学生做傻瓜，他不加思  索的选了罗曼与我。教学前是冗长的会议，物理
老师列席，罗曼与我旁听。耳闻一个个大小干部说着不痛不痛的废话及无休  
无止的"表扬与自我表扬"，我心中直骂"shit!shit!"但终  于未开口。突然听到旁边有个
细微的声音道："无聊透顶！官  僚主义！"歪头一瞧，此话竟出自罗曼之口。一边惊讶有
人如  此大胆，一边诧异这个疯小子竟是罗曼──仿佛初读《红楼梦  
》见到薛宝钗题咏蟹诗的感觉。惊奇中鬼使神差的问："你也  讨厌官僚主义？我本以为
官僚都喜欢这一套的。"说罢立时后  悔了偷眼看她。她斜着眼瞪住我，面带愠色，张开
嘴想说什么  却又闭住，同时握紧住拳头。一会儿她叹了口气道："你真当  
我是官僚？"我忙说："玩笑，绝对的玩笑，你知道我最爱胡  说八道。"说罢又忍不住加
上一段让我立时为之后悔的话："  文人没有一言九鼎之权势，蒙官僚开恩，尚有信口开
河之自由  ，真是感激涕零谢天谢地啊！"她听完立刻站起来，轻声说："  
跟我出来。"我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又有摄像机，公然开溜  ，恐怕会......她看出我
的犹豫，轻嗤一声，道："原来文人  都因胆小才没出息。"说罢径直走出去了。我怒气上
升，豪气  随之汹涌，立刻追去。
"李剑南，你知不知道这不好！总以一种愤世激俗的态度面  对社会有什么用呢？总把别
人看成俗人把自己看做屈原与陶渊  明，是算逃避还是算自我幽闭呢？我知道你有你的路
，我不苟  同但也不反感。我有我的活法，并不希望你能赞成，只是认为  
，以一个希望你好的同学的身份认为，你把我想成官僚不但对  我不公平  ，对你也只有
坏处！"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虽颇有些  盛气凌人的言词，表情却很诚恳。   
听到她前几句时我只想马上  还击，以平等身份质问她有什么权力才识我，但未插嘴还听
到  了她的结束语，不由沉默起来。顿了顿我用比她还要高的声音  说："第一，谢谢你
的坦诚与对我的好意，我一向喜欢直言，  一向欢迎批判。第二，你的直率与大胆让我佩
服，让我要对你  
刮目相看。第三，我对你批判的内容不能接受。我请你解释一  下这有什么不好──我自
去做竹林第八贤饮中第九仙又碍到谁  了？何况我还并非山林之人。第四，你也许不愿听
，但为了报  答你的坦率与好意我也直言不讳，以一个希望你快乐的同学的  
身份直言：你不是官僚是什么？你与每个人都嘻嘻哈哈不觉得  累？你整天做监工（I 
mean monitor）整天跟在老师屁股后面不觉  得烦？说罢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她，任她
鹰一般的目光盯着我  也毫不退缩的迎上去， 并不由的紧缩双夹， 伸长双巴，  装  
cool。
      "OK，问的好，问的妙，问的呱呱叫。先说我再说你。第一  ，我从没想讨好任何
人，我与每个人关系好只因我相信世上什  么都有过量，唯独朋友不嫌其多，也许你这样
的臭文人把朋友定  义为心灵的沟通，但现实并不如此。我不了解对方，与他（她  
）有不同性格并不妨碍我们都愿意对方快乐，并不妨碍彼此结  为朋友。就算有人假意地
我，我真心待人也没什么错！与朋友  一起享受生活的愉快，我从未觉得累！第二，我从
未想巴结老  
师──你不觉的是老师巴结我吗？（我大笑，她却依旧道貌岸然）我既然是班干部，当然
要与老师沟通。你们总抱怨老师不  理解你们，但你们何尝理解过老师？你们总抢怨老班
唠叨，但  她总是为我们好！有些事情没有愿做，但总要有人做，最可  
气是总有一小撮人自己不做又看不惯别人做。同学与老师沟通  总是好事，班集体有凝聚
力总不是坏事。高傲的面对俗世总  是很潇洒，但你不觉得这是种怯懦？该说你了（我插
言："已  经骂过我了。"）你别打叉！你有绝世才华，你可以吸引很多  
人，但为什么班里没多少朋友呢？（见我欲开口）你能不能先  听我说完了？你如果更入
世一些，你能多么让周围的人为你骄傲  ，你能为国家为社会做出多少贡献！为什么你不
愿意成为挽狂  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英雄，而但求躬耕南阳呢？你  
总是自以为举世皆浊你独清，举世皆醉你独醒，但你却不知道  真正醒与清的人绝非不碰
酒杯不下水的，而是出淤泥不染，处  寒地散热，行夜路放光的人。你完全可以成为后一
种人，为什  么不做呢？"她几乎未喘气就说完了这些。"传教"之中，她  
的眼光始终未离开我们的眼睛，还不时振振臂，挥挥拳。
      我呆住了，愣愣的迎着她的目光，想到莫名的威压。从来  没想到她竟会说这些话
，她竟是这么出色的人，也从来没想到  我一问的孤傲清高竟可笑可鄙。她说我没"多少
朋友"时，我  
想到林琳、大伟等人便欲反击，但此刻想来，我在班里除了林琳别无朋友。就算把大伟至
文等外班兄弟也算进去，也比不上  罗曼裙边（这话有误，她从不穿裙子）的群臣之数量
的零头。  我过去自豪的宣称我的朋友都是真正的，要么亲如兄弟要么心  
心相印，我可以为他们赴汤踏火，他们也会同样对我。我过去  瞧不起社交明星，认为纵
然他们朋友满天下也无非酒肉朋友，  也难找到倾诉的知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现在想来
，我这样是  否一定好，他们是否一定坏吗？是的，后者一定是坏的，但我这样却不一定
  
好。真朋友是一定要的，但泛泛的朋友也比路人强许多啊，我  总瞧这人保守那人极端是
不是该笑笑我了？还有，我一向愤世痴俗  ，一向以批判社会做为报效祖国的方式，却从
不注重身边的小  事与自己的今天，从没有建设性的行动。一向使我感到英雄气  
十足的讽刺、挖苦、不满、愤怒是否是种懦夫式的逃避？李白  固然潇洒，杜甫岂不更伟
大？一向瞧不起乃至痛恨孔子以降的  儒门，是否太偏激了！
      一时间太多的思绪涌上心头，相关的，不相关的，纠缠在  一起，堵住我们的喉咙
。良久，我说："好精采的大论，果然  是罗曼。我向你议和──但绝不是投降。你说的
都是实情， 你说的全有理， 
但我还可以用Individualism来反击：一个人有一种活法，凭什么强迫别人像自己  一样
？像榜样一样。（见她又准备发动进攻）你也先听我说完  ，听们一报还一报。我是跟你
和解，我的反击是纯防御性的所  以我不提你只说我，我并没说一个人不能自己改变自己
。你没  
有权力烧林以逼我出山，但我可以觉得你的话有理而自己下山  。你听我自称个人主义者
就以为我是完全美国化的人，错了！  我也想双手撑起中国的一片天，我也信奉人生能有
几回搏，搏  了一次没白活，只不过不热衷名利不追求繁华。我并非不想做  
陶潜式的闲云野鹤，只是没他的心境，受不了那种孤独。我是  没有你的朋友多，但也有
许多兄弟──姐妹，绝对是我一辈子  的伴侣，让我从不感到寂寞。噢，也许有些孤独，
我不知道你  
是否明白二者的区别，我的诗会解释给你：'孤独是种生活方式，寂寞是段情感历程'。
Mozart说过，人最孤独的时候就是最伟大的时候。伟大正比于孤独，所有伟大都是在孤独
中产生。  噢，远远不像议和了，倒似反击。我欣赏你的生活方式我向往  
'不快、散热、发光'──这是什么，灯泡还是钢炉？oh，你  别笑，我要清问：１、我走
我的路去报效祖国有什么不好。２  、我要做灯泡或钢炉该怎么办？──THE END"
      当我大论时，罗曼好几次想插嘴都被我预先压住，我真住  嘴了，她反而没接话。
但她终不是找不到话说的人，很快开始  的演讲，一讲就不住口，仿佛要把自己错过的话
机会补回来。  "我从头给你算帐。第一，我不会放火，也没想烧山。第二，  
你关于孤独与寂寞的定义基本可称是罗曼小语的paraphrase，  可见你的附庸风雅。拾人
牙慧，毫无创见，第三，伟大与孤独  这语出自贝多芬而非莫扎特──你把莫扎特重音也
发错了。第  四，铜炉好像不发光，灯泡好像无所谓染色。第五，你根本没  
说你走的什么路，只说了你不走什么路，却让我为你打分，看  来你心底一定很崇拜我，
把我当做未卜先知的神仙。第六，你  要想积极一些，可以从身边做起。多干实事并不等
于官僚作风  ，多发牢骚也不是文人的标志。你不喜欢咱们班，你觉得别人  
俗，就不理他们，但你还可以多接触他们，影响他们雅起来，  那时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可
爱。譬论，你嫌他们读书少，你可以  把你喜欢的书借给他们，与他们讨论。你认为他们
语言无聊，  
可以多在班里传播你的思想，感染更多的人热爱科学与知识。你见他们打麻将玩扑克就敬
而远之，我知道你与罗至文等人常打桥牌  你现在班里推广bridge啊。你可以干的太多了
，你又不是笨蛋  
。你若真想做个英雄而不是混蛋我可以帮你。班主任打算任命我为班长，你会骂我又开官
进爵了，但若由我组阁我会安排你做  学习委员，向全班传播你的才华与热情，带动起同
学们的学习  积极性。我知道这工作很难，但我相信越是challenging 的事你  
越会active，越能成功.怎么样，迎接新挑战，凭自己的奋斗拥抱光辉的明天，还是继续
缩在自己的甲壳里？"
从她开始长篇大论伊始，我就记着能挑刺的"第一、第二  "，例如我打算说"第一，未卜
先知的是女巫，而不是神仙"  ......但听到她最后的提议，我不禁沉默起来。玩笑与反
驳的  念头抛到了脑后，我开始仔细衡量，严肃考虑。我历来喜欢自由  
的行事，没有负担，没有责任。自上高中以来我就扮着准学习  委员的角色，为大家解答
难疑，有时遇到公共的疑问还会利用休息时间到讲台上面对全班讲解。我并非自觉扮演这
角色的，  但一但进入角色也自我感觉良好，  想过退出。但担任学委则  
不一样了。我想要的是扮学委的自由与权利，却不愿要这个干  部的义务与责任。当了学
委就要与不喜欢的老班，班长等人打  交道，当了学委就要开大大小小无聊的会，做林林
总总的锁事  ，当了学委就意味着上了罗曼的贼船。──罗曼说的容易，"  
传播你的才华与热情"，呸，还挺会拍马（当官不会拍马可行  不通，不
管他呢，拍我舒服就行），似是而非  从玩家当中  推广学习气氛谈何容易，变争上游俱
乐部为桥牌协会更是难  于上青天。罗曼好会算计，团委班委好处一起捞，难题倒出给  
我呸！但她的提议还真诱人，看看她的用词，真是没白当十几年官（我猜她在幼儿园就是
孩子头），字字句句击中我的要害  又投我所好，简直让自诩舌辩此孔明，游说赛郦生的
我无话可  说。明明白白知道她在激将，她在学姜太公，我这条大鱼还真  
蠢蠢欲动──也许我虽生性爱逍遥，却有种热肠，总想大干一  场。唉，大丈夫一不做二
不休，被小女子收拾了也不是丢脸的  事。当下长叹一声道："长官给小民封官，小民岂
有不识抬举    ，敬酒不吃吃罚酒之理？"
      罗曼眼见胜利在望，也不对"长官""小民"之语太计较  ，笑道："你干嘛这么哀声
叹气，好像被逼似的，咱们可说明  白这是为你创造机会，别那么不爽快，愿干就干，不
愿干就  不干，可没什么罚你酒的人，只有尽力帮助你实现梦想的朋友。  你倒底干不干
。"
      我此时全失去了自主的豪气与反抗的倔气，当即"唰"的  立正，敬礼，喊道：
"Yes,Madem！"然后大笑， 边搓手打爆  花边笑骂："FUCK!FUCK!你简直绝了，佩服死我
了──不为你  
的精忠报国，为你的花言巧语。明明拉我为你卖命，却让我以你为恩人，明明我知道你设
下圈套还一头扎进去，最妙的是我偏偏  还真的感激你。完了，总算知道为什撒切尔能做
首相了。体会  到孙悟空对观世音是啥感情了，想退了林语堂  为什么要重新解  释太阳
与风之争。
      她也大笑起来，道："为你指点迷津，难道不该谢我？你  抱怨的也没什么新意，
无非愿者上钩之类，我妈的话才精采呢  "说罢顿了顿，而我故意不追问，等她自己招来
。但她故意不吃  这一套，瞪了我一眼，别挑话题说："你总爱把我往官僚上比  
，我也懒的在乎了。反正我将来要做官的，只是并非僚而已。  你与林雨堂等骂太阳仁政
王道，但如果太阳能永远赶走风，路人也  会很幸福。你总爱自诩文人，我偏不这么称你
，偏不信你比我  厉害呢，哈哈！"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何况'臭文人'不是文人。谁能比  你厉害呢？我的口才不过
能让狗熊相信"3＋5＝9， 你能让数学教  授坚信1+1=狗熊。
      罗曼又大笑起来，双颊像盛开的鲜花，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如红花丛中的白
色  蕉蕾。她边笑边说："本姑娘正  是水平不够高，只是楼顶暖瓶，而非飞机上的暖瓶
，还应苦练  几个寒暑，以争取让狗熊相信'4-2=数学教授'。"说罢她向  
我挥挥拳，做击打状，然后转身跑回会议室。我犹豫了一下，  终于没跟进去，而是冲到
院外，仰望蓝天白云，狠命的晃晃脑  袋又费力的长吸几口气，然后迅速跑回来。
      此后我与罗曼话渐多起来。二人并不仅在讨论问题之余聊  天，也会不找借口的扯
起来。她与我的座位差一排。二列，  
我回位时总要经过她的座位，这时倘我见她看书，就会翻一翻她的书，乘机由此书谈到十
万八千里外，若见她与别人谈谈笑笑，就也凑进去。她说话十分风趣，不但背了无数的笑
话，能  讲个没完，也能抓住别人说话的漏洞，随机应变开玩笑。例如  
某人说"我回家了"她会笑道："去动园的路上可要小心啊。  "她尤其擅长改诗句做乐，例
如某人说逛商场花了许多钱，她  会接口："此之谓古来花钱东流水，世间行乐皆如此。"
有一次她和我争论，列举我的缺点，从头上的疮到我脚下的脓数落个  
遍，骂的我狗血喷头，差些惭愧死，我请她"放完香气就闭上嘴，免的香气外泄有碍市容"
她道："呸！我费了半天劲，大  珠小珠落玉盘，你不但未如听仙乐耳暂明  ，还觉得"欧
亚找渣难为厅"。我不甘示弱，  就道："就是有其此理。你的'山歌树笛'、'渔阳皮鼓'扰
  
得我'别有幽愁暗恨生'，我自然要劝你'此时无声胜有声'  。"言罢二人皆大笑。
      
她不但会说笑话，对于笑话的破解能力挺强，往往不等别人说完就猜到了下文。有一次我
给她讲笑话："四数学家与四经济学家，一起做火车去开会，数学家四人只买一张票。一
人买一张票的经济学家大奇，问其故。数学家们笑而不答。该查票了，四数学家一起挤进
厕所。查票员敲厕所门
，一数学家探  出头递上票......开完了会，八人又一起做火车返回。经济学家学了乖，
四人只买一票，而数学家们竞一票不买。经济学家又  是大怪，但又学了乖，不再问其故
。该查票了，四经济学家挤  进厕所。这时数学家们，不慌不忙──"我说到此特地停顿
了  
一下罗曼也举手示意我暂停。她闭上眼想了想，突然大笑起，  一下子把手中的杯子掉到
了地上，亏她的杯子不是玻璃的，却也撒了一地水。罗曼的死党之一陈冰也在旁听，着急
的问罗曼  数学家会怎样。罗曼按《命运》交响曲的调子哼起来："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边哼边用手叩桌子，哼了几句又笑。  我一边赞叹她的聪明，一
边向陈冰解释："数学家们走到厕所  门前去敲门，明白了吧。"
      罗曼也特别会讲故事，讲的有声有色，往往能吸引一大堆人听。不少故事我都知道
，但还是听的津津有味。她讲的故事  多半是欧享利式的，有着出奇的结尾，若我抢先点
破了悬  念  ，她会噜起嘴，挥手做赶羊状，道："去去去，谁请你来了，  
观棋讲话真小人，坏人的胃口。"我若乖乖离开，她会笑道：  "就应该痛打落水狗。"我
若反驳，会说："我什么时候钻到你肚子里去了，怎么能搅坏你的胃？"她就佯怒："想认
我做  你妈妈，别臭美了。"众人皆哄笑，我哭笑不得，她则不停冲  
我伸舌头，做鬼脸，火上烧油。──但油也真能灭火，见到她  撒娇的样子，我一点也不
觉难堪了，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仿  佛在天上飘荡。
      罗曼看过那么多书  ，却不是indoor girl，她很喜欢运动，  尤其平常走路也是
奔跑如风  。我喜欢极快的步行，即保持自己的斗  志，又显出剑客的形象，而罗曼竟以
跑代走。她与别人同  行  会放慢步伐，但她和她的死党每天都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楼梯
里跑上  跑下，  
跑时还会笑起来，就如马车上的铃  儿响钉铛。罗曼  与我学习上成"互补型经济"（我的
话，形容她解我英语、化学疑问我搞出难住她的数学物理题）辩论中像苏秦对张仪，闲  
扯更是伯牙见钟子期，真让我有相见恨晚之感。我与过去的朋  
友都至少有一方面是知音，却也至少一方面相互隔膜，例如，  与海恒谈散文与梦想，但
他对科学不通；与至文扯夸克与宇宙  
，但他没一点文人味；与大伟话题甚多，从追女孩等俗事到评李杜等雅事，但他是富家子
弟，过于玩世，与我道不同，即使相为谋也不投合；与高勇一起抨击时事粪土名流倒是快
哉，但  他知识面只深不广，无法天南地北的聊；林琳对我了解是无与  
伦比的，我的心底话可以对她说，我的浪子情怀为她表白，但  当我的话题天马行空的游
走时，她就只有默默聆听了。唯有罗曼，她能与我在各个方面交注，毫不逊色，天上地下
古今中外  
科学艺术哲学、政治，凡我侃到的她都不陌生，凡她提到的我都曾涉猎，从大爆炸宇宙学
到期区尔伯格的电影，从梅里美的  小说到罗大佑的歌，我们能边笑边扯相互比拼，一聊
就大半天  。我甚至有时想上帝造出她来就是为了派个人与我匹敌──与  
她"比拼"（我曾对她说："我们的谈话简直不是交流，而是  比拼）。的感觉就如西门吹
雪碰上叶孤城，孤独求败遇上了令狐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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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黑夜更黑的眼睛
怎样去面对
比眼睛更黑的人生
比蓝天更蓝的大海
哪里能包容

※ 修改:·xx12 於 Jun 18 23:40:30 修改本文·[FROM:   202.204.7.235]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smth.org·[FROM: 159.226.248.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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