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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ncent (GiGi),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  13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Mon Jun 26 14:21:22 2000), 转信

发信人: phnliu (phoenix),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1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Jun 18 23:08:04 2000)

 高三开始了。但我依然过着放假的日子。物理竞赛在开学  后一周举行,种子选手价都
集中到一间活动室做最后的磨枪。  我一次都没回教室,一次都未见罗曼,但我却在校园
里找到了  林琳,她见了我十分高兴,问我准备怎么样了。我笑着说马马  
虎虎,然后她解释为什么一暑假没有见她:数学、物理是两座  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继续说这些天仍然忙的很,不能  陪她,等竞赛结束,再陪她玩个够。她说:"你找
到我,就是  为了解释你不能陪我吗?"我笑笑,道:"还要告诉你,我虽  
然不能陪你,却一直想你。"她笑起来,笑容很甜,让清丽绝  欲的她又显出一分阳光春
风的美。这是课间,我们没太多时间  ,很快我就把她五楼的大厅。我不想见到同学,就
此与她告别,  她祝我好运与成功,并说见不到我的目子会为我祈祷。我祝她  
生活的开心,以免我再见到她时内疚。
 竞赛之前,通过初选,全省先了二百人,实验有三十人入  选,一起进驻×大,迎接笔
试实验培训,实验考试。笔试结束  了。我虽然发挥不太好(倘发挥好了,能得满分的,
每个课我  都不该做出来),却自感觉不太糟。至文的心情也很好,认为  
自己最多错了一题。可成绩发下来让我们十分吃惊,我只考了  120分(满分140)至文只
有115。二人分别排第二与第四, 我  们立刻找到金老师,他帮我们搞到了标准答案。我
与至文都发  现自己至少被多扣了10分。金老师又利用他在×大的关系网,  
搞出我们每题得分,结果我与至文都有一道答对的十分的题,  一分未得。我是因为思路
怪异,与标准答案提供的四种方法无  一符合,且其中部署有一定省略,前后跨越较大。
至文是因为写  的太过潦草,有几处推导很难看清。我与至文都十分气愤,金  
老师也站在我们一边。最后金老师说,他将历力向评卷委员会  讨论道,而我们俩别受这
事影响,全力准备实验考试。
 "不受影响",说的容易,做出不并不轻松,我们在实验  考前都失眠了,猜测能否讨回
公道。至文的总成绩不很好,一  年所有的心血都竞赛上,倘这次竟被暗算,无论如何咽
不下这  口气,也没有其它能进北大的途径了。他说若最后竟是第四(我  
省前三名进决赛),誓死要与恶人周旋,打官司也要讨回公道  。我虽也中暗箭,但还是
排在第二,光景还不错。而且我还有  数学竞赛,总分保送的途径进北大,所以对于保送
并不特别重  视,只是特别想进集训队,与全中国的精英人物相处一段时间  
。我在至文愤怒之后开始伤心之时抱住了他,对他说:我们一  定能携手进北大的。我们
明天的实验考试将打番身仗。我们的  公道一定会诉回来!
 实验考试我们都发挥平平,未太出色出未太糟糕。从考场  出来,我们立刻找到金老师
。他说这几天一直在奔波,但难度  很大。第一,历界竞赛没有改分的先例,三年前曾经
在成绩公  布前有能人找回3分,但这次成绩已公之于众, 万难找回分来  
。第二,实验历来是本省的佼佼者,为外校生的耙子。实验过  去很有些霸道的事情,借
着自己的地位欺负县城中学,大沾便  宜。这次竞赛之前,名县市中学的领队就曾联合上
书组委会,  要求公平竞争,虽未公开点明实验以大欺小,但大家心知肚名  
。这次实验为学生找分,明明有理,也会给评委会造成极大压  力。见至文十分气愤,金
老师又安慰我们说:第一,外校的学  生实验基础不行,历来在实验考试中比实验学生少
很多分,我  与至文极可能不必找分,就能进决赛。第二,金老师与评委会的  
人关系还是挺熟的,倘我们真的吃一兮,他豁出去了死拼,又  有关系又有理,评委会就
算有很大压力也会让步。金老师听到  志文一再唠叨"打官司",就说这是好主意,他将不
断对评委  会的人以"打官司"相要挟,评委会的不想找麻烦。
 我与至文告别金老师后,来到×大的树林里。树林里阳光  稀疏,凉风阵阵,至文不断
的发抖。'我一直有预感,我会被人  暗算的。我的父亲就不断中冷箭,我是他的儿子。
我害怕我是  第四,我害怕这一生就这么糟塌了。我决不服输。我一定要打  
官司。我父亲与法院的人很熟。我一定要讨回公道!'我紧紧抱  住他,不断的重复:"相
信自己,相信金老师,我们会胜利的  !我们一定会胜利!"
 晚上我与至文重新找到金老师。他先单打我谈话,让至文等  一会儿。他说实验成绩揭
晓了,大家的分数挨的很近,根本没  拉开距离。前四名位次未改,第一第三是外校的,
我第二,至  文第四。前四名分差都是两三分,第五名就比至文差许多了。  
他说成绩明天公布,今晚上还要开个会,就打分事宜商讨一下  。他认为一下子为我与至
文同时找他,难度很大,倘单为至文  找分,阻力小一些。他说我反正已经进了决赛找回
分是第一,  找不回分是第三,没太大意义,而至文的打分是雪中送炭,关  
系到生死。我立刻表示支持老金的决定。至文是我最好的兄弟  ,能与他一起参加决赛,
一起进北大是我们俩的梦想,我坚决  支持至文。至于自己,能进决赛才是目的,第一第
三只是本省  的,呸,本省我还真瞧不起。
 老金称赞了我几句"识大体",就让我出奇,单找至文谈  话。过了一刻钟他出来了,见
到我就抱住我,记得我的"义气  "。我说这属于惠而不费,顺水人情,要谢就谢老金,再
说成  不成还是未知数。我们回宿舍的路上又到树林里呆了一会儿,  
至文不再说什么"打官司"的话,只是不断说我重义。
  
夜里快十二点了,老金突然闯进了我们的宿舍,一脸的兴奋,眼睛瞄成一条,嘴都合不扰
,只是轮流看我们,却不说话,我与至文看到他的神情,心中激动起来,不断催他。他用
手在空中搓个爆花,说:'成啦!"我抱住至文,向他祝贺,至文兴奋的说不出话来,在奋
过后他不断像老金道谢
。老金说现至文并未找回十分,妥协之后找回七分,但是为了现在至文排第二,我第三,
我们都将参加决赛。明天将是闭幕式,公布成绩,颁奖,至文身为理论分第一将发言,老
金走后他让我帮他准备底稿。我们兴奋的聊到凌晨三点,谈论彼此的未来。至文打算去北
大计算机系,并想好了
高三一年边学C 语言边为别人干活,我则坦言目标是国家队,我要到IPHo转一圈,"让老
外知道,中国的金牌并非全是书呆子,中国的金牌中也有超极前峰,能连灌对方三个球。
"
    
第二天不到七点,我们被一阵阵砸门声惊醒了。我有不眠的传统,最先醒来,起身,开了
门,是老金。他面色十分严肃,让我看了不由心一沉。他单把我叫了出去,我问他有什么
事,他却不回答,只是问我数学竞赛准备如何,我在总分排行榜上位次如何。我感到一种
不详,但还是一一回答
了,他的提问,到了他的住处,他让我坐好,自己却走来走去。最后他说:"李剑南,我
刚才得知了一个消息,那个外县的前第三也找回了3分,现在他第二,至文第三,你是第
四。"
    
我一下愣住了呆呆的望着老金痛苦的表情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觉所有的意识都没了,只听
到天上的打雷声,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当我重新控制自己,我愿到身陷万丈悬崖之下,
感到浑身发冷,但我竭力振静下来,我请老金把整个过程解释清楚。老金说分这些天一直
在忙这件事,评委会都
使终不松动。直到昨天他拿出"打官司"相威胁,并向主管人送了礼,组委会才决定在昨晚
最后一次会议上审理此事。主管人士向他暗示实验本就树大招风,一下子为两个人改分说
不过去,为一人松动一下,还有可能。所以老金就劝我放弃找他,我同意后,他就向评委
一个个游说。评委都拿
到了,一定好处,就在昨晚审议此事。但评委中有来自外市县的,对此余力反对,双方争
执到很晚,改分才得以通过。金老师无资格列席,只在隔壁旁听,很快知道了消息,就通
知了我们,然后他就安睡在了──他这些天实在累。孰料在评委们争执时,外县派的人秘
密把此事通知了原第三
的老师。原第三也确实有一个题被冤枉了,他只有点小错,此题至少该得八分,却只给了
他两分。原第三也一直在策划打分,只是想到他已经进了决赛,就半路罢手。此时生死一
线,原第三的老师不顾一切的就闯进了会议室,在外县派评委的支持下要求重原第三的评
分。双方争个不停最后
处会派理兮,没道理只为省会学生改分,不为小县学生重评。重评的结果,原第三自然加
了5分,一下子超过至文1分,成了第二,省会派的人在争论之时曾找过金老师,但那时
他已不在了,省会派觉得仁至义尽,也没专门到老金住处,通知他。直到今天早上才有告
诉了他,他立刻找评委
,但所有组委会的工作已结束了,评委会解散了,奖章印好,成绩名次全向各参赛队传达
了,一切没法更改了。
    
金老师讲完,我已经受不住了,只觉眼睛里全是泪,但我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肯流出来,
我转过身去,攥紧拳头,但终于支掌不住,双手蒙住眼哭起来──却没有一点声音。我想
起两年来流的汗水,一个人沉迷在物理中的长夜,一次次攻走难题的成就感,一次次对林
琳、罗曼、至文等构画
的未来。又想起这个拼命的暑假,多少次评流狭背,却依然埋头书桌,多少次心绪混乱,
但想想全中国的精英等着我成为他们一员,就重新苦学。再想起昨夜,不是今晨,与到文
谈到一个月后,一年后,十年后。但所有的汗水都白流了,所有的梦想全破灭了。突然想
起昨晚至文的变化,他
那时一定行到了老金的暗示,只要我放弃他就基本上会成功。突然涌起对至文、对老金的
仇恨,胸中热血奔淌,真想像至文一样大喊:"我决不服输,我一定要打官司。我一定要
讨回公道!"但这股火气很快消失了,即之是心冻如冰,我明白了我现在讨不回公道了,
老金脸上的痛苦就证老金
与至文都没想害我,他们与我想法一样,只盼我们一起进决赛,我的父亲没有法院熟人,
我打不动官司即便讨回了公道,那也意味着我挤掉了至文。我不靠物理保送,还可以靠数
学,靠总分,而至文此时滚蛋,就只能等着去×大了。为了至文,即便我能讨回公道,我
也懒 
的去了,虽然是他先挤掉了我。我咬牙切齿的心中喊:"罗至文!罗至文!"但我却无法恨
他,我也没法愤怒。我只感造化如此弄人,这么花力气的捉弄我,也很把我看在眼里。我
一时只想笑,却笑不出,但觉心灵在哭泣。一下子想到了对林琳的话:"我从不生气,我
只是偶而会伤心──伤
自己的心。"我不由想纵声长啸,但我也啸不出。想到林琳,又一下想到罗曼,又猛的想
起了她的话:"做出高姿态,虽然心理上有种自得感,成就感,却常常没有善终,常常陷
入困境而无法自  
其说其行。人生不是小说,剑客在尘世里不会有好报的。"我心中反复念着这句话,感到
所有的愤慨,痛苦,难过,抱怨都消失了,只感到说不出的冷。
    
我浑身颤抖之时,感到有人搂住了我,我知道是金老师,就扑到他怀里,我强忍着自己的
难过,却听到他反复说:"对不起。"感到他的泪水划到我的脸上,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
哭,我此时不再哭两年的汗水,不再哭破灭的梦想,只是哭我的人生,只是哭我这个人。
"剑客在尘世里不会有
好报的"。罗曼的话像一条毒蛇,撕裂着我的心。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至文见我神情萧索,问我出了啥事。我没有告诉他,只是收拾
自己的行李,至文知道出了事,就跑了出去,他该是找老金吧。果然他回来时全知道了。
他紧紧的抱住我,一边说"I an 
sorry"一边说"打官司"。我苦笑起来,我的至文啊,你不知道倘我赢官司,你就没戏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说不下去了,哭起来,反倒要抱住他安慰他。他说倘我要过公道,他一定
支持我,自己滚蛋也在所不惜。他又说他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倘他知道会台此
,一定会与我一同找分
,要改会一起改,改不成一起改不成。说完他又哭起来。我心中不断的长叹,反复对他说
我知道他与老金都是非故意的,我还把老金做为最好的老师,还把至文做为最好的朋友。
    
毕幕典礼开始了。老金拉着至文等人去参加典礼。我不想去领那个一等奖(而不是特等奖
),我不想听到至文的发言(那全是我写的啊!),我只想回到家里,只想一个人静静的
躺着。但昨晚上已向我家隔壁打了电话,把"喜讯"告诉了父母,见到他们我该怎么说呢?
我倒是了无牵挂,赤条
条的年轻人,中上几剑就让它流血吧,只要未流干就行,父母可都身体不好啊。我能去哪
里呢?
    我拿着行李,站在招待所的楼下,仰望苍密,但觉天下之大,竟没有容身的地方。
  


李剑南打开窗子,仰望夜空。分那时没有容身的地方,现在又有哪里属于他?他常常仰望
夜空吧?他那夜写出了"比黑夜更黑的眼睛/如何去面对/眼睛反是的人生,那夜他也是像
现在一样面对黑暗?他讲述的时候,依然没一点儿表情,但分现在凝视黑夜的眼中却显出
苍凉,一种大海一般的
苍凉。他的眸子很有海水的样子,而且是夜里的海、深、暗、忧郁。我历来是阳光游子一
类人,但这样的夜听这个夜一般的人讲夜一般的故事,我感到寒冷。李剑南又坐回档上,
把一瓶咖啡一饮而尽就像喝酒一般,然后甩甩头发,继续他的故事。

    我把行李留在了招待所,并给至文留了张条,请他晚上把行李送回我家。纸条中还说
他不必担心我,也不必告诉我父母,我只想逛一逛,等他到我家里我一定会开门迎接他。
    
我来到罗曼的楼下,站立在属于我的地方,仰望不属于我的窗户,我突然感到莫名的酸楚
,不是为了我的失意,而是为了我这个人。我现在还不后悔答应金老师收回找分之要求,
但我现在却后悔当初离开罗曼。我过去知道我干的并不漂亮,但我从来不肯用后悔一词,
当你没有别的选择,只
有在一条路上踽踽行,你走的再差劲也不必后悔。但我还可以有其它选择的,我本可以守
着罗曼的。是的,我真的后悔了。但我却不能告诉罗曼。我没说过我要好好爱惜好,所以
我可以离开她。但我说过绝不向她表示后悔,"上帝与你作证,Never。 
"上帝死了,他做不了证。我是个半死的人,胡说与狗腿也不丢脸,但罗曼做证,罗曼会
记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竞赛的失利又与我的后悔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受了巨大的
打击,也许将影响我一生,但这并没有打击我的信仰,我的支柱没倒,我的没变。但我为
什么今天竟然后悔了?也许是这次打击开始让我怀疑:"这有什么意义?我离开罗曼看似
英雄行为,但有什么意
义?"我不知道,但正是模模糊糊的感到是有些意义,虽然我想不出来,我突然又想到数
学竞赛,又想我是不是想从罗曼处借来力量?当我离开罗曼时,我为了良心的好受,为了
一种虚假的"高姿态"。我离开她就是可耻的行为。但我现在又后悔了,难道这后悔不是更
可耻?我感到了危机,
我感到了无力,我不想再为别人活着,我想只求自己成功、快乐,这是不是在卑鄙?这又
有什么卑鄙的呢?
    
与林琳在一起我真的还会失改吗?也许吧。当我每日拿出大半的力气用来抗拒罗曼用来哄
骗林琳,当我行尸走肉一般在阳光游荡,我不信我能在数学竞赛中创造奇迹。但回到罗曼
身边就会成功吗?她会接受我吗?她能给我力量吗?我想到那道平面几何题。那是多么难
的题,绱没有罗曼像悬
头之剑一般等着我,我根本做不出啊。
    但如果她不肯原谅我呢?倘我即得不到罗曼又失去了林琳呢?那我活首还有什么意我
,那即便我成了金牌又有什么快乐?
    
林琳真的让我心烦吗?她是那么美,她待我那么好,与她在一起我不也很欢喜吗?倘我们
座位挨着,倘我不必"主动运输",倘我与她的朋友不是势成水火,倘我能随时的陪她,我
是不是也会很快乐?那我对林琳的冷淡感觉是纯主观因素──我不爱她,还有很多客观因
素──我自己没有勇气
──呢?
    我真要离开林琳吗?她为我做了多少事?我过去从来对她很麻木,现在一下子想起了
许多:她为了我改变自己,她为我读大量的书,她为了我尽力活泼起来,她为我与她父母
朋友产生矛盾......我为她做了什么?我仅仅为她离开了办曼,此后什么也没做。
    但我真的能使她快乐吗?我一向自以为哄骗她很成功,真的吗?我伤心她只会更伤心
。我整日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岂会不心疼?但她从来不说,她怕使我难堪,她希望让时间
做她的朋友来帮她打败罗曼──这可能吗?──这样林琳又快乐吗?我该怎么办呢?
    ──还是不去理它的好。
    现在是上午,罗曼一定在学校里。她的父母一定在上班。我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想去敲一下她家的门。她若万一在家呢?怎么可能呢?要是她妈在家又怎么办。管他尼,
先上楼看看,我可以不敲门啊。
    上楼梯时我心砰砰跳的厉害,怎么过了七年(七月),我这个二十多岁的人还这么不
争气?时间,咦,你真有无边的力量吗?我站在她的门前,闭上了眼睛。
    "敲还是不敲?这是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成了  姆客特?总么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
?倘我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我怎么会有离开林琳的勇气?是的,倘罗曼竟然在,我就告
诉她:"我后悔了!"倘她不在呢?是不是就不再说"后悔"?
    当当当,我明明见到了门铃却依旧敲门。
    果然没有人。我果然"成功"了。我一下子所有的力气消失了,坐到她家门前。我感到
困、累、乏。我简直想就这么一直坐下去,坐到她回来。现在还不到十点。她要十二点多
才回家。还有两个小时,足以让我睡一觉了。
    我竟真的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十二点半了。怎么她家没有中午回来?她该到家了。难道这不是她
家?不可能。她中午在学校吃饭也不可能。她去哪儿了?她消失了?她的父母地起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我感到恐惧起来,就像陷入无边的黑暗。我已经想好,见到她就请她原谅我,但她怎么就
是不来?我看着秒针一格格转,感到心一下下的跳。快一点时,我终于受不了了,狠狠的
砸了她的门一拳,下了楼。──它真像一座被魔法笼罩的城堡,她邻居家竟也没人──也
许她邻居是聋子,听不
到我的重拳声。
    我给海恒打通了电话,告诉他发生的事情,请他帮我圆  谎。记住我今于上午找你了
然后我回到家里。父母还不知道坏消息,一开门就喜气洋洋的与我拥抱──我父亲很西方
化,影响的整个家庭都像个美国家庭,美国无产阶段家庭。
    
我趴在母亲怀里时,能感到她的兴奋,越发踌躇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父亲最先看出了我神
情的萧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过去从未向他们提过自己要找分的事,现在也干脆不说
,只道第三第四找回了分,我成了第四。父母都很难过,但却隐藏着,不住安慰我,父亲
更是鼓励我从现在起发
奋学数学,争取在数学竞赛中出线。
    
父母明白我的心情,我吃完饭,很快就放我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所有的物理书统
统扫进了一个大箱子,把所有的数学书摆到了桌面上。我盯着单尊的的"黄书",却怎么也
看不下去。最后大骂一声FUCK,把数学书扔到了床头。我不知现在想干什么,百无聊懒之
时,我决定去学校。现
在已经三点多了,我正好能避开教导主任。但万一至文来到我家怎么办?还是要守在家里
啊。我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的不断换,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至文终于来了,在我父母不在的时候。他不但送来了行李,还把他所能借到的数学竞
赛书带给了我,他知道我需要独处,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晚上我去找海恒,把所有的故事──我与罗曼的故事,我在物理竞赛中的故事──与所有
的心情──我的幻灭感,我想后悔了──都告诉了海恒。关于竞赛海恒认为我做的没错,
至文、老金都没错,只是上帝错了。海恒说他若是我,也会这样。关于罗曼,海恒未发表
任何评论,只是开始对
我讲他的故事。他念着阿霞,但阿霞一直与那个叫君来的男孩在一起。海恒的高中同学小
雯一直喜欢他,但他却一直不敢接受小雯。上学期海恒却终于不想继续无望的单恋了,就
与小雯走到了起。但不久以后,他得知阿霞向君来提出分手。阿霞从来没喜欢过君来,阿
霞一直就爱着海恒。当
海恒在她身后守望时,她觉不出海恒对她多么重要,但当海恒彻底离开了她,与另一个女
孩子好上了,阿霞明白了海恒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明白了自己多么傻。所有借口与好心
全是骗人的,唯有真情是骗不了自己的,她找到海恒,问他还爱不爱她,海恒不知道该怎
么回答,倘阿霞早问他
一个月,他会心花怒发,但这时候他已经有些喜欢小雯了,而小雯更是离不开他。他想来
想去,想到他对我说的话虽知道自己还是爱着阿霞,却拒绝了阿霞。阿霞伤心欲绝,她的
两年专科生活也结束了,就离开了这个城市──她的父母两地分居,本来她与母亲住在本
市,现在到父亲的城市
中去了。阿霞走后,海恒的心像掉了一块肉,终于陷入痛苦之中,小雯知道了海恒与阿霞
的恩恩怨怨,就主动离开了海恒,让他去找阿霞。现在海恒还没有去找阿霞,但他决定了
,过几天就去找她。
    我听完海恒的故事,不禁笑,笑他的故事竟比我的还"百转千折";不禁想哭,为什么
海恒与我两个追梦人都要在黑夜中摸索却找不到光明?不禁又感到欣慰,海恒与阿霞最终
意识到了对方的重要,海恒最终战胜了自己,决定去找阿霞了──祝他能找到她,祝他们
幸福。
    海恒说:"我们都是一类不合时宜的人,我们都视道结礼法为粪土,为此招至骂名;
我们又有自己的原则,为了这些原则甚至牺牲了所爱的人与自己。我一直不知道为何我们
能潇洒的把世俗道德踢开,却在自己的原则上拘泥不化。我一直以为那些原则,像  
可伤害自己不能伤害别人之类,是神圣的,但我现在却开始怀疑,我们是否是伪君子,我
们是否把自己的名誉与良心的自我感觉良好看得比别人的幸福更加重要。我常常想现在的
中国是一个无梦之夜,而我们却是这无梦之夜中做梦的人,也许我们注定将悲剧收场,但
我认了。也许这就是情
结,任你怎么解都解不开。。"
    "情结情绪,一且结起来就解不开了,倘能解开,就不叫情结而叫情解了。"与海恒在
一起,把严肃话题扯淡已成了我的习惯,现在虽没有一丝幽默的力气,却仍未能的从事着
老本行。
    
"当阿霞走后,我的心里空空荡荡,我知道她已成为我的一部分,已成了我的梦想的组成
部分。她走了我的梦也就破灭了,我的人要公会垮掉要么变成另一个人──那么原先的海
恒也就死了。我想我应该顺应时势,勇敢的看着旧的海恒死去,走向新的海恒,但我却真
的留恋我的梦想,我那
无梦之夜的梦想,我想告诉小雯,请她原谅我,可我又没有勇气。为了别人活的好而牺牲
自己,这也成了我的梦想的组成部分,我也同样不能扔掉。但我却不知自己是多么傻。小
雯对我说:'你的心在阿霞那里,你以为你的人留在我身边我就会快乐吗?'我那时才白所
有的牺牲是多么的没有
意义,那时才明白自己活的是多么假,多么累。"
    "那些真的是假与累吗?我们那些原则。"
    
"我不知道。当我拒绝阿霞时,我想起了你与罗曼的故事,我说倘我是你,我会回到林琳
身边。我相倘我离开了小雯,我非但对不起她,她对不起你。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对不起
谁是无重轻重的,能让谁快乐是无与伦比的。倘你的行为能让包括你的更多的人快乐,就
去做吧。倘它只让  
活你的更多的人伤,就算它能对的起更多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有的对的起,对不起
,其实到最后还是自己的感觉,以对的起来抗拒快乐,其实还是认为自己的形象与大于他
人的快乐。"
    我无言。海恒走了出来──其实他自己走不出来,小雯,多么可爱的小雯,帮他走了
出来。我呢?我还陷在泥潭中,我能怎么办?难道过去的所作所为真的错了?难道我离开
罗曼没给任何人带来快乐而仅仅带给自己良心上的自我满足?难道我真要后悔?
    我回到家里,取出表藏的书包,一封封看所有林琳、罗曼的信。我看完,一言未发,
再次望天空。是    的天,阴林林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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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黑夜更黑的眼睛
怎样去面对
比眼睛更黑的人生
比蓝天更蓝的大海
哪里能包容

※ 修改:·xx12 於 Jun 18 23:39:15 修改本文·[FROM:   202.204.7.235]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smth.org·[FROM: 159.226.248.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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