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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ncent (GiGi),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  14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Mon Jun 26 14:21:42 2000), 转信

发信人: phnliu (phoenix),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梦在无梦之夜14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Jun 18 23:15:00 2000)

    
我倒还没完全扔了浪漫。我的腿已厚厚的捂起来,但我上身仍穿的很少,任风吹我打颤也
不去理它,心理默念:"他强由他强,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我常常在
陌生人群中高歌,每次一歌就不可收拾,直到嗓子堵灰为止。高歌使"独腿"的我还有点狂
人模样,使痛苦的我还
有一份自信。
    新年又要到了。我给罗曼与林琳都寄了贺卡,给林琳的卡片里充满了温柔,充满了对
她的祝福。给罗曼的卡片则百感交集。我附代了封信,信里 
几千字,有不倒的豪气,告诉她"你可以打败我,但你决不可以打倒我"。信里也有排不尽
遣不掉的刻骨相思,告诉她:"如果太阳烧成了灰/ 我对你的思念也会熄灭/我们能等到太
阳死寂的一天吗?/不能/ 所以我也停不了思念你//如果世上有更美的女孩/ 
我要离开你去追她/世上有比你还美的人吗?/没有/所以我赖定了你...... "信里还有绝
望与悲凉,告诉她:"伤心。/ 伤心是种说是冷泉/那么痛苦呢?/当是鲁迅所谓"火的冰"
吧?/ 痛苦──冰与火谁更痛苦?"信的结尾,我写上:"浮云浪子意,芳草故人情。"
    林琳与罗曼都回了我卡片。林琳的卡片像我给她的一样,温柔而深情却十分  持。罗
曼的卡片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赠:李剑南/祝新年快乐"我看到她的卡片里只有不到十个
字, 心头直想哭,但我哭不出来。
    
新年晚会依然要罗曼与我主持。但我们各自忙的。她不来找我,我找她几次碰了钉子就不
想找没趣。我负责节目安排,她负责后勤准备我甚至对主持没一点信心,几次要让给张明
,他推脱说太忙。我干的没一点儿积极性,只想最后一天再准备吧。林琳回我架卡之日,
我放学后找了她。我对
她说要送她回家,她面露惊讶之色,眼中闪过凄凉之意,默默点点头。一路上我问她许多
不相干的问题她也十分客气的有回答有反问。这天十分冷,风不住的呼啸,我问她倘我带
她去野地,她能享受的了,她说她不是indoor girt。到了旷野, 
我们又坐到草坪上。她不敢看我,只是看夕阳红。我看看红的绚烂迷人的晚霞,再看看被
冷风冻红的她的面暇,发现晚霞逊色多了,就盯住她。
    "谈谈方志刚好吗?"我说这话时心还砰砰跳。
    她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然后捂住了脸。当她恢复了镇就道:"他一直待我很好。
要没有他,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活下去。"见我一直沉默,她继续道:"他常说他可怜自
己,他常说想杀了你。他每天都努力哄我开心,如果我被他逗  
笑了,他脸上就显出孩子般的光茫。若我始终愁眉不展,他就痛苦得想打自己。这些天我
才知道一个男孩能够为一个女孩做些什么,这些天我才知道很多人你即使十熟悉了也不可
能没有了解。有一天你到罗曼位上与她说话,她不理你,我看着你们,突然哭了起来,立
刻趴到桌子上,他坐到
我旁边,不断的安慰我。他说了十分钟,我就是没有抬起头,然后他也趴到桌子上,哭起
来。那天我带他来了这里,告诉他你总在这里长啸,他也长啸起来,不过不像啸,更像悲
嘶。他的声音没有你高,拖声也没有你长,但她的嘶声夹着哭腔比你更加感人。那天他在
我家楼下与我分手时,
我告诉他,我要忘掉李剑南,只去待他她。他说他知道我在骗他,但她说他愿意这样被我
骗。今天我告诉了他你要陪我走,他只是笑笑,说我与你在一起时可以只当没有他这个人
。我不知道我生命中为什么会遇上他,也许是上天不想害我太惨了。他没什行才华,他的
学习还要我来帮他,他
说话也不很好听,他更不会写诗作文,但他的笑话很多,他现在越来越多的能在我伤心时
候把我逗笑。我很感激他,也许不久我会喜欢上他的,也许我已经喜欢他了。"林琳很少
一气讲这么多,也许方志刚常常做听众的角色训练出她说话欲望。她的神色基本上很平静
,只是偶而脸上会扫过
一丝凄凉,只是偶而会全身发抖。
    
我无言。我心里为她高兴,同时感到深深的失落感。我这次找林琳只是想与她说说话,我
从未提议重新回到她身边──有时我会动此念头,但我知道:我不配,我没脸。我想知道
她现在还好吗,现在知道了她比我想像中的好,真的为她高兴──但也真的十分惆怅。见
我无言,她又问:"你
现在怎么样?腿没事吧?"
    我感到这么冷的天坐在这么冷的地上,腿真是比平常更加不舒服,但还是笑笑说:"
能有什么事呢?倘我这点小事都算伤病,那些职业运动员都残废了。"
    她道:"你还是应该小心,别太大意──你只回答了我的第二个问题,还有第一个呢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闭上眼睛,左手捂住双眼,当我感到我积攒起足够的力量使我能冷静的叙述而不掉泪时
,我望着她道:"如果别人问我,我会说'还可以',但我不想骗你──我过去说的假话太
多了,我以后要用真话补回来。我想我不久可能会疯的,倘我能再坚持半年,我就有信心
了。我每天都睡不着觉
,想高一,想高二,想她,想你,想我,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想。我一直以为她是在与
我赌气,与我比拼,她会原谅我,她会接受我。但我现在知道了这只是一厢情愿,自做多
情,她与我根本是两种人,她喜欢的根本不是这种人,她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过去总爱说
什么'无悔无憾'之类的
屁话,现在我决不再这么说。我会承认我在后悔,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后悔我成了我这
个人。我过去干什么事,虽然会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但一定认定要做一件事,就充满了
信心,坚信我能做到,但我现在没一点信心,我可以说是彻底绝望。我现在最大的乐趣,
一个是在少开化日众目
睽之下我行我素的高歌,一个是在黑夜里,没有一点光的路上独行。倘我还能高歌而不收
惧外物,还能独行而不惧自己,我就不会疯,我就会活的好好的。我对你讲这些,并不怕
你担心我。因为你比我更了解我,我喜欢先这出底牌先退至底线然后一步步前进。只要我
能告诉别人:'我可能
会疯',我就永远不会疯,我就永远是李剑南。"我说话时不住发抖,虽然极力控制自己,
却根本停止不了手、腿、面暇的颤动。
    
当我讲述之时她一直凝视着我,脸上闪着温和的光。她眼中有凄凉,更有许多怜爱,像母
亲见到分别多年的儿子,听儿子讲述他悲苦的经历。见我讲完后一直冷冷的凝视远方的地
平线,她道:"你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一无所有。罗曼是很奇怪的人,我无法读懂她,但
她也是个女孩,我能看
出一点半点。她为人最大的特点是她超强的意志力,她的意志力在任何时候都能压倒她的
感情。她要能对你说过,她喜欢的不是这种人,她也确实可能这样。但你与你这种人是不
同的。她认为她不应该喜欢某一种人,不能使她不去喜欢某一个人。而且应该与事实也是
不同的,有的人接受事
实,有的人追求应该。剑南,你其实还有希望。你所要做的不是再付出更多,再证明什么
,你应该击败她,打垮她的意志,那样她就会向你投降。"
    
我不知道林琳竟会说这些话,想说声thanks又咽回口中。我知道她在安慰我,乃淡然一笑
,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是我最讨厌的两句话,也是我现在最常说的两句话。我
能强大到击败她吗?我是孤零零的边缘,她是众星捧的高流。现说我即使击败了她又会怎
样,她投降了又怎样?
她投降后就会喜欢我吗?"
    她盯住我道:"第一,她现在是喜欢你而不让你知道这一点,她投降即意味着她接受
了你。第二,每个女孩都是极度脆弱的,而且表面上越坚强的女孩心越脆弱。你只需要找
到她最脆弱的一点,只轻轻一击,她就会投降。"
    
我无言。林琳是在安慰我还是教给我策略?也许她说的都是真了?但真的又有什么意义?
我能找到罗曼最脆弱的地方吗?我现在是个身体上的残废,精神上的变态,我又能给罗曼
什么?而且我有敢用林琳教给我的法子去征服罗曼吗?我可以对林琳大谈罗曼,但借林琳
之力来战胜罗曼?这可
不是我的作风。
    林琳突然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我苦笑一下,说:"我的任何想法都瞒不过你,是的,我刚才的确不想,但现在我想
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建议,我为什么不妥纳?但我现在不想去施行。我不想以残疾之躯去
追她。我要等我腿好了,等我能重返沙场,等我征服了自己之后,我再去征服她。"
    她听罢笑起来,笑的颇为  酸,然后她悠悠的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喜欢的是
人,而不是腿。两个人彼此喜欢的程度就像股票一样,总是随着时间在变。很多人的悲剧
就在于他把爱情当成一成不变的,没有去把握时间。"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乃笑笑道:"林琳,你现在已经成了哲学家兼统计学家,说话
即有哲理又具备一般性。"
    她笑起来,笑里的凄凉却像天边的彩霞一样浓的抹不去,又如此时的  风冷的销魂。
她笑道:"倘你不幸,再过一年也会说这种话了。但我只希望你永远不会这么说。"
    
我看着她令人心碎令人痴迷的表情,心口大痛起来。我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啥。当我想
通了自己的心情,决定继续请教"攻关策略",忽然掠过一阵大风。风很猛,还夹着黄沙。
我立刻坐到上风处,用后背替她挡住风。但她还是打了个喷嚏,然后咳嗽起来。我问她:
"你是不是早就感冒了
?"她点点头。我立刻脱下大衣递给她。她摇摇头,说:"你也需要它。"我紧盯住她,道
:"林琳,我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用我的双臂抱紧你,要么用我的上衣抱紧你,你选
择吧。"看她脸一下子红了,我不由她分说,把大衣披到她身上。我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
时,手碰到了她的面暇,
她的脸红的更厉害。
    
我与她离的很近,能清楚看到她眼睛的每一处闪光。她眼睛里的光就像她父亲那张天山的
照片,阳光透过密林照到小溪上,波光鳞鳞。我现在只穿一件毛衣,我感到后背不断有风
冲进内脏,刺骨锥心,但我一边发抖一边说:"林琳,我第一次见你时,为你遮雨。今天
又为你挡风,我的诗里
所说的谎话总算实现了一半,只是今天别成为最一次见面。"
    她笑笑,想张嘴却未说什么。她刚才侃侃而谈,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她刚才敢直视
我,现在却低着头。我凝视她脸上的红潮,越发越感到被我丢弃的珍珠是多宝贵。但再宝
贵也不属于我了,即便我果真成了穷光蛋,我也不会再去要回那串明亮的珍珠。
    等风略小了些,我送她回家,返回的路上,我开始感到嗓子吵哑,鼻子不通气,但我
不去理它,尽最大的力气去说话──风声很大,倘我们轻声说,根本听不见。我不想沉默
着走这段路,我相能与她多说一句说多说一句,就仿佛这是最后一次对话。
    到了她家,她把大衣还给我,然后让我先走。我已经转了身,却突然转回来,凝视着
她,问:"林琳,我问你一个问题。这是一种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完全的零概  
事件。但倘若,我是指纯碎的假设,假设我重新,重新追你,你,你会接受我吗?──你
可以不回答,回答了也没什么意义,因为这个问题本就是无聊。但是,但是──告诉我答
案吧。"
    她笑起来,依然是摇远的笑容,然后摇摇头,道:"你已经把我的回答说了出来。我
以任何其它回答都与一个穷光蛋想像如何去浑霍永远挣不到的一亿美元没有区别。我是个
穷人,却不愿做那种穷光蛋。"
    我闭上眼睛,心里抽搐一下,然后轻叹一声。我睁开眼道:"一个人有一秒钟成为穷
光蛋,不意味她就是穷光蛋。只需要一秒钟。"
    "不知道"。她只用一秒钟就说完了这三个字。
    我们仰首望天,然后问:"我还需要为你找个借口吗?"
    
她摇摇头,然后道:"我走了。"然后转身上车离开。我骑出很远,然后回头她已不在了。
我来到一个黑暗的小巷,坐到地上,瞪大眼睛望着黑暗。风依然很大,我不住的发抖。我
的嗓子她像已出了血,但我却开始高歌。我先唱《单身逃亡》再唱《星星点灯》,当我要
唱《中产阶级》时,我
一下子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晚上我到家时已经感冒了。长夜依旧是无眠,不断感到头昏脑胀与呼只困难。几次想叫醒
父母,却咬牙忍着,实在呼只难受就坐起来,微微开开窗户。快天亮时,我却迷迷糊糊睡
着了。当我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父母都坐在我床前。母亲说在我睡觉时为我侧了体温
,接近40℃。我想起床
,却感到身子软软的,轻飘飘的。母亲端过脸盆与水杯,侍候我在床上洗漱完毕,然后给
我服下退烧药,消炎药。我看母亲这几个月白头发多了一倍,皱纹也深多了。我还看到母
亲的眼中闪耀着泪光。父亲并未一直守着我,但我听到了他的叹息块,悲凉而沧桑。我见
到母亲的白发尚能忍住
,现在却受不住了连忙转过身去让头向墙。然后感到面暇上流下泪来。
    中午我想起了晚会的事。我依然没有走路的力气,我也绝不想再逞英雄。我希望能有
人来找我,因为所有的节目安排串词、笑话,谜语都在我手中。我不敢想像如果真有人来
了,那人会是罗曼。
    
果然有人找我了,也果然不是罗曼。林琳,陈冰,方志刚一起到了我家,罗曼托陈冰来找
我要材料,陈冰不认识我家,就让林琳带路,林琳就叫上方志刚,这样可以对我父母说方
志刚领二子来的我家。高一时我曾领林琳到过我家,她却不肯进屋,她知道我害怕父母知
道我与她的事。他们看
到我面色惨白,方志刚与林琳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有陈冰说个不停,一会儿问我突然就发
高烧的原因,一会儿讲述罗曼的准备情况及罗曼对我临陈逃脱的愤慨,我想这是陈说编的
,罗曼只会庆幸避免了一次尴尬。他们没呆久,扯了一会就走了。劝我安心养病,并保证
我的缺席不会有灾难性
影响。林琳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有太多的情感,我根本说不出来。他们走后我
想到陈冰说"罗曼托我......",不由想哭,却没哭。我怀疑这句也是陈冰在骗我,就笑了
起来。
    
我一烧就烧了一周,前四天始终在39℃以上,吃了各种药都没用。父母多次逼我去医院,
我都不肯。后来我不想让母亲再添白发,让父亲再出叹息,就进了医院,打了一天吊针,
我终于回到了37℃多。我发烧的一周,依旧睡觉不好,但失眠之症倒部分全愈了──我夜
里闭眼两小时,能在头
昏眼花中睡着了。当我发烧彻底好了,我每天夜里能睡五个小时了──是一段一段的睡、
醒、睡、醒交替。
    发烧全愈后,腿更加难受了。我想起医生的话,不禁有些害怕,我又要了一些草药,
每天蒸腿。看着右腿的一片片红,我就想笑,而且父母不在家,我就会笑个不停。
    
我再回学校时已快考试了。到校之后听说新年晚会十分热闹,罗曼与张明配合,比去年成
功多了。已有同学拿了摄录机为晚会录了像,我家没有录像机,也没借录像带。我见到罗
曼时大吃了惊,她消瘦了许多。那一瞬间我以为她是因为我而憔悴的,随后我明白她是全
力在拼这次考试。实验
的保送积分制度,高二高二的成绩乘以20%算分,而这一次是乘100%。 此次考试之前的
排名榜,罗曼列第一。(所有已靠竞赛保送的人不再排名),但这次她若考差了,出前三
名也很正常──只有前三名能确保保送至北大或清华。我体会到这次考试对罗曼的重要性
,干脆没去招惹她。
    
可是罗曼还是没有考好。她只考得年级第五,保送排行榜上的位次一下子落到了第三。真
是险到了极点,倘她再少考三分将成为第四,将风光三年而一无所获。这学期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她的三年总排名是第三的消息传来之日,清华给我校三个保送名额而北大没给一
个名额之消息也传来了
。罗紧曼刚考完试时脸色十分苍白,面暇上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深,常常趴到桌子上。现在
总算悬普的心放下了,与陈冰等人击掌庆祝。我知道这消息后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瘦削的
面暇,深陷的眼睛,轻轻道:"Congretulatrons。"她凝视了我一秒钟, 
只有一秒钟,然后转过头去。我以为她不会再理我,转身就要走,这时听到她极轻也极清
的声音说:"Thanks。"我猛然回过头,她的目光像春水一般温柔,她苍白的面暇上泛起了
红潮。但她见我回头,立刻就转过身去与陈冰等人聊起来。我的心碎碎的跳,我回忆她那
一瞬间的真情流露,我
只想立刻把她拉出去。立刻问她是不是喜欢我,但我竟没了这勇气。我过去一直肆意  为
,现在竟成了胆小如鼠的人。
    
放学后我在路上追到了罗曼与陈冰。陈冰见我只用左腿蹬车,不禁笑了起来。当她知道我
双腿蹬车骑车并不快时,就放慢了车速。罗曼没说什么也骑慢了。我笑道:"你们骑这么
慢,我只好结束杂技表演了。"乃双腿蹬车。陈冰说:"倘你感到遗憾,咱们可以现在加速
。"我道:"最毒妇人心
──古人诚不我欺。"陈冰道:"你这人真不识抬举,什么什么,嘴中没什么什么牙。""什
么什么"之说法最早源于我,把一句众所周知的话,挖掉关键词,后来很多人这么学,反
而不屑这种说法了,此时陈冰却又捡起来。我道:"没有象牙也就不会拾人牙慧。  
"我说完知道陈冰听不懂我的话乃继续说:"曾经sb也这么说过我,但现在那位sb没了。"
当我遗弃掉"什么什么"之说法时,我就想出了用sb代替每个人,用sth 代替每件事的说法
,也曾在班里网靡一时。
    "sb没有消失,只是sth没了。"罗曼列口了, 我追上她们之后她第一次开口。我看看
她,她依旧避开我的目光。
    我道:"倘sb正因为sth才成其为sb,那么sth没了sb也就没了。"
    罗曼道:"sb有许多sth,你这句话意味着, 只要消失的sth不是使sb成其为的sth,
那么当sth消失了,sb还存在。"
    我道:"曾经sb说我是充要不分,非狗非象,原来即是狗又是象的sb也会由原命题推
至否命题。"
    罗曼道:"sb果然是数学天才,分不清狗与象,却把数学概念分的清清楚楚。"
    我道:"那是自然的,就像天地会的人可以分不清好人与坏人,却要分清拥唐派与拥
桂派。"
    陈冰插嘴道:"李剑南,你参禅也就罢了,现在又引用别人没看过的书!犯规!扣分
!罚你十分钟不准说话!"
    我道:"民主制与集权制的区别之一在于能否贯彻多数原则,只有你一人宣叛,不具
备法律效用。"
    罗曼道:"这话等于说, 倘我对陈说的议案极赞成宗, sb就只好闭上sth了。"
    我道:"民主制与集权制的另一区别在于是否以多数震少数,以主流压迫边缘,以集
体的强权约束个人的言论自由。"
    陈冰道:"开口闭口政治,再次犯规,另加二次黄牌,红牌逐出!"说罢她笑起来。
    我们三人这样边走也边笑,我感到好像回到一年多以前,又是熟悉又是陌生。我抓住
一切机会与她俩说笑,陈冰尽量的把话题挑到明快轻松的方向,罗曼也一改往日的冷霜面
色,另然很少笑,很少做出妖媚的表情,但她的话语分明是一年多以前的方式。
    陈冰到家了,她告别前向罗曼眨了眨眼,罗曼却装做未看到。罗曼依旧骑的很慢,让
我能跟上她。
    "罗曼,你喜欢去北大还是清华?"我想找些安全话题。现在倘我"冒进",罗曼不必使
花招,只须全速飞车就能甩掉我。
    "这话我可当不起。我还是没卖身的人。"
    她引用我的"名言",我感到一阵甜蜜,我道:"你又何必那么客气──简直是虚伪。
正因为你没卖身,你才可以选择。"
    "我又有什么选择呢?只有清华给了名额,北大没给。"
    "那你是更喜欢北大了?"
    "不!"她顿了顿,笑道:"清华"。再停了停,道:"北大属于浪浪荡荡的sb,清华属
于老老实实的人。不同的人向往不同的学校,也会有不同的道路,也肯定凑不到一起来。
    
我的左胸像被针扎了一下,针尖直穿进心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醒我她与我的不同类
──也许她只是在提醒她自己,谁知道呢?我沉默了一会道:"其实两类人没那么大不同
。浪浪荡荡的sb在本质上也可能非常老实,老实的总吃兮;老老实实的人在内心里也一定
有着对自由的渴望,对
规范的逆反。固执的无视两类人的相通而一意把活生生的个人分成冰冷冷的抽屉那肯定是
因为自己心虚,因为她发现不管她多么不希望与她自以为的另一类人中的一个人凑到一起
,她还是与那个人走到了一起,而且想分都分不开,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分开!"
    
罗曼沉默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红潮,随即恢复了苍白。但红潮又来了,而不一会重
新苍白。她的眼睛里也忽而发出金星一般明亮的色彩,忽而射出天狼一般寒冷的江茫。她
的脸终于又成了雕像,然后道:"老到一起与凑到一起是不一样的。两条不同道路会相交
,但不能一直重合。两
个道不同的人可以某一段时间走到一起,却不能长久的凑到一起。"
    "你这两直是玩文字游戏,把每个词按照自己的字典解释。"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这么用吗?除了自己的字典,还有自己的参考书目,没别人能都
了解;还有自己的一堆前提性的公没,更没别人能都明白。"
    "是没别人明白──但你明白。""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只是尽力的不去明白,但你已经明白了。你一生下来,一来到这片天
空,一碰上另一颗与你同样光彩夺目的流星,你就明白了。"
    "一个人生下来明白,不意味着她一直明白,正如一颗流星能明亮一时,却不能永恒
的辉煌。"
    
"又有什么是永恒呢?人类的历史在宇宙长河中也不过是一时,那么一百年与一秒又有什
么区别呢?倘能有一瞬间你是全天空最美的星,立刻燃尽了自己又有什么遗憾?未来是怎
样,没人能明白。只是想着未来而忽略眼前的快乐这是傻子还是白痴?罗曼,没有人能够
一直明白,也没有人在
平一直明白,说真话,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明白,你现在快乐。罗曼回合我,你现在快乐吗
?现在!"我根本不去看前方的路,只是凝视她。
    "快乐不等于幸福,现在快乐也不等于一生快乐。"她不敢看我,她开始加快骑车的速
度,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
    我也加快蹬车速度以跟上她,全不在乎右腿能否承受的住,继续盯着她问:"你已经
承认了你现在──快乐!你若想一直快乐,我们可以一直这样!"
    "不可以的!"她大叫起来。说完她看着四周看我们的人,不由伸了伸舌头,笑了笑,
但随及面无表情的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不想解释理由,快乐不是做数学题。"
    "是的,快乐不是做数学题!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愿意不愿意。罗曼,你既然
明白快乐不是数学,不是逻辑,不是伦理,不是法律,为什么总要用'该不该'来取代'是
不是'与'愿不愿意'?"
    "我没有!"她的声音抬高了,然后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道:"我凡是说'不是'之时
,全部因为我'不愿意',而从不考试'我不该'。我就是不愿意!我不愿意与你一起走,我
为什么要陪你一起走啊,我要走了,Bye bye!"未等说完,她就用她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我一边大喊她的名字,一边用左腿单腿飞速蹬车,但追了三分种,已见不到她的影子了,
我只好停下车子。这感到腿又不舒服了,非但右腿的难受加重,左腿也有些不爽。我的左
腿呆一向是钢筋铁骨,可别跟着右腿一起堕落啊!我想了想,想到百米跑之后罗曼的"我
讨厌",想到踢球之后罗
曼的"我也不喜欢你",又想到每天其气如针扎的滋味,长叹一声,放弃了去罗曼家的念头
,骑上回家的路。
    
寒假里到罗曼的楼下伫立了几次,但她的窗子一直关着。也普一次鼓起勇气敲她的门,却
没有回应。整过假期我没见林琳也没见罗曼,却与杨大伟常在一起,他搬家了,影子在我
家附近。我告诉了他所有我与罗曼的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家有录像机,我就在他家
反复的看新年晚会的录
像带与《东京爱情故事》。每当看到晚会最后,罗曼与张明一起唱《祈祷》,听到罗曼比
黄茑还美的歌声,我就忍不住想哭。

    
李剑南把他的头发盖住他的脸。他的眼睛与鼻子都藏在了他的长发之后。夜已到了最黑的
时候,一点儿星光都没有。刚才他打开了台灯,凝视着暗红色的灯光讲故事,现在又把灯
关上。他又开灯,再关上,这样反复一开一关了许多次,他熄了灯。在黑暗中,他的眸子
是唯一的光,虽然这光
也极微弱。在寂静里,他的嗓音是唯一的响声,这响声不大,却是以推动他与我的心弦。
    再开学之后我还不敢跑步,但我已经能正常的走路与骑车了。偶而我的左腿用多了,
我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但左腿从来"堕落",它一直支撑着我。
    开学不久罗曼就正式被保送至清华。那天我送她回家,一路上与她和陈冰说说笑笑,
好不快活。我吸取经验,只在安全话题圈子里乱转,绝不渗及敏感问题,罗曼也很给我面
子。她不时被我逗笑;她听到我说话"难听"了, 就中我一口; 
在SVR比拼中落到下风,就眨眨眼睛,设一个埋伏, 等我钻进去后就高兴的宣布:"你输
了!",然后吃吃的笑。
    只有我们二人的路上,我依旧单纯的狗腿,而不切入正题。到了她家,她要走,我叫
住她,问:"你今天快乐吗?"
    她眨眨眼,笑道:"今天成功的卖了身,我当然快乐。"
    我笑着摇摇头,说:"那现在呢?此时此刻,你快乐吗?"
    她瞪了我一眼,然后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卖身之后的快乐不应延续超过三小时?"
    我知道她不会承认"快乐",乃道:"清华与北大墙挨着墙,以后某个北大人应该练练
爬墙之术了。"
    她"扑嗤笑了出来,道:"sth急了才跳墙, 你小心让人打断你的狗腿──你不如练习
穿墙之术,最多穿到一半,法术消失,人被砌在墙里,虽然动不了,腿却没断。"
    我笑道:"是啊,腿不能走比腿断了好,就好像我见不到你再怎么没劲也比瞎了好。"
    她转过头去,"呸"了一声,道:"还是瞎了好!"
    我望着她语笑嫣然的快乐神情,心里就像喝了蜂蜜,快活的说不出话来。多少月了,
她没这种表情,这种孩子一般的快乐。她没有说"是",但她已经回到了前年,回到了我与
她数星星的日子。我痴痴的凝视她,轻声道:"罗曼"。
    她问:"有啥事?"
    我道:"没事,只想你的名字太好听了,我念起来口感上佳。"
    她"哼"了地声,道:"没事我可走了!"
    我忙道:"当然有事了。能请你走走吗?"
    她不说话了。她低下头,又闭上眼睛,然后抬起头望着我,说:"不要逼我,好吗?
两星期以后再问我这句话吧。"说罢她转身走了。
    
我想叫住她,却没开口,望着她走进楼洞,背影消失。我抬起头,估计她到了二楼,就看
二楼的窗户,估计她到了三楼,就看三楼的窗户,一直估计到她应到了家,就仰望她的窗
子。我看到她的脸贴到了窗玻璃上,不禁胸中涌起一阵热流,热流冲至眼睛,双眼立刻湿
润了。我向她挥手,她
把手放到玻璃上,眼睛看着我。
    
忽然她的面孔消失了,我的心也沉下来。我又站了五分钟,她的面孔依然未在窗前闪现。
我感到腿站长了有些累,就骑车回家。一路上我虽有些失望,但胸中还是被幸福所充溢。
我看着初春的嫩牙迎着漫天飞舞的杨花,感到冬去春来,感到"生命如此美好,世界如此
奇妙",我不同唱起歌来
,唱的是罗大佑的《童年》。
    
以后的几天我常常找她聊天。她现在也解救了,开始把大量的闲书与磁带带到学校。她的
书,磁带我经常抢过来,她会瞪我几眼,却不反对。她也开始借我的书,我就借装舍不得
的"呜呜呜"几声,静观她把我看到一半的书拿走。我们在学校里即有"SVR式比拼",又有
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罗曼每天下午都要跑步,我也开始逐渐的练习慢跑。每次跑完还是腿累,但休息一会儿就
没事了,而且随时间推移,我慢跑的距离也加长,速度也不断提高。我想这样子以展,不
出一月我就会完全康复。我们跑步时很少说话。她跑的比我快多了,当然跑完一圈路过我
时,就喊一声:"龟兔
赛跑罗!"我就反击她:"且让你得意几天,反正你说这话的时间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有时我气不过,就当她的面单腿跳。我这些天来遇到紧急情况就单腿蹦来蹦去,现在
自诩单腿跳的速度可到全校第一了,甚至比某些娇小女生跑得还快。我单腿与罗曼"赛跑"
时,她会拍手道:"古有
螳臂挡车,今有螳螂与车赛跑,果然旦数风流螳螂,还看今朝!"那时我就一边大笑,一
边道:"此之谓,螳臂挡车死,做鬼也风流。"每次单腿跳完了,我的左腿会很累,并隐隐
有种感觉,但左腿始终没有"堕落",我也害怕一会儿后就不理它。
    这些天每天放了学我都送她回家。只要我不涉及敏感问题,她就笑语嫣然。每次到了
她家,她都立刻说现见,我想着第二周之约,也不去逼她,静等摊牌之日。
    
摊牌的前一天,老班让整理同学的学籍卡。我找出罗曼的卡片,仔细端详她的照片。她这
张像照的真好,灿烂的笑容,深深的酒窝,明亮的眼睛,我真想把这照片撕下来──我还
没有她的照片呢。双从至尾扫她的卡片,突然愣住了。在"鲁用名"一栏中写着"王雪"二字
。她过去竟不叫罗曼!
她过去竟不姓罗!我再看其它地方,她的母亲姓罗,她的父亲却姓张!我吓了一跳,卡片
掉到桌上。我忽得想到前年最后一天,我堤到"全家团聚"等词,她脸上闪过阴影,我又慢
慢想到她总是说她的母亲,却从不想她的父亲。我心痛起来,为她心痛。一整天我都在想
这件事,想她的乐观与
坚强下隐藏的伤痛与脆弱。
    第二天我把罗曼送到了家。她要走时,我说:"罗曼,两周过去了,你不至于忘了你
的话吧?"
    她眨眨眼,道:"就是忘了,你能怎么样?"
    我道:"不怎样,只是请你陪我走走,请白雪公主离开宫殿跟着流浪的歌手,看看外
面的世界。"
    她故作幌然状,说:"嗅,你说这事啊。旦罢,本公主今天就下访一下流民。"
    
我们并肩走向那个小巷。天始时应解释一下什么巷,讲个传说,一路上二人都沉默,到了
黑暗处,我凝视住她。她羞涩的笑了笑,低下头不去看我。看到她现在的神情,我的心砰
砰直跳,早已想好的词全忘了,我不想立刻就摊牌,我害怕万一再失败我承受不了。我拼
命想找些话说,却想不
出话题。忽然想到昨天整这籍卡的事,我未加思考的说:"罗曼,我对你的母亲是万分景
仰了,也想看看人的父亲是多么高大,能谈谈他吗?"
    她脸上的红潮消失了,一片阴云掠过。但她勉强笑了笑,说:"他是个商人,干的很
不错,但很少在家。"
    我见她这么快就结束了话语,不由一怔,然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立刻就为之后悔的
话:"我想问的是你的生父。"
    她的面色一下子沉下来,浓云密布,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避开
我的目光。她冷冷的问:"你听谁说的?"
    我看到她的神色,心开始下沉,后悔自己的冒失。但未已成舟,我还要走下去。我道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这些。没人说过,只是我昨天知道了你曾经叫'王雪',名字也
很好听,与罗曼之美可算比翼齐飞"。
    她却没被逗笑,也没因我的扯皮而神色傻和下来。她甩甩头发,又咽了咽口水,然后
淡淡的道:"他是个画家。他只活在艺术中却不去睁眼面对生活。我小学的时候他离开了
我们。以后我再没见过他。"
    "他还在这城市里吗?"我对她的父亲突然发生了兴趣,突然感到他的父亲与我有着千
丝不倭的联系。
    "还在。"她的声音很低,她的头也低下来。
    "那你怎么没看过他?"我冲中而出,立刻后悔了。
    她抬起头,盯住我,面夹忽而红的如落霞忽而白的像飞雪。突然她挥动着手臂大声道
:"我为什么要去看他?旦他离开了我,又不是我离开了他!他又结婚了,他不来看我妈
与我,我凭什么去看他!"
    "他总是你的父亲!你是他唯一的孩子吧?"我已经陷进了这个话题,想拔都拔不出来

    "是又怎样?他对不起我们,我们没对不起他!"她的面色十分阴深,她的眼中闪出寒
光,就像一匹受伤的母狼,有痛苦也有愤怒。
    "他也许有他的苦衷,每个人都难免犯错。"
    "他当然犯了大错!他生下我就是最大的错误!我恨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不
会去看他!"
她的声音变的十分尖厉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的我心头流血,又像一阵冷风,冻
的我发抖。
    
我在寒冷中忽然说感到说不出的恐惧,然后在恐惧中说出下面这些我根本没想过,也永远
想不通的什么说出的话:"你过去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喜欢你,而现在又说他最大的错误
就是生下你。你恨他,所以恨我。你永远不原谅他,所以也永远不原谅我。你总是愿意仇
恨折磨爱你的人,是吗
?"
    她凝视住我,眼中闪出火焰,火越烧越旺,燃烧着她,也烤着了我。她不断的摇头,
不断的挥舞着手臂,面夹开始扭曲显出狂态,眼睛直盯住我,流露出极大的痛苦。她突然
大叫起来:"是的!我恨他也恨你!我永远不原谅他也永远不原谅你。你走开!你走开!"
    我的头轰的一声,内心感到被刺了一下。我恨自己为什么自我找麻烦,我后悔为何选
了这个话题。我知道她的个性,一旦她撕破了脸,就决不会再屈服,决不会等好所退缩。
但我还是颤抖着对她说:"罗曼,对不起,我不该揭开你的伤痛,我──"
    她打断我,大声道:"你是不该!你有什么权利问我这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滚开!滚开啊!"她说每个字时都好象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而略带哭腔。她双手
一下子捂住了脸,她的肩头不住颤动。
    我吓坏了,不知说怎么办。我走近她,把双手放到她双肩上,想安慰她。她并没有挣
扎,仍然继续颤动,仍然捂着脸。我看她痛苦无助的样子,心里伤痛极了。我忍不住想给
她温暖,忍不住把她拉到我怀中。
    我刚刚把她搂起来,她突然狠狠用左膝顶了我一下,正好撞到了我的右膝,然后猛的
挣扎开,退到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她的手又挥舞起来,脸上满是泪水──这是我第一次见
到她流泪。她大喊:"你有什么权利这样,你滚开!"
    
我想到右膝一下子又不舒服了,别扭的感觉由远有近渐渐缠住我。但我的心也车抽搐,我
的心更痛苦千倍。我上前一步,动情的大声说:"罗曼,原谅我!我这样做,只是因为,
因为,因为我爱你!"我从没说过"爱"这个字眼,我对每个女孩只用"喜欢"这个词,这时
我却完全没经过意识就喊
出了这个词。说完我自己都吓坏了。
    
她一下子呆住了。她愣愣的看着我,下巴不住颤抖,眼里的火越发炽热。她突然大笑起来
,大声道:"我父亲当初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我父亲当初也是这么无耻!李剑南,我告
诉你,我不爱你,我永远也不会爱你,天府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你。你快滚,
你别让我在恨你之余还
瞧不起你。你快滚啊!"她说罢又用手捂住了脸,转过身去扑到墙上。
    我略微跛行的走到她身后,呆呆的站着,心里一会儿如处高炉,一会儿如处冷冻室。
我的牙齿不住打架,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我还是用力挤出话,道:"罗曼,原谅我啊。我
伤了你的心,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爱你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罗曼,你明明是爱我的
,罗曼,回答我啊。"
    她继续抽泣,全身发抖的更加厉害,后背一起一伏。她沿着墙蹲下来,躺倒在地下,
身上软软的。我也蹲下,心里痛苦万分与恐惧万分。我忍不住又把手放到她肩上,她却像
触了电一样挣开我,跳了起来。
    她的面夹全是泪,但她的脸却成了周    一般冷漠。她冷冷的道:"李剑南,我恨你
,讨厌你,茂视你。你不滚我滚。我倘再对你说一个字,我不是人。"说是她狡然转身,
飞速的跑开。
    我的泪哗的涌出来,眼前一片漆黑。我痛哭中长嘶:"罗曼──"她听到我的声音后被
伴了一下,差点儿摔倒,然后又飞一样跑走了。
    
我倒在地下,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我不断打自己揪自己的头发,却感不到疼。我狠狠咬了
咬手指,一阵痉痛传到心中,才相信了这不是梦。我号淘大哭,恨自己自寻死路,恨自己
眼看就成功之时却主动的从天堂跳进地狱。我回忆她开始时的羞涩,那下是前年最后一天
她的神情啊。我俏若直
接告诉她"我爱她",她就会任我把她搂到怀里,她就会接受我的吻。可是却"头壳坏掉",
我却光有此理的谈到了她的父亲,我是感到她父亲与我冥冥中仿佛很相似,我是很想见见
她的父亲,可是他与我有什么关系啊!我竟为了他而说错了一名话,而这一句错话也许就
足以错我一生了!我一
下绝望了,再没有一点儿信心,心下完全的冰凉,绝对寒度的冷。
我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有力气站起来。我摇摇晃晃的在这小巷
中乱闯,也辩不出方向。我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上商店,乃大笑一声,走进商店。我买了三
瓶啤酒,又摇摇晃晃的走回刚才的地方,重新坐到地下。我大口大口的喝酒,一边喝一边
笑一边扯着嗓子唱歌。第一瓶喝净了,我把瓶子狠狠的扔到对面墙上,让我直想呕吐。但
我继续狂饮第二瓶,喝
完之后,把酒瓶放到身旁,接着猛灌第三瓶。第三瓶喝到只剩三分之一,我把酒瓶高举过
头顶,把酒洒到自己头上,然后长笑。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找到垃圾桶,
我把第二、三个酒瓶扔过去。然后回来捡第一个酒瓶的群玻璃。我把大块的玻璃都投进了
垃圾桶,小块的太碎就
没去理它。然后再次躺到地下,头昏脑涨,神游物外,只是不断的冷笑。    
我忽然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揉揉眼,发现双手上满是血。我楞楞的看着血,神态清醒了
一些,明白刚才被碎玻璃扎破了左手。我掏出手娟,一看却脏不忍睹,乃顺手扔掉。我脱
下牛仔衣又脱下衬衣,再穿上牛仔,把衬衣整个的缠到手上。白色的衬衣一下子就红了,
红的让我直想仰天长啸
,但我没一点力气,只是张开嘴,不断的吐出酒气。我想站起来时,突然想到胃部开始收
缩。我连滚带瓜爬走向垃圾桶,却未等我走过去,就吐了出来。我还没吃晚饭,没有一点
儿粮食,只是酒,苦酒,还有苦涩的胆汗。    
吐完后,我清醒了一些就离开这个黑暗的小巷,回到罗曼家的楼下。我看到我的车子倒在
了地下,眼前仿佛是罗曼用脚踢我的车子,再踩到上面。我看看车座子,虽然有脚印。我
不禁哈哈大笑,笑里用力的大喊:"罗曼──"凄苦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引的许多窗户打
开了,许多头探出来,
又使的许多窗户关上了。──但她的窗户一直关着。
    我在极度的混乱中还是想到:这样太使她难堪了。乃用尽力气抉走车子,骑上就走。
我的右腿已经不太听使唤了,但还能坚持。我的大脑却快坚持不住了,眼前一片混乱,车
子也摇摇晃晃。
    
我边走边想会不会钻到汽车轮下去,边想边笑,感受钻进去倒也很有趣。我没能:"很有
趣",但也碰上了"有趣"的事。我在一个昏暗的小巷看到对面板快的来了一辆自行车,赶
快拼命躲闪,但车子却不听我的命令,就像见到了它期待的情人一样,经直向对面的车撞
过去。接着我倒在了地上
,车子压到了右腿上。当车子"轰"的一声压住右腿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遥远又
接近,细微又响亮的声音,来自右小腿的声音。我闭上眼睛,心中恐惧万分。见到他有什
么表情,只听他骂了一句园骂,就扬长而去。我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我抬起右腿,又感
到那神难受,那种让我
恨之入骨又无话可说的"别扭"。我长笑一声,捡起书包放进车框,用左腿蹬车走了。
    
我先到了杨大伟家。他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鬼,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先替我包扎好左手
的伤口,然后用毛巾擦干我脸上、身上、手上的血与酒。等到我的酒气散尽,看不出一点
儿喝过酒的样子,他把我送回家。路上,我们串好了供:"我在杨大伟家玩到现在,他家
没人,我与他都不会做
饭,乃喝了一点儿酒解饥。我开酒瓶子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我从他家来后拐弯时被一个混
小子撞倒在地。
    
我的谎话骗父母历来有效。今天母亲去姥姥家了,只有父亲在,他看我吃完饭就放我回到
自己的房间。我干脆没告诉他撞车的事,但晚上我穿过客厅时,父亲看到了我走路的样子
,问我怎么了。我就把撞车的借口拿出来。父亲的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在屋里不断的踱步
,突然大怒起来,叫道
:"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受伤以来你妈批了多少心白了多少头发?
你哪一次受伤不是自作自受?其是造孽啊!你万一残废了,你妈怎么活?你一直颓废,你
有你的心事我也不愿多管,多问让你难堪,也量的我小家子气,但你不能总这以胡闹啊!
你说喝了一点点酒吗?
你不喝酒怎么会撞车?小剑,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他用手捂住脸。我走到他面前,说:"
爸,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小心。"他猛的抬起头,大声说:"小心小心,你说了,一万遍,
什么时候小心了?"他突然拾起荣几上的水杯狠狠砸到地下。
    杯子碎了,我的心也碎了。我一腐一拐的走进厨房,拿来簸箕与扫帚,把杯子碎片一
点点扫进簸箕。当我下要起身,父亲从我手里接过簸箕,走进厨房。厨房里又传来了一声
长叹,凄凉而苍桑。我走进厨房,抱住父亲。他也抱紧我。
    
当我们回到客厅,他问我:"你是不是失恋了?"我的脸唰的红了。父亲从来没探问过我的
"私事",又问:"是不是罗曼?"我又点点头。罗曼一到我们班,我就向父母提起过罗曼,
他们也知道罗曼是班里唯一能与我匹敌的对手。每次考试完了,我说了自己的成绩,名次
,他们总会问一句:"
罗曼多少分?"每次我提到我们班的情况,他们也不知不觉的就问起罗曼。在我去年离开
她的日子里,他们更是常打听罗曼的情况,让我气愤又心难受。
    父亲长叹了一声,离开了我。我走到他旁边,嗫嚅道:"爸,别告诉妈。这杯子就说
我不小心打了。"他说:"你去吧。"
    这天晚上我感冒了。三月的气温本就不高,到了晚上更是冷。我只穿牛仔衬衣,本就
略赚单薄,后来又脱了衬衣,更是受凉。母亲回来后没管我别的,只是为我的感冒而发愁

    我在家养了一周。我的感冒只须三天就养好了,但七天后我上学时,右腿还是没一点
好转。我现在根本不能跑与跳,走路稍快些也受不了,慢慢走上一公里路,右腿也会罢工

    我到学校之日罗曼不在。我问同学才知道自我们大闹之后她连续三天来上学。前几天
她只是上半天学,今天干脆没露面。
    
没人的时候陈冰凑到我身边。问我"犯了什么罪",我见了她就痛心,只让她"问罗曼去!"
陈冰说,她找过罗曼,罗曼生病了。她再打听内幕,罗曼却极为反常的封锁消息。当她提
到我的名字,罗曼更是冷淡即面向她发了通脾气。我听到罗曼的病情,心里更是如刀割。
我邀陈冰放学陪我一起
看罗曼,可陈冰回绝了:"你疯了!她现在绝对不想见你。我带你找她,她会杀了我!"
    我心里一凉,知道陈冰也不过如些,锦上添花不做白不做,雪中送炭做了也白做。我
打算放了学独闯敌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我想到了父亲的叹息,想到了我那支
撑不住身体重量的右腿,乃学着父亲的样子长叹一声。
    我在学校等了三天才重新见到她。当我凑到她位旁时,她仿佛根本就没见到我。我问
她:"病好了吗?"她就像没听见,我又问:"还生气吗?"她干脆离开(罗曼回忆录:1)
她想,倘阿剑能咆哮一声,能发怒,能  
她一巴掌,能抱紧她不放她走,她都会投降,都会投入他的怀抱,但阿剑却是低声下气的
衰求。2)当阿剑绝望的走了,她立刻哭了出来。她写道:"但愿他能知道,多年以后他
能知道,但愿他不知道,永远他都不......3)高三上的最后一天,她在楼下等阿剑,她
想阿剑若来了,即使没
一点用强,她也会投降,可是他没来。
    
座位,跑出教育。我给她写了封长信,即有道谦又有深情的表白,并约她放学后在花园见
面。信的结尾我写道:"倘你爱我,来花园给我生命。倘你恨我,来花园杀死我。倘你不
爱我也不恨我,来花园粉碎我的梦。无论如何,来花园,我等你,一直等到我生命结束。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邀
请,最后一次,不要在以后的十年不断后悔。我相信你不是疯子,我相信你不傻瓜,我相
信你,我等你!"
    我早早坐到了花园的草坪上,仰望天空。今天的去异常的白,白的如雪如绵,异常的
厚,厚的如山如石。白去飘的很慢,几乎看不出走动,但当你出了神,不注意的时候,它
已经变了形状,就像那晚的罗曼。我看着白云成了灰云,灰云成了  云,  
云成了黑幕──太阳没了,黑暗来了,罗曼没来,我的心也没了。我不再伤心,不再痛苦
,静静的躺在草坪上等待死亡,静静的感受神智与生命力一点点消失。
    当我起身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这几天我一直对父母说:"倘我很晚了不回来,
那是我去姥姥家了。"姥姥家没电话,父母查不出来。我的准备工作终于在今天赶上了,
我在十点半时敲开姥姥家的门,对她说我在至家看VCD了。 
姥爷已经去世了,只有姥姥孤零零的守着冷清的家。姥姥十分疼我,也愿与我谈天。她缠
住我详细的告诉我她邻居家的怪事,我没力气装假了,就说要睡觉来到卧室。我打开台灯
,凝视着暗红色的灯光,不住的想哭,又不住的想笑。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不知道还能
做什么。我的未来在哪
里,我看不到,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想不出。我反复想那个夜晚,那晚之前我是多么幸
福:我拥有罗曼,拥有快乐,拥有青春,我的腿也马上好了,我也将马上拥有四射活力与
狂野的快感。那晚之后我全没了:我彻底失去了罗曼,我不再有一点快乐,我感到自己是
个八十风的人;我的腿
又坏了,也许再也不会好转,也许一辈子都将进个独腿人,也许我唱了那么郑智化的歌,
老天要让我与他做伴。
    
我把书包里的书本全倒出来,拿出自己的本子。本子里有日记、有随笔,有卢,有诗歌,
我看完一页就撕下一页,撕下一页后就把它撕的粉碎。我撕到中间,忽然发现里面夹着一
张纸。我发抖的双手拿起这张纸,一行无比清秀,无比美丽,无比的字映入眼帘:"你不
必等我。"我闭上眼睛,
悲伤的感觉不出自己的存在。我睁开眼睛,悲伤的感觉不出自己的存在。我睁开眼睛,悲
伤的感觉不出自己的存在。我睁开眼睛,盯着这五个字,然后手一松,看纸条轻轻滑乱。
我看着纸条在空中降落时,摇晃,漂荡,又翻了个身,优美而自在,简直嫉妒死了。纸条
落到床上,我猛以发现
纸条背面也有一行字,立拿起来。背面上写着:"爱一个人应该使她快乐。你的爱让我痛
苦。饶了我吧。──附:总是单腿跳很危险,不要再伤了左腿。"
    
我双手捂住眼,却捂不回如泉奔涌的泪水。我反复念叨着:"爱一个人应该使她快乐,你
的爱让我痛苦。"我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瘫在床上,口中模糊的念叨罗曼的名字。全完
了,彻底结啊。我根本不知为什么,就死的彻彻底底了。我头一次感觉到罗曼对我的重要
性──她不仅是我的快乐
,是我的幸福,也是我的生命,没了她我就等于死了。我也头一次清清楚楚的明白:她爱
我。她爱我爱的痛苦,爱我爱的生病,爱我爱的改变了她自己。我还头一次明白了:我再
怎么爱她,她再怎么爱我,我们也不会到一起了。她倘给了我一分快乐,那么至少给我五
分痛苦。我倘给了她十
分快乐,那么至少给了她百分痛苦。我们为什么要相见呢?
    
我关上灯,睁大眼睛盯住黑夜。"比黑夜更黑的眼睛,如何去面对,比眼睛更黑的人生?"
我已不在乎了,人生已经没了,谈何黑与白,管什么面对与逃避?我轻轻的对黑暗说:"
罗曼,我饶了你了。"说完下想起了过去她说的"你赢了,"一下子又忍不住眼泪,任它肆
无忌惮的在脸上奔流。
    
从第二天起我就不再纠缠罗曼了。我不再我她,不再给她给她信,不再看她。由于我开始
以"鬼"自诩,自称死去的人,反而没多少痛苦的样子,反而与众人说说笑笑了。我完全做
出一副牛氓的样子,不断的开玩笑,不断的说些尖刻的话。我愿意与陈冰攀谈,把她逗笑
后就跟着她笑──只有
哈哈,没有笑,边冷笑都没有,不但肉不笑,皮也不笑。我总高高抬起头,仰着脖子,眼
睛看天,大有横扫天下之气势。我的长发根本不去梳理,反而不断的摆开,杂乱的"让乌
鸦开心──终于找到下蛋之处了"(陈冰语)。我倾听一节人的交谈,找机会加入一切我
讨厌的话题。我开始在后
班男生中接受"启蒙教育",肆无忌惮的传播"成人笑话"。当他们吃吃窃笑时,我就哈哈大
笑,笑的干涩如阳光下的木柴。每天放了学我都会一个人来到花园,躺在草坪上高歌。我
用最大的力气扯着嗓子唱歌,直到唱不出歌,就嘶声嚎叫,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然后默
默的流泪。我这样自残
了一周之后,嗓子受不住了,一连几天说不出话来。以后我又能说话了,但说话或唱歌多
了,高了嗓子就堵上一层灰。只有拼命的喝水,但喝干两暖瓶水,嗓子仍是干涩。我想这
是报应,老天先让我不能跑,再让我不能唱,老天这么看重我,我真为之自豪。
    
罗曼每天都来上学,最初几天她言语不多,面色也极度苍白。随后的日子她从阴影中走了
出来,重新与众人说说笑笑,重新率领起罗曼党人"放级向上"的生活。她的笑声比以往还
大,她的眼睛更加灵动,不断的转来转去,与任何一个男孩说笑时都用狐狸一般目光勾住
对方,看到对方脸红了
,她就大笑。大笑之后她常常嗽嗽但嗽嗽之后还是大笑。她每天都会一个人愣一会儿神,
那时她的面色又恢复了苍白,简直是惨白,惨白的吓人。
    
我过牛氓的日子后的大约第十天,溢之来找我了。他说他在班理替我宣传我是全校单腿蹦
第一,而他班的一个体育生听不惯了,与溢之打赌说分的战胜我,这个"他妈的好学生"。
溢之笑着说:"我和他赌十块,你若赢了他我可以分你五块。"我心里觉得好笑,笑溢之十
七八的人竟像七八岁的
孩子,果然是没爱过女人折磨的好孩子,想着想着竟有些羡慕他。我既然是"牛氓",就按
"牛氓"的样子仰天打个哈哈,道:"居然有些等不知天高地厚之蠢货,欲在太岁头上动土
,孔小二面前说说儒,鲁提辖门前弄斧,老虎面前摸屁股,小宝面前掷骰子,扬过面前挥
巴掌......呸,不想活
的人伸出头来,本剑客自然要手提剑落,告诉他,带头来见老子!"说罢大笑。
    
溢之拉着我与体育生到操场上,规定跳五十米,谁先到谁赢。我这时已经想到了罗曼的最
后一名话:"总是单腿跳很危险,不要再伤了左腿。"心里不断气此话,忽然升起一种恐惧
感,仿佛看到自己倒在跑道上,双腿都成了费物。但我又哈哈大笑起来,想:人都已经死
了,腿的死活又何可挂
念的。此时心中一边恐惧,也隐隐的竟然盼望我会左腿受伤。我又打一个哈哈,来到跑道
上,溢之喊准备时,我眼前显出了罗曼的眼睛,美丽的凄凉的眼睛,猛的叫住溢之,说:
"我认输。"此刻所有的狂态没了,只是感到天边的痛苦,无边的恐惧。
    
溢之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摇头。他叹口气,说:"十块钱啊,一盘磁带扔了狗窝。"体育生
向地下吐口吐沫,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他妈的好学生都是大粪,他妈的头脑发达者都
四肢简单。"我心头突然起了火,但我却笑嘻嘻的说:"头脑发达者倘若四肢再不简单,那
些头脑简单的岂不连大
粪都吃不上了?"体育生呸了一声,没再理我。我与溢之开始扯别的时,体育生忽然插嘴
问我:"罗曼是你班的吗?"我的牛氓相没了,冷冷的点点头,他嘿嘿笑起来,说:昨天我
上学的路上,见到一个小妞极快的骑车,在车群中横冲直撞,像在与一辆摩托车比赛。我
觉的好玩,就也参加这
比赛,紧紧的跟上她。这小妞见我长的帅,就较劲与我比车速,二人对着超车,好多次她
都差点钻到车轮下面去,都托我的福闯过来。我正觉得上瘾,这小妞却突然减速了,让我
好生失望。我也放慢车速,与她并肩走着与她搭话,她却凶的了不得,大坏老子胃口,今
天我又在校园里见到她
,一问才知道是在名鼎鼎的罗曼。你们这些好学生,总是傻不显几,装出疯兮兮的样子,
真的到刀刃上,又他妈的没半点脾气。我是看透了你们!"他边说也摇头,我疑惑起来,
罗曼怎么这样骑车,这不成了跟我学?她疯了?正想着,体育生又  
嘻嘻的说:"这小妞人真是冲,但倜皮懒肉的看的倒舒服。要不是个好学生。真是可以下
手。"我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指住他鼻子道:"你说话干净些!"然后我对溢之说:"溢之
,来给我和他当裁判!"溢之问:"怎么?你又放下大架子了?"我冷冷的说:"这是我最后
一次单脚跳,最后一次
!"
    
我和体育生又站到了起跑线上,我心中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愤怒,我想不教训一下这混球我
不姓李了。我心中依然充满了恐惧,依然一直想着罗曼的最后一句话。但我想:我反正不
想活了,即使这次比下来就战死,能捍卫罗曼的名誉而死也正是死得其所!溢之叫了声"
开始",我就率先蹦了出
去。我已有半个月未练习单腿蹦了,左腿不禁有些僵。但我的腿部力量与爆发力是少有的
,加上左腿半年来独撑天空,比别人的左腿要有力许多。前二十米我一路领先,速度也快
的让根在旁跑的溢之连喊:"FUCK,FUCK"。二十米之后体育生开始加速, 
显出了"体育生"的本色,但仍然无法追上我。四十米过了,我依然领先,虽然领先优势只
有两米。最后十米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拼命的用左腿蹬地、起跳、蹬地、起跳。
    
但快到终点时,我跳到了一个跑道的小坑里。当我落地时想到了不爽,蹬完地在空中时猛
的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声音,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来自左腿的声音。我的头
"轰"的一下,但罗曼的影子在大脑最混乱时占剧了我的全部意识,我紧紧咬住牙,又跳两
步,抢前到达终点。
    我坐倒在跑道上,闭上眼,面无表情。我的心里也没任何思想,一时间所有意识都消
失了。当我又感到了自己的存在,我就把全部意气加在左腿,然后心猛的抽紧──我感到
了左腿的难受:小腿僵硬,膝盖无力。大小腿拖节。
    
我睁开眼睛,下巴不断发抖。我发现溢之与体育生一直盯着我。溢之的面色苍白,眼睛发
直,显然吓坏了。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体育生问我有没有事先活动一下左腿,我摇
摇头,他轻叹口气,说:"你的左腿大约拉伤了,养上几天吧。"我虽然全身发抖,却也不
由想笑──"养上几天"
。我这时突然涌起不详的预感:我的腿养不好了。我所有的伤全是小Kiss,全是每个体
育生不放在心上,"养上几天"就好的, 
但我却一再的"造孽",但我却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但我却因为这些小Kiss而成
为残废!我一时想到万念俱灰,感到所有的一切都轻如鸿毛了。我想到罗曼,想到我替她
教训了这个混小子,不禁微笑起来。
    
体育生与溢之把我送回教室。路上溢之告诉了体育生我右腿的伤病史。体育生简直不信我
的右腿一伤半年就是不好,他说:"你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也许你的神经出了问题。"我那
时不知什么叫"神经",一直把"神经"当作"精神",就苦笑道:"是啊,我神经是有毛病。"
体育生发现我的伤势竟
前所未有的重,没有他俩的搀扶竟然都站不稳,开始害怕起来。我请溢之把至文叫来,体
育生却坚持要顶替至文送我回家。一路上,溢文带我,体育生牵车。我反正豁了出去,什
么都不在乎了,反而谈笑风生。体育生问我右腿的病史,我就把几次受伤都说了出来,只
是不提罗曼一字。我说
的时候一直是笑嘻嘻的,就像说我得过的奖状,又像骂我的敌人的蠢笨。我本来对体育生
极度反感,恼火他污辱罗曼,现在却不再恨他──"天下人都是这样的,我总不能恨上全
天下人!"一时颇有令狐冲带重伤出少林寺时横扫天下豪气。
    到了我家楼下,我谢了他们,就极慢的走向楼洞。体育生见了我的样子,叫住我,然
后与溢之来到我旁边,非要架我上楼。我刚才慢慢的走时确实感到异常的难受,确实为上
楼而发愁,就答应了他们。楼梯上,体育生停下来,说:"李剑南,对不起,我该为今天
的事件负责。"
    我笑笑道:"这与你没关,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他道:"我倘若不说那些话,你就不会与我比赛了。"
    我道:"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找事,我绝不会怪你──你能这样想,我收回刚才在
心里对你的评价,你不是个街痞。"
    他道:"你刚才以为我是个街痞?"他嘿嘿一笑,接着道:"体育生在好学生眼中都是
街痞啊。李剑南,我过去讨厌所有好学生,现在我不再讨厌每个好学生了。我历来喜欢直
话直说,我告诉你,你现在让我尊敬。"
    我心中忽的涌起一种感激,这是头一次有人说尊敬我。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
你这人不错,倘说话注些,我倒愿交你这朋友。"
    他又裂嘴一笑,露出吓人的牙齿,道:"没戏!老子挺看的起你,但为了你兮待我的
嘴巴,太赔本。说话那么小心,我岂不成了好学生?"
    我道:"你怎么总是一口一个好学生?就好像真的某些人贴了中学签似的。我不知你
为什么这么敏感。"
    他道:"你可能没这概念,方溢之也可能没这概念,但老师心中有这概念,我们这些
街痞有这概念。
    我只有摇摇头,不再搭腔,用眼睛向溢之示意继续走。
    这时体育生突然问:"罗曼是不是你马子!"
    我的脸一下沉下来,冷冷看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掺服,对他冰冷冷的说:"再见!"
然后不再看他,用右腿拖左腿,一步步上台阶。溢之紧跟上我,继续扶我。体育生没再根
上来,只是说了声:"再见!"
    
我到家后对父母按路上想好的谎言解释道:"我做完引体项上,要从单杠上跳下来时,怕
右腿用力,就左腿单腿着地,结果左腿摔坏了。父母都十分生气难过,父亲费了很大劲才
没发脾气,母亲则一边说好话一边骂我,最后父亲说我左腿伤彻底好之前不准上学,母亲
则逼我一定要去医院。
    
此后的一个月我没上学。我与母亲跑遍了全市的中、西医院。有的医生说:"小事一桩",
"养养就好",有的医生则说:"有大问题啊?"然后开出他的独门灵药,一开方就是几百块
的药。还有的医生让我做各种拉直,包括拍片、肌电图、肌肉活移、中立后的共振等等,
我只做了一些不需费时
的检查,什么毛病都查不出。一个我觉得还算我还接受了许多治疗,如针疚、按摩、火烤
、气熏、摇震、电刺激、等等,全没什么大效果。"有人样"的医生说:1)我的伤本来不
成问题,但受伤后又是右腿受冻(穿的少加上冷水浴),又是失眠得不到休息,加上发高
烧,极有可能引起了病
变,也能是说由软组织受损开极或腿神经的功能不健全2)我的伤重在反复受伤,一次未
好,二次到来,而且三番四次,软组织与神经都受到了极大损害3)若单纯软组织受损,
没太大毛病,但倘是神经受伤,则很难发现病因,也很难研究发病机理,彻底治愈也很难
4)我此后要好好保养
,年轻人生命力强,如果爱护的好,完全可能说不准什么时候自然而然腿就好了。保养之
余还要吃大量养神经的药,如各类维生素,肌干等等。我还找了许多中医,他们对致病原
因的分析与上面差不多,但用他们的话,说我是:气血不畅,即气血不能在腿部自由流通
。他们还说我现在"气
虚",即生命力太弱,精神十分消沉,他们认为我要想康复,首先要"养神",即拥有积极
向上的心态,然后"以神养气",用"好气"把腿部的"坏气"赶走,这样才能痊愈。
    
一个多月下来,我花掉了几千元钱,吃成了药桶,腿部经历了十八种考验,学会了许多医
学名词,懂得了大量保健知识,但腿伤还是没有好转。我可以慢慢的走路了,但走上一里
地就没一点力气;我可以慢慢骑车,但从家骑到学校里在中途歇两次。正常人骑车二十分
种的路程,我过去只花
十分钟,现在要骑四十分钟。
    
这些天自己完全像一个木偶,没一点思想与感情。我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没一点留意,活着
是为了父母。既然父母为我的腿操心、着急、受累,我就什么苦都肯吃──肉体上的苦很
少,全是精神上的苦。我现在恨本不像李剑南了,完全是个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老实孩
子。我不哭,不笑,不
高喊,不长啸,不狂歌,不发疯,不喝酒,不创痛,不伤心,我完全成了一个机器人。母
亲为了补养我的神经,给我拿许多好吃的,我为了她就"开开心心"的大吃大喝,这一月反
而胖了许多,让许多人见了称赞我"气色真好"。这种时候,我总是想哭,但却总是笑嘻嘻
的对别人点头哈腰。笑
完了想起来觉新,觉新办婚礼时感到婚礼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
    
这些天几乎所有时间都成为腿伤的奴隶,除了求医,治疗外就是"保养"。空余时间我就看
电视。什么书我都看不进去,我更不敢独行与思索,我不停的与父母谈天,谈的多么琐碎
无聊,我都高兴,只要别让我孤独,别让我思索。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手持遥控器,以平均
每分钟换五个台的频率
守着电视机──而不是电视。往往一晚上就在换频道中消磨过去,我没记住一点电视,唯
一的收获就是这晚上没有思索。
    
但再怎么麻醉自己,夜里我却清醒的很。每夜我都很难入睡。我仰望着天空,不能不想,
不能不伤痛。我先是想自己,自己这些天改变,再想腿伤,仿佛无望的伤病,最后想来想
去逃不掉总会想到罗曼,那时我就陷入完全的绝望。想白天的生活时,我会可怜自己,感
到莫大的悲衰──纯粹
的悲衰,悲衰"李剑南已经死了,活者的也许是李南剑,也许是剑南李,但总之不是李剑
南了。"想腿伤时我会想到心酸,不是为自己的难受心酸,而是为了父母心酸──父母为
了我的腿伤受了多少累,操了多少心,白了多少头发。有一次我与母亲去医院,医院很远
,母亲舍不得乘出租车(
我家本就不宽裕,这些天又花钱如流水,现在准备我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要先向人借)
,决定坐公共汽车,我家离车站有二里路,母亲让我坐到自行车上,她用车推我。母亲多
年以前脚里就长了肉刺,那天肉刺分外的痛,我能看到母亲脸上肌肉的颤抖,能看到她牙
齿不断振动。我要求下
车,母亲却坚决不许,我只好做乘孩子,然后想法子说些笑话逗母亲笑──母亲笑的时候
我差点哭出来。有一个晚上父母吵嘴了。父亲怪母亲小提大作,把一个大小伙子当三岁小
孩养,"即惯坏了小剑,又让他心里难受",并说"他自己造的孽,自己受去吧!"母亲就抱
怨父亲不管孩子,完全
因为父亲的教育。父亲要给我自由,父亲教育我秉性而为,结果自由出苦果,任性出伤病
。那天父母吵的不可开交,我劝了半天架都不管用,我最后大叫一声:"不就是为我犯愁
吗?我死了你们就清心了!"这时他们才停止吵架,父亲不住的叹气,母亲抱住我抹泪,
我也紧紧抱住母亲。
    
若说对于腿伤一点不为自己伤心也是假的。我是个外向型浪子,向往背着吉他浪迹天涯,
走遍草原,沙漠,但我现在不可以了,没了腿的支撑,浪子之梦就成了空架子。每天夜里
我都至少会想罗曼两小时。我从小与她相识起开始温习,直回忆到她写的最后一句话。大
闹之晚,她说:"我倘
再对你说一个字,我不是人。"那句话之后她果然没再对我说一个字,她已经成功的做了
近两个月"人"。我想着她时忽而甜蜜、忽而痛苦,忽而如在云端,忽而如处地狱。我想的
伤心欲绝时就开始冷静的分析我与她,分析我们为什么明明爱着对方却总使对方痛苦,分
析那天晚上她为何会如
此激动与反常,分析我的"死因"。我想到林琳的话,知道我与罗曼的确不是一种人,我与
她的确不适合。罗曼明白这点比我早许多,也许在我离开她之后她就明白了,所以她始终
冰冷的对我。当她的情与我的意志力联手战胜了她的意志力时,她几乎要接受我了。但我
挑起了她的伤疤,深深
刺痛了她,她就不肯原谅我的──她的意志力与感情就像一点外力两边的重物,一直处于
近似平衡,只需有一点外力加在意志力一边与感情做对,杠杆就一下子偏下去。而罗曼的
性格是宁折不弯,宁错不走回头路,她将永远不会接受我了。
    这些天我第二遍看了《飘》。第一次看《飘》时还在初中,我崇拜Pait,喜欢媚兰妮
,讨厌阿希礼,憎恨Scarler。 
现在我突然明白了阿希礼,明白了阿希礼的软弱与摇摆不定。也许每个男人都是阿希礼,
即对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女人有认同感,依赖感,又迷恋一个与自己不同的女人,阿希礼是
只狗, 媚兰 
妮是狗嘴中的骨头,而Scarlet就是水中的倒影。阿希礼是山这边的少年人,媚兰妮是他
同张的青梅竹马,而Scarlet 
就是山那边的风景,每个少年人都在崇憬着"天边外",都是"生活在别处"。而我正像阿希
礼。我虽然也很外向,也有雄心大志,我也有一般的热情,但我本质上是个水做的男人,
我敏感而孤僻,自傲而自尊。软弱而优柔。我在本质上与林琳是一类人,都是属于水的人
,都是"边偻"人士。我
生来是个浪子,终生要流浪天涯,最珍视的是自由,最厌恶的是束缚与责任,而林琳也是
生来爱做梦的人,她是会陪我流浪一生的人,她是我"山这边"的人。而罗曼是火做的人,
她热情如火,风风火火,她有雄心壮志,她不肯流浪一生而要奋斗一生。她生来是女王是
大众的宏儿,是中心,
是主流,是统治别人的,她有灵犀地点通",但她与我本质上不是一种人,她是我"山那边
"的人。我迷恋她,我希望罗曼能领我去"山那边"。我不爱林琳,也因为林琳与我在一起
,林琳有的我也有,她吸引不了我,但我却依恋林琳,见了她就像见到了母亲,就像浪子
到了故乡,她是唯一可
能"适合"我的人,就像只有媚兰妮才"适合"阿希礼。罗曼若喜欢我的话,也像Scarlet 
喜欢阿希礼一样,追求的是她所没有的。但她是"主流",她不肯放弃"主流"不肯被我拉上
天空。她向中"山那边",仅仅是好奇,绝没想亲自去"山那边"。她自己也许并未意识到她
对"山那边"的想象,所以她自己的理智告诉她,与她适合的是与她同在大地的人,是
Richand  Tale A Kaleu 
Costner一类的人, 成熟、稳健、坚强,拥有宽广的胸怀能容忍她,能让她靠在他宽大的
肩上。这也下是她这样一个火一般的女孩竟喜欢杜甫、苏轼胜于李白、柳永的原因。李白
柳永虽然能让她动心,却给不了她安全感。我也如此。
    
我以为我在理论上"想通了",操作上就能"现实些",但我注定是一个理智打不过情的人,
每当想到罗曼,我依然感到全侄心刺骨,感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瞑目"。我常常
想她想到天亮,也常常想她想到梦里。梦里的她比现实中的她更美,而且梦里的她总是语
笑然,总是星眸顾盼,
总是妩媚娇痴,而没有面色如霜,没有冷冷语,没有怒气狂态。
    我再回到学校时已经五月份了,同学们停了课,进入高考前的最后冲刺。我这时不能
跑,不能跳,不能走路太远,不能站立太久,但是骑车上学与在班里游还是没问题。
    我刚上学时未去招惹罗曼,只是继续假扮牛氓。其实我那时扮牛氓并不像,没太多智
慧,只是多一些疯狂与戏剧化的表演,更像《English Patiavt》中的hero色颇为怪异, 
有惊诧有冷漠有伤感有气愤。上学一周后我试着去找她,她并没有一味不理我,也会冰冷
的回答几句。我向她推着《牛氓》《倚天屠龙》《围城》之类的书,她也欣然接受。我所
有喜欢的书的margen都充满了我的评论,看我的书就等于看我这个人。例如当牛氓说:"
至于得罪人吗,那是我
的首要目的。"我评论道:"牛兄!SB曾言:'一本书问世,朋友减少,敌人增多,绝对是
千古名篇'。公敌所见略同。我写文章的首要目的呢?"罗曼看完了我的中后就一语不发的
还给我,也没有任何评论。她例是常与陈冰等人评论我借给她的书,也许她把这些书也借
给她们了──不太可能
,现在就是给陈冰一千元让她看金庸全集,她都不肯──她要高考。那么应该是罗曼把那
些书讲给你陈冰等人听。真是苦啊,她们没看过那些书,她们没时间听罗曼唠叨,我对那
些书有精辟的见解,我所有的时间都在等罗曼,可是她就是不理睬我。
    
学校里召开"保送生学习经验交流会"了,我与罗曼以及至文、溢之等都要发言。开会时我
后坐在后排,该谁出场谁上台。我看准机会做到了罗曼的旁边,她撇了我一眼,耸耸户,
不言不语。这是两个多月来头次有机会接近她。我对她笑笑,说:"看看你表扬与自我表
扬的底稿。"她又撇了我
一眼,未说一言,把她的稿子递给我。她写的很简略,只有一个大致的提纲,显然她是"
精酒烤验"之人,对这种小Kiss不在乎。我还给她时,说:"你的底稿虽然不拘小节,但观
大略,有大将风度,但还不够彻底,贪狂根本无稿,才是'无稿胜有稿'之化境。"她未说
什么,听到"贪狂"时却侧
了侧头,睁大眼睛表示疑问,我乃解释道:"秃驴自称贪僧,牛鼻子自称贫道,罗曼党人
自称贫民,我不僧不俗,不尴不尴,不三不四,不化不类,唯以狂生自期,乃自称'贫狂'
。"她点点头,却依旧不言,并且开始四处张望,做出不耐烦之意。但我却发现当我狗腿
之时,她的眸子比平时亮
多了,一会儿赞赵敏,一会儿引用牛氓语录,并不时插科打浑。她始终装做不理会的样子
,但她嘴角极细微的笑容总是与我最精彩的话语同步。
    当我们都做完了报告,她忽然提前早退了。我忽一沉,知道她要躲开我了,但她临走
前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鼓起勇气追上去。她并未等我,一直在我前面五米处,但她
显然也不想甩开我,否则加快速度我就只好干瞪眼。
    
我们走到没人之处,她忽然回过头来,紧盯住我,面色阴沉。我走到她面前,也凝视她,
我想继续扮演牛氓,但我却挂不上那种懒洋洋的笑,好象那种笑有千斤重。我仔细的看她
,看她眼睛的每一点光亮,看她鼻峰的每一分颤抖,看她面夹的每一种色彩。我贪贤的看
着她,像要补回两个月
的注视,我用心的看着她,边看边记,像要为另两个月分别做好准备。我看她时,从她眼
中读出,她的心情,她虽尽力显的冷漠,但她也在这样告我。
    告诉我,你那天单腿蹦的是不是故意的?"我们相互凝视了许久──也许是一瞬──
这后,她冷冷的问我。
    "你以为呢?"我挂上淡淡的笑,笑容里却有太多凄凉不    "我怎么能猜中你呢?你
不像不像,不尴不尴,不三不四,不化不类,谁能知道你会干什么?"她的语调有些激动
,她脸上的霜开始融化,她虽尽力装出生气的样子,但她的眼中已流露出怜爱与伤痛。
    "没人知道──但你知道。你即然与我说了话,你就不是人了,你是仙女。"我不想告
诉她左腿受伤的真相,只想把话题扯远。
    
"我从没对你说一个字──我始终是每名话都超过三个字。"她狡黠的笑了笑,笑容虽浅却
春风一般温柔,如春雨一般生动,如春潮一般过人。我看到她现在的神情,不禁神魂颠倒
。但我即便颠倒了神魂也颠倒不了嘴皮子,所以我只是发怔了几秒种,就又装出牛氓的样
子,挂上气死人的微笑
,开始演戏。我道:"这个臭丫头,怎么总不学好?一定是结交了坏朋友,近墨者黑了。
那个大墨池,大煤山,大炭炉,大染钢是谁?定是山剑快李剑南来人!把罪魁祸首李剑南
拖上来!(我拱拱手)报告首长,敌酋李剑南已在刑场侍候!(我摸摸下巴,做搂胡子状
)好,李剑南罪大当诛
,五马分尸不解我恨,把李剑南干主便宜他了,以奴才之见,我们当让他活的痛不欲生,
生不如死,死不瞑目!(我再摸下巴)好!孩儿们听令!把李剑南打入尘世,罚他终生与
罗曼这小妖女绑在一起,至死不得分开!(我撮手指)打爆花得令也!(我晃晃脑袋)
    
当我表演之时,罗曼一直微笑着观看,听我说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瞑目"时禁不
住弯下腰,听到我说到:"与罗曼这小妖女绑在一起"也摇头晃头也拖着长腔"也──",又
忍不住笑起来。我说完后,她也捂响手指,学着我的神态道:"包大人民女怨枉啊!(瞪
大眼睛,掘起嘴唇)有
仇报仇,有怨报怨(拱手)包大人,民女本良人,却被一群土匪污蔑成妖女。名节之事虽
大,民女亦不与是兵是将一般见识。可那群土匪又抓住一古往今来无上地下欧美来非第一
草包废物混球土蛋子真早牛粪王八各唤李剑南者,强与民女绑在一起,令民女鼻不堪其臭
,眼不堪其丑,实如身
处地狱身陷火坑。民女无罪,请包大人为民女做主(板起脸道貌岸然状)好一群岂有此理
的土匪,竟作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本官下令:将民女罗曼带至九重天堂,将草包废物混
球土蛋子及臭虫牛粪王八李剑南打入十八层地狱,令李剑南永世不可翻身,一生不能在骚
扰罗曼!"她说罢冲我
笑笑,眼睛瞪了一下,然后说:"怎么样?你有什么花招,我全能以麦制麦?"
    
我看她表演时已经笑不可止,尤其听到她对"李剑南"加的"响当当"的评语时更是大笑。我
等她说完乃道:"报告包大人,小的刚才找到王皇大帝,向他要能解开捆绑李剑南与罗曼
的铁锁的钥匙,但王皇大帝竟说那把锁没有钥匙。小的又找到罗小仙女与李大草包,此二
人确被一铁锁捆绑在一
起,而且那铁锁之原料来自五万年前降临地球的硕星,属于地球所无之一百五十七号元素
,任小的刀砍斧劈电解酸蚀以至于钻石割倚刀剑斩,原子弹轰,氢弹炸,此铁锁就是完全
无损,反而使罗小仙女几至香消玉埙,李大草包臭气四溢,生态环境为之破坏,国际等衡
为之打翻。小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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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黑夜更黑的眼睛
怎样去面对
比眼睛更黑的人生
比蓝天更蓝的大海
哪里能包容

※ 修改:·xx12 於 Jun 18 23:38:33 修改本文·[FROM:   202.204.7.235]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smth.org·[FROM: 159.226.248.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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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charlies.bbs@sm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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