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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ncent (GiGi),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宠爱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Tue May 30 14:42:15 2000), 转信
发信人: tanso (哑哑·实心句号),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宠爱(三)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Feb 18 05:29:45 2000)
(三)
然而某些注定的事情是逃不过的。一切都峰回路转,那是我跟在L的后面
跑步的第九天,星期三。我们早早起床,L穿了件艳红的衣服,红得象鹅掌,
我套了条绿色的裤子,绿得象鸭屎。与往常一样,她轻盈地上车,而我开始在
后面一摇一晃,感受着鞋底与砂石摩擦时产生的热量,象足底按摩。八天时间
里我已经换了两双鞋:当然我不能怪鞋的质量不好,因为鞋是组织发给我的;
同时我也不能怪工作量太大,因为工作越艰巨就越能体现组织对我的信任。所
以唯一的问题只能出在我身上,是我工作方式不对,或者是我本身就奢侈成性,
别人用两个月的东西我居然只能用半个星期多一点。想象着上次去要鞋时辅导
员的脸色(和我今天穿的裤子倒有几分相似),所以第三双甚至第四双都只能
我自己掏钱了。一个月的津贴32,一双鞋8块5,那就是说很可能有几天我会赤
着脚跑--我打着小算盘,心里暗暗紧张。就在这时,只听"咯啦"一声,然后L就
从车上摔了下来。说L从车上摔下来未必有点夸张,因为不管怎样,她还是双脚
着地,只不过神情颇为狼狈。我定睛一看,车身下部淌下一跟黑鞭--车链子断了。
链子断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们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修车的师傅,只能等到周末
的时候去城里带一根。我看了下手表,10:20。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通往上坡
村的路上走了2/3。我的脑袋开始飞快运转:修是肯定修不好的;假设人步行速
度是车速的一半,那么走到上坡村需要2个小时,应该是12:20,而回去需要6
个多小时,也就是差不多晚上7点的光景能到营地,在此基础上第一我们根本没
法打猎,而且更重要的是第二我们赶不上5点的伙食。如果现在走回去,我们将
在下午三点左右到达。我看了看L,她脑袋里似乎也动着跟我一样的主意。"回去
么?"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露出自己弹冠相庆的嘴脸。她点点头,把自行车手
柄交到我手里。
我们从10:20开始往回走,我推车,她在我旁边,鹅掌红配鸭屎绿。一路
上我不停逗她说话,她却显得有心事,答非所问。不管怎样,那天我心情舒畅,
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天很蓝,山边的石头也似乎变了模样,被她衣服烧得红艳
艳的,很是妩媚,偶尔见到路上的牛粪也备感亲切,有的成团状,有的成条状,
多了些人味。我曾经想过如果碰到狼怎么办,我是很愿意把大棍子借给她让她
装狼的,就怕她不肯趴在地上,太脏,那么剩下的只有我赤手斗群狼,幸运的是
狼始终与我们无缘。
到营地时四点半,比预计的多花了一个半小时。我把车停在她宿舍楼下,
递给她钥匙,刚想走,就见她咬着嘴唇,说等我两分钟,说完也没等我答话就
蹬噔噔望上跑。不是商量就是命令,我傻乎乎地靠车站着,显得很突兀,像块
上了桌的狗肉。不停有女生进进出出,有的只穿着睡衣,刚出门几步,转眼看
见了我,哎呀一声,腾腾地跑了回去,也有的刚洗完澡,把梳子架在湿淋淋的
头发上,象别了卡子的抹布,扭着腰肢就进了屋。略显臃肿的楼长在传达室里
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满是警惕。我转了个身,脸朝地,象个即将被枪决的革命
分子,但依然可以感觉到楼长的眼睛随时都会开火。已经15分钟了,我决定不
能再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耶稣教导我们人家打你左脸你要把右脸
送上去,但那是资产阶级的一套,我们大可不必理会--就在我决心要走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背上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是楼长!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曾经领
教过她的嗓门,她嗓门不大也不可能当楼长,在接下去的天里整个班级都会知
道我对女生有不良企图:作为一个同性恋者,这件事情是可耻的,真是失败。
我转过身,准备接受人民群众对反革命分子的宣判时,意外地看到了一袭翠绿
色裙帘--瞎想什么,楼长就不能穿裙子么,无产阶级还是需要美化自己的,我
郑重警告自己,然后准备自我检讨,以诚恳的态度接受那个莫须有的罪名,争
取宽大处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喂"的一声,然后抬头,看见L。"给你的。
"L递给我一个苹果,没等我看清她脸,就头也不回地蹬噔噔上了楼,绿色的裙
瓣摇啊摇。
我捧着苹果回到宿舍,双手酸痛。由于车链子问题,我和L放了三天假,没
去打猎,因此失去了评选"优秀工作组"的资格。但更重要的是,我开始魂不守舍,
尽管没看见裙瓣底下到底是什么。
我把苹果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然后告诉它说,我初恋了。每天我都在寂静
的黑暗中把鼻子贴在它的表皮上轻轻地摩擦,然后搂着它进入梦乡。梦里有无数
只苹果,从天上掉下来,想接,但接不住,砸在头上,却无比的柔软,醒来就发
现耗子在舔我的脸。
第四天的时候,辅导老师从城里带回了一跟车链,于是我终于再次见到L 。
但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了不自在,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两条腿错落有致地在自
行车的脚踏板上舞蹈,想象着交合处的那只苹果,表情总显得痴痴呆呆,走路也
顺拐起来。为此她终于在一个星期以后向辅导老师抱怨,说我们性格合不来,老
师说组织又没安排你们结合,于是她又说工作效率不高,老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
累难道你没听说过,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歪着嘴角冷笑。在他们交涉过程中我只
顾用袖子擦满脸的唾沫。L脸越说越红,老师的脸越说越白,最后L一甩苹果就出
了门,我浑浑噩噩跟在后面。没走多远,苹果滑了一道弧线,我一惊,抬头,看
见L红通通的脸,象长在草原上的一颗红石榴。石榴裂了个口,蹦出几颗硬邦邦
的籽:"喂!以后别跟着我!"
我把苹果小心翼翼地从枕头边上拿起来,然后告诉它说,我失恋了。我看着
它从少女变成老妪,然后躺在我怀里静静地死去,但不舍得放下。眼泪顺着它干
瘪的皱纹中间流下来,穿透被铺和床板,滴滴答答掷地有声。我开始很勤快地洗
枕巾,平均两三天一次。同屋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我隐约感到一点自豪,因
为他们都还没有被失恋的眼泪浸泡过。终于有一天,VIKING对我说:"喂!你丫
不要每天把枕巾垫在屁股底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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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so坐在苹果树下,苹果熟了,砸到tanso的头上,tanso把苹果
捡起来,将里面的籽一颗一颗小心地收到瓶里,一共七颗,最终发现了
自己的爱情。
※ 修改:·tanso 於 Feb 18 05:37:35 修改本文·[FROM: 166.111.15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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