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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UFO (茫茫宇宙·任我独行),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生于1976(十四)(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7月18日21:47:4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eiHaiCampus 讨论区 】
【 原文由 seth 所发表 】
(43)
我想打车回家时发现身上没带钱,我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家时已经浑身累的虚脱,脑
子里却是空空荡荡,我感觉到今晚可能是闯了大祸了,她要是不多问那句“你手怎么啦
?”直接进屋就好了,我真她妈应该跺掉这只烂手!
我在厕所里的呕吐声惊醒了妈妈,一阵嘘寒问暖后起身给我找药沏水,待我稍是好
转后又把晚上的饭菜统统热好大盆小盆摆在我面前看着我把第一口饭放到嘴里然后才放
心的回了屋去。
第一口热饭还没吞下,我的眼泪就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妈妈的饭永远都是这么可口,可她永远不会明白她这个受了委屈的混账儿子!
第二天我呆呆的想了一整天,最后断定:小红第一次应该还是跟我,昨晚对我摇了
摇头肯定时被我气的。
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了,脑子里全部都是杨红,你苦苦思念远在天边的爱人如今近
在咫尺,我居然还在为什么第一次如此无聊的问题纠缠不清,杨红对我其实根本没有我
想象的严重,人家根本就没带什么人回家,我决定赔礼道歉,任刀任剐!
“城小楼!你太不是人了!我姐为你在上海被全校通报批评,你就这样报答她!什
么东西!”我被她妹骂的头脑一片混沌,撂了电话出去吹了会儿寒风,清醒了一下又鼓
足勇气,我决定去当面请罪。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厚着脸皮按了几次门铃,她才在她妈的督促下出来见
我,她看上去很不好,黯淡浮肿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
“你怎么了?”我心疼之极。
“没怎么,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或者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愧疚的几乎站
立不住,也说不出话,只是心疼的悄悄看她,咚!咚!咚!的用头一下下的撞着身后的
墙。
“没事那我回去了,真希望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她厌恶的看了我一眼,说着就要
转身开门。
“我……我……我挺想你的。”我开始支支吾吾的抽泣。
“谢谢!但你以后不用了……真的,杨红不算什么,太普通了,希望你以后能找个
好点的。”
“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更加使劲的用头撞着身后的墙发出一声声的钝
响。
“不可能了,城小楼!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人,我一个人在外地那么……”她哽咽
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正常:“我一个人在外地那么惨,我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
事,算了,没意思,不提了!总之,我们俩真的不再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我不是装的!”
“我知道你不是装的,哪怎么办?我谢谢你吧!我现在也是真心的不想跟你继续了
!”
“我是真的需要你。”我大口大口的抽泣:“没有你我有点受不了……”
“慢慢就会好的,你不是还有一帮好朋友……”她冷峻的看着我的狼狈相:“……
不是还有小姐吗?”
“小红,你别这样对我……”我绝望无比的痛哭流涕:“你跟她们不一样。”
“对,我承认,我是跟她们不一样,可是城小楼,你记住:你跟她们一样!”
她摔门进屋之际,我也用尽全力的把头狠狠的撞在了墙上,一声势大力沉的闷响之
后,道歉也好,表明决心也好,什么都好,我真希望杨红能看到和理解我的举动,然而
,她却径直进了屋,根本没有回头。
不一刻,血,划过我的面颊,划过一丝凉意,就滴上了我的衣服。
(44)
“真是什么人交什么朋友,我他妈拼命撞树,你就她妈拼命撞头!”小警察来到医
院给我送钱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医生是个好心的阿姨,总想从我口中问出点缘由,可我却像脑袋被打了一针麻药一
样麻木,她把我头上伤口附近的头发剃光,拿了一个带孔的布罩在上面,然后一针一针
的在头皮上穿针引线,把我的脑袋又一次补好。
我不愿回家,又回到学校,捧着刚刚补好的脑袋,真想把线撕开,看看里面还有什
么臭狗屎。
宿舍的窗户被我挡住,门口也被我捂严,我想在暗室里那样开始写信,我写的昏天
黑地不知时日,写的心力憔悴情真意切。我铺开稿纸蘸着眼泪,写我们高中的初恋,写
我们高考的磨难,写我们大学的甜蜜,写我们分离的痛苦,可我越写不知所云,越不知
道该写什么,解释这一切吗?诚挚的道歉吗?表达我的愧疚吗?
我像撕掉了自己的心一样的撕掉了那封信,写什么好像都不再重要,连我都已经不
能原谅我自己!
也不知是第几天,小警察在我和杨红的那棵树那儿找到了我,我像见到救援队一样
欣喜,可又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他告诉我,我爸妈找我已经找疯了,赶紧回家!另外
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是大年三十。
“真这么痛苦啊?”他在车上问我“用不用我去帮你求求情啊?”
“别扯淡!”
“要不教你几招吧!要不你光撞头也不见效啊?”他挑着眼眉看我,“‘血书’怎
么样?用了吗?”
我无奈的笑了笑。
“用吧,多放点血就多放点血吧,就当义务捐血了……”他幸灾乐祸的大笑。
“真的,不骗你,真好使!就拿我当年吧,多少条烈女,忠贞不屈的,但只要哥们
这招儿一出,没有不投降的,哪叫一个攻无不克啊!”
“别扯淡了,开你的车!”
爸妈好像知道了些风声,没有怎么问我什么,视察了一下伤口,便开始放心的准备
起年夜饭。
我夹了几口菜,象征性的跟爸妈干了一杯便上床睡了觉,爸妈在客厅一边看着晚会
一边接些拜年电话,新年钟声敲响时妈妈推醒了我递给我一个小红包,我无奈的笑了笑
,转身睡去。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睡着,从那个大年三十,我开始了失眠。
我又一次打电话给她时,是她的妈妈接了电话,耐心的开导了我一阵后,明确的告
诉我:最近肯定是不行了,往后等等过段时间再看吧:“你们就是年纪都还小,说话做
事都有些毛手毛脚”
“对!对!对!阿姨。”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感激个不停,撂了电话
,我突然好像心里有了点底,杨红肯定没有把我的恶行公之于众,要不阿姨不会对我这
么温存,看来她对我还是有一丝姑息,我觉得我也应该表达一下我的诚意。
刀片划过的手指尖半天也出不来几滴血,想想划手腕,我又有点不敢,使劲的鼓捣
了半天鼻子,没想到居然它也不流血,我独自发了一会儿愁,考虑了半天,心想用点鸡
血代替算了反正也看不出来,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妥,都到这地步了,来不得半点闪失,
一定要诚心诚意!我找了个卫生所,先把头上的伤口换了一次药,然后主动要求小护士
给我抽了一管儿血,小护士听清了我的要求后立刻掩饰不住的大惊失色,像对付个艾滋
病人一样如临大敌,带好了手套和口罩,露着俩个黑黝黝的小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我。
回到家我开始考虑是否用毛笔,一是毕竟自己练过,能写的漂亮些;二是用毛笔蘸
着也可以多写几个字,毛笔找到时我才突然惊觉:不行!那样容易被误认是红墨水,那
不是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了吗?
“杨红对不起”,这五个字让我用手指写的奇丑,我甚至都忘了洗洗手,搞的每个
红字上面都有点脏兮兮的异物,更糟的是我把着前面几个字写的过大,纸张和血墨都不
够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得把后面几个字写成英文敷衍了事。
那天晚饭时我露出久违的笑脸,让爸妈很是受宠若惊高兴异常,当即取消了原定于
当晚的新一年首场麻将局,一家三口窝在沙发上其乐融融的看起了电视。
电视里又是一些晚会,花花绿绿的舞台,一群表情夸张怪异的舞蹈演员穿着民族服
饰对着观众高兴的蹦上蹦下,中间是个女高音在一本正经的假唱,她穿着硕大的一件裙
子山一般的耸立在舞台中央,除了嘴巴像刚捞出水的鱼那样动几下对对口形,其他部位
都像个老洋娃娃似的一动不动。女高音的一只手高高胜利举起后,歌舞结束,来了小品
,讲的又是农村富了,我一改往日的冷血作风陪着妈妈硬笑了两声,老爸却不是很投入
,在一旁忧国忧民的不住哀叹。一群孩子伴着欢快的乐曲上场后,妈妈也高兴的跟着节
奏拍起了手,衣衫单薄的孩子们拿着手上的家伙兴高采烈的跑上台后很快的就整齐坐定
,跟着音乐拍子把小脸统一的左右摇摆。
我被孩子们摇的昏昏欲睡,正眯着眼睛打盹,突然被爸爸激动的喝醒,原来是一帮
解放初期的电影老明星们左搀右扶颤颤巍巍的一一登场,老明星们满脸骄傲的一字排开
后,主持人开始逐个介绍他们是谁谁谁在那部老片里扮演谁,观众们热烈的鼓掌响起后
,有几个老家伙还抑制不住兴奋的来了几个电影里的造型亮相,一副鬼马精灵的样子让
人哭笑不得。终于介绍完毕,没想到主持人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纸,缓缓念叨:这是
几位身体条件不允许来现场的老明星写的信,挺不了几天的他们也念念不忘的给广大的
观众朋友们带来了衷心诚挚的问候!
“人家又不认识你,那么激动干嘛呀?”我笑着看我那一番手舞足蹈一阵后又唏嘘
不已的老爸:“……真以为人家对你念念不忘哪?”
老爸看也不看我一眼:“你个小瘪三,懂什么呀你,不跟我们念念不忘跟谁,跟你
呀?”
“你反正就是看港台那帮玩艺顺眼,见他们比见你亲爹都亲,跟我们这老一代的艺
术家一点感情都没有。”妈妈也开始帮腔。
“没感情就没感情,我也不用像你们那样自作多情。”我自得其乐的说道。
“你就是个冷血动物,我是看准你了。”老爸朝我直玛哒眼:“你除了跟你那几个
狐朋狗友,你还对谁有感情?”
“不对,还得加上那个小对象!”说完,妈妈就和爸爸一起朝我哈哈大笑。
“冷血也比滥情强!”我吃了亏似的憨笑:“八百年没见过一回,谁也不认识谁,
凭什么就能念念不忘了?念念不忘的其实就是他们的那点虚荣心!”
“你别他妈整天看破一切的架势!”爸爸笑着踢我,看着我问:“生活对你还不够
意思啊?吃得好穿得好,你还不知足啊?”
“赵本山讲话了:你有点爱心吧!”妈妈在边跟老爸默契的一唱一和。
“吃好穿好就知足,那生活也太简单了。”说完这句话我就开始后悔,预感这下完
了一时半会儿可能都睡不了觉了,果不出我所料,爸妈立刻就像上满了发条一样兴奋起
来,声情并茂滔滔不绝又跟我开始了新一轮的忆往昔峥嵘岁月,内容也还是那老三样,
第一,三年自然灾害时他们吃野草吃树根了;第二,学习学得正上瘾时被文化大革命彻
底摧残了;第三,他们俩人结婚时就一条新被子了。
一顿忆苦思甜过后俩人又开始跟我痛说俩家家史,由于我知趣的默不做声,两人多
少觉得有点浪费感情,于是便互相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攀比:到底谁家更穷更苦。
“别比了,肯定是我爸家他家苦,你看长的这小个儿。”
“个儿小咋了?”老爸笑怒:“脑瓜子比你强多了!”
“这对,你爸的脑瓜子咱不服不行。”妈妈又跟腔,“你这脑瓜子不行,随我!不
过话又说回来,没你妈这大高个,你也肯定得跟你爸一样‘挫巴’!”
那晚尽过孝道后,我一改往日的阴郁,心宽体舒的上了床,没想到一下就酣甜酣甜
的睡了过去,我又一次梦到自己躺在那个太阳照耀下的草坡,连吃带玩的高兴的看着对
面庄稼地里的一群小屁孩。
真是奇怪,怎么老是作这个梦哪,还好像是连着的,醒来后我躺在窗外泄进来的阳
光中百思不解了好一会儿。算了,去屁!管它哪,反正今天的梦是个好兆头!
(45)
天气暖和和的好,我穿着的去年冬天杨红给我买的一件运动衫精神抖擞的奔赴她家
。
杨红出乎意料的和蔼,站在楼道里的窗口边,刚修剪过的头发齐刷刷的反着一层亮
亮的阳光,身上披的是件薄睡衣,青春丰满的体线在光影中若隐若明,她看我的眼神也
不再那么发狠的咄咄逼人,只是站得故意的离我很远。
我厚着脸皮的不停的找些闲话跟她说,阻止了她几次要回去的念头,我强忍着想上
前拥抱她的冲动,扮作一脸幸福状告诉了她我跟家里的关系改善了很多,她笑着表扬了
我几句并告诉我早该这样了,没什么比家更好的了,等你以后出去就知道了。
我终于找不到话说,心中的冲动愈发强烈,酸楚也就一下跟着涌了上来,我不明所
以而又无辜的看了看她,真希望她能解释这一切和体会我的心情,泪珠很快开始在眼眶
里打转,我低下了头依旧无话可说,这让她的眼神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不停的回头笑嘻
嘻的往家里看看,转回来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陌生的打量我:“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回
了。”她欢快的问我,“我妹还等着跟我一起洗碗哪!”
“没什么事了,这个给你吧。”
“这是什么呀?”
“我给你写的几个字,我想表示一下我的……”她刚看了一眼就抬起了头:“你神
经病啊!”她凶得让我不知所措,“城小楼,我告诉你,你最好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别
再折腾自己了,要不对谁都不好!”说罢她就转身回了家。
我拣起了被扔在地上的几个大红字,欲哭无泪的下了楼,把它们丢进了垃圾箱。
我回到学校时天空也阴了起来要下雨的样子,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又坐着公
交车晃荡到杨红家。天空已经开始蒙蒙的昏黄时才找到那个垃圾桶,可是那里面已经空
空如也。
擦着黑边的天空一片苍穹的蓝色时,我再次回到学校,刚走到那棵树旁,就一屁股
坐在地上的伤心的哭了。
那个冬天好像在也没怎么出过太阳,我也没怎么再出去,在宿舍里静静的看书弹琴
,或是翻来覆去的听一首叫做《胭脂扣》的老歌。
那天去把卫生所把脑袋上的线拆掉,我终于又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哎!杨红,我
是城小楼。”
“有什么事吗?”
“没事……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你不用来送了,车里坐不下!”
“行……那,那我就不去了。对了,还有个事一直忘跟你说了,咱们那次埋的那些
信什么的,你要不要看看,我弄出来给你送去吧。”
“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我不想看。”
“行。那,那好,……那我还想问一下,那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我不知道。”
“那我还是去送送你吧,我……我挺想见你的……”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有人送我……再说,我也不大想见你!”
“行。那好吧!”
我当晚还是找了个借口把杨红叫了下来,给她买了一本书让她路上看,她也看上去
十分平静,推辞了一下后收下书后,又嘱咐我几句要多回家里跟爸妈沟通沟通别整天什
么事一个人憋着,我感激的一个劲儿的点头说是。她回屋后我又摸着黑儿继续的在楼道
里坐了会儿,脑袋里就像放电影似的的回放了这个冬天在这个楼道里的一幕幕,和一些
上海的记忆,我觉得我的的确确是误解了她,那男的对他很好可她并没有跟他怎么样,
上海那晚人家也不过是在聊聊天,是我的妒忌的让自己失去了理智,这一切的的确确都
是我的错,我简直是自己造孽自己挨。
其实,这好像从我进了那家发廊开始,就都是注定的了,我背叛了小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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