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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cehall (司徒长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不死鸟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22日14:54:1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那晚以后,我不再去卡丁车馆。好在高风的客户及时的回了上海,天气越来越冷,
正月前,又下了一场大雪,雪花漫天的飞舞,象满天的鹅毛,妙曼轻盈但落到脖子里,
凉透了心。
我已开始作年终总结的报告了,一时所有的工作都象告了段落,电话渐渐变少,同
事们纷纷找各种藉口为自家购置年货,常常留我和会计在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开着暖气
,我在温暖的环境里容易乏困,坐在办公桌前打盹,象只蛰伏的懒猫。醒时我便坐在窗
前看雪花飞舞,有时呆坐着可以看一早上,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入神的看着很惬意,
有天老总站在我身后半小时久我都没发现,最后他拍拍我的肩,宽容的说:“看不出你
倒是诗情画意的很。”我哑然失笑。
高风很忙,年底的盘存和明年的计划够让他操心,他在空暇时打电话问候我,我总
说着说着便忘了说到那里了。最快乐要算美美与文伟,他们在计划到如春的西双版纳去
渡假,我居然不妒忌不刻薄,让他们大感惊诧,反认为我很不正常,因为在家里,我无
视他们的存在,静静的看我的电视,有时看悲剧时我还若有所思的微笑,这让美美很担
忧。
二姐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正好当天没事,我在下班后为爸买了套紫砂茶具,
便直接回了家。我是家里的贵宾,爸妈在我到家前已烧好一桌拿手好菜。爸很严肃很倔
强,但他是我年少时最崇拜的人,因为他会拉悠扬的小提琴,而且下得一手好棋,并且
他是家里不苟言笑的权威,这些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在家里是最桀骜不驯最叛逆的一
个女儿,我的两个姐姐在小时候听到爸的吼声就会吓得发抖,对于我们三个小丫头来说
,他简直是只硕大的老虎,凶猛暴怒,而我童年的乐趣就是拔老虎的胡须,痛得它大吼
大叫,瞪大眼睛都不相信是我这嬴弱的小女孩所为,他将碎裂的花瓶及偷剩的饼干掷向
我的姐姐们,并为她们誓死不认的态度暴跳如雷。
我善于嫁祸的本领只有受害者最清楚,挨完爸的狂揍后便狞笑的向我逼过来,平日
里美丽如秋水的女孩们在此时扭曲成鬼片里的画皮,我在她们还未靠近我时便放声大哭
,我的眼泪从不为伤心而落下来,它是我杀伤力最强的自卫武器,爸通常会健步如飞的
冲起来救我,留下我可怜的姐姐们受尽爸的惩罚。
三个女人一台戏、世上最毒妇人心,我深信不疑。我与姐姐们明争暗斗了十几年,
我成了久经沙场的老将,再多讦狡之徒于我只是沧海一粟。
而现在两个姐姐都成家,并有了两个男孩,她们对我远不象我对她们这般刻薄,大
姐贺慧依归佛门住家弟子,吃斋多年,超凡脱俗,修行甚高,况离我们距离遥远,自是
不必与我这小人计较,二姐贺静更是以德抱怨,我的吃住行她都会一一过问,更象二妈
角色。
开饭时,家人陆续进门,第一个进门的魁梧男子是我二姐夫秦松,他对我是耿耿于
怀,见面必会索取财物,因为我曾放下高利贷,他追我二姐时曾被我堵截门口收买路钱
,当时的他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给我的礼物与零花胜过给贺静,他们曾合计绝不再对我
手软,但赖不过我的手段高明,否则他们无法顺利见面。
现在他已是三岁男孩的爸,根基扎向土里几丈深,已无视我的存在了,还招摇得很
。他一见我便热情无比“三小姐,看到我嘴上的胡子没有?”他伸长下巴让我看,我瞟
了一眼:“长得象野人。”他豪爽的说:“有眼光,因为我差一个吉利的电动刮须刀,
知道吧?嘿嘿嘿!”二姐端着盘子放在桌上,白了丈夫一眼:“别理他。”二姐夫大惊
小怪的冲着二姐叫起来,“怎能不管呢?象三小姐这么有品位的人,怎么能让亲戚长得
象个野人呢?是不是?贺总?”我笑答:“胡子拉碴流行得很,叫酷。”
三岁的桐童跳到我身上,“小姨小姨,你看我的奥特曼。”他是最可爱的小人儿,
常常语出惊人,隔壁的黄庆进来指着桐童说:“今天在班车上,陈红逗他,问你爸爸没
来送你,是不是去接后妈呢?他反不假思索的对陈红说‘王宜兵不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去找小老婆去了?’陈红气话都说不出来。”他捧腹笑,家人也陪笑,待黄庆一走,我
们面面相觑,于是围绕怎样教育桐童,成了席间的主要话题。我算是吐了一口气。
每次回来,父母都对我的婚姻大事很关注,既管我都25岁了,但在他们眼里,我仍
是孩子,爸也想说点什么,但他不习惯把关心表露在嘴上,看我的眼神总是忧心仲仲。
无论我怎么表示经济独立,向他们宣传独身乐趣,人活着不完全是传宗接代等,爸
都点头但提出一点,女人在海里再怎么扬风策帆,总归要靠岸找个港湾。
以前我还与他争执,那时候我们谁也不让谁,因为我是他的再版,他的坏毛病我都
有,无法通融。其实这只是一个在表示关切,另一个不接受的推让过程,现在明白了这
道理,我已伤了他很多心,他不太敢对我说什么,我反而心里酸酸楚楚,只有尽可能让
他们感到我快乐,这样才会减轻两个闲极无事瑕想繁多的老天使的烦恼。
我最怕父母留我过夜,我坚持要走,但却于心不忍妈眼里的伤感,这是最让我矛盾
的时候。今天又让我受尽心理的折磨才得以离开,轻掩上房门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我真的是天生就会回避任何会刺痛自己感情的人,特别是亲情,让我负荷不起,我
愿向家里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物质,但不能付出我的时间与感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
最怕看到爸欲言又止的关切咽在喉咙里的样子,还有妈要我留在家里眼中的央求与伤感
,每次我象逃亡似的离开那间亮着温暖光线的房子,不敢回头。回到自己的小屋,美美
与文伟还在冒着热气的火锅前谈笑风生,我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与心情,愉快的加入进去
。
文伟告诉我,去西双版纳的机票都订好了,我说这么早?还有一周才过年呢?他们
说怕买不到当程票。我说去西双版纳带点那边的特产回来,他们笑着问我要什么?我想
了想,辣椒吧!他们说我神经病。
我爸妈从前就是下放知青,在云南玉溪红塔山脚下,他们说那里四季如春,到三月
份,就可以下湖游泳了,那可是在桃花园里洗衣服啊,这是妈感慨的。爸对那里的辣椒
分外留恋,他说那里餐馆里谁的辣椒最辣,谁家的餐馆最好。后来我家迁到湖北境内离
湖南特近的一个小镇,那里的辣椒又别有湖南风情,爸爱吃辣,又煮得一手好菜,我们
家五口便日熏月染,个个成了辣妹子。
可后来到了老家武汉,菜便怎么都不合口味,爸感叹外面的月亮比家里的圆。西双
版纳我想也该出好辣椒吧,至少可以一慰思念之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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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忘的不仅是回忆,
还有曾经刻骨铭心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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