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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北京西区故事（十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Sep  3 08:07:47 2000), 转信

      郑冰拿着沉甸甸的化妆盒走回到破水泥亭子里重新坐下。他弄不懂为甚麽
  林戈的态度变得这么快。女人真是没理性的动物。他忽然顿悟道也许林戈知道
  了这是童童的东西。童童，多么甜蜜遥远的记忆……
      高三的时侯，童童的全家都先去了美国，童童就搬到了郑冰的一居室。少
  年轻狂的日子。童童已经在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在北外补习英语。下午没有课
  了就回来给郑冰做饭。两个人像一对年少的夫妻。童童酷爱在菜市场里和贩子
  讨价还价。童童很早熟，无论身体还是心智。她就是去菜市场买条鱼也要描眉
  画眼弄上一个时辰才出门。郑冰靠着墙坐在地上看她梳妆。看她把浓黑的长发
  盘在头顶用一只明黄色的大发卡别住；看她拿着粉扑在脸上轻轻拍拭……童童
  就回头娇嗔地瞪他一眼。郑冰接收了她的信号，从地上站起来，从背后抱住她
  ，吻她。童童痒得咯咯地笑，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在郑冰的世界里，童童是真正的女人，林戈只能算个女孩，瘦削，脆弱，
  不解风情。看到童童最后一封信，郑冰妒忌得发狂。他并不恨童童，只是恨不
  能杀了那个高丽棒子。他有好几次，梦见童童和那个韩国人在亲热，在梦里，
  他没法制止他们，就眼睁睁地望着心爱的女人和别人调笑，想叫喊，却发不出
  一点声音。他在谷底挣扎，看见林戈明媚迷离的大眼睛总象在对他诉说什么。
  林戈单薄的小肩膀激起他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感，他不能肯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她
  ，至少没有当初和童童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灼烧的热望。那天二强拿了盘录像带
  ，是美国的老片子，叫《Tiffany的早餐》，郑冰觉得女主角似曾相识，却想
  不起来。后来才弄明白这个奥黛丽·赫本的俊逸风骨竟和林戈如出一辙，林戈
  还有个绰号“林妹妹”，常常有好事的男生在林戈面前刻意大声哼唱：“天上
  掉下个林妹妹……”林戈就上前追打。然后男生落荒而逃，嘴里却不依不饶：
  “林妹妹，瘦骨仙，芦柴棒……”郑冰想起林戈登上面的绝尘而去的情景，心
  里甚是不快，“这么有个性，哪里象个女孩子。童童就不象她这么随便耍性子
  。”郑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事就把两个女孩比来比去的。每次也没有
  什么确定的结论。
  
      林戈被美通公司录用了。她接到人事部让她第二天上班的消息后，竟然有
  一丝失望。她不喜欢坐在门口接电话。不过出于不爱费事的懒惰脾气，林戈爽
  快地答应了。她拿着新买的化妆盒摆弄了半天，还对着刚刚从书摊儿上买的日
  本人写的《最佳美容化妆术》一步步的实践，把小脸弄花了以后再洗了重来。
  林戈眼前晃来晃去的，是童童那张端正妩媚的圆脸，怎么看镜子里的自己都是
  尖嘴猴腮的狰狞。林戈沮丧地把镜子倒扣在床上，颓然叹了口气。
      电话响了。林戈一个箭步冲到客厅，然后停了下来。“要是他，就不接。
  哼……”林戈暗下决心。
      “林戈在吗？”一个略带鼻音的声音怯怯地问。
      “温楠？”林戈有点意外，而且失望。
      “你怎么听出来的？”对方更加意外。
      “你的声音多有特征呀，好象感冒老不好似的。”
      “嘿嘿，我有慢性鼻炎。你的工作定了吗？”
      “定了，明天上班，你呢？”
      “我去了一家韩国公司，做化工的。你晚上有空吗？我有两张人艺的话剧
  票。……挺好的。《小井胡同》，讲老北京的事儿。”
      “我累了，改天行吗？”林戈推脱着。
      “别呀，等你上班更忙了，想看都没时间了，来吧。晚上7点一刻开演，我
  7点在人艺门口等你，打车的钱我报销。请你吃饭然后。我很诚恳的呀。”
      “那成，你等我。”林戈说着收了线。
      刚放下话筒，电话旋即又响了。林戈以为温楠有什么事要嘱咐她，拿起话
  筒，大声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呀。”
      林戈听出是郑冰的声音，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那端的呼吸声。
      “喂，怎么了？不说话？你的美国公司怎么样了？”
      林戈把话筒离开自己的耳朵，听不清郑冰在说什么，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为甚麽要这么绝。她看了看表，5点过10分。她要打扮一下。她拉开
  衣柜的门，挑来拣去，不知该穿什么。最后拿了一条到膝盖的粉红色的羊毛连
  衣裙，白色的平跟低腰小羊皮靴。用新学的手艺在脸蛋上实验探索着。电话又
  响了。还是郑冰。林戈冷冰冰地说了声“别烦我”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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