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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北京西区故事（十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Sep  3 08:08:17 2000), 转信

      林戈和温楠坐在第三排。林戈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舞台地看话剧。她觉得温
  楠一直在偷偷看他。她的手放在两个人之间的扶手上，温楠的手放在自己的腿
  上。后来温楠的手也在扶手附近徘徊。戏里有一个地方很可笑，林戈笑的浑身
  乱颤，赶上咳嗽呛了一下，温楠拍拍她的背，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林戈的脸腾
  地红了，把手往回抽，无奈温楠攥得很紧，她就没有再挣扎。后面的戏，林戈
  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她的心一直砰砰地跳着，不敢直视温楠。林戈对自己说，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并不爱他……为甚麽不拒绝他，为甚麽不把手拿回来，
  为甚麽不对他说清楚……再说，他怎么能这么唐突？才第二次见面？他是个随
  便的男孩吗？”
      温楠松开了手。他觉得自己象在强迫人家是的。他的自尊心告诉自己林戈
  看上去有点勉强，颇有一些不情愿。他凝视着林戈清秀的侧影，有一种想要吻
  她的冲动。他站起身对林戈说要去洗手间，就走了出去。剧场大厅里空无一人
  ，温楠在门口台阶坐了下来。早春的夜风给他发烧的面颊降了降温，他又忆起
  第一次看到林戈的情景。他看见林戈冒冒失失地闯进接待室，大眼睛目中无人
  地四下搜索着，感到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强烈地想要认识她。在电梯
  口他注意到林戈额角的皮肤吹弹得破隐隐有极细的蓝色血管。林戈笑起来很灿
  烂，鼻子上堆出一些小纹路，象可爱的小兔子。这些天，温楠一面忙于找工作
  ，接二连三的面试，一面沉浸在对他和林戈未来的幻想之中。也许是他期待太
  高的缘故吧，今天见到林戈紧绷着的小脸他心里一直乱乱的觉得自己和她的第
  一次约会凶多吉少。林戈虽然坐在他身边，他却觉得她遥不可及，他想起顾城
  的一句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剧场里的掌声让温楠振作了一下，他看了看表，快9点了，演出大概结束了。
      林戈看温楠逆流而动，往剧场里面走。她笑着朝他招手：“还以为你掉进
  去了，正要捞人去呢。”温楠好脾气地笑笑，两个人夹在人群中一起走到街上
  。林戈裹了裹身上的连衣裙，抖了一下。毕竟是春寒料峭的4月的晚上，穿裙
  子还嫌早了点。温楠脱下深灰的西服外套，披在林戈肩上。林戈还沉浸在刚才
  的剧情里，有点恍惚。林戈的呼机在她的小手袋里振动起来，林戈看了看号码
  ，是郑冰。两人一起找公用电话。在快到美术馆的一家小食品店里找到了电话
  。温楠没有进去，站在门外等林戈。
      “呼我有事儿吗？”林戈强迫自己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你在哪儿？这么晚了？我打电话到你们家你妈说你出去了。”
      “和一个朋友看话剧，刚散场。”
      “朋友？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男的，你不认识，上次我到美通面试认识的。”
      “嗬，发展够快的呀你，不寂寞呀。”
      “我寂寞不寂寞干你屁事，你是我什么人呀？”
      “你男人，成了吧。”郑冰在那边“啪”地收了线。
      林戈的心一下子乱了。她似乎一直在等着老面赤裸裸的表白，然而现在她
  听到了，却觉得这表白极为虚幻和单薄。她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店门口的温楠
  ，温楠背对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戈拨通了老面家的电话。他妈接的，
  说他在自己那里。林戈又拨了第二个号码。
      “喂？”老面阴郁着嗓子。
      “老面，我……对不起刚才，他就是个很普通的朋友，真的。”
      “你解释什么呀？你以为我很关心你？自作多情了吧你。不过今天晚上我
  有点闷而已，随便问问，自作多情可不是好习惯……”
      “嘟，嘟……”老面听到林戈把电话挂了。他扔下话筒。一屁股坐在地上
  陷入更浓厚的郁闷里。
      林戈的眼泪奔涌地落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小店的老板诧异地观察她。林戈
  的手颤抖着从手袋里摸出一块钱，说“别找了”，就走出店门。      
      温楠看到林戈哭了，什么也没问，说“你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他们来到东四的一个门口写着“开业大吉”的小店。温楠若无其事地和店
  里的川妹调笑，从眼角偷偷地打量林戈。
      “先生小姐喝点什么？”川妹问。
      “椰汁就成了。”温楠看了看林戈。
      “不，要酒。”林戈尖声说。
      “你……没事吧？真的喝酒。”
      “有扎啤吗？”林戈问。
      “才4月份呢，小姐，我们还没扎啤呢。有燕京啤酒。”
      “燕京？难喝死了。有百威吗？没有？嘉世伯？也没有。土。青岛？恩。
  就来四瓶青岛。”林戈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了醉态。
      “你疯了你？小姐呀，有什么事儿想不开非要喝酒，女孩子酗酒要早衰的
  ，你这么烦？那抽烟吗？”温楠问。林戈点了点头。
      “小姐，有摩尔吗？”温楠问川妹。
      “谁抽摩尔，那么淡，来包骆驼。”林戈的脸一阵潮红。
      林戈也不吃菜，不停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温楠拼命拦她，每次都被她挡
  了回去。温楠忍无可忍，一把揽过林戈的肩，托起她的小尖下巴。
      “我说你有完没完？干吗喝成这样？怎么这么不当心自己？你怎么了？”
      林戈扑到温楠胸前，呜呜地哭起来。温楠慌了，拍着她的背，不知所措。
      温楠让川妹扶林戈到后面洗手间。林戈觉得自己飘浮在半空中，眼前温楠
  的脸那么英气勃勃，那么虚无缥缈。他离自己那么近，林戈觉得此刻的他象自
  己的一部分，片刻不离自己左右。林戈到洗手间大吐特吐。她注视着镜子里那
  张清瘦苍白的脸，那么年轻却一脸受伤的表情。温楠在外面敲洗手间的门，喊
  她的名字：“林戈，林戈！你没事吧？你好点了吗？让我进去！”
      林戈晃晃悠悠地出了洗手间，说：“你要上厕所，去吧，去吧，急什么呀
  你，嘻嘻……”温楠看她这副样子，快要哭出来了。
      林戈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躺在一张靠窗的单人床上
  ，阳光透过苹果绿色的窗帘，柔柔地照着她的脸。林戈一抬头，看见温楠坐在
  床对面的一把靠背椅上，神情疲惫。
      “你总算醒了。”
      “几点了？”林戈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11点半了。”
      “糟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的天！怎么办呀？”林戈喊道。
      “我帮你请过假了，说学校要你填什么表，下午去上班。”温楠冷静地说
      “昨天你在哪儿睡的？这是哪儿？”林戈问。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们在国贸附近。昨天我就在椅子上坐着。”
      “我不信。你坐了一夜？干吗不睡床？”林戈问。
      “就一张床你不是占了嘛。我觉得……你放心，我可是君子。”
      “君子不君子我怎么知道？”
      “不信就算了。随你。”温楠递给林戈一杯水。林戈一低头，看到地上有
  一个红色的塑料盆。
      “放个盆干吗？”
      “昨天，不，准确说今天早晨，你一直吐。给你接着。”
      “谢谢。”
      “不客气。”
  
      林戈下午1点多就到了美通。人事部主管，林戈现在知道她有个土土的名字
  李春荷，简单向她交代了一下，林戈就坐在公司门口的前台，开始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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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oblivion 於 Jun  5 14:26:33 修改本文·[FROM:   202.112.8.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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