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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那是一场上海烟花(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Dec 30 21:03:43 2001) , 转信
半个月后的某天,是春天的黄昏。门外突然传过敲门声。DAISY临走之前曾再三嘱咐我
,若有陌生人来敲门,务必隔着防盗铁门和他应对。但我却一路跑过去,哗地一声把铁门
大大的拉开来。惊天动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振动,似乎能听到尘烟倏倏掉落的仓惶。
刺眼的西下阳光照耀空荡荡的走廊,照亮阴影中男人的容颜。他的手里有一大束翠绿
的枝叶。大朵粉白的喷香的花。是在街边小摊里买来的栀子。
那日我着一件埃及蓝刺绣上衣,大朵蔷薇图案的暗红棉裙。神情疲惫。裸足。他把栀
子别到我的头发上,抱我起来,无助的脸用力揉进我的肩窝里。我们像动物一样纠缠着,
发不出声音。
那一夜浓香的栀子。放在厨房窗台上,用白铁皮桶盛了清水。在早晨起来的时候,泛
出憔悴的黄色。开得太纵情,已经枯萎。
我复制了一套钥匙给他。他可以随时来。偶尔过夜。
如果他来吃晚饭,我就去超市买蔬菜,水果,炖一下午的汤。对着菜谱做他喜欢的香
辣蟹和梅菜扣肉。吃完饭,他会得帮我洗碗,清扫厨房,然后做咖啡。
放在厨房里的小收音机播着音乐,他跟着披头士唱,yellow submarine,yellow sub
marine……窗外有低低的鸟群飞过的声音。有时候我觉得一切似乎不是真的。来得太快太
轻易。
某日晚上房东来收房租。他去拿钱夹,我拒绝。数了一沓现金给房东。我的稿费所得
维持着温饱。我会一直为自己的辛勤劳作而坦然。房东说,家里很好,真有生活味道。房
间里有白棉纸做的灯笼,海报和照片凌乱地贴在墙上,一大缸金鱼,干掉的雏菊,脏的堆
在洗衣机旁边的床单,厨房里食物的气味……还有我的穿着蓝色小格子纯棉睡裤的男人。
送走房东,我关门。一辰躺在床上,沉默不说话。我们一整夜都没有说话。我抽烟,
在笔记本电脑上写作,塞着耳机听音乐,倒酒加冰块。凌晨4点的时候,天色发白。我关上
了机器。
我走到床边,跪下来把脸贴在一辰的被子上。我说,一辰,上海是我暂时寄居的一个
城市。我像个游走的戏子,一路搭台演出。知道时日无多,自然明白合时收场。你不用担
心。
他说,可是我并无心和你搭台演戏。
那你要跟着我一路走一路流离吗。我微笑。
他黯然地看着我。
我们都是成年人。该做什么如何做,心里有数。我是。你自然也是。我对他说。
我去过他的公司。白天的时候。一个人坐公车花了近一个小时,去看我的男人工作。
他生活里现实的身份总是和我无关。我所触及的只是一个睡着时长长睫毛覆盖如同幼童的
男人。
车子经过外滩,来到淮海路最好的写字楼商圈。豪华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出没的人群
衣着华丽,神情矜骄。女子一律高跟鞋套装,戴着小颗的钻石耳钉。让我想起玫瑰。玫瑰
与他在同一家集团。
是会有困乏的时候。谈判,传真,出差,利润,压力……还有两个同类人之间物质及
精神上的抗衡。玫瑰骄傲地存在于商业社会和一个男人的责任心里。虽然我从未见过她,
却可以相信她断然不会是素净的女子。心里的算计不露声色。如果不是这样,她如何存活
。
他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精英分子。而每年,如我这般潮水一样涌过这个城市的异乡客
会有多少?成千上万,野性诡异,散发着令人不悦的侵略气味。我不是DAISY,也不是玫瑰
。我是一个以文字维生,不理尘事的人。一辰是逃课的孩子。爱上游走时郊外邂逅的田野
。
9月的时候,他来和我同住了将近20天。拎了皮箱过来,里面有随身衣服和阅读的书籍
。他和玫瑰之间发生冲突。情绪激动。
她提出要购买华山路的公寓,写她的名字,这倒无妨,却还不许我的父母偶尔入住。
自私的女人。
我不语。诚然玫瑰如此,却是他始终了解的品性。而且必然有漂亮聪明等诸多其它好
处。所以可以一直容忍。这么久。
我只喜欢他在家里长住。我的上海男人。清晨穿上衬衣,剃须水的气味清新,出门前
俯身亲吻我。铁门发出轻轻的叩关声音。他下楼。上海因为要开APEC会议,到处都在修路
。晚上他堵车迟归,我便到楼下去等他。
我们去IKEA挑选木头家具和薰香蜡烛。有时候找一家BLUES酒吧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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