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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yteek (反腐先锋★不思进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你说你哪儿都敏感3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9月05日10:15:19 星期四), 站内信件

112

   外面的雨好大。
  我希望它再大些,最好把这个城市淹没。
  我恶狠狠地想,等这座城市变成一片汪洋大海,等那些识水性的人全部逃
生,我就幸灾乐祸地和那些旱鸭子们一起,让尸体象泡沫一样飘浮着爆裂。
  我死也得让你们为我陪葬。
我恶狠狠地低头沿着18路公汽线,走得毫无目的。
我只是走。
我不知道一旦停下脚步,还能做些什么。
我的双腿迈动的很机械,脑海中反复映出王林精神恍惚的时候,走入快车
道并被拖挂车撞飞的情景,猜想着他在身体腾空和落地之间的感受。
其实,我想逃避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怪异的念头。
这个念头令我恐惧。
我很想知道他感受到的是痛苦还是解脱。
我不由地向街道中央走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从我身边经过的车很少,而且速度慢。
我觉得没趣极了,干脆昂着头,在路中央学着军人的样子踢正步。
“啪——”
“啪——”
脚落下去的时候,声音很响,积水溅起老高。
我心里一阵得意,越走越快。
  “嗨!你站住——”
  路边有人冲我大喊。
  我情不自禁扭头望去,隔着浓密的雨帘,两名披着雨衣的交通警察,在路
边对我虎视眈眈。
  “就是你,你找死啊!”
  两名交警中不知哪位又喊了一句。
  我无心理睬他们,继续踢着正步向前走。
  两名警察飞跑过来,动作粗暴地把我架到路边的公共汽车站亭前。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一声不吭。
  “哎,你是从哪个医院跑出来的?”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是精神病患者,干脆装傻充愣。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
  我默不作声。
  “你不是聋子吧?”
  我摇摇头。
  “哑巴?”
  我点点头。
  “一会儿有车来把你送回医院吧,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哪家医院的?”
  我摇摇头。
  二人互对一下眼神,其中一名交警说:“要不先送队部,安顿下来再说。”
  另一名交警说:“好吧,我打电话叫车。”
那个交警说完,向路边的岗亭跑去。

  我心里觉得好笑,怕脸上的表情露馅,扭头看着站亭上的灯箱广告。
  我的眼睛盯在一个漂亮女孩幸福的笑脸上,然后把目光象吐口水一样,唾
到她脸左边那行字上。
  “哎,你说这女孩长得漂亮吗?”我问那名警察。
  我突然开口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噢,原来你不是哑巴?”
  “当然不是。”
  “那你有没有病?”
  “谁愿意有病啊!”
  “我操,刚才你在马路上那是闹啥洋事儿?”
  “没啥,心里闷得慌,想玩点邪的。你说这女孩儿漂亮吗?”
  “当然漂亮,不漂亮能让我每天想回家打老婆?”
  “广告词写得怎么样?”
  “不错,生活就是可以更美的,怎么了?”
“美他妈个蛋,这叫什么狗娘养的生活,友谊经不起磨难,爱情经不起考
验。生活要是个娘们儿,我他妈宁愿变成一头驴把它奸了!”
我突然象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狂喊。
  “嘿嘿,哥们,失恋了吧?”
  “失了。”
  “哪天失的?”
  “今天。”
  “哈哈,咱俩算是有缘,我上星期三失的。不过星期四就和她双胞胎妹妹
好了,感觉没什么两样,真的,不信回去你也试试,她是双胞胎还是独生的?”
  “你他妈真让我羡慕,我跟你不一样,她就是三胞胎我也不想了,这辈子
都不想。”
  “别,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不能让自己闲着,这是对性功能的不尊重,也
是不道德的。”
  “想不到你这张嘴也有两下子,我今天没心情,等我缓过劲儿来,跟你一
决高下。再见!”
  “哎,哥们,我说的是真的,有空找我来玩吧,我叫白忠,三队的。”
  “你叫啥?”
  “白忠。”
“操!你叫什么不好,偏叫我仇人的名字。”
“这不是我做的主。”
“你们家有叫白兰的吗?”
“没有。”
“幸亏没有,我现在听这两个字就想射。”
  “你叫啥?”
  “西门虹。”
  “哈,你这名字也不怎么样,你要叫西门庆该多好,可以让我借借你的淫
器包儿,那玩艺儿对我还是个谜呐!”
  
                                   113

我在雨中淋了四个多小时。
我的肚子“咕咕”怪叫,身上一阵阵发冷。
其实,雨早停了,空气中随之而来的风,把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吹得跟冰片
一样,凉凉的还有点酥麻。
我不敢张嘴,因为我有个毛病,只要打第一个喷嚏,接下来不打个三、五
十个过不了瘾。我使劲忍着,控制着鼻孔里酝酿着的瘙痒,直到让冷战完全代
替,直到憋得象个患了癫痫的摇头疯。
我的情绪稳定多了。

在雨里走了那么长时间,我把该想的都想过了。
我没有对不起璇璇的地方,不管她怎样看我,怎样看待这件事。说实话,
我们以这样的闹剧分手,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她在爱情上宁折不弯的
性格,也许根本不适合我。
我觉得她爱的太偏执,不允许我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和过错。
  我觉得她让我爱的累了。
人,就是那么回事。
其实,我在对待感情上,有时不也和璇璇一样?
  我对苏楠的要求,何尝不是象璇璇要求我的一样?  
什么缘份不缘份,全是扯淡的鬼话。
再好的感情,你只要咬牙甩甩手,不能丢的也就丢了。
丢了就丢了,弯腰拣起来都不是原装的。
  我不愿意再想,就连在哪儿过这一夜,明天去哪儿都不愿意想。
  我的头炸裂一样地疼。
我发烧了。

天黑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又走回电视台那条路。
在“共沐云河”门口,我想进去坐会儿,因为早和老板熟了,上网的时候
可以混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信箱里有一封信未读,是zhijia发的。

  可怜的西门。
  还好吗?
  原以为你走了,以为再没有你的音讯,可是看到你发来的文字,我的心突
然感到一种异样,这种感觉是我不曾想到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为你担心
了。
  为什么那么多不幸发生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信任你,我不敢相信你讲得那
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其实你很聪明,你知道怎样面对,我只想对
你说,只要认为自己那颗心是无瑕的,别的还在乎什么?
  你的生活现在肯定一团糟,所以提前两天给你发了这封E-mail,因为我决
定16号去N市,估计夜里11点10分到。你不必去车站接我,那是我的故乡,
比你还熟。
中午12点,我们在你经常上网的那个“共沐云河”网吧见面好吗?我们
先在聊天室里聊天,把心里想说的全说了,然后你在找我,看你能不能认出我。
就这样,N市见!
                                                    zhijia
                                                1998年7月14日

  看完她的E-mail,我心里滚过一阵慌乱。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距离她下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想,无论如
何我也要去车站,哪怕在下车的人流中找不到她,认不出她,也要盯住每个人
的脸,仔细地感觉一番。
  我没有心思浏览别的东西, 坐在椅子上只盯着那封E-mail发愣,想象着她
的衣服颜色,想象着她的模样。
  我想,如果真能在人流中一眼就感觉到她,并且出口喊出她的名字,她的
眼神肯定是意外、默契而惊喜的。
  她一定是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肯定会令我快乐而激动。
  想到这里,我有点坐不住,起身关机付帐,走出“共沐云河”。
  街上黑洞洞的,没有路灯。
  我想可能是下了好长时间的雨,某一处的变压器坏了。
  我在黑暗中走得很慢,脚跟轻飘飘落地的时候,大脑针刺般地疼,我知道
这场高烧是不可避免的,于是,有心无力地把脚步放得更慢。
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忽”地一阵风声。
那声音离我太近,不能不引起我的警觉。
我觉得那是一件重重的钝器,带着呼啸向我袭来的动静。  
我下意识地闪身,可是,身上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得一声闷响,象在脑后炸响了一只泛潮的爆竹。
我的眼前一片白光乍现。
我根本没体味到疼与不疼,胸膛就被掏空了。
偌大的身躯摔在路边……

                                      114

黑夜象一只侯鸟,背对着太阳飞来飞去。
  我是那只侯鸟身上的一根翎羽,在呼啸的风中,随着它无休无止地颠簸、
翱翔。
  那个夜悠长而缓慢地走着,或许它根本没有迈动脚步,或许它永远走不到
尽头。
  我全身轻飘飘的,觉得自己是一朵留在最后才盛开的花,我在头顶上空寻
找到一弯云翳的缝隙,我想飞。
  可是,我没有翅膀。
  我只是翅膀上的一根羽毛。
  我只是一朵将要凋落的花。
  我透明着喘息,好象把仅剩的一丝香味蒸发了。
  那些香味缓缓飞升的样子美妙到极致,没有任何一只鸟儿能够模仿。
  我死了吗?
  我觉得我还活着。
  我睁开酸涩的眼睛,眼前是一片静谧的黑暗。
  我累极了。
累得连睁开的眼睛都没有力气合上。

  我在1998年7月31日子夜醒来。
  这一天距离我和璇璇分手的日子多少天?
  这一天距离我和zhijia见面的日子多少天?。
  我在N市一个偏僻的职工医院里,躺了15个24小时。
  我被人用木棒狠狠击中了后脑。
  我的双腿从此不能站直了走路。
  我瘫痪了。

  早晨,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看我睁开眼睛,兴奋地说这是他亲眼见过的第十
一个奇迹。
  医生告诉我,我在医院的这些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高烧不退,如果不是
年轻,身体素质好,绝对恢复不了这么神速。
  医生说我的脑后有一部分瘀血,不过不太多,如果再多一点儿,必须开颅
手术,或者打探针将瘀血吸掉。
  我不相信医生的话,以为他的话危言耸听。
  医生说,现在你恢复的不错,但是仍要观察一阵子。
  我笑着说,你是为医院多挣些份子钱吧?
医生严肃地说,我从不和病人开玩笑。
  我说,好吧,我听你的。
  医生说,你的受伤部位在后脑,我担心治疗不彻底会留下后遗症。
  我说,会有什么后遗症?我目前不傻不呆的,又没有失忆,一切正常。

  我发觉腿不能走路,是在醒来的第二天下午。
  我想去厕所,可是,我的大脑分明指挥了两腿,它们却没有反应。
  我以为是长时间高烧、昏迷和卧床的结果,所以用双手把两腿搬到地上,
想扶着床边先活动活动,没想到两个脚掌着地的时候,感觉迟钝的没有着落,
无论怎样把意念集中在膝盖和脚踝上,都无济一事。
  我心里一惊。
  我掐了掐大腿,居然没有痛感。
  我突然想起医生对我说的“后遗症”,大脑“轰”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
阵天旋地转的剧痛。
  我想喊一声,身体却瘫在地上。
  我看到屁股底下一片水湿。
  我在下意识的惊骇里,小便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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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不答理你,
    有时候我讨好你,
    有时候我故意烦你,
    这便是我丰富多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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