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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yteek (反腐先锋★不思进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你说你哪儿都敏感50(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9月05日11:22:44 星期四), 站内信件

156

  我设想过多少次见面后的情景,我设想过尴尬与冲动,设想过疯狂与陌生,甚至设
想过
平淡与冷漠,但是,从未设想过无话可说。
  她和我无话可说了。
  我的心里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平静。
  我想问她什么时候走,我想她如果回答今夜或是明天,甚至是十天以后,我都会说
去送
她,因为她说过想得到一种结果。
  平静地来,平静地走。
  善始善终。
  我刚想开口问她,她突然抬起头来。
  我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种眼神我见过,在我一年以前拥抱她的时候,在我用赤裸的胸膛贴着她的胸脯的
时候。
  那眼神里饱含着的是一种冲动,一种快乐和甜蜜的羞涩。
  我惊呆了。
  我不敢再看她。
  这一次,我低下了头。
  “西门,记得在云涯你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我低着头问。
  “你跟我说的那个可以不让我怪你的理由。”
  “记得。”
  “我现在想说。”
  “别,它已经过时了。”
  “不,我现在就想。”
  我沉默了。
  我何尝不想听到那句话,但是我已经没有了资格。
  “西门,我想……我想和你的心贴得更近些……”
  她说着,轻轻撩开我的衣襟,默默解开自己的衣服和乳罩,然后,在地上跪下来,
伸出
双臂拥抱住我。  
  我们的胸膛又一次紧贴在一起。
  我胸膛上的伤痕,传来一阵快乐的疼痛。
  她的拥抱不是忘情的,而是极为理性。
  我的回应不是狂乱的,而是特别镇定。
  我以为经历了一年多的时光,所有的情感都会隐藏或者深埋起来,我以为我们的拥
抱,
是对曾有过的一次冲动所采取的简单重复。
  我错了。
  zhijia可能也错了。
  就在我们贴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身体里的血液就象被撞击之后裂开了缺口,呼啸着
一泻
千里。
  我们的双臂陡然用尽了力量。
  所有的决堤都是相同的。
  因为情感即是洪水。
我感觉被它冲着,向下游涌去,只不过我不再寻找一个落脚和求生的地方,我什么也不
需要,我只让决堤的洪流奔跑,甚至愤怒地咆啸。

  “西门——”
  zhijia颤着声音呼唤,那声音恍惚地无法形容。
  我就在她心脏的旁边。
  她能感觉到我心灵的存在。
  我没有吭声。
  “西门——”
  zhijia再一次呼唤我的时候,她用温润而凄美的双唇疯狂地包围了我的双唇。
  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垮了。
  我只意识到我好象是一个受了莫大委曲的人,此刻正蜷缩在一个女孩儿的怀里,我
象一
个通体透明的婴孩,在她的双唇里躲避着风雨,并且有恃无恐的哭泣。

  zhijia在我怀里疯狂地颤抖。
  我怕她突然会离我而去,下意识地把十指打成了一个死结。
  我的耳朵听到了啜泣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哭泣,我一直以为那是从我心里发出来的声音。可是,我紧咬着
牙关,
一声未吭。
  是zhijia在哭。
  她哭得让我的心足以裂成碎片。
  “西门,我的承诺是真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
  “我恨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
  “我恨不得咬死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咬,你就把我咬疼!”
  zhijia用她温润的双唇深情地含着我的下唇,然后真得用力咬下去。
  我听到了她尖利的牙齿在进入我柔软的唇时,发出的那种快活的声音。
  我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幸福瞬间从痛的源头向全身次第展开。
  良久,zhijia火山爆发一样大哭起来。
  那声音怨恨的有些恶毒,让人胆颤心惊。
  我陷在她的哭声里仰天长叹,看到两颗被她吓跑的流星……

                                  157

  我们终于平静下来。
  我们痴迷的眼神一动不动凝视着对方,直到被一声呼唤叫醒。
  有人站在远处叫着她的名字。
  “小雨,快点好吗,我们该走了。”
  zhijia恍然回过神来,用手擦了擦我们脸上的泪水和嘴上的血迹。
  “谁,谁在叫你?”我惊异地问。
  “是我姨妈。”
  “她和你一起来的吗?”
  “嗯,她不放心我。”
  “那你去吧,她肯定着急了。”
  “好吧,你等我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长时间?”
  “十分钟。”  
  “好吧,我……等你。”
  zhijia系上衣服钮扣站起身来向声音的来处走去。
  我离她们不算太远,她们小声说的什么我听不清。
  我想,一定是zhijia在做姨妈的工作。
  两个人拐过一排平房消失了。
  平房的后面是一条通往N市的路。

  我等着。
  我等着她的身影再次在我视线里出现。
  时间过得太慢,我感觉它在我的等待里已经冰冻或者凝固。
  我在凝固的空气里窒息了。
  我的心恐惧起来。
  我真担心zhijia再也不会回来,我不知道她要真的走了我会怎么办?
  我在心里祈祷,zhijia不会走的。她肯定会为我留下来。
  因为她要想走,何必千里迢迢地找来,又把自己的心扉打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我能够活下来的一
生一
世,当我觉得快要把生命的能量耗尽的时候,听到了汽车发动和开走的声音。
  怎么会有汽车的声音?
  难道她们没有坐火车来这个平安小站?
  不管坐什么,反正zhijia来了。
  我心里想着,肯定zhijia说服了姨妈,为我留了下来。
  我笑嘻嘻看着他们消失的那个路口,等着她的身影出现。
  可是,直到我的耳畔一丝一毫也听不到汽车的声音,那个路口依然漆黑一团。
  那个白色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我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死不甘心地盯着那个路口。
  可是,一切依然如故。
  我的心突然狂奔起来,我的脸羞怒地涨红。
  zhijia走了。
  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的承诺呢?
  她刚刚对我的一番表白和深情呢?
  难道感情是那么容易被收放自如的吗?
  我想沉默,可是控制不了。
  我想挑选世上最恶毒的字眼诅咒她,可是,我的胸膛里还横流着刚刚被她点燃起来
的爱
意和柔情。
  我恨不起来。 
  zhijia有什么错呢?
  她来过,她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结果。
  她的承诺曾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十四个月。
  不管她活多少岁才衰老着死去,至少在她最美丽和最年轻的时候,把十四个月的思
念和
爱情赠予了我。

  我应该感到满足。
我的双腿残了,不能奢望太多。
直到这时候,我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故意对苏楠和璇璇冷漠绝情,原来我潜意识里想
的竟是zhijia,我想干干净净从她们的感情里脱身,然后在她身上寻到一种结果。
    我想有一个好的开始,想要一个浪漫又没有恶梦追随的爱情。
我是不是很蠢,放弃了挚爱偏去寻觅一种虚幻?
其实,它虚幻吗?
    它就要接近真实了,或者已经接近真实了,或者它干脆就是真实的。
    真实和虚幻的距离有多远?
不远。就在一颗心的正面和反面。
可是她走了。
不告而别。  

                                        158

  我曾说过要把所有欠别人的还清。
  今天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排平房后面的路口,我想,既便zhijia神奇地从那儿再走出来,我
也许
会说服她回去的。
  我只能说也许,因为我心里的也许太多了。
  也许是zhijia看到我的双腿之后失望。
  也许是她的姨妈武断地阻止了她。
  也许她明天就飞往新加坡。
  也许在某一日的正午或者黄昏,我们还能相遇在某一个地方。
  但是,我不知道最重要的一个也许是什么……
  如果我的双腿没有残废,我没有坐在轮椅上,zhijia还会离我而去吗?
  也许会。
  也许不会。
  我想知道,没有人告诉我。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没有这台轮椅,结果会比现在好得多。

  我扭头看到了那台轮椅。
  它孤零零地蹲在惨白的月光里,好象就是一个残废人本身。
  长期以来,我一直把它做为生命的一部分,尽管我坚信有一天会弃它而去,但毕竟
和它
有过某种难以割舍的联系。
  它和我都是一样的丑陋。
  我突然觉得它被制造出来的样子很滑稽,就是一个健康人坐在上面也会自卑,甚至
它还
不如我。它没有心,没有感情,谁坐在它的上面,谁就会被痛苦凌辱。
  如果没有轮椅,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我健康地站在zhijia的面前,又会是什么结果?
  我突然暴怒。
  我抓过它的两个扶手,低吼了一声,把它向远处摔去。
  轮椅象我相依为命的兄弟,哀嚎着翻滚了几下身体,躺在坚硬的地面上。
  我惊呆了。
  我怎么会把它摔出去呢?
  我原本是坐在它上面的,这怎么可能?
  我惊恐地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光着的两脚竟然站在地上。
  我……站起来了? 
  我可以站起来了?
  我已经站起来了?
  我的心里滚过一阵狂喜和惶惑。
  我一次一次不相信地看着站立起来的双腿,我的眼睛直了。
  我想喊。
  我想怒吼。
  我想告诉这个世界一些什么。
  可是,当我想把快乐说出口的时候,我的腿一软,摇晃了几下身体,“扑通”一声
重重
跌倒在地上。
  我仰面躺着,看着幽蓝的天空,冲动的不能自控。
  我找不出准确的词汇。
  世界上任何一种词汇都不适合我。
  我用什么向这个世界审辨?
我用什么向这个世界诉说?
我用什么表达此刻的悲壮和快乐?

  “哈哈哈哈哈……”
  我用毕生的力量,制造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笑声。
  笑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我以为这笑声是激动而快乐的。
可是,它象一把剑那样,痛苦地刺进了我的耳朵。
那声音锋利的孤独着,象一头无望困兽的哀嚎,压抑着与生俱来的情愫,惨绝人寰……




(完)




                     2001年3月11日夜2时11分
     于闲得书屋

--
    这些年以来,
    我慢慢地学会了接受现实,
    人毕竟不能一辈子活在梦里吧,
    也许你不相信,
    三年前像你这种长相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看第二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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