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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ongNanHal (愁容骑士◎倒挂于水果店头的龙舌兰),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未婚状态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20日12:42:58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我到水房洗了洗,回来收拾书包。书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用了,上面落了一层土。
我用抹布擦干净。往书包里胡乱塞了几本书,有《单词10000》、《英语报刊阅读》,还
有本哲学方面的书。我想了想,把皮鞋脱下、换上拖鞋。接下来取出充电器、给手机充
电。剩下来的二十分钟我躺在床上小睡一会,中间还作了段小梦。只是睡醒的时候已经
记不起了。一看表,已经过了说好的时间。我提起书包就往楼下走。本来打算把手表朝
前拨一拨,但是想一想,觉得没这个必要。   
                    
  阿盼在女生楼下等我。我远远地和她四目相对只是想笑。她也没问我为什么迟到了
。我问是不是等了好长时间了。她说没有,也是刚刚来。我问她下午上什么课。她说下
午上《马克思主义哲学》。我问她是不是里老头讲的。她回答说不是。我说我觉得就老
老头讲得还行,其它人只会照着书念。她问我想吃啥。我说随便。她说你尽管说吧,今
天我请客。我说真的随便,我这人口粗,要不你请我吃顿油泼面也行。她说那就吃米饭
吧。   
                    
  我们来到食堂里,找位置坐下,接下来看见奇异的场面。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只买了一块牛肉饼,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慢腾腾将牛肉饼吃净,之后相互搀扶、步
履蹒跚地离去。这男的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喜欢在人群里和女朋友亲热,在大庭广众之
中喜欢大谈自己性能力的傻逼。我没吃几口就吃着一颗小石子。我把满口的饭一古脑吐
掉。她笑吟吟递给我一张纸手帕。这时食堂的师傅在喇叭上大喊。说为了体现大学生的
新风貌、新素质,我们学生十食堂从今天起就不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清除碗筷。同学们
吃晚饭之后请自觉将碗筷送回指定地点,谢谢大家合作,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期末考出
优异的成绩,向祖国和人民汇报。阿盼说,这下他们不要花钱雇人收拾碗筷了。   
                    
  我在吃饭期间告诉她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我认为这件事很可笑,但是她听后没多
大反应,只是迎合地笑了笑。我告诉她有一次我来这儿吃饭。木牌子上写着两荤一素的
套餐是四块钱。可卖饭的师傅给我打了一小份豆芽、一小份韭菜肉丝、一小份虎皮豆腐
。我看后疑惑不已,指着虎皮豆腐问师傅,不是说两荤一素吗。师傅不耐烦地说,这是
荤的,懂吗,现在的大学生,唉,怎么连荤素都分不清了?后边的快点。两荤一素,快
来打!   
  阿盼吃饭很慢,动作轻柔、如同纺线,叫我不得不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加上她间断
地给我说话,吃一顿饭要一个小时。她说她们宿舍有一次得了四张音乐会的票。那天晚
上大家都有事,于是她们社长在食堂前面贴了份海报,说现有音乐会的票四张,愿意以
新鲜瓜果交换者清打以下电话号码。后来有很多人打电话,还有研究生、博士、读MBA的
大公司的老板,大都不怀好意,邀请她们出去吃饭、或者去什么地方玩。我听了之后心
里怪怪的,但是没说什么。   
                    
  等我们随便找到自习室时候,我的腿已经开始发酸。我俩并排坐下。她拿出她的《
大学英语》复习英语。她告诉我她英语很差,四级还没有过。我说其实英语挺好学的,
只要多花点时间就可以。我扒在桌子上头昏脑胀、思维混乱,胸部憋闷、浑身发热。我
背了几个单词,看了几段哲学,心情烦躁,根本就不想看书。我闻见她身上撒了香水,
味道有点重。我开始东张西望,观察四周形态各异正在学习的人们。他们有的双眉紧锁
、低头冥思苦想;有的埋头演算、锲而不舍;还有的可能是过于劳累,扒在桌子上睡觉
。我觉得我实在不是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我从前学习刻苦、一心一意要夺取高分,但
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成这样。我其实很想像他们那样一心埋头苦读,对别的事情不闻
不问。但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作不到这一点。   
                    
  后来我在第一排认出一位漂亮的姑娘。她是校学生会的,男朋友已经两位数了,而
且交男朋友必和他上床。久而久之,我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BUS”,言下之意是谁想上
谁就可以上。她和男朋友作爱的地点是“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开始没人知道。后来因
为他们行事不小心,被人发现。比方说“BUS”和男友翻云覆雨之时喜欢叫唤,声音太大
被窗外晚归的情侣听见;他们直接在沙发上乱搞,第二天被副主席发现沙发上面有卷曲
的黑毛。   
  我看着摊在面前的书胡思乱想,她碰了碰我,说要走。我说,才呆了一个多小时,
不再多学一会儿?她说走吧,我已经复习完了。我说那好吧,我们走。看看窗外,天还
没全黑,也就是快八点钟的样子。   
  我俩走出自习时的时候我看见坐在第二排的一对男女,就是他俩在饭厅里你一口我
一口把牛肉饼吃光。我后来认识了她俩。男的姓王。两人都是中文系的,古文功底差得
要命。姓王的把“踱步”老说成“度步”,把“莘莘学子”说成“辛辛学子”。两人对
中文系的老教授们都嗤之以鼻,说这些教书匠再傻逼不过。   
                    
  路过小商店的时候她买了一个十斤重的大西瓜。商店前面围了一大堆人,脖子伸的
长长的,像被提起来的鸭子。电视力正放《环珠格格》,那个叽叽喳喳的小燕子假装上
吊,后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哭大闹,像吃屎的小孩。我帮她提着西瓜。后来才知道她
把西瓜提回宿舍后对她的舍友说,这西瓜是我请她们宿舍人吃的。   
                    
  我们约好找个地方坐一坐。她提着西瓜回宿舍、放下书,然后再下来和我到什么地
方走一走。我告诉她不要忘了带几张报纸。她笑了笑,朝我挥挥手上去了。我在楼下等
她。碰见我班一位自以为相貌超群的丑女生。她刚洗完澡回来,头发湿漉漉的,皮肤白
皙,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我硬着头皮向她打招呼,说洗澡去了,人多不多。她说女生
澡堂里人挺多的,男生多不多就不知道了。说完朝我诡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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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阵子心情浮躁,整天呆在宿舍里不上课,看佛罗依德的《梦的释意》,情绪因
此更加颓废。我因为书中的理论而常常自作聪明地观察周围的人,便越发瞧不起人类,
更瞧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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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楼下大约等了十五分钟。   
                    
  阿盼下来时手里拿一叠《中国青年报》,说这么多报纸够了吧。我连忙说,够了够
了,肯定够了。她朝我嘴里塞了块“黄箭”,又问我吃不吃瓜子。我说我吃口香糖的时
候不会吃瓜子。她拍拍脑袋,笑了。她换了件裙子,还洗过脸,额前的几绺头发湿漉漉
的。但是观察不出来是否又撒了香水。她挽着我的胳膊,但是两个人总是走不到一块。
而且天气很热,我俩都出了汗,胳膊放在一块粘粘的。我说算了吧,还是别这样走。她
很听话,胳膊放下了。我边走边考虑一些关于这个自小都看《红楼梦》的女孩的一些事
情,但是都没有头绪、有头无尾。   
                    
  她问我今天晚上去哪儿。我随便吧,去哪儿都无所谓。她说那我们继续去夜市上吧
。我睁大眼睛说,太老掉牙了吧,生活总不能没有一点新意,去我们以前没有去过的地
方吧。她说我想不出来。我说,那很简单,我们就沿着马路走,压马路吧。她温柔地表
示同意。我说,我的小阿盼,你实在是太听话了。   
                    
  我们从铁路局走道太乙路,然有又按原路返回。我感觉回来的时候时间比去的时候
去的时候过得快。我想原因可能是去的时候没有目标,回来的时候清楚目标。路灯昏黄
,要是没有满天飞舞的尘土和疾驶而过的汽车发出来的噪音,压马路也不失为一种消磨
时间的好方法。路上,我们总共碰见五个出租车司机停下车在随便哪个地方小便,小便
之后都要抖一抖。每当这个时候阿盼总是扭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还在十字路
口碰见一个几乎没有穿裤子的三陪,她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她离我俩很远的时候就站
在那里,等我俩走到她跟前时还在原地。阿盼问我那个穿衣服很少的女人在干什么。我
说在等出租车。阿盼说可是那么多出租车都过去了。我说可能是出租车上都有人吧。   
  一座十几层的高楼离我们越来越近、又被我们抛到身后。我搂着阿盼的细腰,走着
总觉得别扭。我毛茸茸的手透过她薄如蝉翼的裙子透过她的皮肤脂肪,清楚地数着她的
肋骨。阿盼隔一会儿就说我把她搂疼了。又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没想什么。我没有告诉
她我想起了猪的肋骨。我小时候所上的小学离火车站很近。一天下午有人说火车站压死
人啦。我们几个赶忙跑去看。尸体用原先装化肥的袋子盖着,旁边有人看着。那人一见
我们就揭了袋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那人被压得四分五裂,头、四肢、身体都是临
时拼凑在一起。我看见死者肚子里面像猪的肋骨一样的胸腔粉红色、粉白色、深红色。
当时我就想其实人和动物原本没有什么区别。几天后我才知道死者是我们学雷锋活动小
组一直都在帮助的老人。我们经常去她家,帮她洒水扫地,收拾房间。她是个聋子,想
从火车底下钻过去。火车开了,鸣笛她听不见,就被压死了。我知道真相后躲在厕所里
哭了一场,走出厕所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上她请我吃瓜子,我请她喝柠檬茶。我俩摇摇晃晃,走在一起若即若离,经常有
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还告诉了她从前一些我的事情。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停
下来,和我面对面站着,仰面看我说:“突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你以后再不要说你从前的事了。毕竟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好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这人总是怀念过去,总是生活在记忆里。
”   
                    
  之后我俩来到我们经常来的地方。我俩坐在一座巨大建筑物的侧面。这里时常有像
我俩这样的情侣,各自拥抱、接吻、甚至其它,相隔数米,但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
我们对面是一座高高的土墙,土墙后面是一棵硕大的椿树,还有荒草、瓦片、野花、玻
璃。用手遮住部分视线,我感觉这里像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我就想起童年,那时我害羞、一言不发,时常钻进晾着的被子里,在里面走来走去
,闻着太阳的味道。但是几乎眨眼之间就变成这样。巨大的差异叫我感觉到我在疾速堕
落,而对于堕落的无可奈何让我更加放纵,但是灵魂深处总有一位男孩,他孤独地站在
夕阳下等待炊烟升起。   
                    
  我抱着她,身子斜靠在建筑物的墙上。我吻了吻她的耳垂、甚至把耳垂含在嘴里。
我轻轻舔着她的耳垂、她已经变红的脸蛋。我的手在她的腰际甚至屁股上抚摸,透过薄
薄的衣服我似乎可以感觉到里面的血在流。我吻着她的嘴唇、含着她的嘴唇;我舔着她
洁白冰凉的牙齿。我感觉我和她身上都在发出一阵阵热浪。她终于把嘴张开,露出小小
的一条缝。我舔到了她的舌头,我拼命吮吸,似乎想要把她吃进去。我不顾一切地把她
的唾液咽下去。   
                    
  我突然在一瞬间停下来。她还紧闭双眼,很陶醉的样子。我开始出了一身冷汗,接
着是肚子疼。我对刚刚睁开眼的阿盼说,不行了,我肚子疼,疼得很。阿盼说,我来给
你揉揉吧。说完她给我轻轻揉起来。但是越揉越疼。我皱着眉头说好了好了,别揉了。
阿盼站在我身边无计可施,只好说,那咱们回去吧,回宿舍躺一躺说不定会好些。我送
你回吧。我开始往会走,佝偻着身子说,不用你送,你自己回吧,今天晚上我就不送你
了。   
  走到十字路口我俩分开。走了一段路,感觉稍微强些。   
                    
  我心想大概是饿了吧。于是在楼下买了一袋“康师傅”。我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
扔给阿姨,拿起方便面就走。我横着撕开方便面袋子,张口就吃,差点把调料袋吞进嘴
里。但是没吃几口就不行了。我直接来到水房,伏在水房的水池边干吐。是一条极细的
液体,上下弹跳着总是不断。干呕了几下,没有吐出来。我回到宿舍,舍友看到我憔悴
的样子满脸惊诧。我没管那么多,给牙刷上挤了牙膏,拿起刷牙缸直奔厕所。我拼命刷
牙,刷着刷着,终于吐了。一摊绿水里映出一张狰狞、丑陋却苍白、迷茫的脸。   
  那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我竟然哭了。   
                    
  以后肚子疼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年以后,当我再次遥望那棵郁郁葱葱的椿树时,我觉得它在夜幕下像昂然挺立的
龟头,又像仰望苍穹的马克思。   
                    
  37   
                    
  夜里,我恍恍惚惚时睡时醒,我梦见自己成了一只老鼠。   
  我在很长时间里都梦见了自己成了一只老鼠。   
                    
  我是一只土拨鼠,灰头灰脑,小心翼翼。总是走在黑暗里。别人在洒满阳光的地面
上前行,我在地底下挖我的洞。洞里脏乱潮湿,我的身上全是虱子,还不时碰上砖头瓦
块。我的眼睛不再明亮,我的鼻子不再灵敏,牙齿不再洁白,爪子不再尖利,指头流着
鲜血,而实际上我还很年轻。我的老土拨鼠们仍然以为我很小。是的,我还很小。我是
午后阳光下的一颗尘埃,我是秋风里随意飘荡的蒲公英,我是路边被遗弃的狗尾巴草,
我是茫茫草原上的流浪者,我是明天的明天,我是无奈的无奈,我是激烈后的颓废,我
是喧嚣后的沉默,我是你眼角挂着的最后一滴泪水。   
                    
  我会在疲惫的时候想起童年,温暖的童年。有许多老土拨鼠保护我。他们为了找食
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有时甚至受着屈辱,或者有生命危险。她们把少得可怜的食物递到
我嘴边,看着我一点点吃下。然后她们背过身悄悄咽下唾沫。她们皮下的骨头在飘浮的
尘埃里触目惊心。安慰我吧,我的老土拨鼠们。把我拥在你的怀里,让我感到你的心跳
,体味你的体温;用你的手抚慰我吧,这样我才不会怕黑;用你慈爱的眼光注视我吧,
想念我吧,温暖我吧,吻我吧,爱我吧。可是你们在哪呢?   
                    
  我的老土拨鼠们,我想你们。我需要你们的怀抱,你们的手臂,你们的眼光。   
                    
  我的洞里钻进了水,洞在慢慢坍塌。我浑身湿透,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步步爬出洞。
我在洞口瑟瑟发抖。天上没有月亮,远处有狼群的吼叫声传来。可是如今他们都已经或
者正在老去。我在黑夜里会时常记起他们,他们柔软湿润的嘴唇蹭过我的脸庞。但是我
不愿见到他们,因为我害怕见到拖着拐杖骨瘦如柴的身影,落了毛的斑驳的灰皮,还有
再也挺不直的胡子。那些曾经如同早春漫天的细雨抚过我小脸的胡子如今已经变得如此
花白。   
                    
  我该怎么办呢?   
                    
  38   
                    
  以后肚子疼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   
  而且我也越来越迷恋上和她接吻。她的头发有点黄,我因为个子比她高得多,可以
看见她头顶上头发分开处白色的头皮。她脸色白皙、鼻子小巧玲珑,嘴唇和舌头都薄薄
的。我俩在晚上几乎一见面就拥抱在一起。我想我和她都迷恋上了接吻。有时候她嘴里
的泡泡糖还没有吐掉我就抱起她狂吻。我含住她的鲜红的嘴唇,我用舌头舔她一排排整
齐洁白的牙齿,我吮吸她伸出来的小舌头,我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与她的舌头拥抱在一
起。我们的头变换着姿势,把对方的唾沫毫无顾忌地咽进肚子里。泡泡糖一会儿在她嘴
里,一会儿又到我嘴里。在我们情不自禁的时候被其中一个人吐掉,然后我们的嘴唇又
贴在一起。   
                    
  在我和阿盼一次狂乱接吻的时候,她竟然低声呻吟起来。她的乳房紧紧地贴着我的
胸口,像是一团不会流走的水,或是一块柔韧无比的果冻。我的手伸进了她的上衣。她
腰际的皮肤光滑、极富弹性;小腹处柔软温润如同凝脂。她在我的抚摸之下下身情不自
禁地扭起来。后来我的手就塞进她的乳罩里。隔了一会儿她说疼呢。说完自己动手把乳
罩的带子解了。她的乳房不大,我用手可以全部抓住。软软的、热热的,让我感觉到我
真真切切的存在。再过几天我看到了她的小乳房。小小的,乳晕很大,像是阴天天空中
挂着的毛茸茸的月亮。略微松弛、有点向下垂着的感觉。如同的身体上其它部分一样,
乳房处皮肤洁白,美中不足的是有少数黄色的斑点。我喜欢吮吸她的乳房。她一手把上
衣拉起,一手抚摸我的脸庞,低下头俯视我的样子,简直就和我妈一样。我喜欢把头埋
在她的双乳之间,仔细陶醉地闻她的体香,好像谁温暖的笑容,好像谁关切的眼光。我
喜欢把眼睛贴在她的乳房上,就像小的时候把母鸡刚生下的蛋贴到眼睛上的感觉,踏实
温暖,让一颗整日悬着的心可以沉稳。我有时候真希望在她的乳房间一睡不醒,远离尘
嚣、远离人群,忘记这个众生喧哗的世界中所有的烦恼。   
                    
  日子一天天过去,于是我不断向某一个遥远的闪着暧昧光点的方向滑落。这一切都
自然而然,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吻着她,我吻着她温暖的额头、小巧玲珑的鼻子、鲜
艳的嘴唇、像小鸟在巢中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的舌头、洁白无暇的脖子;我抚摸着她蛋
黄一样的乳房、她上身每一寸美好的皮肤。终于我的手朝下犹豫着前进,走走停停,路
过蒙古草原一样的地方。她喃喃地说:“不行,突突,这样不好的。”但是声音是那样
微弱。我继续动作,她也再不说话。我不知道这样触摸着有什么好,但我就是不知疲倦
、毫不厌烦。她甚至都快要哭出来了。我开始以为她在哭,但是又发现她不是在哭。后
来她说:“不行,突突,你的手太脏了。”我就停下来。我发现我的体恤衫已经湿透了
。我散发着一阵阵热气的脑袋开始一点点冷静。我对阿盼说:“我怎么能这样呢?我怎
么能这样呢?阿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啦,我一到晚上好像就变
成另外一个人。你明天晚上一定不要和我出来,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和我出来。记住,
咱们以后晚上再不出来了。”她看着我这傻样,竟然微笑起来。她拍着我的脊背说:“
突突,我又没有怪你。”我抓着她的手问:“阿盼,你真的没有怪我吗?”她想了想说
:“你已经做了,我怪你还有什么用呢?你要做什么事谁能拦得住呀。”我说:“那好
吧,咱们以后晚上再不出来就是了。”但是第二天晚上我又约她出来。她好像把我昨天
说过的话忘记了,也就像昨天一样出来了。   
                    
  39   
                    
  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你到底爱不爱她?多数情况下我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有时候一个人认认真真的想一想,但总是好像无形之中绕着什么东西转圈,冥思苦想
绞尽脑汁之后总是又回到原地,根本理不出头绪。特别是我一见到阿盼,所有的顾虑、
犹豫、迷惑、内疚全部都烟消云散。   
  后来,我更加迷惑。因为我苦苦思索之后发现一直以来,我其实都不知道爱究竟是
什么东西。是什么让爱产生,是什么让爱维持,又是什么让爱消失。这些我都不知道,
也没有一本书能告诉我。也许有这样一本书,但是那时我没有碰到,到现在我也没有碰
到。我所见到的只是周围花花绿绿千奇百怪的爱情故事,这些爱情故事常常是神差鬼使
,根本毫无规律可言。不确定性是这些爱情故事的基本特征。这些爱情故事只是让我对
一件东西产生莫名的恐慌。这个东西名字叫人。   
  所以我开始想,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否爱人家,那最好还是分手吧。继续下去
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但是每次当我一想到离开阿盼之后,我又要重复过去无聊单调的
的生活,我又要一个人整天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我又要一个人度日如年、空虚无比,
我就再也没有分手的念头。我每次梦见从前,无不是大汗淋漓、惊恐万分。而且,我知
道,我总是喜欢生活在回忆里。和阿盼分开之后,我要是再睹物思人,那该多么痛苦。 
  
  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离不开我的阿盼。   
                    
  40   
                    
  我实在是害怕回到从前,哪怕失去所谓的自由。   
  跟阿盼呆在一起我很充实。   
                    
  为了打发时间,我每星期都去英语角,甚至在同一星期去陕西理工和纺院的英语角
。   
  我喜欢找人聊天,抓住谁是谁。   
  我甚至想去和平门那一块的陕西作家协会找贾平凹和陈忠实。   
                    
  41   
                   
  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和往常的下午一样,平淡无奇罗里罗唆,而且很无聊。   
                    
  我睡起来的时候看了看表,是两点过五分。我是十二点半上床睡觉的。也就是说我
睡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看完表之后,我努力继续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再次
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我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事情,只是感觉里面运动激烈
,像是一壶煮沸了的水,咕嘟嘟翻着气泡冒着热气;或是一片宽阔的跑马场,里面马儿
奔跑万人沸腾。我想啊想,最后终于决定起床。一是因为宿舍里的臭袜子味实在叫人忍
无可忍,二是我的脑子快要想得迸裂了。事后我回忆起那个时候我又想起了我和阿盼的
关系。事实上我几乎每天都有一阵子在思考我和阿盼的关系。那时我把情况分为两种。
一是我会娶阿盼为妻。一是不会。对于前者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觉得我还太小,我觉
得我还应该再遇见几个姑娘,我觉得她太温柔了,什么事情都听我的,时间长了我就和
一个人一样,一定会感觉无聊的。对于后者,我想既然我很肯定我不会娶阿盼为妻,那
么我现在正在干什么。我在半睡半醒之际反反复复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于是心灰意冷、身处绝望之中。起床后,大脑完全清醒之后,心情才稍好。   
                    
  洗了脸,什么都安顿好了,也就是三点多的样子。我正在原地转圈计划下一步该干
什么的时候,阿盼来电话了。她问我复习得怎么样了。我说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直
睡到刚才,现在脑子才全部清醒。她语气里满是关切之情,说那你明天考试怎么办呀。
我知道这种满是关切的语调是绝对装不出来的,于是心里更加内疚。我说没有关系,你
别太担心了,也许吉人自有天象,我总感觉我能过。她说不行,你现在就看书,现在就
看。我说,没办法,我实在是看不进去,你打我我也看不进去。然后电话另一端一阵沉
默,接下来她说:“那好,我陪你学习。咱俩一快找个地方看书吧。”   
  我听了之后心里不是滋味,我说:“阿盼,阿盼。”   
  “怎么啦?”   
  “阿盼,我现在心里乱乱的。”   
  “是不是因为考试?”   
  “我也不清楚。”   
  “先别管那么多,过了明天的考试再说。”   
“阿盼,我太自私了。我觉得我的生活一直是一塌糊涂。自从遇到你,我才体会到什么
是充实。阿盼,真的,我太自私了。”我觉得我的眼泪快要流出来。   
  “你今天怎么啦?我觉得你有点不正常。”   
  “是吗?不正常就不正常吧。阿盼,阿盼。”   
  “怎么啦?”   
  “我喜欢你的名字。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想见你。”   
  “天哪。”电话那边她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也会说情话了。”   
  “这不是情话。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是实话。”   
  “阿盼——”   
  “怎么啦?”   
  我沉默了一阵,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我出了宿舍楼,在走向女生宿舍的路上,我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想起我第一次和
他在电话上聊天,想起我第一次抓住她的手的感觉,想起我第一次吻她,想起我把头埋
在她的双乳间想流泪的感觉,想起我和她牵着手一起在马路上走,她认真地看着我,听
我絮絮叨叨地讲我以前的事情,想起她急急忙忙从女生宿舍跑下来,一见我就向我道歉
,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的情景……   
  想起这些,我的心里都很温暖,我都有流泪的感觉。我开始觉得我是爱她的,至少
我是喜欢她的。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善解人意。   
                    
  她已经在楼下等我了。远远的,我看见她穿着她经常穿的那条裙子,婷婷玉立,像
一株苗条的柳树。   
  我冲着她笑了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什么都不知道,撅着嘴似乎要撒娇。她是很少这样做的。她说:“突突,答应我
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你说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纯洁透明得就像一池水,里面满
是笑意。   
  “你先答应我好不好?”她抓住我的胳膊摇着。我想起有一次我给她说关于我的事
情。那天晚上我竟然在她跟前失声痛哭起来。她也跟着我哭,还取出手绢给我擦去眼泪
。那是我自从来这个学校后第四次流泪。后来我问她你当时为什么要哭呀。她说,因为
你哭了嘛。原因简单得叫我感动。   
  “无论如何,你不能再伤害她了。这样下去,时间越长,对她的伤害越大。”我在
心里默默地说。   
  “突突。”阿盼又摇我的胳膊。   
  “干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你说吧。”   
  “其实很简单,你今天下午一定要好好看书,绝对不能干别的事情。”   
  “好,我说到做到。”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个下午,我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我拿出我崭新的教科书,从第一页开始
看起。赶太阳落山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将近看了一半。阿盼非常高兴,还主动在我脸上亲
了一下。我开玩笑说,以后我再不洗脸了。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脸上有你的唇印。
她听后开心地笑了。   
  其实我那天根本没有看书。一连三个小时我都望着教科书上奇形怪状的公式发呆。
我想已经发生的事情,和将要发生的事情。每隔几分钟我就翻一页书。我越想越理不出
头绪,我这一秒下定一个决心,等到另一秒又将其推翻,我犹豫不决,总是在原地转圈
,我一会儿对我所作的事情深感内疚,一会儿又觉得其实没什么的。我想得几乎就要失
声大叫起来。   
  毫无结果,我只是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我给罗马打了电话。我告诉他关于我和阿盼的事情,让他给我出主意。他
说,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一片茫然,整天他妈的混得跟鬼一样,还别说你那些复杂的事
情了。又说,也别急着要想出什么结果做出什么决定,慢慢来嘛。有些事情一辈子都没
有结果的。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情。我觉得他跟没说一样。又打电话给古力。前两次他手
机都关着。这家伙没事的时候整天在你面前晃荡,有事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心想
这下完了,今天晚上这电话反正是打不成了。后来又随手打了一次。他接了。他问我,
你现在讨厌她不。我说不讨厌。他又问,你现在想离开她不。我回答说不想。他听后哈
哈大笑,说,你即不讨厌她又不想离开她,那还整天想什么想,我看是吃饱了撑了。说
完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睡觉。我作了个梦,梦里我泪流满面,和阿盼面对面站着
。我说:“阿盼,阿盼,我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42   
                    
  43   
                    
  第二天我又是快十点钟的时候才醒来。我努力使自己再次睡去。我数数、深呼吸、
按摩耳朵,都没有用。我发现睡眠是逃避所有烦心事最好的办法。睡着之后你可以忘记
一切,而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跑。在梦里我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现实中种种可笑
无聊的的简单而又复杂的矛盾。   
  但问题是,不管睡多长时间,我还是得起来。   
                    
  等我洗脸刷牙,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之后,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因为没吃早点
,所以我锁上门直接出去吃午饭。在学校的那条小街上转了一阵子,不知道该吃什么。
我想即使不饿,也该吃点什么,这是任务。最后我随便找了个地方要了碗炸酱面。没吃
几口挑出了一根长头发。我放下筷子,走了。   
                    
  回到宿舍快到十二点,学校里的高音喇叭刚刚响起。我头昏脑胀、心情也是一团糟
,于是喝了半杯水,脱了鞋,躺在床上继续睡去。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中途我被舍友
摔门的声音吵醒,眯着眼看看表,一点整。两点半考试。我对阿强说,阿强,走的时候
叫我一声。说完再次闭上眼。接下来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我似乎作了无数的梦后醒
来了。看看表,还不到两点。阿强看着我说,我正准备叫你呢。   
  我借了杆笔,从抽屉里取出计算器,沉静地走向考场。   
                    
  我原本计划能抄,但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座位坐下后才发现打错了算盘。我虽然坐
在最后一排,但是我旁边的座位正好空着没人,于是监考老师坐在那里,左顾右盼、东
张西望。   
  我在卷子上写了几个选择题,剩下的根本连题都看不懂。我只好对着洁白如雪的卷
子发呆,继续想关于我和阿盼的事情。考试时间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位年轻的监考老
师站在我跟前,一言不发。我没有办法,开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在一片空白的卷子上
乱划几下,后来干脆不理她,该干什么干什么。这老师绕着考场转了几圈之后,拿起我
的计算器左右端详。之后,他走到我跟前说:“快答嘛,考试时间已经过半了。”我只
好说:“没办法,不会,再着急都没用。”接下来这老师俯下身子用手指指给我几道选
择题的答案。   
  我高兴得头晕目眩,等他到别处转的时候把我前排女生的卷子直接拿来抄。   
                    
  等到成绩出来,志强告诉我,我刚刚及格。   
                    
  44   
                    
  我们学校有个很滑稽的规定。学生每星期里必须有三天早上长跑,长跑完之后必须
盖体育部老师的章子,以示证明。虽然连体育老师也告诉我们,科学研究证明早上起来
空腹跑步对身体有害,而且有一年冬天有个管理学院的小伙早上跑死了,但是这滑稽的
规定继续生效。如果章子不到达一定数量,体育课就不及格。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跑到东关正街私自刻了个章子,才得以蒙混过关。   
  阿强几乎每天早上都跑操,所以他的小本子上全是章子。有天晚上他一不小心弄翻
了蓝黑墨水,搞得小本子上一片蓝色。他再三解释,体育老师就是不听他的话,说他章
子没盖够,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想得以过关。最后阿强的体育课没有及格,必须交三百块
钱和下一届的再上一学期体育。   
                    
  剩下的几门课都是有惊无险。有一两门理工类的我根本就过不了,但是刚好我们班
有个小伙得了重病,没能参加考试。老师原先定的指标已够,就放我过了。   
                    
  45   
                    
  我还是跟阿盼分手了,在一天夜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分手了,连我
自己都有点措手不及。   
  那天晚上我和阿盼去上自习。在这之前我俩刚刚打过羽毛球、在一起吃过饭。教室
里吵成一片,还有人蹲在角落里抽烟,或者在教室外面聊天、唱歌。阿盼那天晚上心情
莫名其妙地不好,提出要出去走走。我俩便收拾东西提起水壶往出走,边走边聊。其实
也没聊什么,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沉默着。我喜欢踩着她路灯下的影子走路。我们来到
图书馆的喷水池旁。里面全是黑水,上面漂着像唾沫一样的白沫沫。我想起《围城》里
方鸿渐他们在一家旅馆里要的咖啡,咖啡里泛起的奶沫好像人的唾沫那一节。我对着那
潭死水发了阵呆,往池子里吐了几口唾沫,有扔了几块石子。然后往北穿过小路来到树
林。当时夜幕全闭,长木椅上被一对对情侣全站满了。我们绕着花园转圈,找到空凳子
,但是是坏的。   
                    
  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心情还好,但是她那个样子也让我莫名其妙地心烦起来。具体说
来就是内心空虚、毫无目标。两人的心情格外不好。路过阴暗处的树丛时我索性把肩上
的书包甩向草地上。我们不约而同稀里糊涂抱在一起。阿盼不知是因为心情坏透还是别
的什么原因,当时显出非同寻常的热情。我一边接吻拥抱一边想着别的事情,心情沮丧
,觉得世界黑暗一片叫人无法生存。我的手钻进阿盼的上衣里摸了一会儿,我闭着眼睛
突然就不明白自己整天忙忙碌碌究竟干了什么。我索性把手向她的裤腰伸去。这么做的
时候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阿盼扭了一阵腰之后不再反抗。我一边和她接吻,一手
搂着她的腰一手解细细的女式皮带。手忙脚乱半天皮带依旧纹丝不动。我只好加上另一
只手。皮带终于解开。我把手塞进裤子时几乎激动得喘不过气。但是两人面对面,我只
能靠手背来感觉。我们在树下乱摸一阵,各自吞下对方不少唾沫,都觉得喉咙发涩,这
才分开。她的手挽着我的胳膊,像得了场大病似的靠在我身上。   
                    
  我们离开树林,向东走,到达丁字路口时向南拐,朝宿舍方向走去。阿盼靠在我的
肩膀上,低声说:“刚才我很害怕,你呢?”我看了看桔红色路灯下法国梧桐树短小粗
壮的影子,长叹一声,然后说:“害怕,肯定害怕,我现在腿都软了。”阿盼听后扑哧
就笑了。我满脸困惑,瞪大眼睛问:“笑什么呢你?有什么好笑的。”走到楼下,又相
互牵着手缠绵了一阵子。阿盼脸色微红,突然惊叫道:“我没拿宿舍钥匙。”我趁机把
她教训一顿,讲起话来有长辈的威严。   
                    
  阿盼拿我的手机往宿舍打电话,没人接。无处可去,只好来到我们宿舍。   
  他们都不在。志强不用说,上自习了,等到快十二点才回来。阿强这两天准备参加
一个网页设计大赛,整天都泡在计算机中心,也是很晚的时候才回来,忙得每天下午连
乒乓球都不玩了。剩下的那位,因为今天是星期四,一定去带家教了。为了减少家里的
负担,他带了三份家教,星期二四六日的每天晚上都要去,每次两个小时。上完课后他
骑车去教室上自习,也是很晚才会回来。所以我不会担心突然有人推门而进。   
                    
  宿舍里一股脚丫子味和男子汉味。我的衣服在床上乱扔着,被子也没叠,皮鞋、运
动鞋、拖鞋就像码头的船儿横七竖八。我急忙把门上面的窗户打开,又走到宿舍的另一
头把阳台上的门打开。阿盼坐在我的床沿上顺手拿起我正看的《小偷日记》随便翻。是
个名叫让。热内的法国人写的。我刚刚翻了几页,很难懂。里面有句话说得很有意思。
他说鲜花的脆弱柔嫩竟和囚犯的粗暴冷漠是一样的性质,若问我将如何表现一个囚犯或
罪犯,我必用诸多鲜花加以打扮,让他在花团锦簇中消失,然后在花丛中化为另一朵巨
大的鲜花。   
                    
  我倒水给她,她接住了但是没喝。我斜靠在阿盼旁边抓起她的手仔细端详,脑子里
乱哄哄想着别的事。我搂住她的腰顺手夺走她手里的书,然后傻傻地冲着她笑。她板着
脸问:“你想干什么呀你?”我说:“我想吻你。”阿盼笑着说:“不给吻,要吻吻你
自己去。”我起身,一边把门反锁上,一边严肃地说:“想吻自己但是吻不着,我有什
么办法。”阿盼说:“吻不着就算了,那是你没本事。”我作痛苦状:“完了完了,我
受打击了。”一边说一边凑向阿盼的嘴唇。阿盼被封住的嘴唇支吾地哼了一下,就闭上
眼睛不再反抗。我又把手伸向她的上衣内。她微微摇摇头,双臂环住我的脖子。我在她
的衣服底下乱揉了一会儿,伸手把她的腿放在床上,好叫她评躺在那里。我斜趴在阿盼
身上,一直胳膊支着身体,一只手来回摸着。然后我俩的嘴分开,各自长长地吐气。   
  阿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语气平静地说:“你们宿舍的人
该回来了吧。”我抬手看看表说:“现在才八点半,他们一般十一点才回来。”说完在
她脸上亲起来,阿盼双眉紧缩,作痛苦状。我一边亲一只手一边在下面解衣服。阿盼抓
住我的手不让继续。我使劲拉走她的手。她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剥桔子,衣服在阿盼的
反抗和我的坚持之下一层层被剥开。在我的感觉里,好像是我刚刚小心地去掉荔枝的皮
,终于露出雪白鹇美的果肉。我便顺着阿盼细长美丽的脖子亲下去。我掀起她的乳罩,
默默地端详了一下,猛地埋头把暗红色的乳头含在嘴里。阿盼紧闭双眼,咝地吸了一口
凉气,双腿就蹬直了。阿盼带着哭腔说:“快停下来,快停下来,羞死人了。”我装作
什么都没听捡,继续动作。我解开阿盼细细的腰带,用食指在那个地方来回滑动。我抬
头看见阿盼看似痛苦的通红的脸。   
  我开始脱阿盼的裤子。她睁开眼,努力使语气变得坚定:“不行,坚决不行,你再
这样我就生气了。”阿盼声音无力,细得像苍蝇,说:“你恶心不恶心呀你!”我不再
说什么,扶起阿盼的屁股三下五除二就把裤子抽走。我又顺手除去乳罩,终于看见她赤
裸的全身,还有她小腹底下蓬蓬勃勃的一丛。我又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衣裤除去,
准备继续深入发展。   
  但是这时,我突然间停下来,因为阿盼突然睁开眼,死一样地抓住我的肩膀,问:
“突突,你真的决定娶我了吗?”   
                    
  于是我停下来,在满头大汗激情澎湃的时候我停下来了。我默默地穿上衣服和裤子
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也穿上了衣服和裤子。于是在我俩穿戴整齐之后,我平静地告诉阿
盼:“我觉得我不会娶你的。”她听后牙齿咬着嘴唇,泪就流出来了。然后她就跑了。 
  
  我俩就是这样分手的。我措手不及,我想她也措手不及。   
                    
  46   
                    
  我是多么的希望记忆就从这里截断,而再也没有以后的事情发生。这起码可以向别
人证明点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事实上是那天晚上走后,在以
后的几天里我俩总是不约而同地在什么地方相见。我想这也许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
我们俩那几天并没有见面,而是在一个多星期之后各回各的家,那么就不会发生下面的
事情。我对这件事情的发生一直很内疚。我一直对我的处事都是很自信的,以为我总是
问心无愧。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候会处心积虑别有用心,并且险些酿成大祸。   
                    
  我们每次不约而同地相见的时候,她旁边都有一位她的舍友。她们两人是好朋友。
阿盼没有告诉我俩之间发生的事情。她的朋友很奇怪,可能问了阿盼,而阿盼可能只是
告诉她我俩之间发生了矛盾。于是这女孩来找我,劝我。她说两人能在一块都是缘分,
挺不容易的,而且你俩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都一点不珍惜呢。她还说你怎么这么没
有良心呢,我们宿舍的都说阿盼对你太好了,你根本就不配她对你这么好,等等。我心
一软,对她说好了,我知道我错了。可能这女生回去之后也劝了阿盼。我在宿舍犹豫不
决不清楚是否该给阿盼打电话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阿盼。我还能说什么呢?人家一个
姑娘家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够可以了。于是我俩又重归于好。   
                    
  问题是发生在这之后的事情。我对她说,考完试之后我们一起去宾馆吧。她问我为
什么。我说想和你呆在一起,咱俩中午去宾馆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呆一天,然后第二天下
午坐火车回家。她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中午收拾行李坐出租车去一家宾馆。我的一位亲戚出差曾经在这家宾馆
住过。我知道里面房间的价钱,也知道房间里的条件不错。我的身份证丢了,用的是她
的。拿了钥匙我们到了房间,放下东西。这房间里二十四小时都供应热水。于是我说你
去洗澡吧。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最后还是洗了。她在里面洗了十多分钟,我在外
面听着淅沥的淋浴的声音,想着她在里面洗澡的样子,心想管她呢,什么娶不娶,我说
不定真的要娶她呢。于是我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她正拿着喷头对着乳房冲洗。我走上
去搂住她就狂吻。太美了,我这才发现她长得太美了。我亲她,抚弄着她。她紧紧的抱
着我。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往下发展。后来我俩一起洗澡,她甚至还给我搓背。我
看着镜子里她给我搓背的身影,又觉得我实在不应该这么作,人家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洗完澡,我们赤裸裸的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因为考试,两个人都精辟力尽了。晚
饭我们就在宾馆门口的夜市吃的。我记得吃的是八宝粥和馅饼。之后我们一起逛东大街
,各自买了想给家里带的陕西的土特产。回到宿舍,我们又亲热了一番。但是我总是在
关键时刻不敢往下发展,因此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第二天早上,等我俩都醒来之后。阿盼问我:“突突,你爱不爱我?”   
  我说:“爱。”   
  阿盼平静地说:“错了,你并不爱我。你爱的不是我这个人,你爱的是我的身体。
你总想和我发生关系,但是你害怕到时候要负责任,你害怕自己良心受到谴责。所以你
一直没有。”   
  我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但是我无话可说。   
  最后我说:“我们分手吧。为了你,也为了我。”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47   
                    
  和阿盼分手之后我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痛苦。我收拾行李,带了一大包书,逃跑
似的回到家,远离那个叫人厌恶的地方。那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走到一处都又太多
的回忆,每走到一处都会叫人伤心。   
                    
  我从学校坐公交车来到火车站,买票之后才发现离开车时间还有将近三小时。我问
站在候车大厅门边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厕所在那里。他指了指。我上了趟厕所。进厕所的
时候坐在门口的小姑娘叫我交钱,我说来不及了,等出来的时候把钱给你。出来之后我
给了她五毛钱,没让她找。   
  我在西安火车站前面的广场走来走去,心里想着阿盼又好像没有想阿盼。我找地方
坐下来,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这是我不远处的一位老太太说,擦皮鞋吧,来吧,擦皮鞋
吧。我以为她给别人说话,扭头看了看,发现我周围没人,才知道她是在给我说话。我
急忙说,不擦、不擦。她说,就一块钱,擦一个试试吧。我急忙起身走向别处。她让我
想起了我的奶奶。   
                    
  我坐电梯来到候车室。候车室里臭烘烘的,到处都是人,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我
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想起从前回家的情景,才知道今天的感觉跟从前不一样
,才知道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知道有些事情
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我旁边一个流着清鼻涕脏兮兮的小孩撕肝裂肺地痛哭,叫得人心
慌意乱。我只好提起行李再次来到广场上。   
                    
  我在西安火车站周围转来转去。虽然这个地方已经来过多次了,但是它周围是什么
我并不清楚。我弄清西安火车站对面就有汽车站,里面停的车都挺高级的,大多是长途
客车,去延安、榆林、韩城、商洛等地。我还看见高高的电线杆上有摄像机。四处参观
时我买了包“HILTON”,一份《华商报》,一份《西安晚报》。之后我走进一家面馆,
要了碗兰州拉面。兰州拉面做得很难吃。但是没办法,我必须吃,因为我得在火车上过
夜。在火车上又冷又饿的感觉我永生难忘。   
  我出了面馆,再次来到广场上。我敢肯定我的脑子里一定想着什么,但是我不能把
它理清楚,我很难抓住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我也不想认真地探究它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种东西叫我很痛苦,有关于回忆,有关于爱情。   
                    
  还剩一个小时发车的时候我再次来到候车室。我买了两瓶绿茶、两大袋子“旺旺雪
饼”,然后傻傻地坐在塑料椅子上,心里的疼痛一点点泛起。好像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了,我不知道我心里乱糟糟地想了些什么。进站的时候,站在我前面的是我的一个校友
,我经常在我们学校的英语角见他。他和他旁边的熟人聊天,说他现在工作后工资条上
的工资是四百三十五块六毛钱。他长得很帅,但是他的女朋友相貌一般。   
                    
  我来到车上找到自己的座位,望着窗外,脑子里木木的。后来车就开了。广播员开
始广播,说本次列车于18点48分离开西安站,第二天10点5分到达,途中经过咸阳、武功
、宝鸡……然后开始介绍西安,什么老孙家泡馍、东方的哈佛西京大学之类。我对面坐
着一个哑巴和一对中年夫妇。我旁边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姑娘旁边是个魁梧的小
伙子。我开始以为他俩是情侣,后来才知道不是。   
  窗外天色渐暗。绿油油的田野、村庄、冒着炊烟的农舍、瓢虫一样的红色的出租车
、骑着自行车的行人、劳作归来的农人、连绵起伏的山脉、灰色的桥、天边红彤彤的太
阳……我真想让这列车一直开下去、一直开下去,没有终点,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想
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看表,已经是九点多了。我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哑巴出洋相,
就想其实没什么的,每个人在别人心目中可能都是这个样子,傻兮兮的。后来我旁边的
女姑娘对我说了一声,说让我靠靠你的肩膀。还没等我说话她就靠了上去。就这样她靠
在我的肩膀上,我睡一阵醒来一阵、睡一阵醒来一阵。   
  等快到十二点,对面中年夫妇下车。我们这个座位上的小伙坐到对面。我于是蜷缩
成一团睡下,中途被冻醒,上过一趟厕所。大约凌晨五点,我再次醒来。我旁边的姑娘
躺在我的腿上睡下。我坐着,时睡时醒,到了七点钟就再也睡不着。   
  八点钟,姑娘醒来。她笑着问我是不是累坏了。我说没有。她说我都觉得时间太长
了。我说真没什么。她告诉我说我昨晚睡得挺香的,都打鼾了。对面的小伙开她玩笑说
,睡在男人的腿上挺舒服吧。那姑娘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然后对面的小伙洗脸刷牙,面貌焕然一新。他拿出一袋“正林”瓜子让我们吃。我
虚弱地摇摇头。我旁边的姑娘塞给我一把,说,吃吧吃吧,他请客,不吃白不吃。我一
颗一颗地嗑着瓜子,既想让火车赶快到站,又想永远呆在这节陌生的车厢里。后来那姑
娘一直都给我塞瓜子,直到塑料袋子里的瓜子被吃得一干二净。   
                    
  快到终点站的时候,列车员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吵了起来。这位妇女七八岁的孙
女正在上厕所,被这个列车员直接拉了出来,说这个厕所不让用,谁让你进去的。小女
孩都没来得及把裤子提上。以后的时间里我都一直在看他们吵架,好像心里没有一点爱
与憎,好像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只是高高地悬浮在半空中,冷眼观看这个终生
喧哗的世界。   
  列车到站了,我提包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姑娘。她正凝视窗外。而
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出了站台,走了几步,拦了辆出租车去汽车站。太阳逐渐毒热起来,热得让人喘
不过气。路边还都是老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变化。我内心沉重,但又无法表达。   
  来到汽车站,刚好碰见一辆刚刚出站的“伊维克”。我上了车,找临窗的地方坐下
。我一抬头,看见窗外我高中时的体育老师。他明显地变老了,又黑又瘦,正在和售票
员讨价还价。可能是因为票价太贵,他摆摆手走了。我失声隔着窗子喊了一声,但是他
根本就没有听见。小跑着赶另一辆车,差点被脚底下的西瓜皮滑倒。   
                    
  后来汽车上了高速。司机放了歌曲,关于爱情、关于伤感、关于无奈。我发觉我逐
渐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的鼻子开始发酸。后来刘德华唱“男人哭吧哭吧,没有罪;
男人哭吧哭吧,没有错……”我的眼泪开始朝下流,整个小臂全都湿了。我努力压住我
哭泣时的声音,好不让旁边的人听到。但是越是这样越觉得委屈越觉得痛哭。这是我上
大学之后第五次哭泣,也是唯一一次在大庭广众哭泣。   
                    
  哭过之后我感觉好多了。我开始在半睡半醒之中作白日梦。我看见我和阿盼并肩走
在学校的林荫道里,我看见阿盼伏在我怀里哭泣,我看见阿盼撅着小嘴朝我撒娇,我看
见阿盼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失声痛哭。我甚至还看见我和阿盼又和好了,我说好了好了我
错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阿盼又轻轻搂着我的脖子了…… 
  
  我睡着了。   
                    
  睡着之后又醒了。接下来我又继续作我的白日梦。而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越来
越熟悉。   
  我知道我该到家了。   
                    
  48   
                    
  记得那个夏天很热。我每天早上大约七点多起床。根本就不用别人叫,被尿憋醒或
者突然之间睁开眼。起床后绕我们家属院旁边的学校的小操场跑几圈。天气晴朗、阳光
明媚、空气清新。我穿着新买来的“双星”运动鞋,一边跑步一边想,我现在的状态简
直是太好了,用书上的话来讲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感到我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告别过
去那些颓废无聊的日子。在我跑步的时候我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觉得那就是非人的生
活,而我则像畜生一样活着。我看着新生的太阳升起,将万道金光撒向大地时,甚至感
动得想大哭一场。天哪,我热爱生命。我有时候真想喊出来。   
                    
  和我跑步的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我以前在院子里见过他。我俩跑步时经常见
面,开始打个招呼,时间长了就攀谈起来。他一直都生活在农村,这几年才来儿子这里
。他从我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写日记,一直写到现在。他从十五年前开始写家史,已经写
了四十九万字了。从他的爷爷开始写起,经过清朝、民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
国多个时期。他说他只是想写出来,一切都真实地写出来。他说他写出来的东西一定会
有用处的,因为它可以反映出一些东西。他还说就仅仅是他几十年来记的帐就可以反映
出人民生活水平的变化。他很少给我讲大道理,但是我真的对自己虚度的光阴后悔莫及
。   
                    
  跑完步回到家,我洗个凉水澡,然后吃早点。我回到家我妈见我瘦得不成样子,心
疼得要死,发誓暑假里一定要让我长二十斤肉。我吃过营养丰富的早餐之后躲在我的小
卧室里安心读书。我在我的小屋里放了一大盆凉水,在把电扇打开就不是很热了。整整
一个暑假,我看完了刘毅的《vocabulary 10000》和几本英文原版小说,重读了《王朔
全集》、三本复旦大学出版的《中国文学史》,又借了几本武侠小说,甚至还重读了我
高中时读过的新版的《十万个为什么》。每每放下书,心中有一种成就感升起。我重新
找到高考前的感觉,我又觉得我其实是很聪明的,只是没有认真地花时间在自己想干的
事情上。   
                    
  中午吃完饭,我一般休息一两个小时。听听音乐,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然后提上
网兜游泳。那个游泳池因为刚刚开业,服务各方面都很周到。还经常放好听的流行歌曲
。我从游泳池的这端游到另一端,然后一直都在深水池里泡着,浮浮沉沉,游游荡荡。
游累之后坐在岸边,听着歌曲,觉得生活美好极了。我听着《东方之珠》、《中国人》
之类的歌曲竟然有热泪盈眶的感觉。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很少被什么东西所感动了,好
像从准备参加高考的时候开始,我就养成了对什么东西都漠然处之的习惯。只是有一次
游泳池的广播放罗大佑的《穿过你黑发的我的手》,我听了之后心中隐隐作痛,过去的
事情又像潜伏在河底的沙子在某个时候泛起,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游泳池里有好多漂亮姑娘,确切说是漂亮的女孩。这种姑娘和大学里的姑娘不同。
大学里面的姑娘可以用性感、成熟、丰满、有气质等来形容。但是这里的姑娘大多是那
种天真无邪、眼睛清澈得可以见底、童心未泯心直口快的那种,好像洁白无暇的雪。这
些女孩和王朔小说《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海水》里的吴迪和胡亦相似。我坐在岸边,眯
着眼睛看着她们在浅水池里费力地游来游去、激起很大的水花,看着她们偷偷地说着悄
悄话、然后开心地笑起来,看着她们夸张地尖叫着、似乎在显示着什么。而我,则像一
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像《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海水》里面那个刚刚出狱的罪犯,会告诉
别人我曾经和一百个姑娘上过床。我静静地等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往下沉,然后提着网
兜晃晃悠悠地从游泳池里走出来。在游泳池旁边的小商店里我会花一块钱买个“脆皮”
,然后哼着郑智化的《水手》朝家走。正在落山的太阳会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游了几天,碰见许多高中时的同学。个个都过得不错。我班原来一个整天只会踢足
球打乒乓球的小伙考到陕南一所大学里,竟然成了学生会主席。一个道德品质败坏仗着
他爸是局长的小伙花两万块钱钱进了银川一所民族院校,竟然还早早入了党。还有个在
浙江上学的小伙承包了他们学校的一家商店,自己当起了老板。和我成绩相当但是脑子
没我聪明的小伙竟然得了“广东省优秀大学生”的称号。而几乎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
欲试要考研。他们都说现在考大学比咱们那会儿要容易多了,等再过几年大学生满地都
是。况且现在找工作本科生已经不吃香了,早早地进入一个名叫社会的大粪坑里其实也
没多大意思。   
  我们游泳、聊天、在谁他家里看影碟、在一起打扑克、玩麻将、自己做饭、到夜市
上喝酒、压马路。我甚至还碰见了我高中时的女朋友。我刚准备扬起手和她打招呼时,
她低着头与我擦肩而过。我想了一阵子就把她给忘了。晚上我想,其实爱情到底是什么
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离开谁就活不成了,而那些所谓的海誓
山盟也只是随便说说的。总有一天我们的父母会死去,但是我们还不得照样生活。   
  我觉得我真的该努力了。   
                    
  在家呆了几天后,罗马来找我。其实每年假期都是这样,或者我找他,或者他找我
。有时候他会睡在我家里,有时候我会睡在他家里。   
  罗马还是老样子,蔫蔫的,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有点颓废,但是看得出比上次在西
安见他时强多了。他说他们宿舍的现在不是拼命考研,就是拼命考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
证。什么计算机等级证书、微软的乱七八糟的证书、日语等级证、德语等级证、驾驶执
照,甚至还有人考厨师等级证。他说他们这个专业的毕业分配到单位,大部分还没到半
年就让老板辞了。侥幸留下的也是四处奔波,挣不了几个钱。   
  罗马还是忘不了从前,没事的时候就想起他那个早就跟别人远走高飞的北京的姑娘
。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都忙碌着。   
  有一天晚上我和罗马租了盘日本的《午夜凶铃》第一集。我俩吓得不敢上厕所。   
  我和罗马还去了高中时经常光顾的一家录像厅。当年我在墙的一角刻了“第一名”
三个字。但是我怎么都找不着了。我找不着从前刻的那三个字,也找不找从前在这里看
录像的感觉。而且放的大都是港片,我自从上大学后就很少看港片了。   
  回来的路上,我想,我是不可抗拒地长大了。   
                    
  整个暑假,我都觉得我很快乐,我觉得我已经过上了一种平常人的生活。   
  只是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阿盼,心里满是怪怪的感觉。   
                    
  整个暑假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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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有的时候,就像《阿甘正传》里阿甘会在夜深人静屋子里再没有别人的时候想
起他的珍妮一样,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阿盼。已经不是那种撕肝裂肺的思念,只
是偶尔会想起,就像想起一件东西一样。   
  有些地方很可能自相矛盾,有的地方可能前面已经讲过。这便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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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仰止          ▁▃▅▇▇▅▃▁          我说我爱你
             景行行止         ╭┼╮  ▌  ╭┼╮         你就满足了
             虽不能至        ╱ │ ╲ ▌ ╱ │ ╲         你搂着我
             心想往之        ◥██◤ ▌ ◥██◤        我就很安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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