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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ongNanHal (愁容骑士◎倒挂于水果店头的龙舌兰),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未婚状态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20日12:45:37 星期天),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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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幻想这一天,似乎已经想过无数多遍了,在睡
觉前,在梦中,在起床前,在走神的时候,在思索的时候,在寂寞的时候,在疯狂的时
候,在激动万分的时候。这种事情也发生在不同的时间里,在不同的环境中,有不同的
对象,而这些对象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看不清她们的面目,只是先入为主地认定她一定
长得非常非常漂亮,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略微害羞、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香味。我觉得
我在那个时候一定会进入从前从未体验过的非凡的境界,我会轻轻地飘在空中,我会眩
晕得喘不过气,我会处于崩溃和坍塌的边缘,我甚至会流下激动的泪水。我知道书上说
这是所谓的性幻想。但是我没有体验到想象中的感觉,或者说体验到了一点点,而并没
有淋漓尽致。因此,我说过我有点沮丧,有点失望。我不甘心我一生中仅有的这一次就
这么平平淡淡的发生了。我觉得这一天应该有值得纪念的事情发生。但是没有,除了第
一次这件事情本身。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更加确信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
好像在高中的时候,我在一个个寂寞疲惫的夜晚会想象进入大学后的情景。我觉得那种
生活一定是世界上最轻松的日子,我远离父母,没有人成天在嘴边唠唠叨叨,不用为高
考疲于奔命。我有时候在睡觉前躺在床上会恶狠狠地想,高考他妈的要是个人我早就把
他杀了。但是,但是考上大学后情况其实好不了多少。复杂的人际关系,一门门根本毫
无用处、死记硬背得以通过考试之后再忘得一干二净的课程,一日重似一日的就业压力
,或者为了继续深造又要回到甚至比参加高考更加变态更加残酷的日子里。于是你会幻
想离开这四面都是高高围墙的大学。但是离开之后呢?事业、婚姻、家庭,这些乱七八
糟的事情会让你更加喘不过起来。我的一些刚刚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朋友都告诉我说,
其实还是呆在学校里舒服。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光是婚姻,都好像《围城》说的,城
外的人拼命想挤进去,城里的人却想方设法要逃出来。我们总以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若
隐若现的亮点,于是拼命去追,等到死的那一天终于追上,才明白这个若隐若现的亮点
其实是死亡。   
                    
  我也想到了一则故事。说是有一天,一个知识分子看见一个光屁股的放羊娃,他在
山坡上扬着鞭子放羊。知识分子问这小孩:“你为什么放羊呢?”小孩说:“是要让羊
长大。”又问:“羊长大呢?”说:“羊长大了为卖钱。”又问:“卖了钱干什么?”
说:“卖了钱娶媳妇。”又问:“娶了媳妇干什么?”说:“娶了媳妇生小孩。”又问
:“生了小孩干什么?”说:“生了小孩让他放羊。”故事说着知识分子听了之后苦笑
不得,不觉辛酸。   
  可是,可是我们呢?我们从小到大都在读书。读书干什么呢?读书是为了考大学。
考大学干什么呢?考大学是为了找份好工作。找好工作干什么呢?找好工作是为了生活
好,顺便再找个好老婆。找个好老婆呢?找个好老婆让她生个小孩。生个小孩干什么呢
?生个小孩让他好好读书,再考好大学,再找好工作,再找好老婆,再生好小孩……   
  他妈的我有时候倒想当个光屁股的放羊娃,过着一种简简单单的生活。   
                    
  我曾经问我的一位同学,这个同学十分十分老实,绝对是老师眼中标准的好学生。
我问他如果让你现在当司马迁,能够名垂青史你愿不愿意。他想都没想,说如果是那样
的话,别说给我当司马迁,就是让我当地球王我都不干。他问我你怎么办。我想了想说
,等我活到六十多岁再当司马迁的话我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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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有和陈茜开始之前,也就是在我没有搬出来写东西的时候,那是在和阿盼分手
之前还是之后,我倒记不清楚了。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一个名叫Sam的美国人。
他来中国留学,说是来学习汉语,倒不如说是在外国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来中国一
边旅游一边镀金。接触几次之后,他开始在固定的时间里教我《圣经》。   
                    
  我那一阵子的确很颓废,我无所事事、动摇西晃,每天的理想都在改变,我好像患
得患失,却又好像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我在真真正正地熬日子,过一分是一分,过一
天是一天。我甚至连吃饭都是机械的,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其实根本没有食欲,但是
为了维持我这台二十岁的机器不至于停止,我逼着自己吃。我每天起床很晚,但是睡得
很早,在睡梦中我可以暂时离开这种无聊透顶的非人的生活。那时候我真的想信仰什么
,因为当你心中确实对一件事情深信不疑的时候,你就可以为它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即
使牺牲性命也无怨无悔。但是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有信仰。我对一切的东西都将信将疑,
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在理智中,我觉得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实现共产主义不是没
有可能的。但是如今环境恶化、瘟疫横行,搞不准哪一天原子弹在头顶一爆炸,整个地
球在一瞬间化为灰烬。所以不管是前进到共产主义社会还是倒退到原始社会,对于我都
没有多大关系。我可能还等不到中国迈进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的时候。而对于佛教,那
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说法我宁愿相信,但是我觉得这些其实都可以用马克思的从
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来解释。我不相信什么十八层地狱,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与人为善
都是应该的。我也清楚佛教里面有数不清的封建糟粕,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皈依佛门,甚
至连它里面的一些基本的东西都感到可笑至极。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对基督教的力量窥见一斑。在欧。亨利的《警察与赞美诗》中
,赞美诗竟然能让这个屡教不改的小偷在一瞬间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明月悬在中天,光辉、静穆;车辆与行人都很稀少;檐下的冻雀在睡梦中啁啾了
几声——这境界一时之间让人想起乡村教堂边上的墓地。风琴师奏出的赞美诗使铁栏杆
前的苏比入定了,因为当他在生活中有母爱、玫瑰、雄心、朋友、以及洁白无暇的思想
与衣领时,赞美诗对他来说是很熟悉的。”   
  “苏比这时敏感的心情和老教堂的潜移默化汇合在一起,使他灵魂里突然起了变化
。他猛然对他所落入的泥坑感到憎恶。那堕落的时光,低俗的欲望、心灰意懒,才能衰
退,动机不良——这一切,现在都构成了他的生活内容。”   
  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苏比。我多么希望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痛改前非从新做人呀。但是
没有,都没有。即使父母一天天增多的白发和越来越弯的腰,这些除了让我内心感到不
安和愧疚之外再没有什么用处。还有从小到大的《思想品德》、《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
》等等只能让我对讲课老师的道貌岸然嗤之以鼻,只能让我对这个处处是谎言的虚伪的
成人世界感到恶心。没有,都他妈的没有。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但是,我经受了
一次次打击之后结果都没有能够幡然悔悟奋起直追。我变得更加颓废更加不如从前。我
曾经在迎接高考的时候读过一则故事。说的是一个像我一样性格内向的男孩喜欢上了同
班的女孩。他给她写了情书。她回了,信封里是一张白纸,白纸上是两条平行线。女孩
的意思可能是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是永远都不可能相交的。男孩深受打击,从此埋头
苦读,一直读到博士。在他功成名就后的某一天,两人相遇了。男孩对女孩说,其实我
应该感谢你,是你让我一直奋斗到今天。女孩不知所云。其实事实是女孩也喜欢男孩,
只是错把撕下来的几何作业塞到信封里了。我多么渴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呀。我
在某次分手之后失恋之后也可以那样。但是我没有。我只会怨天尤人大骂命运不公,我
只会更加颓废更加失落。   
  后来我在大学里一不小心学了英语,对基督教略知一二。特别是在电影里,当那些
人在灾难降临之际在胸前划着十字架,然后在沉静之中安详地死去的时候;当大人小孩
男男女女在教堂里虔诚地祈祷的时候;当葬礼上牧师表情沉重地说一些温暖人心的话时
;当教堂里烛光闪闪白鸽扑拉拉拍着翅膀钢琴曲升起的时候;当犯罪之人在向牧师忏悔
之后一身轻松走出教堂然后重新生活的时候;当两个仇家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记前嫌重归
于好的时候,我真希望我是个基督教徒呀!我不再空虚,不再烦恼,不再怨天尤人,我
远离从前那种实在叫人无法忍受的生活,因为有主在我心中。所以自从认识Sam,我认真
地听他给我讲解,我记下了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我提出了很有深度的问题,我同时研
究英文版和中文版的《圣经》。但是我始终无法相信那些互相矛盾的叙述。多少年来受
过的教育使我难以相信人是上帝造出来的。那些“进化论”、“劳动产生了人”、“能
量转化与守恒定律”之类的理论已经深深扎根在我的脑海之中,还有从小到大学过的生
物、植物、动物、哲学、政治、化学、物理、地理之类的学科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我甚至觉得上帝的有些话其实是在狡辩,而且毫无逻辑。所以,事与愿违,我没有能
够信仰上基督教。   
  也就是说,我至今还没有任何成为系统的信仰。我的那些所谓的信仰其实只是一些
别人告诉我的、从书上学来的或者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仅此而已。   
                    
  有一天,我向陈茜提起这件事情。陈茜说她的英语口语不好,让我把她介绍给Sam.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有一天陈茜的口语练好了,我们干脆就说英语吧。于是我给Sam打了
电话。陈茜就这样和他联系上了,以后也像我一样,在固定的时间里去学《圣经》。也
像我一样,学习的地点有时候在留学生楼里他的宿舍,有时候在花园,有时候在图书馆
前面的草坪上。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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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住时间长了自然会吵架的。我和陈茜吵架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其
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分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气呼
呼的,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都觉得受了满肚子的委屈。但是最后总是和好了,这一点
很重要。   
                    
  和她吵得最大的一次是因为Sam.去找他学《圣经》(其实是练习口语)之前陈茜跟
我说好晚上七点钟回来和我一块吃饭。所以我计划先写我的小说,写到七点钟吃饭。在
从八点钟写到十一点,之后睡觉。这样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但是我等到八点半的时候
还是不见她的影子。我坐在床上等她,看不进去书,也再也不能静下心来写东西,心里
慌慌的,总之就是坐立不安。最后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前几次都没有信号,说是
已经关机或者超出服务区。我更加生气。又拨了几次,终于拨通了。我气呼呼地问她:
“你现在在哪呢?”她竟然听不出来我生气了,乐呵呵地说:“我在‘肯德基’吃薯条
呢!哈哈,Sam请客。”我大声说:“你不是让我八点钟等你一起吃饭吗?你看看表现在
几点了?你跟谁去吃饭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跟我约好了。你要改变主意也事先跟我说
一声吧。”她见我生气了,说:“突突,不要这样子,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再不了。
”我说:“下次再不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你到底在不在乎我?”我越
说越气,直接挂断了。   
                    
  我拿了叠稿纸,从床下翻出一杆圆珠笔,出了门。我在小食堂买了七毛钱的饼,边
吃边走,心情逐渐变好。今天阳光实在不错,其实这样的天气出去玩挺好的。要是陈茜
今天在,我们说不定会去兴庆公园划船。我买了瓶柠檬茶带到教室。他妈的没想到周末
教室里还有这么多人。我找到跟我关系不错的女生,让她给我让点位置。我就开始写,
逐渐进入状态。我的鼻涕不断往下流。那女生问我:“你怎么啦?”我说:“感冒了。
”她就笑:“我以为你哭了。”我笑了笑,继续写。其实我没有写什么文章,写的是提
纲。我准备在这个长篇写完之后再写个中篇。说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学生,家里经济
条件不好,再加上找了女朋友,不得不沦为小偷的故事。他们的班长靠溜须拍马得了奖
学金,他去偷。他的身份证丢了,要到公安处办个新的,但是公安处的人支支吾吾,他
只得跑到这人家里送礼。送完礼的第二天,他跑到这人家里把送去的礼又偷回来,还顺
便拿了这人的情妇的裸体照片,后来他知道情妇原来就是他们的辅导员。等等。我觉得
故事挺有意思的。因为这个大学生智商挺高,从未被抓住。后来他在一次偷窃中发现他
们学校基建处处长是个大贪污犯,于是他写了匿名信去举报。他也从此之后洗手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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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了一个多小时,把柠檬茶喝光。中间去了一趟厕所。然后下楼,转了一圈,满
脑子都是陈茜。再上楼,写了几个字写不下去。又拿着稿纸下楼,但是没拿笔。上楼拿
笔,来到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草坪上的人很多。有的看书、
有的睡觉、有的念英语、有的聊天、有的弹吉他、有的谈情说爱。一只斑毛狗总是在我
身后跑,把狗的小主人气得直哭。我一转身看见我们外语系的系花认认真真看书。我找
了张旧的《参考消息》,铺在草地上,坐下来,把稿纸摊开在膝盖上,但是圆珠笔的笔
头上的小珠子没有了。我对着稿纸发呆,仰面看天,摘下眼睛环顾四周,视野里一片模
糊。呆坐了一会儿,我站起来,把铺在草坪上的报纸扔到垃圾箱里。   
                    
  我满脑子里都是陈茜,想着她我竟然上了45路。等车从站台上开走,我看着我们学
校的大门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时,才反应过来我这是想去东大街找陈茜。但是东大
街那么大,我又怎么能找得到呢?我苦笑了一下,要知今日那又何必当初呢。45路路过
建国门、大差市、炭市街来到东大街。我下车,站在茫茫人海中傻了眼。阿茜,你在哪
里?你在哪里?我在“开元”商厦门口的大彩电前面看了一会儿MTV.电视里唱歌的我都
不认识。我想我是落伍了。我在拥挤的人群中随波逐流,走到哪是哪。太阳慢慢下山了
,落日的余辉斜铺在地上。我踩着前面行人的影子,心想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是啊,一
天就这么过去。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我的阿茜了。   
  我走走停停,最后不得不又坐上45路。我望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流,不知道回去干
什么。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宿舍,我能到哪里去呢?在车路过骡马市的时候,手机响
了。我一看来电显示知道是阿茜。我在那一瞬间真觉得像是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不然
我该如何度过下面的时间?阿茜问我:“你在哪呢?”我蔫蔫地说:“在东大街。”她
显得很惊奇,问:“你怎么在东大街?你在东大街干什么?”我说:“你们宿舍的人说
你下午去东大街,我来东大街找你。”她说:“东大街那么大,你怎么能找的着我呢?
想我不想?”我说:“想,都快想疯了。”她调皮地说:“哼,我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
没有我的滋味!”我无可奈何地说:“这次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不要有下次了。你现在
在哪?”她说:“我刚刚下车,正往家走。你猜我买了什么?”我说:“猜不出来。”
她就说:“我不告诉你,你回来就知道了。快点,我在家等你。”   
                    
  我下车后几乎是跑着往回走的。我一进门就紧紧地抱着她。我真想哭。   
  她捏着我的鼻子说:“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气我?”   
  我这才感到两条腿累得发酸,我放开她,一下子躺在床上:“不敢了,真不敢了,
我算是领教你了。”   
  她噘着嘴说:“你看你,昨天晚上都把人说成那样了,还不罢休,还要赶尽杀绝,
真是——”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好吧,没有关系,改了就是好孩子。赶快向我汇报,你这一整天都干什么啦?没
有找你以前的那些小妖精们?”   
  “我找谁呀我?人家早都有男朋友了。”   
  “那你干什么啦?”   
  “好吧,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昨晚我失眠了,可能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今天早上起
来后收拾放房间。之后去车站接你。你没回来。我就回宿舍。在宿舍呆了一会儿,去教
室。然后去草坪上坐,然后坐车去东大街找你。”   
  “没有写你的东西?”   
  “没有。”   
  “早点吃的什么?”   
  “没吃。”   
  “中午饭呢?”   
  “七毛钱的饼。”   
  “哎呦,可怜死了。看把我们的突突委屈的。”她趴到我身上,摸着我的脸说。   
  我本来都挺委屈的,被她这么一说就更觉得委屈,眼睛一红,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但是我使劲忍住了。   
  “我也想你呀。我给那小破孩教课的时候差点把她叫成突突了。”她一边说,一边
在我脸上亲。然后又解开我衬衣领子上的扣子,吻我的脖子。   
  “好了好了,别弄了。”我痒痒的笑出声来,把她从我身上掀开。   
  “怎么啦?”她嗔怒道。   
  “硬了,你看。”我有点不好意思。   
  “真没出息。”她假装生气,在我裤裆上打了一下。   
                    
  吃完饭我们回到家里。我洗脚刷牙,她做她的清洁工作。我做了三十个俯卧撑、五
十个仰卧起坐、然后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哑铃。这是为了防止纵欲过度带来的负面影响
,陈茜给我规定的每天晚上都要完成的硬性作业。我俩都脱得光光的,钻到被窝里。时
间还早,我从抽屉里取出这个星期的《21st centuary》,她一张我一张。我喜欢看那些
介绍学习方法和科技发展之类的版面。她喜欢看时尚、新闻之类的版面。   
                    
  看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开始在被窝里瞎闹。我挠她的痒痒肉,她掐我那个地方。玩
累了之后,她坐起来,雪白的乳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在上面亲了一下。   
  她问我:“我问你,我到时候生小孩了,你吃不吃我的奶?”   
  “你说什么?”我急忙戴上眼镜,我以为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到时候有奶了,你喝不喝我的奶?”   
  我想了想说:“不喝。”   
  “为什么?”她四目圆睁,怒问。   
  “你多想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心理上难以接受。”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   
  “嗤——你不喝,我喝。”她看着我,不屑一顾地说。   
  “好吧,你喝、你喝。”我脑子里想象着她喝自己奶的情景,忍不住哼嗤哼嗤笑起
来。   
  “你笑我,你还敢笑我?”她赤身裸体从被窝里一跃而出,把一对小乳房使劲往我
嘴上挤:“你吃不吃,你吃不吃?我今天挤死你、挤死你。”   
  我急忙求饶:“好好——我吃我吃。哎,你小心我眼镜。”   
  我不得不说,我是死心塌地地爱上这个小丫头了。   
                    
  然后我们准备做爱,用陈茜的话来说就是fuck,我喜欢她这种直截了当的说法。我
们每次吵完架都会这样做,这几乎都成了突突——阿茜定律了。我俩对此都心知肚明。 
  
  我从抽屉里找了半天,拿出来一个避孕套的空盒子,里面只有一张说明书。我说:
“不会吧,没有套了。”   
  她还不相信,从我手里拿走盒子看了看,说:“怎么用的这么快,上星期才买的呀
。”   
  我说:“给你说,我都不好意思去了。那店里的老板好像把我认出来了。我每次去
的时候都冲着我怪笑。”   
  “我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买个东西吗?”   
  “要不今天晚上算了吧。”我看着空盒子说。   
  “不嘛,我明天去吃紧急避孕药,好不好?”她脸色绯红,噘着嘴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最喜欢她这种表情。   
  “我给你说,那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好吧,下不违例。”我抱起她,假装
使劲地把她摔在被子上,她便夸张地尖叫起来。哈哈,真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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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告诉我说:“突突,没有你,我晚上老是睡不着
觉。”我听了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有点生气,说:“哼,人家都这么给你说了,
你连点表示都没有,真是没有情调。”我只好说:“你知道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的。
好吧,让我使劲亲你一下吧!”说实话,她在宿舍睡觉的时候,我倒没有出现睡不着的
情况。但是我觉得这并不能说明她爱我比我爱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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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平凡的早晨,我被手机的鸣叫声吵醒。没有想到是古力。自从有了陈茜之后
,我就很少去古力那里了。古力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沙哑,说他要去德国了,就在这两
天。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总是这个样子,在关键时刻就不知所措了。他
接着说,今天晚上聚一下吧,都是你认识的。我说好吧。然后我们就把电话挂了。   
                    
  那天晚上我是和陈茜一块去的。古力的朋友很多,也很杂。我知道他这两天请客是
分批分期请的,也就是说一个圈子一个圈子请的。我们去的时候大约有七八个人在那里
了。这些人都比较另类。其中有一个大学四年纯粹是混过来的,现在毕业三个月后没能
找到工作,却突然决定考研,每天早起晚归,背着书包提着水壶泡图书馆。坐在我旁边
的喜欢冒险,姓周。他曾经一个人在秦岭里迷路,靠着一小块馒头撑了三天。他在几乎
要虚脱的状态下沿着一条小溪往下游走,终于走出“狗日的”秦岭,来到秦岭脚下的一
个贫穷的村庄。然后他马不停蹄,又去了华山,在华山上逛了几天后回到西安。他说他
从华山上下来后突然很想玩游戏。于是他往口袋里塞了三十块钱,借了傻瓜照相机开始
在西安城里流浪。不刷牙不洗脸,夜宿街头,五天后带着用光的胶卷回来了。我见过他
拍的那些照片,是我见过的很少能让我感动的摄影作品之一。我记得有一幅照片是呆呆
地坐在街头的卖报的年轻人,他给这幅照片配的文字是:他很像我高中时的同学。我那
个同学而今在每个夏天把守一个游泳池,冬天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一个很像他的人在西
安人和商品最多的地方卖报。还有一幅关于他的照片,配文是:我站在这里,静静地想
着,有些美好的东西终将一去不复返。坐在陈茜旁边的在刚来我们学校的时候也喜欢写
文章,他写的文章很深奥,我看不懂,也没有耐心读下去。等到快毕业的时候不再写文
章,改干别的事情了。所以我想写东西其实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另外,关于他有一个
奇异之处,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魅力,他的女朋友几乎接近三位数。所以那天晚上我真
担心陈茜跟着他跑了。在喝酒的时候我就想,是什么原因让他离开了他的女朋友或者让
他的女朋友离开他。后来这小伙在毕业后在就住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一家广告
公司干了几天,就把老板炒了,又去了北京,在中央电视台给一个栏目作策划,在酒桌
上古力说我俩其实是他有心撮合的,但是没想到发展神速,比他还快。我和陈茜相视一
笑。想起那天晚上在古力的房子里跳舞,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我觉得小酒窝没有古力
以前那几个女朋友好看,但是没想到古力这次认真了,两人要一块去德国。   
  那天晚上我们说好了不醉不归的。最后在场的都喝醉了,又唱又叫,各个像小孩子
一样挣着抢着回忆往事,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我们让老板上啤酒时老板吓得不
敢上了,说啤酒已经被我们喝光。我和陈茜相互搀扶着回我们的小屋里,没从没有栏杆
的楼梯上掉下来简直是奇迹。   
                    
  后来有一天古力从德国来电话,总共说了八个字:“我挺好的。好了,保重。”   
                    
  关于古力,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很难概括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
想他从前的文章应该可以反映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来到大学后是先看了他写的文章
然后才认识他的。   
  我说过我喜欢古力的文章,特别是他年轻时候的《花房姑娘》——   
                    
  我已经记不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在我准备写下一些文字来纪念这件事的时候。
有时候时间就像一把巨大的锉刀,把一些鲜活的痛苦或者快乐弄得模糊而又光滑,让人
在健忘中开始傻不拉叽的微笑,忘了从前的尴尬。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脸庞   
                    
  去年的秋天,我迷上了这首歌。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板着脸在校园的大路小径上
像风一样穿行,在路过东花园的时候,我看见许多知识分子在进行高姿态的接吻,他们
的甜蜜表情让我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流露出心底的羡慕。然后我总是绕远路穿过四大
发明广场回宿舍,在看似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漫步,看着许多像雕塑一样的人物慢慢活动
起来。活动方式一般就像世界的局势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然后,我会从科学
馆旁边上到中区的那条小街上,买上一杯热饮,倚着网球场的围墙看着亲爱的同学们相
拥相偎地下自习。最后,我会把杯子捏扁,小声的哼哼起这首好听的歌。在快要熄灯的
时候,我的歌声会回荡在中区的操场上,很是悠扬。   
                    
  你问我想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赞扬   
                    
  我是多么想有一个女朋友啊!一个娇俏可爱的,善解人意的,让我心醉神迷的,可
是我却没有。我只有我毫无用处的空闲和自由自在。和一个同样单身的兵兵。兵兵是我
的好朋友,有一天他对我说:“古力,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们
在一个有着袜子味道的宿舍里百无聊赖地呆了三个小时。我们一直聊到再没有什么可聊
的时候。于是我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很灿烂,却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像我们年轻而又
空虚的生活。   
  有一个女孩子,张得很漂亮,是我曾经要追求过的——坦白地说,并没有什么爱不
爱的东西在里面,只是因为她漂亮,所以我曾蠢蠢欲动。后来她有一个男朋友,我就毫
无创伤感地放弃了计划,又开始打另外一个的主意(当然,也没有成功。)这是一年半
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我又在一年半后的秋天又遇到了她。我遇见他的时候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她妈
的。因为我不得不承认,这丫头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而且,她似乎是故意告诉我,她刚
刚和她男朋友分手。这让我有些惊奇,又有些窃喜。一个寂寞无聊的男生是无法拒绝一
个漂亮女生的邀请的,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渴望激情的人,对吧?   
  后来的事情就千篇一律了。大家都有追过一个女孩的经历吧?刚开始大概是这个样
子的:首先,找个机会多接触,然后,在适当时机表现自己,最后,找个浪漫的时间表
白一下。兵兵把这个过程归纳成了四句话:1,幽默骗取好感。2,宏观把握人生。3,痛
说革命家史。4,携手共创未来。   
  可是,当我在照这程序按部就班的时候,总是觉得力不从心。原谅我,亲爱的对我
给予重望的人们,我不是一个情场老手。恰恰相反,我在怎样对待女孩方面的经验少得
可怜。所以,我的努力并没有太大的收效。这让我稍稍有些沮丧。因为,我还以为这是
我生活的转机呢。   
                    
  你问我想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问我想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有一天兵兵和几个同样无聊空虚的朋友拉我去喝酒,想找一个女孩子一起去。我去
找了那个女孩子,她带着很可爱的、纯真的、让人自惭形秽的笑容说:“哎呀,我今天
想去上自习耶,我的作业拉下好多喔。”同志们,你说我该说什么呢?我说:“没关系
,对不起,再见!”   
  可是在五分钟之后,兵兵得意洋洋地把那个女孩子带出来。我惊讶万分,还带了点
酸溜溜的味道。我终于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问兵兵。他悄悄地告诉我:“我跟她说如果
她不出来跟我们玩,我就死在她面前。她就出来了,就这样。”   
  你们大概可以从上面的文字里得出几个结论:1,我是个很无聊的人。2,兵兵可能
是个很无聊的人。3,如果兵兵很无聊,他将比我更无聊。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兵兵是个很有趣的人。正是因为这一点,使他在和女孩交往的
时候,游刃有余,不像我,捉襟见肘。后来他跟那女孩子混得很熟,那女孩子便经常找
我们。   
  说真的,我是很不习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兵兵总是能抓住并且从不放过每
一个能表现自己的机会,逗得那女孩傻笑不已:“呵呵呵,真好玩,真有趣。”真他妈
的天真无邪,纯真美丽,白璧无暇!而兵兵也很陶醉。由于这样一种成就感,我呢,自
己的感觉就像一个……废物。   
  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那女孩又找我俩。在一个唐代留下的花园里,我们开始踢毽
子。我对此毫不在行,而兵兵和那女孩都是高手。我踢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走到一旁点
了根烟。   
  不远处那个女孩的身影在金色的阳光里跳动。听着她的笑声,有一种忽远忽近的感
觉。十月了,阳光灿烂,鸟叫得很好听。空气也很好闻,有一股熏衣草的味道。树上有
几片黄色的叶子飘下来,有一片飘在我的头上,又有一片飘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
。   
  突然鼻子里酸酸的,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丫头了。他妈的。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抗拒花的迷香我不知不觉已忘记了方向   
                    
  事情往往是这样:当你义无反顾地赴汤蹈火的时候,你成为的角色就是这种过程所
导致的牺牲品;当你不可一世玩世不恭的时候,世界便真正成为了你的玩物。在我已经
准备好去追另一个姑娘的时候,兵兵却突然拉我去喝酒。于是就喝,喝得乱七八糟,然
后就唱歌,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唱“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
唱”,后来我不唱了,只有兵兵一个人在那里翻来覆去地唱“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
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   
  我忽然发现,我根本不善长于讲故事。在回忆中许许多多纷繁的细节总是用它那鲜
货的色彩冲淡了故事本身的情节,让我不知道怎么重新收拾起那将要进行下去的叙述。
似乎只有些变化还比较清晰。还是从阿朱开始吧。因为疼痛的感觉或许能让我稍微清醒
些。   
                    
  1阿朱的故事阿朱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长得很可爱,也很聪敏,笑起来的样子让我
目眩神迷。虽然我很不愿意,但是我必须承认,我迷上她了。当一个年轻人喜欢上另一
个时,事情还怎么严重,可是,当一个迷上另一个时,有时候就变成一种变态。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片让人发傻的大沙漠。在我的记忆中,沙漠不是通常所具有的金
黄色,而是一种带着朦胧的鲜红。沙漠很大,像海一样,连绵起伏的沙丘在我和阿朱的
四周静默着,像凝固了的波浪。脚下的沙子很细,因此我们脚印消失的方式就好像是被
水冲掉的一样。风在寂静的荒原上吹着,像一个流浪的歌者。   
  阿朱说:“你说,我们能走出去吗?”   
  我说:“阿朱,你的手好凉。”   
  阿朱说:“假如我们走不出去,你会不会一直陪我?”   
  我说:“阿朱,你冷不冷?”   
  阿朱说:“我爱你。”   
  我说:“阿朱,拉紧我。”   
  阿朱说:“我爱你。”   
  我说:“我也爱你!”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真实的事清在我的一遍又一遍的
回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以至于让我自己也不那么自信。总之,我承认我自己是个不那
么真诚的人,因为,我总是不能制止自己美化那也许并不怎么好看的过去。或许,阿朱
并没有说过那些话,又或许,我也没有那么勇敢和坚强。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你说我世上最善良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一样   
                    
  日子在我的惊诧和好奇中不断滑过。那个女孩子成为了我的女友,每天,我们一起
上自习,然后在东花园里拥抱、接吻。之后,我们会绕远路经过四大发明广场,在那里
说一些悄悄话,甜蜜地拥抱、对视,再然后,我们会从科学馆旁边的小道穿过中区拥抱
相依地回宿舍。然后,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会小声哼哼起这首好听的歌,在月光撒
进的窗口,我的歌声会传得很远,很是悠扬。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谈恋爱也许就是这样吧,我想。女孩子真是奇妙,我想。我应该和她厮守到老,我
想。   
  这首歌的词儿我一直没看过,后面的词儿我一直听不太真切。因为我没有时间再去
仔细听它,我在谈恋爱呢。一直到有一天,我的女朋友抱着我问我:“古力,你的嘴怎
么有那么大的烟味?和口口的一样。”   
  我:“啊?——”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   
“我去看电影了。《拯救大兵雷恩》。和口口一起。”   
  “是……吗?好看吗?”   
  “你真的……要我说吗?”   
  “……”   
  “昨天晚上,他是抱着我看的。而且,他吻了我。”   
  我在很久以后仔细分析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也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结论。说真的,我
爱她,因此我不愿意承认问题出在她身上,但是我也不愿意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人们总是太容易原谅自己,而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生活头上。我也是一样。因此,我
又开始了单身,带着苦大仇深的表情和一如既往的渴望。   
                    
  你叫我留在这地方你叫我和他们一样你看着我默默地说不能这样   
                    
  很久以后,我找到了那盒磁带,认真的听完了这首歌。原来,歌的名字叫做《花房
姑娘》。崔健唱的,这时,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可我才知道我已离不开你姑娘我就要回到老地
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可我才知道我已离不开你姑娘   
                    
  我叫古力,今年二十二岁。我追过一个女孩子,她很爱踢毽子。我和她一起去了沙
漠,后来她说她喜欢我。再后来,她离开了我。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叫兵兵。我们曾经
一起喝过酒,一起聊过女孩,一起出去玩。后来,他有了一个女朋友,名字叫阿朱。   
                    
  古力年轻的时候留着很帅气的分头,整天胡子都刮得净净的。喜欢写文章,他是我
们这些中间最早拿电脑写作的人。写出来的东西都很好,只是不注意标点符号的用法。
他很早就在外面租房子,很早就和女朋友同居。他和女朋友分手都是因为一些看起来很
小但是很能反映问题的事情。分手之后他们还是朋友。考试过不了抽上一根烟弹一会儿
吉他就不再去想。后来他开始留长头发、留胡子,开始不修边幅,但是周围还总是有女
孩子。   
  其实我知道,他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77   
                    
  初冬的一天,傍晚。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刮着,我躺在床上,看一本需要死记硬背的
文科方面的课本。这门课自从我搬到外面后就从来没有上过。遇到老师点名,我就让同
宿舍的变了声音给我在人堆里喊一声。这老师很少布置作业,只是有一次让每个人走到
讲台上谈一谈对腐败问题的看法。我到讲台上胡说一气,平时表现的分数就有了。闲来
没事的时候再把书翻一翻,临考试把老师划的重点在两三天之内背完,得个七十多分是
没问题的。大学里面为了增加学生的人文修养所开设的课程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手机响了,是陈茜。她说:“突突,一天没见我,想我不想?”   
  我觉得这丫头真是可爱,她现在打电话几乎每次开头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么说的。我
笑着说:“想,肯定想。”   
  “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她压着嗓门说,怪神秘的。   
  “什么好消息?快说吧。”   
  “今天听我们辅导员说,我有可能被保送研究生,如果我的成绩继续保持现在的水
平的话。”   
  “真的?Fuck!”我真替她高兴,但是说实话,好像还有一丝嫉妒在里面。   
  “突突,你刚说什么?怎么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都不含蓄。”   
  我急忙辩解道:“你理解错了你理解错了。我刚才说的FUCK是感叹词,而不是动词
。”   
  “哼——”我猜得出她一定噘了噘嘴或者皱了皱鼻子。   
  “你在哪呢?快回来吧。”   
                    
  我的话音刚落,陈茜推门而进。她往我身上一跳,我急忙接住她。她的手臂环在我
的脖子上,在我的额头上夸张地亲了一下:“大傻瓜,没想到吧。”   
  “说不上来。你即使即使不背保送,自己考也考得上的。”   
  “那多苦呀,整天起早贪黑,非掉几斤肉不可——人家遇到这么高兴的事情,连声
祝贺的话都没有。”她鼓着脸蛋,冲我翻白眼。   
  我觉得有点累,把她平放到床上:“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哪有
像你这样的,逼着别人说。”   
  “今天心情好,咱们得庆祝庆祝吧。”她站起来,搂着我说。   
  我闻着她头上香香的味道,说:“肯定要庆祝。”   
  “去哪?”   
  “你说去哪就去哪?”   
  “真没情调!连一点创意都没有。”她在我肩上捶了一下,嗔怒道。   
  我嬉皮笑脸地说:“我很丑,我也不温柔,但是我是真心的,而且从不会说谎。” 
  
  “学得一点都不像——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你陪我去迪厅跳舞。”   
  我说:“OK!”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去过迪厅、舞厅之类的地方。   
                    
  我们出门的时候,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有在吃饭的时候,我真希望她能问我,问我
说:“突突,我现在被保送研究生了,我俩以后怎么办呢?要不你也考研吧。”但是她
没有。我因此有点闷闷不乐。但是我努力没有表现出来。我想,可能我这人太敏感了,
心眼也太小了。   
                    
  这家迪厅从外面看不像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么高级。可能里面大多是附近的学生。
我买了票,每人十块钱。那扇用半透明的玻璃做成的小门上有用彩色的涂料喷出来的“f
uck”、“I love you”、“go”之类的字样。真是惹人发笑。   
  进门时我问她:“你经常来这种地方?”   
  她回过头,拉住我的胳膊往里走:“那是以前,和你认识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我问自己:我是不是拖累了她?我是不是让她没有了自己独立的生活?在我要继续
思考的时候,我“轰”的一下就猛地进去了,那感觉好像是进了洗澡堂。   
                    
  迪厅里空气不是很好,但是比外面暖和多了。光线阴暗、灯光闪烁、音乐声震天,
我花了几分钟才适应过来。我们赶进去的时候人还不多。我和她先找地方坐下来。   
  “要不要先喝点东西?”她问我。但是我觉得这句话是应该我问她的。我猜想她能
够看出来我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姑娘真是太聪明了。我觉得我和我班那帮人相比
已经算够聪明的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方面,陈茜比我聪明多了。   
  “不了。呆会儿再喝吧。我不渴。”   
  “那就走吧。”她伸手拉我。   
  “干什么?”   
  “跳呀!你来这地方难道是为了坐一坐吗?”   
  “别别别,你去跳吧,我坐在这里看你跳就行了。我就不会跳。”我急忙摆摆手,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竟然有点发热。我想可能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真是个大老土。   
  “走吧,真是的。”她继续拉我。   
  “不去,真不去。你先去跳吧,别管我。”   
  “那你先坐在这里看我跳,呆会你和我一起跳。”   
  “Ok.”   
  “You promise?”   
  “I promise.”   
  她脱下外套,扔在我怀里,朝我挥挥手,向迪厅中央走去。   
                    
  她脱去外套,里面黑色的薄薄的衣服使她曲线毕露。我看见她柔软的身体随着音乐
的节奏任意摆动,但是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迷人,象是微风里摇摇摆摆的柳树。我似乎
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角度打量过她。她身上的灯光闪闪烁烁,而她好像神奇的
精灵时隐时现,时而从天而降,时而从人群中一闪而出。她隔一会儿就朝我挥挥手。于
是我也朝她挥挥手,但是我想她一定看不见我在黑暗角落里来自内心的真诚的微笑,看
不见我满含爱意的目光。我发觉我是多么的爱她,就是那种义无反顾根本讲不出什么原
因的爱。我爱她的缺点也爱她的优点。我想为了她我可以作一切事情。我在一旁静静地
看着她,看不见她的面貌,只是一个黑色的散发着迷人光芒的轮廓。这小小的身体中蕴
藏着这么多叫人惊奇的的活力。她喜欢玩篮球,善于长跑,常常在我们学校举行的运动
会上拿奖牌。她学习名列前茅,现在她又有可能被保送研究生了。但是这一切都不影响
她享受阳光享受生活。她在做爱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使人怀疑那到底是不是她这个小小
身体所能发出的。我想住在我们对面的一定可以听得到。我有时候会用手掌捂着她的嘴
,但是她总是含着我一根根手指吮吸着、轻轻咬着。最后我不得不让她咬着一块洁白干
净的手绢。在兴奋的时候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或者肩膀,留下一条条血痕;或者
咬我的肩膀,在上面留下青色的牙印。   
                    
  疯狂的音乐声逐渐隐退。我猜想他们也该休息休息了。我要了两听可乐。   
  她接过已经打开的可乐,仰头咕嘟咕嘟猛喝,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太爽了,
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痛快过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样,我跳得还不错吧?”她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问我。   
  “不错,真不错。”他妈的,我这么说着,真恨我这人怎么老是拙于言辞,连句夸
奖别人的话都说不好。   
  “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爱好。”我说。   
  “所以说,你应该跟着我好好玩。你知道你为什么很容易感到无聊吗?是因为你喜
欢干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一放下那几件事情,你立刻就感到不知所措了。”   
  我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   
  她喝了口可乐,继续说:“像我,我的座右铭就是:Work hard and enjoy hard.”
   
  “是啊,我活得太沉重了。”我叹了口气说。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也不愿意这样呀
,我也希望我成天无忧无虑活得快快乐乐。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生下来就是这副德行,
实在是改不了了。我想这就是我的性格。长到这么大,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已经并非易
事。   
  之后我们静静的喝着可乐,看着周围窃窃私语的人,听着立体感很强的音乐。我喜
欢在这样的环境里思考。在拥挤的人群中,我觉得我俩真像一对小夫妻。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这时你的手
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莫非你是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噢……你这就跟我走   
                    
  疯狂的音乐声再次响起。她站起来拉我去跳。我已经向她许诺过了她跳完之后我也
去跳,就不好再说什么。在快速变幻闪烁的灯光里,我很难辨认出周围人的脸,除了陈
茜。她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大声喊着说,跟着音乐的节拍就可以了,你想怎么跳就怎么
跳,想怎么扭就怎么扭。我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四肢僵硬,感觉自己像笼子里正在被
展览的大猩猩。在她的带领之下,我逐渐放松。周围都是陌生人,我谁都不认识,在震
耳欲聋的疯狂的音乐的刺激下,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脸上成天到晚戴着的面具,忘
了已经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忘了明天的担忧,忘了离我时远时近的爱情,忘了乱七
八糟的什么事业什么前途,我疯狂的跳起来,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不管舞姿难看别人笑
话。这样的感觉太好了,这样的放纵方式太好了。我觉得我活得太沉重,我过得太压抑
。我这么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跳着、叫着,想哭。   
  在快要跳完的时候,我猛然间想起了电影《离婚了,就别来找我》里面那个可怜的
小老头。他也是像我一样在舞池里傻傻的晃来晃去,而带着他来的,也是一位漂亮的姑
娘。他好像也是第一次来跳舞。这个小老头也是像我一样热爱写作,不同的是他最后成
功了,而我现在仍然是前途一片茫然。我记得他倔强地说,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虫
子,搞好了,变成了美丽的蝶,搞不好了,就向那火焰飞去,最后被烧成一堆灰烬。那
部电影是我在一个雪花飘舞的寒假里在中央电视台的“电影频道”看的,是为数不多的
能让我激动的国产片。   
                    
  跳完之后,我俩里面的内衣都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我眼镜片上也布满了水蒸气
。我们再要了两听可乐,喝完之后穿上外衣,离开了这个充满喧嚣又可以让人内心安宁
的地方。   
                    
  78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回到家里。又是那张桌子,又是桌子上的稿纸,又是一本本厚厚
的书,又是屋里冷冰冰的空气。我感觉从幻觉里又回到了现实。我们脱下外衣,挂在门
口面的挂钩上。   
                    
  “衣服全都湿透了。”陈茜一件又一件的脱衣服和裤子。   
  “是啊。我的也是全湿透了。”我懒懒地躺在床上,蹬了蹬腿。   
  “突突,上次洗下的我的内衣内裤呢?”   
  “你在床底下的皮箱子里找找吧。”我躺在床上感觉越来越累。我把一个枕头搂在
怀。   
  陈茜从床底下拉出箱子,取出她的内衣内裤,把我的也取出来,扔到床上:“给,
你把你的也换了吧。”   
  我把她雪白的乳罩戴在头上:“你看,像不像飞行员?”   
  “快给我拿过来。”她把乳罩从我头上拿走,“你还没洗手没洗脸呢,都给我弄脏
了。”   
  “这一周该你洗衣服了吧。”我看着她把身上的乳罩脱下,换上新的。又把黑色的
内裤脱下,换上刚取出来的白的。大冬天的,她也不嫌冷。   
  “为什么?”她抬头问我,同时穿上了她的保暖内衣,是我在“民生”给她买的。 
  
  “因为呀,因为我的俯卧撑大大超出了你规定的数量。”   
  她朝我噘噘嘴,样子可爱极了。   
  “你说我穿白色的内裤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看样子她的衣服终于换完了。   
  “白色的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我觉得两种都好看,不过不穿裤子更好看。”我起
来,把枕头摆放整齐准备睡觉。   
  “讨厌!”她在我身上打了一下。   
  “你打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难道你不觉的吗?”我解皮鞋上的带子,准备洗
脸刷牙。   
                    
  接下来我先作完规定的俯卧撑、仰卧起坐、哑铃数。她在我锻炼身体的时候洗脸、
洗脚,再把身上用热毛巾上上下下齐擦一遍。然后在我洗脸、洗脚的时候她往脸上涂抹
化妆品。作女人真不容易,每个月都有那么痛苦的几天,还成天价怕胖了、怕皮肤不好
了、怕显得老了。其实,还不都是给男人们看的吗?我准备钻进被窝里的时候她叫我再
倒点水把身上擦一擦。“为什么呀?”我满脸痛苦的表情。“你看你出了一身的臭汗,
不擦一擦能行吗?”她苦口婆心地劝导。女人就是麻烦,但是没办法,我喜欢。我擦完
之后钻进被窝,看着她在她的透明小盆里洗下身。她两脚跨在小盆两边,用她的小毛巾
摸索着擦,有点不好意思。我看过陈冲导演的一部电影,名字忘了。说的是一个小女孩
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候来到草原上。后来她厌倦了草原上的单调无味环境艰苦的生
活。一个年轻的大骗子用一个大红苹果换取了她的贞操。这个大骗子是小白脸。后来为
了能回到城里,她和草原上的一个干部屡次睡觉。这干部说她能帮女孩回城。和女孩生
活在一起的还有个蒙古男人,他是个性无能,但是看得出来他爱这女孩的。每次女孩和
干部做完爱他都骑着马去很远的地方打水,让女孩洗下身。女孩洗下身的过程和陈茜的
大致一样。但是我想女孩是害怕怀孕。但是那个女孩始终没有能回到城里。她死于难产
。和女孩生活在一起的男的把女孩放在他身边,开枪自杀了。   
                    
  陈茜洗完下身,把水倒了,又在里面加上水,对我说:“过来,你也洗一洗。”   
  我还正想着那部叫人辛酸的电影,问她:“我洗什么呀?”   
  “也像我一样洗呀!你不想让我亲一亲你那里吗?”她理直气壮地问。   
  我想让她亲一亲我那里,所以我很听话地去洗。我其实原打算今晚好好的睡一觉,
但是我这人意志不坚定,总是经不住诱惑。   
  我洗的时候她在我屁股上狠狠地扇了一下。我扭过头恶狠狠地问:“你干什么呀你
?不疼?”   
  “你凶什么呀你,好好说不行?打你是因为爱你!知道不知道?”陈茜双手叉腰。 
  
  我不生气了。   
                    
  我嘴里打着哆嗦钻进被窝。为了防止在我刚刚钻进被窝陈茜就向我猛扑过来要和我
亲热,我一进被窝就说:“我跳得太累了,先让我休息休息。”   
  “看你那身体素质。”她撇撇嘴。   
  “我身体素质怎么啦?我腰不酸腿不疼,不像有些人。”我太冷了,冷得我直把脚
往她的腿中间塞。   
  “你嘲笑我,你嘲笑我。”她小孩耍赖似的猛蹬被子,外面的冷空气直往里跑。   
  “天地良心,我这哪里是在嘲笑你,我关心你都来不及呢。”我急忙把被角拉住。 
  
  我想着刚才记起的电影,电影的名字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叫什么呢?还有那个开始
清纯后来放荡的苦命女孩,那个女演员我经常在电视上见,怎么就想不起她的名字呢?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陈冲的名字是小时候在上海的《少年文艺》里的一篇小说里。说一个
山里的女孩脖子上长了个瘿袋,她心里总想着这件事。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一天
在砍柴的时候,她碰见一个拍电影的导演,导演说她实在是太像陈冲了,只是——导演
很惋惜地摇摇头,走了还不时的往回看看。要不是脖子上的瘿袋,导演肯定会带她拍电
影的。她伤心极了。于是偷偷地找来父亲剃胡子的刀片,眼睛一闭牙一咬,用刀片把瘿
袋割了。顿时鲜血直流,她使劲拿香灰往伤口上捂,但是无济于事。女孩死了。村里的
人都说她丑美。我想着想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故事编得不错,但是我觉得我要是那
个导演,肯定会把女孩带到城里,作个小手术把那东西割了,然后再带她拍电影,让她
成为大明星。   
                    
  陈茜打断我的思绪,问我:“你今天小说写得怎样了?”   
  我说:“快要考试了,越来越没时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便起身从我桌子上拿起小说翻起来。她拿小说的时候又有冷空气钻进被窝里。这
丫头,真是没法说。   
  “突突。”她从我背后摇摇我的肩膀。   
  “怎么啦?”我的手从背后伸过去贴在她的乳房上。   
  “你会不会把我写在你的小说里?”她搂紧我,一条腿搭在我身上。   
  “你说呢?你想不想让我写你呢?”   
  “我也不知道。”她想了想,好像还叹了口气。我很少见她叹气的。   
  “反正在这部小说里没有你。”我转过身子,怜爱地看着她。她自从认识我之后开
始留头发,现在长的已经比我的长了。我看见她的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着。她身上散发着
迷人的香味。她真是我的小天使。我其实是多么的爱她,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   
  她搭在我身上的腿放了下来。她的头埋在我的怀里,没有说话。   
                    
  我想我该做点什么来证明我并不是一个没有情调的人。我说:“今天我们庆祝一下
吧,为了你可以保送研究生。咱俩喝点葡萄酒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抬起头来时已经喜笑颜开:“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大傻瓜呢。” 
  
  于是我从我们的单人床上取来剩下多半瓶的“张裕”干红和两个玻璃杯子。   
  “干杯。”   
  然后我俩就喝起来。不知不觉,葡萄酒就只剩下小半瓶。陈茜说今天高兴,干脆就
喝完吧。于是我们继续喝。下午我们本来就没有吃多少,再加上在迪厅里跳得汗流浃背
,胃里的那点东西早都没了。我的头有点晕,身上也热起来。我记得我好像对陈茜说,
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只是我这人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感情,只是我常常不知道如何表
达。我看见陈茜的眼睛红了。过了一会儿,陈茜说她身上热得很,头还有点晕。我说我
也是,可能是空着肚子喝酒,而且我们并不经常喝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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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路过我经常看录像的那片地方,我猛然间想起自从和陈茜在一起后,我已经好
长时间没有去过录像厅了。我和陈茜总是去电影院,“西北影城”或者“和平影院”。
但是我觉得电影院太贵,而且每次只能看一部电影,没有录像厅爽。   
  我想说一说录像厅,因为我的生活和它有很大联系,因为我在里面度过了许多空虚
彷徨的时光,也许难忘。   
                    
  我没来西安前也看过录像,那似乎是我的一种最有效的休息方式。一到星期六,我
就和几个混得还可以的哥们去看。票价现在竟然记不起来,好像是两块钱。里面黑咕隆
咚,刚刚进去是根本看不清什么,等过了一两分钟后眼睛才可以完全适应。大家谁都不
认识谁,没有了压力。看录像的多有学生、民工和社会上的闲人。我现在能想起来印象
最深的是周星驰的《大圣娶妻》。孙悟空那段关于一万年的经典对白叫人激动不已。还
有当孙悟空和紫霞仙子在红色的天空中两只手不得不分开的那一刹那,我偷偷流下泪水
。当时四周漆黑,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荧光。   
                    
  我们那个地方对进录像厅存在极大的偏见,以为只要进录像厅就是看黄色录像。因
此我和我的录像友每次进录像馆的时候总是左顾右盼、提心吊胆,实在是害怕被哪个老
师或者长辈看见。学校的老师也对此也深恶痛绝,认为谁进录像馆谁就是道德品质败坏
。   
                         
  我们学校旁边的录像厅都很大,一般放的都是镭射电影。一个长方形的大屋子,像
个巨大的会议室,一面墙上是白色的银幕。镭射电影的优点是影像巨大,音响效果奇好
,看起来相对于那种小录像厅气势更大,不足之处是影像相对模糊。这样的大房子里可
以放很多排各式各样的椅子,比西安东大街的“西北影城”里的小厅不知要大多少倍。
有的设备好录像馆分三部分:镭射电影、放着一台二十多吋电视的小厅、包间。据我观
察,镭射电影放的一般都不敢太过火,而小厅会放一些三级片。顺便说一句,我刚刚看
三级片的时候,对片中的女主角佩服得要紧。后来逐渐明白,关键是人的观念,有些事
情想通了就无所谓了。再就是包间,小小的,最多能做四五个人,几个小沙发,一台彩
电,一台影碟机,自己可以随便挑碟。包间我来西安后只去过一两次,都是老乡来,没
有地方住,便来到这种地方,既可以睡觉,还可看碟。有一次我们碰见五六个小孩,看
样子刚上初二,最多上初三。大部分戴着眼镜,手里叼着烟,衣服敞开着,说话声音很
大,大大咧咧,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们问老板有没有黄碟。老板说没有。小孩们就
说你骗谁呀,拿出来吧,又不是不给你钱。老板说你们太小,不给看。小孩说不给看算
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给你说,这次让我们看好了,下次还来。老板就钻到一间黑屋子
里拿出来给了他们。我们在包间里聊着天,就听见隔壁啊啊啊的狂叫声不绝于耳。另外
,包间的消费者多为情侣,他们反锁上门,看着想看的碟,干着双方想干的事,永远不
会有人打搅。   
                    
  关于在西安看录像的事情我前面已经说了,后面还会提及,这里就不罗嗦了。我想
说的是,一般在录像厅里能看到的是好莱坞的大片、香港的武打、枪战、无厘头、三级
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片子,法国、伊朗、日本(除过三级片)以及台湾省的片子寥寥无
几,大陆的片子就更不用说了。总之放出来的都是那些看几眼就能吸引人的,否则观众
中就会有人起哄、鼓掌或者用脚跺地,催促老板换带。所以像《花样年华》之类的拍的
稍微有些深度或者节奏很缓慢的片子一般在录像厅里是很难碰到的。我们学校旁边有个
“雕刻时光”,在那里面倒是可以看到一些好片子,像《东邪西毒》,意大利人拍的《
末代皇帝》、法国的《Fan Fan》,日本的《失乐园》、岩井俊二的《烟花》之类。大概
因为我们学校属于理工类的,图书馆里的好电影也不是很多,我曾经在里面看过卓别林
的一些电影,《音乐之声》、《卡萨布兰卡》、《公民凯恩》、《虎口脱险》之类的所
谓的经典片子,还看了法国和前苏联的一些片子,像《这里黎明静悄悄》和“红白蓝”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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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早上起床窗户上都是冰,盛在水桶里的水也有了冰渣。我们的小屋
里没有暖气,一进门就得上床,把脚放在被窝里。陈茜说她从小到大一到冬天就手脚冰
凉,经常让我给她暖手,睡觉的时候还要把脚塞到我的怀里。一句感谢的话不说,还得
意洋洋振振有词地说:“It' your pleasure!”于是我找来房东,让他把电路修了修。
我说你怕什么呀,不管用多少电,我交钱就行了。   
  电路改装满之后,我们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个电暖气,三十块钱买了床电褥子,她不
知从哪借来了一个小电炉子。于是房间里还算温暖,也可以经常用热水棒烧水了。早上
她开始买楼底下那个镶着金牙老是咳嗽的老太婆的鲜牛奶,买来之后可以在电炉子上加
热。她喜欢吃浮在上面的一层奶皮。但是我实在是喝不下去。我一想起这奶是从母牛的
大乳房里挤出来的,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即使已经加热消过毒。我宁可冲奶粉
喝。晚上我们可以在电炉子上煮鸡蛋吃,或者作鸡蛋汤,还可以煮方便面。但是我从前
在宿舍里吃的方便面太多,一闻那种独特的味道就想吐。所以很少煮方便面,要吃也是
吃干吃面。   
                    
  屋里比教室和宿舍暖和多了。有一阵子西安还下大雪,好多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
雪了。我们便成天呆在屋里。陈茜也开始像我一样旷课。但是她能管住自己,我写东西
的时候她就看书,互不干扰。她隔几天去学校一趟,要来舍友的课堂笔记,然后复印,
拿回家看。她说她自学的速度比在课堂上听老师讲快多了。我说你才知道,我上高中的
时候都知道了。   
                    
  我们早点一般都在外面吃,有时候外面太冷,就喝点牛奶吃块面包。午饭总在外面
吃,去的时候我俩带上自己的饭盆,防止感染上乙肝之类的病。晚饭有时候在外面吃,
有时候买点馒头和“朝鲜菜”带回来吃,再烧上一小盆鸡蛋汤,晚饭就算吃了。我们每
次烧鸡蛋汤都弄的很多,留到第二天早上还可以吃,反正也坏不了。   
                    
  我的写作速度时缓时疾,有时候感觉不好,一天写不出一页,有时候感觉又好了,
可以不吃不喝疯了一样往下写。我写不出字的时候就看已经写好的文章。感觉不是很好
,我心里老是没底。以前我写出来的东西自己能感觉出写得好还是写得坏。但是这次我
总觉得这不象是我写出来的。我有时候让陈茜在晚上睡觉之前看,让她给我提点意见。
但是她总是说,亲爱的,只要是你写出来的东西我都喜欢看。说完在我额头上很响亮地
亲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要不就是大声念一段她觉得写得有意思的,念完之后肆无忌惮
地狂笑。我冥冥之中预感到在一个关键的时候会有事情发生,但是我又不愿意往那方面
想。   
                    
  我每天晚上牙可以不刷脚可以不洗,但是必须完成陈茜给我规定的俯卧撑、仰卧起
坐、哑铃。我有时候实在懒得不行,她会想办法鼓励我。比方说她脱得光光的平躺在床
上,我的手扶在她的脑袋两侧,一下一下的作俯卧撑。往下作一下,她在我脸上就亲一
下,同时听见我的上身和她的上身撞击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这种方法开始还可以,时
间长了就失去新鲜感。接着会换另外一种方法。比方说如果我一周里累计下来的俯卧撑
数超过多少下,她就帮我洗一周的衣服。这种方法很受我欢迎。   
                    
  我们几乎每天都作爱,有时候在晚上,有时候在刚刚睡醒的时候,有时候甚至是在
半夜,或者是我把她叫醒,或者是她把我叫醒。但是我不太喜欢在刚刚起床的时候,因
为那样完了之后我又想去睡觉,一早上的时间稀里糊涂就没了。   
  有一天她在下楼的时候腿一软,就把脚扭了。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对我说她腰疼,
四肢无力,老感觉小腿酸酸的。我说这是肾虚的表现,可能是我俩弄得太过分了。再接
下来她下身一碰就疼,去看医生,医生好像说是发炎了。给她开了一大堆六味地黄丸和
妇科什么三金片,她前后总共吃了一个多月。后来在我的鼓动之下,我们每个星期都去
吃烤羊腰,一星期至少去吃一次。刚开始去的时候,老板问我们要烤肉还是烤筋,我只
好硬着头皮说来点烤腰子。时间长了,老板一见我们问都不问,直接上烤腰子。直到有
一天她洗脸的时候鼻子流血了,她当时吓得都快哭了,说她长这么大鼻子还从来没有流
过血呢。我说可能是羊腰子吃得太多了,算了,我们停一阵子再吃吧,小心你吃着吃着
声音变粗、开始长胡子了。   
                    
  她不止一次对我说刚认识我的时候她觉得我这人很另类,但是和我呆的时间长了,
她才知道我这人其实很传统。我听过之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我问她是不是和
你期望的不同,你现在有点失望了。她说不是的,我这个样子更有魅力。有一天晚上在
我从抽屉里取出避孕套后她又说我很传统。我说你这话说在这样特定的情境里应该还有
隐含的意思,告诉我隐含的意思吧,因为我这人有时候很笨。她就说你是不是觉得FUCK
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说不是,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甚至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如
果两个人真的身心交融的话。她就问,那你为什么总是不好意思呢。我睁大眼睛急忙说
,我害羞吗,我害羞吗,我怎么不知道。她说OK,你现在光着身子在我面前走一走,就
像模特在表演一样。我说你先走我就走,谁怕谁呀。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她就从被窝里
一跃而出,真的一丝不挂的在我面前走,开始的时候满脸冷漠,还真像个模特。到后来
就不老实了,又蹦又跳,还作着鬼脸。然后该我了。我鼓足勇气在她面前转了转,我觉
得我他妈的都不会走路了。在我回到床上时,她抓住我已经勃起来的东西说,不就是这
二两肉吗,有什么害羞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这差不多就是我们共同度过的那段日子。说实话,如果让我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我也
愿意。我想我这人惰性很大。当我逐渐适应一种生活方式之后,我真的不愿意再让它改
变。哪怕它从不前进,总是维持现状也好。我愿意让它成为一种程式或者说一种制度,
因为这样活着很轻松,你只要照着作就可以了。但是这不意味着我我因循守旧,我也希
望生活中有新鲜的事情发生,我也讨厌那些旧俗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说我祈求那些大的
方面不要改变,比方说今天一个女朋友,明天又换一个,今天我很另类,到了明天我又
变得很传统。有时候我在转瞬间会问自己我俩整天在一起都干了什么。回答是干了我俩
已经干了的事情。而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怨无悔,所以这就够了,就继续往下干吧
。我觉得我们有时候真象是两个还光着屁股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但又想到我俩是一所
不错的大学里的还算不错的大学生,知识丰富、智商也高。有时候我在转瞬间也会想起
我们共同的未来,但是总被什么事情打断,或者说我并不愿意朝那个海市蜃楼捉摸不定
的方向去想。因为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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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仰止          ▁▃▅▇▇▅▃▁          我说我爱你
             景行行止         ╭┼╮  ▌  ╭┼╮         你就满足了
             虽不能至        ╱ │ ╲ ▌ ╱ │ ╲         你搂着我
             心想往之        ◥██◤ ▌ ◥██◤        我就很安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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