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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每天夜里窗外都是吵闹不停,安发桥上的汽车声,拖拉机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
起,关了窗子也会听得清清楚楚。今天是怎么了?
我在寝室的上铺,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周围一片安静。
我的四周挂着床帘,白色的纱帐被风吹得飘起。我仰面躺着,天花板上隐隐约约
投射过冷冷的月光。
刚才,是什么声音把我惊醒的?
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苍老的,颤抖的声音:"我会跟着你的。"
想到这里,我蓦然打了个冷战,怎么会?我的床帘应该是绿色的!这薄薄的,却
又看不透的纱帐,和这奇怪的月光----我在哪里?
"你很聪明。"又是这个声音!
一阵恐怖向我袭来。我用力的翻起纱帐,却不见一点缝隙。无路可逃了!
我微微镇定着自己,做出不在乎的表情。"你是谁?回答我!"我大声问道----其
实是在给自己壮胆。
"哈哈,有趣,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我是来带走你的,我需要你的灵魂。这里,就
是我给你设的灵堂。"白色的纱帐微微动了动。
"为什么?"好奇代替了恐惧,我问道。
"想知道么?好的,我告诉你。哈哈,我也喜欢不怕鬼的人,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
作。"
胡闹!谁说我不怕鬼?我心下忿忿道。纱帐打开了,我静静地下床。同寝的女孩
还在旁边睡着。怎么没有平常那熟悉的呼吸声?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挂表:12:00
----秒针是停着的!
难道鬼就是没有物质?难道鬼的世界也没有时间?
我竟然在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里打转!
我打开了寝室的门。门外是三舍中心的天井。我迟疑了一下,径直走出去。
"也许你听说过。"那个把我带出来的声音接着说。"你们的'二舍'和'三舍'中间有
一个隧道,是作防空洞用的。"
我继续走着,按着自己的感觉----也许是它的感觉向前走。天上根本没有月亮。
阴冷的风不住地吹着,吹得我的双腿生疼。花坛前边正坐着一个表情忧伤的女孩,半夜
都不回寝,也许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吧。我该劝劝她,大冷天的。我走过去,发现她一
动不动。她的目光,她的姿势都是固定的。呵呵,我忘了,时间是停止的。sigh,我无奈
地转身离开。
我被带到了那个鬼兄所提到的地道(从现在起,我一直叫它鬼兄,叫鬼先生不足
以壮胆,叫鬼大爷就露怯了)。
好一个群魔乱舞的场面!
无法形容我的恐惧:各种各样的鬼,年轻的,年老的,病死的,自杀的----我听
说过的那几个自杀的都在这里。他们并不想我想象的那样疯狂,都是静静的,优雅地舞
蹈,轻声地交谈。目光中透着睿智----谁说鬼没有瞳孔?我痴迷于他们那深邃的黑眼睛
了。也许,经过生死的考验,总会使人变得老成和智慧。
"你看到了----我们。土地对于我们来说是封印,你们肆意地挖掘已经把我们从长
眠中叫起。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我们要摆脱这阴暗的束
缚,回到广阔的世界!这一切,都要从你开始。"
"我?"
"是的。你睡的位置,就是结界的入口。在更大的入口被打开之前,我们所有人都
要从你那里通过。门就是你头顶的,被你认作是月光的白色影子。明白了么?你是个守
在那里的活人,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顺利通过。那就是,你,和我们一样,变成死人
!"
"胡闹!"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连mud都不会玩呢!"大不了我不住在那里!"
"不可能,除非把你杀死,我不能在通道上留下活人的气息。"
"你想怎么杀死我?"
"利用你自身的弱点。傲慢,惰怠,饕餮,情欲,贪婪,嫉妒,忿怒。天地伊始神
定下的七宗罪。"
我感到一股凉意。我并不是个单纯如婴儿的人。
"我一定要逃走!"
"我会跟着你的。"
"不论你到那里,我会跟着你的!"
"记住,我会跟着你的。。。"
我没命地向地道外逃着,眼前的景物就像quakeIII一样让我头晕。周围的鬼都漠然地看
着我。他们都很整洁,身上没有血迹,更没有肿胀。他们只是静静地把手臂拿下来,小
心地擦拭着。只有我一个"人"是疯狂的,混乱的,与这安静的场面极不和谐。
逃了多远了?我不知道。我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我张开双眼,一瞬间
,绝望笼罩住我:我还在原地!
"我会跟着你的。"还是那个声音。
"你的心底露出了绝望,不是吗?你已经感到了彻头彻尾的恐惧,不是吗?走到我们
之中吧,那时你就再也不会恐惧了。"
我的脑子一团混乱,这样下去我的精神很快就支持不住了。我尽量把心情放松,
不去听他的话。那苍老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响起。
"没用的,你今天已经进了鬼的世界,你再也不会逃得出我的手掌了。。。"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我勉强支撑着身体,用力地把懦弱赶出去。我终于明白,
我要战胜的只是自己。可笑,这么一个常见的口号,在这里却被用得这么恰当!我微笑
着望着不知在哪里的鬼兄
"谁恐惧了?你不觉得我很伟大,连跑都跑得那么帅?"
没有回答。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回答。
我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拖着下巴打盹。(鬼知道,这会睡得着吗!----不,还
是鬼不知道得好)
我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慢慢走近我。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我是你的鬼兄"
他出现了!我壮起胆子打量着他。。。。。。
与其他鬼不同的是,他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瞳孔。如果说刚刚令我痴迷的眼睛是深
夜的天空,那他的眼睛则是晶莹的黑色珍珠,带着柔和的光泽。乌黑的头发,苍白的面
颊,和那种坚强略带嘲弄的神态。怎么会这样!这哪里是要追杀我的,凶恶的鬼!我愣
住了。那苍老的声音会出自这白瑞德一般的脸孔!
"我要和你比试一场,7天,7天之后,我一定会把你带回这里。"
一句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他是敌人!你自己是敌人!他想夺你的命,你会送了
你的命!他的脸已越发狰狞起来。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有7天时间,我就要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的灵魂终究会是我的。"
我能走了?就这样能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迷茫中,我回到了寝室,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呼。。。睡醒了,做了这么可怕的一个噩梦。。。
我看看表:12:00
不好,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我打开了小书灯。
床帘上趴着一只金色的蚊子,静静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地摸摸,身上没有一个包
。
蚊子一动不动,静静地搓着手。就像地道里见到的人,正在玩弄自己的手臂。
"我会跟着你的。。。"它抖动着翅膀,似乎在说。
我知道了,战斗没有结束,打赌在继续。
我面向它,挤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转眼到了中午,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昨天那个噩梦一直缠绕着我,而自从在
方便食堂的桌子上见到那只金色的蚊子,这种恐惧变得愈发实在了。午睡看来是一种奢
望,我静静地趴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又见面了。"
这声音。。。窗上模模糊糊地凝着一层水气,渐渐地清晰起来,这。。。是他的
轮廓,他的脸!
"记得我们打过的赌吗?"
我努力恢复常态。大白天的,我才。。。不会怕他。。。
"记得。不过,你是谁?"
"。。。"(他好像faint掉了)
我清清嗓子。
"禁止推销!这里是女生寝室,你怎么能进来?出去!"
"。。。"( 他更faint了)
见到窗子里尴尬无措的鬼,我突然觉得暗暗好笑。给他个台阶吧。
"不管你是人是鬼,在我的大脑活动由交感神经转为迷走神经之前,你必须消失。
"
"。。。好吧,我等你睡着。"
若有若无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是在歌唱一段凄美的爱情。我闭上眼
睛,深深地沉醉了。在檀香的神秘气息中,似乎有一个人,正在低声吟咏着。不愿破坏
这美好的气氛,我悄悄走近。
眼前的白雾散开,歌唱的人竟是那位鬼兄!
"让你睡着还是很容易的。"
我不禁重新打量他了。音乐不会说谎,邪恶的人又怎能作出这样的曲子?也许,
在这里本不存在正义与邪恶。也许,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种族。自然本就是一种资源的
竞争。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闪过一个念头,手里竟多了一把琵琶。
"你想要吗?你想要你就和我说嘛,你不说。。。"
这回轮到我faint了。
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微笑着拨了几下刚才听到的旋律。
不愿让实在的琴声盖过这空灵的歌声,我轻轻拨着浮音为他伴奏。不需要技巧,
不需要修饰,甚至连基本的轮指都显得那样多余,只有一颗心在这里随着旋律起伏。啼
血杜鹃,秋日鸣蝉,梦断寒霜声凄怨;眠花蝶影,迟归伤燕,情依朔风泪缠绵。如雪落
心头,如烟笼双眼,一曲终了,地上呆呆地坐着两个人----不,是一人一鬼,半晌无话
。
"跟我走吧,去接受你今天的考验。"
"什么?"
"你的傲慢。"
"何谓傲慢?我从来也没有这个罪过。"
他停下脚步,望着我。
"知道奈俄俾的故事吗?"
"是那个有14个子女的王后吗?"
"是的。她的骄傲触怒了只有两个孩子的神灵----拉托娜,十四个孩子全被拉托娜
的儿子,也就是日和月射死,自己也变成了石头。她站在那里,警戒着一切傲慢的人。
"
"。。。"
"是谁傲慢?"我转过头去,凝视着鬼兄。"不仅傲慢,而且邪恶!"
我们都默不作声了
"到了,就是这里。进去吧。"
这是一扇厚重的石板门。没有雕刻,没有装饰。周围寸草不生。找不到一点生
命的气息,有的只是逼人的寒气。带着对神灵的愤怒,我大踏步走了进去
尼采说:上帝死了。
于是,尼采死了。不仅死了,而且是最悲惨地的死了。预言着"偶像的黄昏"的智慧
蜕变成从根本上的混乱,重估一切价值导致自己的价值被世界抛弃----他作为一个疯子
死去。
实际上,他是被神抛弃的人。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只是他,是数不清的精灵,拥挤在这没有天空的世界里。我真不愿意把头上的东
西叫天----那么低,那么暗,重重地压在心头。无边的黑幕中,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监
视着这个世界。
"赫尔墨斯。"
"?"
"你见到的眼睛。传令神。"
我不再说话,我的目光已被那曾自诩为查拉斯图拉的智者吸引去了----那曾经的智
者。仍是那宽阔的额头,仍是那浓密的胡须,却----却失去了眼中犀利的光彩。他木然
地看着前方。这是那个挥舞着双臂的战士?这是那个充满着生命的激情和超人的动力的
智者?我似乎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甚于死亡的沉痛。
我无法叫他,只有看着他在缓缓移动的人群中,机械地挪步向前,消失在黑色的云
里。
"他们去哪儿?"
鬼兄眼睛木然地向前看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转而问道:"你知道这里的都是
谁?"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眼前又浮现起那些呆板的目光,麻木的灵魂。即使是那世
间独一无二的战士,在这里竟也变成了一个驯良,颓废的躯壳----不,他们连躯壳也没
有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是怎样的罪行,要遭受这超越生死的惩罚?
"是傲慢。"
我早已习惯鬼兄知道我的心理,我甚至也知道答案,但仍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天上的云似乎压得更低了。在黑暗的笼罩中,地上的沟沟
壑壑把精灵们一次次绊倒,竟没有一个懂得去躲开,或是越过。唯一清晰的是天上那双
眼睛,一丝不苟地监视着。
"这里就是傲慢者的地狱。一切对神不敬的人,一切搞不清神与人,神与鬼的地位
有多么悬殊的人,一切触怒神灵的人都在这里。他们被剥去了精神和思想,正是那些过
剩的精神和思想使他们胆敢去亵渎神灵。他们被圈禁在这里,在你的眼中这是个广阔的
空间,但对于鬼来说,这是个完全不足以容身的囚牢。作为他们过剩过多的思想的代价
,他们的灵体也不能得以伸展。你刚才问我他们去哪儿,自己仔细看着吧。"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经过我的身边,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那宽阔的额头
和高高的颧骨向我表明,这应该是一位曾经的智者。我叹了口气,不经意转身----他竟
然还在我的身边!依旧是那龙钟的老态,依旧是那蹒跚的步履。只是那张脸,竟渐渐地
变了,转眼间变成了刚刚见到地尼采。前方又有一个人路过,而他的脸却又出现在我的
身边!刹那间我懂了,这里的每一点,不是一个,而是千千万万的精灵叠在一起。他们
无助地前进着,却永远逃不出这拥挤的牢笼。这是神灵们专门为他们设置的牢笼.
我忽然间愤怒了。
是对最伟大的哲人的怜悯,是对智慧被蹂躏的怨愤,更是对热血变冷的遗憾。我
恶狠狠地盯着天上那一双监视的眼睛,嘲笑着他的懦弱:对待这些心灵已死的墓碑,竟
然还要怀着这样的恐惧。
霎时间,一道闪电从天空击落,黑暗中的鬼魂们被映照得更加惨白。是惊恐。
那些麻木的脸变的歪曲,痉挛。如千里荒坟的坍塌,精灵密密麻麻地匍匐在地上。我瞥
了一眼身旁的鬼兄,是那同样的虔诚和惊恐的表情,在地上瑟缩着。世界上只有我一个
人是站立的,我感到一阵好笑。望着脚下的精灵,我的心猛地抽紧了,死死地,我与天
上的眼睛对峙着。
又是一阵滚滚的雷声。似乎有一把白色的剑从我的头顶劈开。眼见着自己裂成两
半,我重重地倒在地上。
眼前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我昏昏沉沉的,似乎在半空中漂浮。是什么地方
的亮光在吸引着我?我身不由己地去了... ...
醒来的时候我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头痛欲裂,浑身热得难受。四周是漆黑一片的
。怎么?难道已经是晚上?我下午没去上课?这可糟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老师还说要点
名呢我想抬起手看看时间,才发现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一定在发着高烧。耳边总是
一阵阵诡异的笑声,又有一双不知哪里来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我。
恍恍惚惚地,我又睡着了。
"你还好吧?"
鬼兄面无表情地坐在远处的石头上,看着我。
"看来还活着。"我摸摸头,却发现满手都是血迹。一道疤痕从头上延伸下来。我
难道真的已经被劈开?这头痛也是确实的?我茫然望着鬼兄。
他直视着我,眼中却丝毫没有敌意。"为什么要对抗神灵?你,我,只有资格匍
匐在他们的脚下,只有资格去接受他们赐予的一切,不论是痛苦还是欢乐。难道你想变
成刚刚所见到的鬼魂们中的一员吗?"
悲哀感从我的心底渐渐升腾起来。我看了一眼着面前这双清澈略带惊恐的眼睛,
冷笑着转身离开。
"真遗憾,第一天你就输掉了。"那双眼睛嘲笑着我。
"真遗憾,你从来就没赢过。"我没有回头,却知道他在我的身后慢慢地把头埋下
。
他沉默良久,突然说道:"也许我不该救你。你迟早会死的。"
什么?是他救我?一阵阵头痛袭来?难道是我听错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不
就是他,一心想要我的命?而这剑伤,它确确实实地在那里。我糊涂了。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这么早就死掉,那游戏就失去趣味性了。"他生硬地说。
好吧,多活一天算一天。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
我开始环顾四方。这是一个安静的所在,北面是一个宽阔的湖,波光粼粼,翻着
灰
色的波浪。天色暗淡,象是冬日的黄昏,只是没有太阳,更没有月亮。东面和南面都是
山,
黑色的山脊,柔和的线条,把影子投在湖水中。西面有一团浓雾,迷迷蒙蒙的,沉沉地
遮住了去路。
"美丽吗?七百年的光阴,我聚集灵气做成了这世外天地。整整七百年,除了我
自己只有你来过这里。"
我走到湖边,想照一照自己的影子,却害怕见到那可怕的伤疤,站在那里踌躇着
。
正犹豫间,那湖水竟兀地翻腾起来,结成了一面光滑的镜子,立在我的面前。我吓得倒
退
两步。
"好了,我找回了今天中午的面子。"身后是那微笑的声音。
我忍不住笑了,他倒是满记仇的。转眼间,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镜子里那个人是我吗?除了那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我熟悉的光泽,这火红的头
发,这直直的鼻梁,和这洁白又略微透明的皮肤----更奇特的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伤疤
。
"头发的颜色是危险的标志,你的面貌是神赐予的,他们能从这里看到你的一切信
息。"
"胡搞瞎搞!那他们自己长的什么样?"
鬼兄摇了摇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的雾色。
"带我去,我要去瞧瞧这些残忍的懦夫!"
我冲过去,晃动着他的肩膀。他的身体越发透明起来,竟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我
松开手,惊讶地看着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我想伸手去扶他,又隐约觉得这似乎是一种
不敬,便只是呆呆地站在旁边,等待着他又坐回那块石头。半晌,他的轮廓清晰了一些
,不再是那种透明缥缈的颜色了。见到我惊讶的样子,他静静地说:"让破碎的生命复活
是需要灵力的。我有一千多年积累的灵力,又有神灵特别的恩宠,你才有幸再一次站在
这里。"
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交织在我的心中,是感谢,还是惊奇?
"不想弹一首曲子?"
我坐在银色的湖畔上,仔细地调弦。
大浪淘沙。
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却从来没有弹得满意过。而现在,我听着那伤感的音符在
手下流淌,僵硬的手指竟也灵活起来。水气弥漫在脸上,弥漫在我心底的,却是鬼兄那
恬静的面容。多少年了,没有一个听众是带着这样的表情来倾听我的音乐。当西方的交
响乐,爵士乐,摇滚乐充斥了市场,我就变成了一个落后于时代的顽固者,只能死死地
守着我心中的这一片属于东方的音乐净土。
"想不想听听故事?"他一动不动地说。
不等我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大约两千多年前,汨罗江畔有这样一户平常的人家:低矮的草棚中住着老两口,都是五
十多岁的纪。男主人在江中打鱼,女主人则在家里纺纱织布,夫妻俩又一起照看着家里
的一亩三分地。他们和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踏踏实实勤勤勉
勉地活着。虽不富裕,日子倒也过得和和满满。唯一不足的,就是膝下无儿无女,为此
,老两口日夜向神灵祷告着。
终于有一天,神灵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在老父亲六十大寿的那个日子,一个儿子
降生了。这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生下来头上就有浓密的黑发,更奇特的是肩头的印记:
一红色的"天"字。来祝寿的乡亲们奔走相告,说这孩子是天降的福星,会给全村人带来
好运。老两口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取出了家里几十年的积蓄,买来鲜果牺牲来感谢神
灵,并为那独子起名,就叫做"天福"。
就在这一片喜气中,那孩子渐渐长大了。
他从小少言寡语,却比其他的孩子更早懂事。他不喜欢出去玩,也不喜欢和大人
一起去赶集,唯一喜欢的,就是一丝不苟地去帮家里干活。父母都老了,还在艰难地维
持生计,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在家里闲着。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福星,从他出生那年起,
连着两年少有的涝灾,紧跟着又是两年的大旱。而今年,蝗虫漫山遍野,眼看着庄稼又
要颗粒无收,而年迈的父亲在江中打上来的鱼又一天比一天少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
,又被几个身穿很漂亮很整齐的衣服的人抢走,听说他们的名字叫什么"兵爷"。手中没
有活计的时候,小孩就静静地蜷缩在屋角,听着大人议论什么"杂税",什么"暴敛",他
们对一个人很生气,那人的名字叫"楚怀王"。
直到有一天,一个身着陵罗绸缎,腰里别着叮叮当当的玉佩,头上还乱七八糟地
插着香草的人被爸爸抬到他的房间。那人浑身水淋淋的,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着,大滴
的水挂在他灰色的睫毛上。起先,天福以为这是个疯子,后来却发现全村人都聚集到他
家,连一向被称为"铁公鸡"的药铺顾神医也来积极地端水,送药。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
一切,怎么也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没有多久,那个人被救活了。他仔细地听着,这个脑
袋上插满香草的人好像自称屈平,他坐在那里大吵大叫说些什么醉呀,醒呀的。爸爸妈
妈,顾神医和隔壁的仲家大哥哥都恭恭敬敬地听着。那人好像很怨恨爸爸把他救活,连
正眼也不给他。爸爸小心地劝着,又把一直要留给小天福吃的大粽子也递给他充饥。爸
爸偷偷地告诉天福,一定要看住,不能让他离开。
但他终于走了,是逃走的。
那一天他把不懂事的天福叫去,问他是不是知道通向外面的暗道。刚刚指给他,
他就趁爸爸妈妈不注意,呼地一下跳了进去。那地道是通向汨罗江边的呀,天福暗暗地
笑着,那里没有路,爸爸妈妈一定会很快把你抓到的。只见老两口疯了一样地奔出去,
整整在江边搜寻了四个时辰。
他们空着手回来了,天福有史以来第一次挨了一顿揍。
村里的人纷纷把粽子投向汨罗江,把泪水洒在江里。
而天福,他们家的不幸却真正地开始了。
一个天色晦暗的早晨,父亲出去打鱼,从此再也没回来。
母亲哭瞎了双眼,常常在梦中惊醒,挥舞着手臂呼喊:是神的惩罚,他说你救了
不该救的人。有时又听到母亲低声呜咽着:我们没有,没有....他是好人哪!
三个月不到,母亲就悲痛地死去了。是死于一种从来没人见过的疾病。
从此世界上就只剩下小天福一个人,他孤僻,所以没有任何朋友;人家说他克父
克母,再也没有人接济他。死了倒好,他又冷又饿,在墙角喃喃着。
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醒的时候竟然不可思议地了解到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那个名字叫屈平的人曾经写过一些东西,他好像把很多神仙都写进了他的
诗里,却没有应有的,匍匐在地的敬重。于是神让他一生颠沛,最终死于非命。而多事
的父亲,竟不顾一切把他救上岸来,这正是大胆地违抗着神的审判。不管他是否曾常年
地拜祭,神把他和屈平一样,打入汨罗江底。胆小的母亲竟敢对神天天发牢骚,同样悲
惨的命运自然会降临。
那我呢?我怎么样?
你得活着。你注定会活着的。去吧,好孩子。
从此以后,小天福一个人在世界上奔波。每当饿了,就会看到路边有一个别人掉
落的馒头,或是一只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鸟。天福明白,这些,连同他的生命,都是神
赐予的。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长大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明白,自己肩上的印记不是什么幸福的标记,而是一个
烙印,这烙印时时地提醒着他,对他说:你是上天选定的奴隶。
是怎样把他选中的呢?是他的孤僻,是他不同于一般的成熟,还是他温婉的个性
?
村里的人一天比一天敬重他,他们似乎都发现,这个孩子是神的代言人。他从不
轻易说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神喻,他预感到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发生。村里建起了高
高的祠堂,供奉着各种各样的神灵。在祠堂外面,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双纯洁
的如同晶莹的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漠然望着天空。
他不喜欢和人交谈,却喜欢唱歌,他的声音比夜莺还要美,婉转嘹亮,像村中的
小溪一样清澈。他总是这样孤独地歌唱,用空空的眼睛望着所有的人。
只到有一天,她来到他的面前。那一年,天福16岁。
那是一个甜甜的小姑娘,她的头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她会用柳叶吹起好听
的曲子为他伴奏。那女孩的名字叫莲子,比她小一岁。这是这个世界上十几年来唯一一
个主动与她说话聊天的人。女孩常常和他并肩靠在祠堂黑漆漆的墙壁上,给她讲着各种
各样的故事,讲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讲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这些,都是天福从没听说过
的,自从父母死后,十一年来他一直过着饿了就吃,累了就睡的生活。他的生命中没有
过任何人的印记----直到出现了这个叫莲子的女孩。少年的心渐渐萌动起来,他变得越
来越离不开她.每当女孩的父亲把她从他的身边拖走,又用恐惧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天
福总会感到一阵落漠和悲伤。
突然有一天,那女孩没有来。
一辆小小的灵车从他的身边运走,满天飞扬着雪白的纸钱。
他明白了,他是神的奴隶,神不允许他把自己的心奉献给任何人。
他低声啜泣着,第二天,又漠然地坐在祠堂地门口,呆呆地望着天空。
22岁那年,他死了。
因为他不死,总会又见到其他的,爱她胜过爱神灵的人。于是他在睡梦中被召唤
走了。他以为自己会来到神的身边,却没有。他仍是一个奴隶,一个木偶,神在远方赐
予他任务。他从此和所有生前无罪的鬼一起,在各处的地道里,孤独地存在着。他们是
纯洁的,不必进地狱,他们不是神,更不能进天堂。他们就那样在地道里,几千年如一
日地存在着。
我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凝视着他。
他缓缓卷起袖子:一个红色的"天"字清晰地烙在他的肩头。
空气凝固了----如果这里还有空气的话。他呆呆地看着我,目光似乎又移进了远方
的雾。.
"莲子呢?"
"她是个罪人。她正在第七狱----也就是情欲之狱受罚。"
"一个15岁的女孩?"
"我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2000多年过去了。时间能改变一切。她在我的心中也只
剩了那一片柳叶。我是神的奴仆,我没有资格去爱谁。"他缓缓地说道,声音苍白而无力
。
我很难忍受这种伤感的场面,只好很失败地开着玩笑:"这些怪物神仙也真笨,不
管是评论耶和华,评论宙斯,还是评论东曦河伯。他们都在捡骂,呵呵。"
鬼兄(尽管我知道他叫天福,也尽管他比我大出几百辈,我仍喜欢这个称呼)却没有
笑:
"你真的不了解吗?神是没有名字的。他是那样的一个偶像,供我们去匍匐参拜。
每一个民族,他们可以把神按着自己的风俗形象化,却改变不了本质----只要他们崇拜
了,崇拜的就是神;只要他们亵渎了别人的偶像,他们也就亵渎了所有的神。"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也懒得去理解。我只知道几件事情。第一是我没死
,第二是我差点死了,第三是他把我救活了。想到这里,我突然间替他害怕起来。
"你呢?你救了我,就不怕惩罚吗?你又和我说了这么多话,他们难道不会..."
鬼兄露出了淘气的笑容:"你以为七百年的努力很差吗?这里是我的天地,是我偷
偷做成的结界,他们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的。"
他又向着前方看去。
"雾气很浓,不是吗?这里是真正属于我的天地。"
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到我的身上,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缓缓的呼吸着
,感觉似乎清爽了不少。烧退了,可我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看看时间,怎么?
5:00,不过是第三天的5:00!
我竟睡了40多个小时!
呵呵,同寝的女孩一定吓着了,她可不知道我这生生死死的经历。我蹑手蹑脚地下
床,洗漱完毕,拎着书包奔了出去。
当一天"人"撞一天钟,变成鬼了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我突然珍惜起眼前的一切来
。和每一个人说话我都带着欣喜的神态,触摸到的每一样东西都让我激动不已。步行街
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一定是认为我疯了。我觉得暗暗好笑,在街上蹦跳着。
只有一件事情让我不安。我一天也没见到那只金色的蚊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倒有点想他了。他是敌是友倒无所谓,重要的是他那让人感觉
不到一丝邪恶的眼睛让我对鬼们倒有了一种亲切感。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电机楼右侧的一个拐角里背单词,正背得昏昏沉沉的,忽然感
觉到背后一阵凉气,我知道,是他来了。
转过头去,果然,他就站在我的背后。还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微微地透明,没等
我出声,他的手中已豁然多了一把长剑。
这件不知是什么铸成的,似乎有一股怨气缠绕在剑端,剑身上冷冷的发出闪电的颜
色。我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剑,是一把制裁之剑。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样的剑。
我坦然地坐在地上,凝视着他,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什么。似乎很晶莹,他的目
光一颤一颤的,随着这眼神,他的手也在微微地抖动。
"我今天必须杀了你。这是我接到的命令。"他一字一字地说。
"不玩了?不赌啦?开始赖皮?"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剑向前指了指。
我吐一下舌头,把脑袋向前伸了伸。
他竟把剑猛地缩了一下。我嘻嘻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并不想杀我。要想杀我,你就不会救我。一开始你也没想过要杀我,
什么七天之约,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罢了。你要是想杀掉我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
易。"
"你错了,我必须杀了你,这样我们所有的鬼才能得到更广阔的空间。"
"那有什么意义?对于你们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受苦罢了。我真是不懂,你为什
么非得为着自己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理由去干自己并不愿意干的事。"
鬼兄慢慢闭上眼睛:"为什么,我怎么会碰到你?怎么会这样.."
见他的手已经颓然地垂下,我继续说道:"也许,神根本不会让你们解脱。他只是
想让我们活着和死了的人争斗,他想让你们来进驻我们的世界,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
们。鬼的思想已经尽数掌握在他们手中,人的心却一年比一年开阔起来。"
"不许说了!"只见剑光一闪,冰凉的风从我的脸旁滑过。一头长发被齐肩削落。
"看在你曾为我弹过几首很美的曲子,今天暂且绕你一命。"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只剩我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外面的风从窗
口吹进来,很冷。
我回到寝室,心里乱乱的,似乎会发生什么事情。想着他最后扔下的那句冷冷的话,我
不禁觉得心头有些发酸。躺在床上,我想让自己尽快睡着。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来。什么梦也没有,他没来,我也去不了。发生了什么?我
叹息着,却发现天花板上有一个惨淡的影子。
不是他,这点我很清楚。那青色的脸无情地盯着我,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虽说
这几天我一直在和鬼接触,却也丝毫不能消减我对陌生的鬼的惧怕。
这鬼一句话也不说,霎时间甩出了一个象是长长的鞭子一样的东西。这银色的鞭
子卷起我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被拖着,拖进远方的光亮之处。
我明白了。这回我是真正的死了。
"你是谁?"
"天福呢?"
"你带我去哪里?"
"你怎么不说话?"
不论我说什么,他总是一言不发。我在半空中漂浮着,摇摇晃晃,四处张望。
那里!那里是什么?
熟悉的地方,那山色,那湖光,只是再没有什么白雾拦在路上了。天色不再是那
淡淡的黄昏,转而变成了压抑的青黑色。湖水的中心结冰了,那熟悉的身影正被禁锢在
冰中。比冰还要晶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目光仍是呆呆地望着天空。
"鬼兄!"我大声地喊着,似乎在刹那间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一把琵琶落入我的手里,我不顾身子漂在半空,疯狂地扫弦。
我在弹<<十面埋伏>>。那激昂的音符如同呼喊哭诉,想恨不得能将他身边的冰粉
碎。突然间,弦断了。
我正在惊愕之时,天上落下一团火,把我手中的琵琶烧成了灰烬。我死死地抓住
那燃烧中的音乐,看着炽热的火焰在我的手掌上蔓延。
越来越远了,我看着那山的轮廓消失在迷茫的黑云里。
那拖着我的人终于说话了:"他不够冷静,以至受到这样的惩罚。神把他送入绝对
零度的冰中,正是想让他的头脑清醒一点。作为背叛了天命的的神的奴仆,他必须受到
比旁人更严重的惩罚。你刚才说的天福,我要更正一下,他的名字叫坎23号。从今天开
始,你就是兑aaa。"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到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古怪的囚室里。这里拥挤着无数的鬼
,脸上都是那痛苦惊恐的表情。
我明白了,他们的名字都叫做兑aaa。
这里是数罪并罚者的牢房。我的罪过是什么?
哈哈,懒得罗嗦了。说我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我浑浑噩噩地和他们挤在一起。
他们说我犯了7重重罪。他们说我的红头发就代表着我的邪恶。
首先是被带到我去过的地方----那拥挤的傲慢的地狱。我切身地明白了这里的痛苦:如
果我还活着,我会说自己已经窒息了。浑身的灵气都被束缚,我只要稍稍一用脑子,就
会招来毁灭性的膨胀和彻骨的疼痛。我用呆滞的目光向前看着,跟着队伍缓慢地移动。
苦熬过去,迎接我的便是忿怒者地牢狱。他们生前对天命不平,或是曾经怨恨复
仇。拿破仑,恺撒,名垂千古的皇帝都在这里,却只剩下惊恐的表情。他们不知道自己
是谁,更不知道什么是怨恨。还有天福的母亲。她的牢骚,使她永远被踏入这地狱。我
和他们守在一起,被砍断了手脚,被剥去了五感,一动不能动地躺在那坚硬的地上,任
凭风吹雨打,没有人会再发出牢骚,更没有人能去报仇。
嫉妒者的牢狱中,根本无所谓自己和旁人。我孤独的带在黑暗中,四面八方都是
自己的影子。她们辱骂我,抽打我,不断地揭着我深藏于心底的伤痛。
我苦笑着,他们一定是恨透了我,把一个最听话的奴仆拐带的不像样子。经过七
个牢狱反反复复的折磨,我早已麻木了,更没有什么怨言。
但是一双眼睛却深深地藏于我的心底。是那么清澈,那么有让人信任的力量。
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那寒冰之中?还在那曾是唯一的属于他自己的天地里受着
惩罚?
我的父母呢?他们又怎么样了?突然失去了女儿,那会是怎样的打击!
我要回去看看,哪怕只有一秒钟!
千万次地寻找机遇,我终于逃了出去。
回家的渴望使我的速度飞快,把追兵远远地落在身后。
我见到了自己的身体,我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本以为会是坟墓。
那就是我。你怎么能说她不是呢?她正在教室里翻着一本书。那脑后短短的小辫
子,那神态,那面容,怎么能不是我呢?唯一不像的就是她那一双眼睛。那是我的眼睛
嘛?不错,它大大的,在眼镜里忽闪着。不过那锐气呢?我的眼睛,应该是那红头发下
的两团深棕色的火焰,而面前的这个女孩,却长着如同枯朽的树皮一样的眼睛。她是谁
?
我渐渐明白了。她不是我,她是一个被找来替代我的人。我必须死,我却必须存
在。离奇的死亡会有混乱发生,不是吗?我恨透了面前这个举止做作的女孩。
忽然间我又觉得欣喜,她还在,没有人会为我的离去而悲伤。这不正是我想要的
吗?
我低着头,慢慢的转身走了。
还有一件事要办,办完了我就会回到我的牢狱里。
我来到那湖边,静静地坐着。
湖中心的冰已经化了。我很高兴,他离开了他的惩罚。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
我向远处的山走去。我好想再弹一首曲子,永远的,最后一次。
山洞!这里竟然有一个山洞!我小心地走了进去,惊讶的发现,满山洞里挂的都
是琵琶!我是鬼,早已没有了泪水,而这时却的确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无泪
地哭泣着。平静了一会,我取下一把。专心地弹了起来。
还是那曲.,大浪淘沙。
风声呜咽着,琴声变成了低沉的哀鸣。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的手上。
是一把剑。随着剑光一闪,我的右手落在地上,琴也摔碎了。
我抬起头来,见到的是那熟悉又陌生的轮廓。那曾让我觉得最可信任的眼睛上,
蒙着一层灰色的雾.脸上是冷冷的光。
紧接着又是一剑。我的左手手掌应声落地。
对于曾接受过七大狱的处罚的我来说,这疼痛并不算什么。然而我却感到浑身被
疼痛冻僵了。我望着他。
他揪住我,飞身把我送入了那我历尽艰辛逃出的地方。临走还不忘甩出一团火焰
,把那山洞焚烧了干净。
于是,我死了。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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