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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rd (小鱼儿),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百合作品 萍聚 4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26 20:14:24 1998), 转信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疲惫,软弱。如果有谁向我伸出他的手,对我
说“请跟我来”,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向任何一个角落。我常对自己这样说。可
是,没有这样的人,没有人对我这样说。所有的人都在忙,都在为读书,为赚钱,
为那些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东西而奔波,又有什么人顾得上去顾及别人是否孤单
,软弱呢?也有些人,特别是男人,对我表现出热切的关心,可我明白,他们需要
特地的报答。他们也是太寂寞了,特别是在这所著名的“常春藤”学校里,中国学
生中女性单身者廖廖无几。虽然我已订结婚约,但身边毕竟没有一个固定的男人,
有时也会被错划入单身之列。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在感情历程上我已经受了不少
,心里清楚地明白,有种安慰永远也驱除不了孤独,特别是安慰之后,更有种失落
的苦痛。所以,我并不想去冒险。可是,可是,我心里却不时地也许潜在地一直有
种想躲在一个男人怀抱里的绝望的渴求!
不知什么时候他放上了唱片,别的有些什么歌我不记得了,但这首《萍聚》是
那样地打动了我。“……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回忆,只愿你追忆中有我。”有着这样
结局的感情,该是一种怎样的缘份啊!
他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不时的歪头看看我。他的脸是柔和的椭圆形,鼻子的
线条挺拔典雅,眼睛圆圆亮亮,有种纯真善良,甚至是很稚气的味道,完全不象当
过兵的人。在国内念大学时,对那些当过兵再来念书的男生,总是佩服得要命,因
为他们全身上下,总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生敬的老练成熟强悍的气质,不象来美后见
过的台湾男生,尽管受训两三年,还是那种正在成长的有时甚至还嗲兮兮的大男孩
。他的头发也很美,黑黑的,微微卷曲,柔软厚实地盖在脑后,使我简直有种想用
手去抚摸或把脸埋进去的冲动。特别是此时晚霞正透过蝉翼般的白窗纱投射进橙色
的光束,使得那首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象是被赋予了某种灵性,使我的心
,宛如有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渐渐变得平坦,舒展。
别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屋子里荡漾着的,只是这种详和,宁静。
多么希望这时间空间凝固永恒!他不时地看看我,笑笑。唱片依然在响。慢慢地,
一种略带酸楚的温暖袭遍了我,我直想睡去。他的脸,光光柔柔模模糊糊地在我面
前晃动,我真想伸出手,捧起他的头,把我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就让这种温柔,这
种亲切,实实在在地在我眼前展现。泪水慢慢地在眼中集聚,我低下头,斜靠在沙
发扶手上,头发长长地垂下来,在面前遮成一道黑帘。人的一生中,会有多少这样
陌生的相聚相依相慰藉呢?它会给生活,给生命留下些什么?
那一年的一个夏夜,在校河边假山后的石桌上,二十二支生日蜡烛密密麻麻地
插满一只小小的生日蛋糕。中文系那个天天给我写诗的男孩,用他温热的手轻覆着
我的,低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高高大大的白果树的枝叶,在微风中“唏唏嗦
嗦”响着,似乎连空气也在轻轻颤抖。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就因为这男孩子一片执
着的情!我那时的男朋友,现在的丈夫不知是不是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因为他
从未表示过,哪怕一句祝贺的话。就在那天晚上,我允许那男孩吻了我,也郑重其
事地对他说:“我永远也不会爱你,因我已许诺了别人。”那时,我是那样看重自
己的许诺,总觉得无论幸福与否,都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几天后,这男孩毕业去了
最南边的那个大城市,从此再没有了音讯。不知不觉间,四年过去了,所有的人,
是否平安如昔?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我的心,又开始象一条细线抽过一样,隐隐
地酸痛起来。
“喂,睡着了吗?”我一惊,抬起头,发现他正满眼关切和温柔地看着我。
“这唱片太好听,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很美,是吗?”
“当然,回忆总是美的。但只是回忆而已。那时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可现在,
总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我深深地叹口气。
“你还年轻,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心已衰老?只是在这种环境中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无法年轻
?只是生活过于沉重而我的过去又过于简单和浪漫?所以我的心境过于消极过于悲
哀?那天是他做的饭,他的手艺比我好多了。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看录影带《人
鬼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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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止水,谁能掀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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