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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rd (小鱼儿),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百合散文  初恋的童年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26 18:07:01 1998), 转信

                初恋的童年

                  ·百合·

        现在是阳春的三月。下午,里里外外地换了衣服,
出去走路--里里外外都换,为了对得起自己在这种天气
的心情。
        走在路上,看川流不息的车辆,平平稳稳地从面前
疾驶而过,有和风吹起刚洗的头发,心里很舒展,失眠几天
带给自己的烦躁,一下子便飘走了。
        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漂亮的女人,也没有过好多钱,
只因一直深深地爱着又被深深地爱着,生命便从没有过空白,
总是被亲情爱情友情装得满满,因此觉得自己美丽而富有。

        妈妈说要我过得快乐,不要挂念家里;小弟弟说他
虽然经受挫折,但他会好多好过;相识十四年的“大哥哥”
问十年不见的我,是否依然天真得象个孩子;先生问午饭吃
好了没,胃疼过没,吃药了没。。。。。。

        家门口马路对面,是个小公园。小娃娃们在荡秋千,
阳光下前后摇晃的小身子,是比春天的花朵还要美丽的生命,
大点的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在打篮球,两个小姑娘,已穿上比
基尼在晒太阳。
        而我,一个成年人,也欢欢喜喜地爬上一块大石头,
坐下,书搁在膝盖上,看那些笑脸,听那些欢呼。想想自己
的童年时代,只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好多具体的事,却已不
记得。


        记得最清楚的是“初恋的童年”,其实,已经是少
年了。那年十岁或十一岁,“六一”儿童节,妈妈给我梳好
小辫,穿上新衣服,戴上红领巾,那一天,我总是有“权力”
在爷爷的宝贝玫瑰树上,剪下一大捧粉红色的花。那棵齐窗
高的玫瑰,每次至少开一百朵,密密实实地,遮满了一个窗
户。
        儿童节总是有几所小学联合举办的联欢会。我向来
不会唱歌跳舞,只有在台下看表演的份儿。最喜欢的是个皮
肤黑黑头发卷卷的大眼睛男孩,穿白衬衫,蓝裤子,扯着喉
咙唱“石油工人之歌”:“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在台下看着他,小小的心里,好喜欢。
        后来,上初中,在一个学校,不一班,见了面,知
道是他,他肯定也认识我,因为学校开会,总是我上去发言;
或者上去领奖。当然,从没说过话。
        初二时,分重点班普通班,我们都进了重点班,才
知他叫建文。我那时比现在聪明得多,作文老是被当范文,
又常代表学校参加数理化竞赛。他学习只算中等。
        我常把自己的参考书和老师给开“小灶”的练习题
都悄悄地放在他桌上。看到后,他会向我这边看看,记得那
时他坐教室的南边,我坐北边,目光相遇,我会偷偷地笑,
很有“心有灵犀”之意。
        没多久,我们“相爱”了。写信,放学后偷偷地塞
给对方。写完了当时所能想得到的所有的爱的语言:“山可
枯,石可烂,我爱你,铁心不变”,“青山常在,细水长流,
我们的爱情,万古长青。”他买了好多花手帕给我,我买了
好多笔记本给他。
        在我们俩带头下,全班都一对一对的,规模普及地
谈起了恋爱。考中学,全校就我自己考上了省重点,他们都
进了普通高中。他不能和我一起去上学,我很伤心,偷偷失
眠。那年,我十四岁。

        上中学后,很快忘了。尽管假期他来我家玩或我去
他家。我喜欢他们家,他有个和他一样漂亮的哥哥,我自己
没有哥哥,总希望有个哥哥来呵护我。去他家时,他邻居家
的小孩子就在门口喊:“建伟(他弟弟)哥哥的女朋友来了!”
        两年后,当我又以我们学校文科第一的成绩考上大
学时,他又没考上。我把所有高考资料都给了他,在里面,
还夹了张中学毕业时拍的四寸照片。他说他要去徐州军区的
舅舅家复习,因为江苏省录取线较低。
        那时,为了保证报的志愿不相冲突,老师便给我们
安排志愿。尽管那时我的理想不是当作家就是当刑事侦探,
老师却说:“你是女孩,将来教书好。”便给我报了师范大
学,而让成绩比我低得多的一个男孩进了我最想进的那个大
学的中文系。从那以后,没能进那所大学的中文系便成了我
一生的遗憾。
        那个男孩,是我在高中比较喜欢的一个:脸特黑,
特长,老是低着头,上课铃不响他不进教室。他头年没考
上,到我们班复习。总穿他爸的旧军装,书包挂在脖子上,
吊在脑后。那时我是班上的组织委员,管墙报,他字写得
好,便常沉着脸,走到他面前,飞快地说声:“快把墙报
写好”,因为那时男女生不讲话。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去班主任家聚会,我特意穿
了件藏青色的确良衬衫,浅灰带白条的裤子,想让自己显得
老成些。他低头坐在那翻书,不理我们几个,我当时觉得他
好“酷”,用现在的话说。那年,我十六。
        大学四年,陆陆续续地和他通了几封信,却没有爱
上,因为十八岁那年,爱上了一个校园诗人,并且惊天动地,
死去活来。
        最后见到那个“酷”男孩,是大学毕业那年,在他
们宿舍楼顶上,记得那夜,北方仲夏夜的满月,正挂中天。
他问我以后的打算,我说不知,那时,我已被分配到省城的
教育学院教书,他去北京一家报社做编辑。
        那次见面的四年后,我正想去北京签证,恰逢六四,
从济南打电话给他,他建议我别去。他说他已经结婚了,有
个儿子。现在,儿子应快十岁了。


        日子也就这么深深浅浅地过去了,不特意去想,大多
数的事情已经忘了。白驹过隙,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当年的
山盟海誓,已经烟消云散。

        两年前回国,见到初中的班主任,还有两个目睹了我
“童年的初恋”的男孩--两个老成持重的父亲。没有惊讶,
因为在彼此的眼里,都一如当年。只有在卡拉OK时的一些空
隙里,让那些歌词,模模糊糊地勾起丝挺惆怅的情绪。少年时
光不再。
        可是,从没后悔过。有结果没结果的,都爱了,都是
记忆和回忆了。我没有白活。

1996.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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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如止水,谁能掀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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