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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ao (飘逸), 信区: Love
标 题: 痞子蔡文集之阿妹(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ug 10 15:36:18 1999), 转信
大四那年,我叫阿妹到台北补习考夜二专。
「补习费呢?」阿妹问。
『我想办法。』我说。
阿妹後来还是到台北,但我却没机会替她想办法。
因为她到成衣店当店员。
大学毕业後,我直升上研究所。偷个空,我到台北去找老爸。
那晚,我一个人看着电视,身後的铁门开启。
『阿爸,你回来了。』我头也不回地应着。
「我不是你阿爸,我是你阿妹。」阿妹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我回过头,惊讶地望着微笑的她。
然後我们同时大笑了起来。
『阿妹,好久不见。』
「哥,下次千万不要再半路认老爸了。」
『嗯。』
「放假吗?不用做实验了?」
『仪器送修,两天後才会好。』
「嗯。」
就像突然在路上遇见许多年未曾谋面的不太熟朋友一样,
我和阿妹的对话简洁地近乎应酬。
我打量着阿妹,她的头发变得好长,也涂上口红,穿起了高跟鞋。
眼前的这个有点时髦的女孩,是那个说一只鸡有四只脚的笨蛋吗?
我脑海中关於她的档案,竟然已有好几年未曾更新!
原来老天不仅抢走我们相聚的时间,也剥夺我们本来可以共同成长的机会。
我在台南努力成为一个好学生,她却偷偷地长成一个成熟的女子。
那一年,我22岁,阿妹20岁,她不再是小孩。
那天深夜,我仍然独自看着电视。
也许是吵醒了阿妹,也许她一直不曾睡着。她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间:
「哥,肚子饿吗?我炒个饭给你吃?」
『不用了,我待会就睡觉了。』
「没关系,很快的。」
阿妹熟练地炒了盘蛋炒饭,端到我面前。
「哥,趁热吃。吃完早点睡。」说完後,阿妹转身进了房间。
我用汤匙吃了一口,突然觉得喉间乾涩,怎麽也 不下那口饭。
刚刚忘了告诉阿妹少放点盐,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够咸了。
研究所毕业後,我继续念博士班。
因为我总觉得我该念两人份的书。
而我的学业就如同阿妹的工作一样,都变得更为繁重。
不变的是,我和阿妹依旧南北相隔。
几年前,卫视中文台播放【东京仙履奇缘】(日剧原名:【妹啊】)。
当我看到岸谷五朗为了和久井映见的幸福而向唐泽寿明下跪时,
虽然我不喜欢这种 狗血的剧情,却也被骗走了眼泪。
因为换做是我,我相信我也会像岸谷五朗一样的冲动和愚蠢。
那晚,我突然好想念阿妹。
隔天,我跑到台北。
阿妹带着她的男友,请我吃日本料理。
在餐桌上,看着她们之间亲 的小动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觉得阿妹好像被抢走了,她最引以为傲的人似乎不再是我。
她的微笑,已经不是我的专利。
於是那家餐馆的生鱼片,吃起来特别不新鲜。
今年到台北参加一个研讨会,到阿妹住处过了一夜。
「哥,你就穿这样去开会?」阿妹端详着有点邋遢的我。
然後阿妹拉着我,到SOGO买了叁件衬衫和两条领带。
隔天早上,阿妹帮我打好了领带,在桌上放了早餐,留张字条後才去上班。
「哥,上台时别紧张。晚上等你吃饭。阿妹。」
我可不想再吃不新鲜的生鱼片,所以我告诉阿妹要赶回台南。
「哥,我男友有车,我们送你。」
阿妹说了我"们",但这个"们",是他不是我。
在车上,阿妹常常拍着她男友放在排档 的手,偶尔才转过头来跟我聊天。
我开始埋怨起台北市的交通。
到了承德路,阿妹坚持陪我等车。
「我陪我哥,你在附近绕一绕再来接我。」阿妹对他说。
我终於有了扳回一城的喜悦。
阿妹帮我买了车票,并买个便当还有一罐咖啡。
原来阿妹也知道我喜欢喝咖啡。
还有20分钟,车子才会到。我很想跟阿妹聊些什麽,却找不到共通的话题。
「哥,我要结婚了。」阿妹反倒先开了口。
『嗯。恭喜你了。』阿妹27岁了,是该恭喜。
「我目前正努力存钱,打算和他在台北买栋公寓。」
『还是住台北?』
「嗯。我习惯台北了。」
也许就像我已经习惯台南的感觉,阿妹也终於习惯台北。
而我们也将更习惯南北相隔。
上统联客运前,我问她:
『阿妹,一只鸡有几只脚?』
「呵呵…当然是四只ㄚ!」
很好,虽然阿妹即将结婚,未来也会儿女成群。
但她仍然是我的阿妹。
『祝你幸福』的声音,淹没在车子起动的声音中。
jht. 于 1998/10/21
【谨以此文,在阿妹结婚前夕,祝福我的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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