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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感情故事--伤感篇之第一百次初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Sep 26 14:18:36 1999), 转信

   我,二十九岁。此时坐在飞机上,往花莲的飞机。想起来离上一次离开花莲,也
已是七年前的事,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来,也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既然离开又为
何回来?想著想著开始头痛起来。好几天都熬夜没有好好睡了。
   此时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万一飞机掉下来呢?为了提振精神,而作了这个假设。
真掉了就掉了吧。精神一不好,就很容易什么事都无所谓。我打了个哈欠,稍微伸个懒
腰,努力的想振作精神。此时窗外的阳光好刺眼,刺的眼睛快睁不开。突然想起来,那
天的天气也是这样子的。
   她老是喜欢和我唱反调。我怕热,她则喜欢在大热天找我打球。我喜欢看书,她
却老拉我往外跑,于是我和她的足迹踏遍了整个东海岸。我习惯早睡,她每次都夜半时
来按门铃...。说起来实在是很处不来,但偏偏和她认识了十几年。和她从小就认识,
仍至于国小同班,国中同班。只有在高中时,她突然去念女校,才不同班。那时也才意
识到,她是女孩子。
   她每天都和我一起上学,再特地等我一起放学。每次出校门我都要很小心,担心
她会突然从背后出现然后吓我一跳。而且她都很故意的大声喧哗,惹得许多同学侧目看
我。我觉得很丢脸,她却觉得很得意。真是反调到极点。
   但是我又不敢骂她,因为我们两家大人平常互相往来,热络的跟什么一样。她妈
妈看著我时简直就把我当儿子看待,而我妈妈对她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好。两家人一聊在
一起,简直就像亲家一样。曾经有一次不小心弄哭他,结果我爸竟要我安慰到她不哭了
才准我进门。但她偏偏是固执性子,决定好的事从不更改。因此我只能乖乖等她自己认
为哭够了,肯停止了,我这才向我爸报备获准进门。
   大概是这个个性,于是她从来不拿第二名。从小到大,她的奖状多的快比毕业纪
念册还厚。而我唯一拿过一次的奖状,是德育优良奖。我上台领奖那次,她却比我还高
兴,不停的称赞我,使得我第一次有飘飘然的感觉。虽然那一次拿了倒数第三名。
   老师见我和她整天都混在一起,不禁觉得怎么她没有将我潜移默化?但很奇怪的,
我们俩谁也没有影响谁,她没有使我优秀,我也没有害她堕落。两个极端的人放在一起
反而没事,我不禁怀疑起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来。想也真奇怪,鬼混一样在鬼
混,玩她比我会玩。她并没有刻意的看书,却总是能考的很好。我不禁怀疑我的天份是
不是很差?所有的科目,唯一能比她强的,大概只有国文吧?每次一谈到,我总是得意
洋洋的炫耀。她却只是笑笑。于是我不禁有点得意不起来,其它的科目是一遢糊涂呀。
   她人长的真的可以算是漂亮,大概唯一木头的只有我吧?她爽朗活泼的气质几乎
男同学都很喜欢,常常看到有男生满脸通红的害羞对她表白,也常看到有人传信给她。
只是来来去去,也没看她和谁交往。而我也没有因为她天天和我上下学,而被男生认为
是公敌,因为根本没有人相信她喜欢我。只是都很单纯认为是邻居,青梅竹马罢了。于
是也偶而有人找我传信给她,或帮忙约她的。
   只是,每当拿信给她时,她却都只是面无表情收下,也从不询问。问她都不回信吗?
她只是若有怨怪的看著我,我只好也闷不作声。一直到国中毕业颁奖时,她多了一个特
别表扬奖,才发现她的作文比赛拿了第一名。老师询问怎么她国文考试都故意空白几题。
我这才发现她还是故意让我。
   大约是转了性了吧,上高中后,我开始用功起来。少了她同班级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但那时候的心理反而想说落的清静。除了每天校门口会被她拦截以外。也并不是讨厌她,
只是当我每次面对她时,总会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当时也不懂那害怕的感觉是什么。
   上了高中后,多了些新课程,她怕我不会而天天都到我家来教我功课。乐的我妈妈
天天都准备点心,都留好的给她吃。说什么良马配良饲。劣马本来要任其自生自灭的,
但看在我是她儿子份上才多准备我一份。但她每次吃点心时,却都抢先把普通的先吃,
刻意要留精美的给我。
   莫名奇妙的,我的死党们都变成她的朋友,整天老问东问西的,诸如她有没有男朋
友呀?喜欢些什么呀?喜欢作什么运动呀?等等一堆有完没完的。有一年她生日,我的死
党们都起哄著要帮她过生日,要求我一定也要帮忙,并规定我也得准备礼物。想了想,这
么多年了,每年她都会准备礼物送我的,我是该送个东西给她,我才第一次送她一条贝壳
项链。
   那时候看她感动的跟什么一样,我的死党们看了个个都脸色大变,相竟的交出礼物,
期望能获她青睬。谁知她只是高兴的笑笑说谢谢而已。这时好像成了公敌似的,众人的眼
光都充满怨恨的射向我。齐道:「不会吧?」,她突然害羞的点头。于是每个人都垂头丧
气的闷在那。而我听了更是心头碰跳。不相信是真的。
   阳光真的太刺眼了,不禁痛的流出泪来,我拿起手帕擦了擦。低头看了一下时间,
飞机也快到花莲了。什么时候,花莲竟然离我变的这么远呢?如同我远去的记忆,随著岁
月,也一点一滴的消逝不见了。飞机嗡嗡著,可以感觉到飞机正快速前进,犹如我曾经拥
有的那一段回忆,正快速的埋葬在云雾下。
   那是她初次主动的对我表白,也是最后一次。那次后面临了联考,再加上我刻意躲
她。于是她找不到我,我更碰不见她。她也没有打电话来我家问。反而是她和我的死党们
都有联络,总是会问及我的近况。死党对我的作风不谅解,认为我太不够意思,要求我联
考后一定得谈清楚。我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很不幸的,我终究落榜了。除了国文成绩是高标外,其余的连低标的边都几乎沾不上。
大概是那次感觉她在让我的刺激吧,整个高中三年,别的科目得过且过,只有国文是下了
苦功去读的。看了看成绩单,不禁有些得意有些丧气。心中想著,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呢?
一定考的很好吧,凭她的实力,任何一家国立的应该都没有问题。我没有询问她的家人。
   于是我决定上北部去补习,把其余科目的基础打好。一切都办妥后,妈突然要我去她
家探望一下,我嗯的低声回答。暂时没有见她面的打算吧?想像著面对她时不知道要说什
么,不如不见。而且,我落榜了。尽管她不会笑我,但我该为自己负责。没想到原来她生
病了。我正想著她家大概是喜庆洋洋吧?于是我连死党们也没有通知,就一个人上北部去
打拼了。
   飞机逐渐的下降,感觉耳压减轻了不少。从窗外可以清楚的看见海岸线。北上,南下,
南下,而又北上。什么时候,我的日子像是空中飞人一样,在西海岸那端追寻著茫茫不可
知的未来。得到了些什么,又错过了些什么。最后我始终回到这儿。我生长了二十年的地
方。
   到台北时,是傍晚了。出了车站时,正下著雨,我背著简单的行李,与一身寂寞的心
情,从此我得在这拼斗一年。没有朋友,没有她,没有家人。陪伴著我的,是几本厚厚的
参考书,几件单薄的衣服。她送给我的一个时钟(怕我赖床),她送我的手表,她送的一
条项链,她送的一件毛衣。她送给我许许多多的生日礼物。
   拦了辆计程车,掏出了妈给我的地址,要去投靠一位阿姨家。傍晚的台北,满是车潮
与人潮。默默的看著灯光闪烁,我想起花莲港那一闪一闪的灯塔。车子穿梭在车阵当中,
耳中满是跳表的哔哔声,不禁想就此退缩回花莲去。不行!就此回去铁定被笑死。还让她
再天天来我家教我功课嘛?劣马?我不能永远是劣马。
   「先生,到了。」蓦然一个声音打破我的沈思,把我从不安的心情中唤醒。我掏出钱
给司机,下车后,看见一间一间的房子,密密麻麻的排列著。我深吸了口气,按著号码,
找到了阿姨家。再三的确认没错后,我按了门铃。抬头望望天色,黑暗已包围了我。
   「来了,来了,那一位呀?」一个女子叮铃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门一打开,阿姨楞了
一下,再三的辨认,突然抱著我哭起来。我为难的挣脱也不是,让她继续抱著也不是。想
不到是这位阿姨,她是妈的姊妹们中最爱哭的一个。说哭就哭,说笑就能笑的。从小到大,
我最怕的是这个阿姨,顽皮的我,她一哭我就没辄.
   整理好了一切东西之后,姨丈带我去台北市大约的逛了一圈,认明了往补习班的路。
晚上打了通电话回去报平安,和妈说了几句话。妈妈絮絮不休的,要我听阿姨的话啦,生
活上打扰了人家许多地方,要多跟人家谢谢啦。然后,我将电话转交给阿姨时,听见阿姨
又哭起来了。我转过身去,摇摇头。妈多话,阿姨多泪,另一个住高雄的阿姨据说自己开
公司,另一个阿姨住国外,很会念书,嫁了个有钱老公。真是各有各的特色呀?我想。
   深夜的窗外,灯光耀眼的闪烁个不停。像是从北滨往外海看,船只飘摇的样子。我默
算了方向,花莲大概在那边吧?我对星空许了愿望,希望我能考上好学校。一转眼看见桌
上的闹钟,那只小熊眼睛一亮一亮的。突然想打电话给她。但,又可必呢?我落榜正需要
时间重新开始,她将面对新的生活。没必要打扰她。我想。
   高四生涯,把习惯慢吞吞处理事情的我,也变的快步奏起来。台北市繁华的景像,错
综复杂的道路,我常常迷路。于是也习惯了自己找回家的路了。打电话问阿姨,得先等她
哭完。那时候也天黑了,刚开始,真的不习惯。
   花莲市的路不多,但对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我们,一公里就要走上一天了。和她那次
贪玩迷路,在花莲市的某条街。她牵著我的手,沿路的问许多大人路,然后走回到家。
   突然地,傍晚又下起雨,桌灯亮著,映在窗上。看著窗外不停的雨,想起了花莲,想
起了迷路的夜晚,想起了她牵著我的手,想起了她害羞的点头,也想起了她教我功课那头
头是道的样子。
   过年时回去,和爸妈一起去她家拜年。可是没有看到她。不禁奇怪一下。下午,雄他
们过来找我,差点被众人围殴。几个人围过来又抱又叫又笑,恨恨的兴师问罪起来。谈起
早上去她家拜年,他们众人脸色才稍微好一点。雄恨道累积了许久的怨气,总算你小子回
来了,你去探过她了,那就算了。众人脸上黯然一片。怎么会是她呢?

   是她?是什么呀。讲话神秘兮兮的。我笑著道。平平讶异的说,怎么我不知道嘛?
雄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才觉得事有蹊巧。我捉住平平,要他讲。可是雄拉开他,说没什么。
我不禁急了起来,拉住了雄,问她怎么了。雄最后要我自己去问她妈妈。
   初二起个大早,我便急忙忙往她家去。门铃按个不停,都没有人应门。我气急的踹了
门两下,最后没办法,回家去问妈。妈也是吞吞吐吐了半天,结果,竟然没一个人肯告诉我。
一气之下,往平平家去,非要捉住他问个清楚。偏偏,平平也和他妈妈回乡下奶奶家去了。
最后只得去找雄。我憔悴的站在雄家的门外,焦急的按著电铃。雄满脸困意的开了门,看
见我,吓的醒了一半。你快告诉我,她怎么了?雄犹豫了半天,我一气往他家的门踹了一下,
他最后没办法,拿给我一个地址,告诉我,不准说是他给的。然后取了块抹布小心的擦门。
我看了看,是在台东的某家医院。
   我道了声谢,然后往外冲。突然又回头去他家。台东怎么去?你带我去。他楞在那,
抹布掉在地上,嘴巴张的大大的。去!给你地址我很怕她责怪我了,要我带你去!她好好
时你怎么都不关心一下,一定要她生病了,你才肯回头看一下哪!雄怒气冲冲的说,我的
眼越瞪越大。雄才发现说泄了嘴。无奈的蹲在地上,叹了口气。
   她生病了。我们几乎每个礼拜都抽空去看她,她憔悴了好多,瘦了好多。你呀!没良
心的!她每次都问起你哪,但你又没消息回来,我们只好说你变得用功了,成绩进步了。
她很高兴,她真的很高兴。我们只要能看她高兴,我们就够了,够了。
   雄站起来,好,你要去,我就带你去。骑著他的追风,飙在台九公路上。寒冷的风从
袖口灌进来,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只觉得脑门中嗡嗡一阵。二个半钟头后,到了台东。
发现是一所疗养院,雄在门口登记了后,和我一起往院内走去。
   突然雄停住了,我顺著他的眼光看去,正看见她,她正和许多病人们一起聊天,有
许多小孩围在她的身边,一副欢乐的样子。她真的憔悴了好多,瘦的不像样。可是她的笑
容好有自信,好灿烂。我不解的看著雄.
   她,得了癌症。雄眼眶红红的说。但她还能够把欢笑带给大家,我佩服她佩服的不
得了。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没病的人一样,她很漂亮,又有爱心,又美丽,又温柔。但她偏
偏得了癌症,癌症呀!她不准我们告诉你,怕害你分心,无法专心读书。看!她多善良,
她多爱你呀!
   我听了傻在那儿,突然许多回忆袭上了心头,她的好,她的真,以及给我的一切回忆。
脑子像被抽空一样,嗡嗡的响个不停,东海岸,南滨,北滨,七星潭,八仙洞,鲤鱼潭,
台东,片片段段的情景,有如静止了一样。脑海中的印象,突然的醒目起来。心头中一股
强烈的念头被敲痛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含泪的站在她面前。她吃了一惊,晶莹的眼眸中也滴下了泪。
突然她转身往病房跑去。我站门外,不断的敲打,但是她终于没有开门。雄过来拉住了我,
劝我走吧,走吧!我终于站起来,和雄离开台东,但她在门后隐隐啜泣的声音,始终在我
的心头呜咽。
   我回来了,花莲。我在她的墓前,轻轻的放上一束鲜花,犹如她也这样轻轻的爱我
一样。我告诉她,我不再笨了。我考上了医学院,并且,现在当医生。她帮助了我一辈子
重生,带给了我受挫不折的勇气,但我始终没能来的及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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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options 于 Sep 26 14:15:51 修改本文.[FROM: bb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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