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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感情故事--伤感篇之那个叫仓粮的小兵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Sep 26 15:38:54 1999), 转信
排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未曾开口,先有一层红晕浮上双颊:“俺叫李仓粮。”他细声细气他说。
"啥呀,在村里,俺们都叫他妮儿。”一个又黑又壮的新兵说:“俺俩是一个村的,
他叫妮儿,俺叫根儿。”
新兵老兵都笑,李仓粮的脸更红了。
排长又问:“今年多大?”
"再过半个月,就满17岁了。”
"这么小!你妈可真舍得。”
李仓粮垂下头,不吭声。黑黑壮壮的根儿又嚷:“他娘早就殁了。”
房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和往年一样。新兵入伍后的第一顿饭是面条、鸡蛋、肉包子。李仓粮吃完面条,
捧着鸡蛋和包子,怯怯地问班长:“我……能不能拿走?”
"干什么?”
李仓粮结结巴巴他说:“军人邮信不是免费吗?我想……把包子邮回去,给爹吃。”
"傻瓜,邮局不给邮包子的。再说,邮回去,也馊了。你自己吃吧。”李仓粮满
脸失望。没几天,很多人都知道了,有个白白净净叫仓粮的小兵,想邮包子给爹吃。
李仓粮不大说话,一说话脸就红,只知道拼命训练。拼命干活。在那个寒冷的冬
天,他的额头上总缀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没干过。排长、班长说他:“歇会儿吧,
歇会儿吧,别弄垮了身体。”李仓粮总是很轻很脆地应着:“哎------"手却仍不闲。
他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只有在别的战友收到家信的时候,仓粮脸上那百合花式的微笑才变成淡淡的忧伤。
他从未收到过家信。他父亲不识字。
月底时发的几元钱津贴,除了买些日常必需品,他全存了起来。他说:将来,他
要用自己积攒的钱供小妹上学。
仓粮是个好兵。他的勤俭,他的憨实,他的认真和刻苦在全团有口皆碑。班长们
批评怕苦怕累又懒又馋的新兵时总说:你瞧瞧,人家“妮儿”!
新兵集训结束那一天,团长来了。团长站在队列前,食指朝仓粮一点:"你就是小
仓粮吧?"
仓粮出列,立正敬礼:"是,首长."
"我也是山东人,小时候家里也穷,可你看看我多壮实."团长大手一划拉,捏捏仓
粮瘦瘦的肩膀:“行啦,小伙子,打背包,跟我走吧。”
就这样,小仓粮成了团长的公务员。
当了公务员的仓粮每个周未都回连队,看望排长、班长,还有根儿。
班长说:“好好干,别给我丢人。”
排长说:“机灵点。把握住机会。”
根儿说:“能跟着团长,是你的造化,等你当上了排长、连长,让俺和俺大爷
都跟你沾点光。”
小仓粮梦想有一天自己能穿上“四个兜”,能拿上工资、能让父亲天天吃肉包子。
然而,仓粮却犯了错误。
团长记得很清楚,开会前,自己把一盒刚拆封的香烟放在书架上。开完会回来
,香烟却不见了。团长喊:“军军,你过来。”
军军是团长的儿子,刚上初二。军军走过来说:“什么事?"
"你又偷着抽烟了吧?”团长的脸色很难看。
军军说:“我没有。”
"没有?上次老师告诉我,你在学校抽烟。”
军军说:“我真的没抽。”
"还嘴硬,”团长勃然大怒,踢了儿子一脚,“早晨我刚放书架上一盒烟,你
当我心里没数?不是你拿的,又是谁!”
"你怎么不问问仓粮?”军军噙着泪跑了。
"仓粮他根本就不抽烟!”团长气呼呼地喊,猛地想起来,从早晨到现在,怎
么一直不见小李的人影?
傍晚,仓粮才口来,眼红红的,情绪不大好。团长正在气头上,没注意这些,
板着脸问:“你去哪儿了连假也不请?”
"有点事……出去,你正开会."
"你看见我书架上那盒烟没有?”
仓粮的脸刷地红了。
团长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是不抽烟吗?”
"我……我……”仓粮掏出那盒烟,手和唇都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团长拂袖而去。
第二天,仓粮背着背包回到连队。
战友们得知他是因为偷拿了首长的烟才被撵下来的,都用鄙夷的目光看他。特
别是根儿,见到仓粮,上去就是一拳:“你这个不争气的,你这个不争气的……”
仓粮泪水汪汪。以后的几天,仓粮除了训练、劳动和学习,就只坐在角落发呆。
他的脸色一无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憔悴。
团长自从处理了仓粮,心里也一直不踏实,总感到有双大大的、很精神的眼睛
在委屈地盯着自己。他想,应该抽个时间,和仓粮好好谈谈。
然而,一道命令下来,团队当即出发,到了自卫反击战的前线。在第一场战役
中,小仓粮就牺牲了。
身为突击队员的小仓粮本来可以不死的,他刚冲出几十米,就被一发炮弹炸伤
了双腿。昏迷又醒过来的他完可以爬回来。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向前。炮弹横飞的
生死线上,仓粮一直往前爬,指甲磨秃了、磨没了,双肘被磨去皮肉,露出骨碴……
最后,他像黄继光一样,用胸膛堵住了敌人的枪眼。
烈士的遗体被抬回连部,在他的口袋里,有一封遗书,一盒香烟。香烟是连队
发给突击队员们的,一人一盒,带过滤嘴的香烟。如今,已被打烂了。黄的烟丝、
白的烟纸、绿的烟盒被殷红的血粘成一团,像怒放的芍药。
看完遗书,战友们才知道,那天,小仓粮的父亲来队了。他拿团长那盒烟,是
想让父亲尝尝,他说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还没抽过纸卷的烟,更不知道带嘴的香烟
是什么味儿。可父亲没抽,还骂了他一顿。他嘱托根儿,他如果牺牲了,一定要把发
给他的那盒烟给他父亲捎回去,也算了结他的一桩心愿,尽他的一片孝心。
战友们都哭了。根儿拿着仓粮的手,直往自己头上扇。
"妮儿”,白白净净的“妮儿”,有一双很大很精神眼睛的“妮儿”,想邮肉包
子给爹吃的“妮儿”躺在根儿的怀里,面容安详。
那一年,他还不到十八岁。
那封遗书和那包被打烂的香烟被送到团长的指挥所,团长闭上门,坐了整整一
天,淮叫也不理。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团长早已脱下戎装,但每逢小仓粮的忌日,他
都要给仓粮的父亲邮去两条香烟------带过滤嘴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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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海无涯,苦海无边!
多情愁事多,
思愁愁更愁。
曾尝愁滋味,
含泪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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