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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感情故事伤感篇之永远的叶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Nov  1 18:22:11 1999), 转信

永远的叶子

作者：芭比挪挪

　　给大家讲一段故事吧，是一个普通百姓的故事。
　　大约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很年青的男人，叫石文海。他上学赶上了文化
大革命，别的年青人，凡家底清白的，都跟着闹腾去了，他却不太出头，
他总是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书，写写字，后来他考到了天津的一所商业学
院。但他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好商人，因为他不够奸，也不够滑，他根本不
懂如何与人算计、计较。毕了业他回到了故乡，回到了那仍充满狂热与喧
嚣的县城。
　　人一过二十，理所当然该娶个老婆了，石文海样子不出众，个头也不
高，家又穷得叮当响，虽然有张文凭，可那年头，是没有姑娘肯嫁文凭的。
别人一问石文海：“啥时娶老婆呀？”石文海就嘿嘿一笑，不搭茬。其实
，石文海有个女同学，他俩从小在一起长大，而且关系也蛮好，石文海在
天津的时候，那女孩还一直写信给他，叫叶子，叶子长得挺漂亮，瓜子脸
，大眼睛，瘦瘦高高的，由于身子不好，脸常年都是苍白的。
　　叶子早就下定心要嫁给石文海，她有自己的理由：那次，一大群红卫
兵批斗，“臭老九“抓住了石文海的中学老师，而带头批斗也正是他们的
同班同学，那位老师姓李，已经五十多岁了，一群红卫兵用木头支起一个
一米多高的三角架，架上平放着一个洗衣板，他们把李老师架到上面，只
要她一摇晃就会从那架子上掉下来，一跪就是一天，就算铁膝盖也受不了
，何况李老师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木头脾子，李老师教了一辈子学生，万没
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他开始掉泪，开始大喊：“欲加之罪何患无，”那
些小将被激怒了，人群也开始跟着起哄，石子、瓜子皮、土块全向他投去
，就在这个时候，石文海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到了台上，他一脚踢翻了三角
架，一跃而起抱住了李老师，然后摘下牌子，扔在地上，他注视着人群：
“李老师没有罪，我敢拿脑袋担保，谁再敢欺负好人，我石文海就和他拼
命！”这小个子的铁汉发出了霹雳一样的吼声——石文海那正气凛然的神
情牢牢的烙刻在叶子的心头，这么一个正直勇敢有情有义的人，不嫁他嫁
谁呢？石文海的爹是个收破烂的，石文海兄妹七个，他是长子，供养弟妹
念书，养家糊口，这对他已经是件很难的事了，至于花钱结婚，他连想都
没敢想，但叶子说：“啥也不用，登个记，咱俩就是两口子了。”没几天
，石文海和叶子办了手续，叶子搬进了石文海的那间小仓房，那是他们的
新房，虽然家徒四壁，不胜地简陋，却充满了一对新人的爱恋与甜蜜。
　　叶子是个好姑娘，勤快、温顺、知书达礼，每天忙忙碌碌的，做饭、
收拾屋子，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对待石文海的父母弟妹更是体贴备至，
她常心满意足地看着石文海，“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石文海也慨叹：“有此贤妻夫复何求。”叶子就抿着嘴笑：“又酸起来
了。”
　　日子虽然穷，却也快乐惬意，石文海常闭着眼睛想，再过两年，弟妹
都成了家，我和叶子努力工作，等她身体再好一些，我们就要个孩子，小
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可好景不长，石文海因为包辟了臭老九，被视为现形反革命，阶级敌
人，很快就关进了牛棚，大会小会地批斗，叶子每天到处苦求，小将们揪
住叶子：“你要和石文海划清界限，他是咱们的阶级敌人，你要是执迷不
悟，就是同情反革命！”叶子大叫：“他不是反革命，他是好人，他是我
丈夫！”叶子也被挂上了大牌子，到处游街、批斗，有时，两人一同被批
斗，叶子就冲石文海笑笑，脸白惨惨的，眼眶乌黑，但那笑却极美，石文
海哭了，叶子说：“不要哭。”大声吵闹，石文海听不到她说什么，叶子
又大声冲他说：“文海，不要哭啊，别给我肚里的儿子丢脸！”“—-你
们听，这贱货在说什么，她居然还敢保存反革命孽种！”“打死反革命孽
种！”人群蜂拥而上，石文海看不到叶子，“不要打她，打我吧！不要打
她！不要！！”
　　石文海抱着叶子回了家，叶子已经虚弱得像深秋的一片叶子了，石文
海要叶子好起来，只要她能好起来，他什么都愿做，叶子和他这么久，没
享过一次福，没吃过一顿好饭。石文海为了让叶子能好起来，去卖了血，
叶子躺在家里的那张破炕上，石文海守着她，握着她的手，象握着她的生
命，他只怕这一松手狂风暴雨不落下去了。他说：“叶子，你不要怕，我
一刻也不离开你，你一会儿就会觉得好起来的，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会
有许多孩子……叶子你不要怕……叶子你不要抖……叶子……”叶子费了
很大劲抬起眼帘，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石文海，石文海也望着她，千言万语
，万语千言，他们就这样长久地凝望着——直到叶子的眼睛失去了神彩，
叶子的手冰冷了，叶子的身子僵硬了，叶子的灵魂飞散了，叶子落了。
　　石文海抱着叶子，一动也不动，他就这样抱着叶子坐了好几天。后来
，他爹来了，叹着气：“埋了吧，再不埋就臭了。”石文海没说话，他瞪
着眼，看着天，天黑了。他的天黑了，他的叶子落了。他起身将叶子轻轻
放下，用炕席卷好，扛在肩上，走了出去。四野寂静，枯黄的芦苇在风里
抖，月亮是惨的的，套着象泪一般凄迷的大风圈，石文海给叶子的坟添了
最后一坯土，他说：“叶子，你睡在这儿吧我会来看你的。”
　　家还是那个家，爹听见声音就从他的屋里探出头来问：“埋了？”“
——埋了！”
　　石文海推开门，走进他的矮矮的房子，他没有开灯，屋子静悄悄的，
他摸黑上了炕，手碰到一条围巾，他立刻抓起来，是叶子的，他蜷缩起身
子，将围巾使劲儿搂在怀里，那围巾上还有叶子发丝的味道，夜风拍打着
窗棂，窗上喜字犹在，“哗啦，哗啦”地在风里唱，石文海终于放声悲恸
起来：“叶子，我的叶子……”
　　几年后，石文海经人介绍，又结了婚，与他结婚的是县上的名角，红
透了整个省，美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大家都说石文海交了桃花运，又娶了
个好老婆，不久，那女人生了个男孩，孩子不是石文海的，女人说：“要
没有这孩子，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但你是个好人，我以后会跟你好好过日
子。”石文海抱起那孩子，轻轻地亲了一下。
　　很少有人提起叶子，后来，那女人给石文海生了一对儿女，没两年，
他们举家迁到另一所城市，从此，再没人提起叶子。
　　有一年，石文海的女人忽然病了，人事不知，石文海背起女人就往医
院跑，见着医生跪下来就磕头，“求求你，救救她！”女人抢救了一夜，
石文海就呆呆地在门外站了一夜，连脚趾都没动一下。
　　女人终于醒了，石文海坐在她床前，这个平日沉默坚强的男人忽然掉
下泪来“叶子没落，叶子没落……”女人虚弱地笑，摸摸他的头，“这是
春天，叶子怎么会落呢，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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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海无涯，苦海无边!
                             多情愁事多，
                             思愁愁更愁。
                             曾尝愁滋味，
                             含泪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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