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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angn (小叶子),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花过雨(第三章)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Jul 29 13:19:11 1999), 转信
花过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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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做完节目后,常欢意外地接到一通电话。
是二姊夫罗天培打来的。
他要常欢下班后,到南京东路二段一家颇富声名的“梦世界”酒店找他,他说被朋友拖
住,走不了,所以要常欢去替他解围。
除了答应,常欢别无选择。因为,罗天培不是别人啊,是他的二姊夫,若不是为了常
薇,他才懒得理他。
挂上电话后,常欢心中莫名的涌上一股怒气。罗天培这个富家子弟,什么都好,就是喜
欢借机喝两杯,偏偏又没本事,每次没喝几杯就挂了,还得拉他去垫底当替死鬼,他真不明
白常薇怎会允许他经常流连于那种蚀人心志的声色场所,是太放心?抑或懒得管?他自己是
百分之百的不喜欢那种地方,消费高也就罢了,最受不了的是那里的小姐,虚有娇艳动人的
外表,内心势利得一塌糊涂,满脑子就是在算计客人口袋里的钱。管你老丑矮肥,只要有
钱,什么都好商量,也许他也算是娱乐圈人吧!毕竟看多了,对于那种虚情假意,他实在是
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罗天培,他才不会踏入那种地方一步。
下班之后。
他依言前往那家艳名远播的“梦世界”。
把车交给泊车的小弟,他径自走入那装潢得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一个风情万种的领台
小姐立刻笑吟吟地迎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报出他要找的人,那女子笑得更殷勤了,立即引他进去。想必罗天培是这
儿的常客,他心下这一想,脸上的表情就更冷冰了,这罗天培真是个超级大凯子。
千回百转,绕得常欢晕头转向,仿佛置身迷宫里。美丽的领台终于停下来,在一扇厚重
的枣红色镶金边的木门上重重叩了两、三下,然后扭动门柄,推开门。里头灯光暗暗的、烟
雾弥漫,满屋子的人影纷乱交错,还有震人的音乐声、嘈杂喧闹的人声、嬉笑怒骂声。常欢
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题心乱糟糟的,一时又看不见罗天培,便在门口犹豫着,迟迟不肯踏进
去;忽然间,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嘴里还直嚷嚷,冲过来一把拉过常欢。是——罗天培。他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钞,塞给领台打发她走了。罗天培口里唠唠叨叨地直怪常欢来得晚,常
欢也不辩解,只是任他自言自语。
甫在沙发上坐定,还来不及四下打量周边的人、事、物,门旋即又被推开。风一般地卷
进来一个女人,一屁股坐到罗天培的大腿上,捧着他的脸,那女人凑上去就印下一个火辣辣
的香吻,罗天培也不以为忤,只是一把拉下她坐到沙发上去,侧头引她认识常欢,嬉皮笑脸
的说:
“林经理,这是我小老弟,帅不帅呀?把你们店里最红牌的小姐给我找来,他今天要是
不尽兴,我可唯你是问!”
那浓妆艳抹的女人老练的勾了常欢一眼,媚笑着。常欢勉强的扯了下嘴角算是微笑了,
正要婉拒罗天培替他招坐台小姐,那女人又像阵旋风般的卷出门了。
这时候,罗天培身旁的小姐递过了倒有酒的杯子给常欢,他只好百般无奈的挤出笑脸,
端着酒杯,任恁罗天培为他引荐他生意上往来的客户,每介绍一位就是一杯,加上里头陪酒
的小姐,一下子,他已经喝了七、八杯洋酒,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热,头也有些晕了,于
是,话便多了起来。原来,酒精的作用是这样的啊!撕去人们身上那层自卫的伪衣,让人的
个性赤裸裸的、毫无矫饰地呈现出来。话一多,他就开始说些荒诞不经的笑话,惹得两旁的
小姐咯咯笑倒,有一个竟还扑倒在他怀里。逢场做戏嘛!酒一下肚,他心情也放开许多了,
顺势就搂住那小姐;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根本就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子。
然后,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是方才坐在罗天培大腿上的那个妖娆的女人。
常欢醉意醺然的盯着她,她又进来干什么?她不是这儿的经理吗?作风比小姐更形开放
热情,她居然坐到罗天培的腿上呢!这算不算是吃豆腐?真是大胆不知羞的女人。不知为
何,他老觉得,在那妖冶浓艳的背后,必然藏着颗蛇蝎般祸害的心,他不喜欢她。
当常欢正暗自地打量对方时——
突然,那女人背后闪出一个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孩,她身着一袭黑色丝绒紧身小礼
服。V字形的领口剪裁,露出她酥胸细白柔嫩的肌肤,紧裹的衣裳样式虽简单,却充分衬托
出她那玲珑曼妙,教人魂荡神驰的身材。一头秀发拢在头上,耳边垂下些发丝,耳垂挂了个
小巧晶莹的珍珠耳环。细致精巧的五官,透过人工的修饰后,更加地艳丽绝伦,尤其那双描
着眼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懂得风情,盈盈然流转着,顾盼生姿,浮漾着媚人的水光。
自她一踏进包厢,常欢的眼光就被她紧紧的吸引。好美的女孩!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他
觉得头更昏,意识更浑沌了。那女孩的脸怎么令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好像是——呃!他
打了个酒嗝,脑子里乱烘烘地更昏了,还有点痛,他用手按按额头,看见那经理附在那绝色
佳人的耳际私语一番,又用手指了指他,掉头走了。
那女孩犹疑不定地盯了常欢一会儿,才迈开脚步,走到他身边坐下。也许是酒精在体内
催化的效用,常欢在醺然半醉下,只感到她温软如绵的身子,不胜娇弱的紧挨着他。一股发
自她身上的惑人甜香,扑鼻而来,令他不能自持的神魂一荡,情不自禁就伸过手来,握住了
她的手,那小手竟柔若无骨,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常欢虽已醉意朦胧仍有些清楚地感
受她的轻颤,于是他推开了赖在怀里的小姐,也不理会那小姐咕哝地埋怨,不由自主地就攀
上她的肩,轻轻地拥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半醉半醒的问。
她震颤着不语,蓦然间,竟把头埋入他胸前,用手环住了他的腰。常欢拥着她柔软颤动
的身体,鼻中闻到腻人的甜香,心里有点迷糊,有点惊悸,有点窃喜。他只觉得身体内的血
液正加速的流动,热力涌升,迅速的扩散到全身。他摔摔头,拼命想克制那股本能的欲望,
结果却是不听使唤地伸手去抚弄她柔软的发丝,喃喃地问:“你是谁?以前我是不是见过
你?”
“我……”她轻轻地、如梦般地说:“我是盈盈。”“盈盈?盈盈?盈盈?”他喃喃的
念着,忽然惊跳起来,酒醒了一大半。“你是盈盈?他的眼球子凸了出来。“你为什么在这
儿?”他的声音好惊讶、无法置信似的。
“我……”她努力挣扎着,头垂得低低的,令常欢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的肩头抖得那
样的厉害,似乎正啜泣着。
常欢慌了,掉头转向罗天培,他老兄在角落里和客户不知谈什么,谈得十分起劲似的,
竟没注意闹哄哄的包厢里发生的这精彩的一幕。他也顾不得礼貌,走过去就把罗天培拖进包
厢的洗手间,不等他开口,常欢就先发制人的说:
“姐夫,有个小姐,我想带出场,怎么处理?”
罗天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说:
“怎么,动了凡心啦?那个妞儿这么有本事?”
常欢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
“别想歪了好不好?那女孩我认识,我有事情要跟她谈。
你帮我处理一下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就省了,她答应跟你走吗?得她肯才行,否则我也没办法。”罗天培用少有的正
经口吻说。
“我想应该是肯的,反正今晚我一定要带她走,我无法忍受——她在这儿自甘堕落。”
常欢两眼似要喷出火来,表情是认真的。
罗天培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以玩笑的态度视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这家店
我还罩得住,我去交代一下,你就可以带她走了。”
走出洗手间前,常欢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又叮嘱了一句:
“你让经理盯着她,否则她又会逃走。”
“逃走?”罗天培不懂,但见常欢一脸肃穆的神色,他只好闭紧了嘴巴。
一开门,常欢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神经兮兮的搜寻刚才坐的位置,发现盈盈还在原
位,才松了一口气的坐回位子。重新拥住了她,心中思潮起伏,片刻,他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盈盈,待会儿我要带你出去,你不可以拒绝。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任何企图,只是—
—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常大哥!”盈盈抬起泪痕狼藉的脸,不安的说。
常欢看了看她。这时,酒意不知不觉竟消了大半,脑子完全清醒了,这才把她看得清清
楚楚。她脸上的脂粉,唇上的口红,以及眉线眼影……似乎都被她擦掉了。如今,在残余的
妆下,又露出那张非常清纯而娇丽的脸,加上脸上凌乱的泪痕,此刻的她,竟教人觉得楚楚
可怜。晶莹欲滴的泪光,似乎一眨眼就会掉下一堆珍珠般剔透的泪滴。一瞬间,常欢似乎有
些晕眩,他慌忙的别开目光,不敢再看她。
老天!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旁边还有许多人,他发誓,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吻
她。当她用含泪带愁的眸子注视他时,他觉得他再也无法理智,再也无法思考了。所有的顾
忌、自制力在这一刹那几乎就要溃决,他愿意不计一切代价来换她一个吻。
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妈的,罗天培搞什么?交涉这么久,他等得不
耐烦,抓起盈盈的手,不顾其他人讶异的眼光,朝门口快步走去。
盈盈乖乖的跟随着他。常欢猛力一拉开门,罗天培和妖娆的女经理刚好立在门口,似乎
正要进门,看见常欢和盈盈,他们先是一愣,接着就有些促狭的笑了。女经理递过一个大袋
子给盈盈,里面装着她的衣物,常欢也不愿再等盈盈换衣裳,随意和罗天培说上几句,极力
隐忍着心中的情绪,拖着盈盈一路走了出去。
来到泊车小弟面前,他无声的递过钞票和取车的牌子。
泊车小弟疑惑的看着他们俩,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不过当他发现了盈盈那紧身
礼服包裹下的性感身材时,还是忍不住贪婪地逗留了一下,常欢警觉这一幕,立刻脱下自己
的西装外套命令盈盈穿上,狠狠的瞪了泊车小弟一眼,吓得他赶紧去开车,不敢再有耽误。
车子取来后,他俩沉默的上了车。
常欢的手激动的握着驾驶盘,手背的骨节清晰地凸了出来。从侧脸看去,那张漂亮俊朗
的线条是凝肃的,他的唇抿得死紧。
盈盈悄悄打量常欢一番,半晌才惊怯的问:
“我……我们要去哪里?”那声音可怜兮兮的,像个害怕被处罚的孩子,令人不忍。
常欢不敢看她,只是和缓了脸色,用温柔得出奇的声音对她说:
“你想上哪去呢?”
“我不知道。我——”盈盈咬着嘴唇,声音有说不出来的担忧。
“你害怕?”他微笑着明知故问。
“有一点,可是我相信你,常大哥。”她温柔的说。
“相信我?”常欢叹口气,接着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常大哥——”盈盈紧张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了?”
常欢内心矛盾异常,想开口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忽然她的紧张一下子消失,她的声音好疲惫。
“我知道你一定好失望,我是个坏女孩。”
常欢心痛的侧脸看一下盈盈,盈盈两眼无神的瞪着前方,脸上是一片槁木死灰的神色,
常欢心里好疼,她迟疑一下,才开口说:
“盈盈,如果——你遇上什么困难?或许我能帮助你。”
盈盈的身子猛烈地震颤一下,回过神来,朝常欢凄然一笑。盯着常欢,她的眼中闪着疑
惑,然后脸上是一片悲壮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事。
“没人能帮我。”盈盈轻声说,声音微颤的,她误解了常欢的好意。“我不会出卖自己
的灵魂去交换别人的帮助,即使是常大哥你也不行!”
常欢倒抽口气,心里重重的低咒一番,盈盈把他当成什么了?趁人之危的衣冠禽兽?难
道在她心中,他竟是这么不堪的人?
他脸色微白,呼吸加剧,眼光直直的逼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情感。在此刻,怒气
恼意涌了上来,淹没了他的理智,他似乎已忘了刚才对她的怜惜。
“你放心,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冷峻的说:“好歹我在社会上,还算有点名气,
而且我对稚嫩无知的小女生一点胃口也没有。对女人,老实说,我的要求很高……”
盈盈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摸不清是什么。
“这就是你……你想告诉我的话?”盈盈身体发抖,凄黯的眼神盯着常欢,如果她心中
曾经深爱过、崇拜过常欢,她这番话已足够扼杀掉她对他全部的情感了。
常欢被盈盈的眼光一惊,心中痛苦万分,空有千言万语要否认,开口也只是说:
“盈盈,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又曾经是我的忠实听众,我不想见你自甘堕
落,觉得应该尽朋友的立场开导开导你,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我不是小气的人。”
听众?自甘堕落?盈盈心中欲哭无泪。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靠任何人。”她哽咽的说。
常欢后悔极了,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看到盈盈的模样,令他内心不由自主的痛楚起来。
老天!他发什么疯竟对她说出那些话来?
车子“吱”的一声,陡然急煞车,停在路旁,盈盈吓了一跳。她抽了口气,掉转头来,
望着常欢。惨淡的路灯下,他的脸色有些懊恼,有些苍白,呼吸重而急促。他似乎想说些什
么,几番欲言又止,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盈盈不知所以的心跳起来。
“你……”她干涩的开了口,声音怯生生的。“为什么停车?”
他一愣,醒了。从懊悔自责的深渊中跳了出来,他摇摇头,振作了一下自己,努力的想
微笑。
“我……哦!这……哎!你一定要原谅我所说的鬼话,我很抱歉,不应该说那些莫名其
妙的话,可是我没办法忍受你误解我,我说——帮你,真的没有任何企图。”他困难的说,
同时觉得自己的话笨拙得像在念台词,但愿盈盈能听得懂。
盈盈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努力的控制她的激动,小小的脸儿,苍白得跟纸一样,没有一
点血色。在这一刻,常欢不由得打从心坎底紧张起来,盈盈到底是……看她神色渐渐平和,
他心里才松了口气。他这番话是要她谅解,而他似乎成功了。
“你……”她静静的说,声音透着轻微的欣喜,“吓了我好大一跳,我以为在你心中我
真是那么一文不值!我很绝望,几乎想要死。如果被自己崇拜的人批评成那么不堪的话,活
着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不过,现在你这么说,我又觉得十分欢喜。”
他怔怔的听着她娓娓诉说,傻傻的说不出话来。
天!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是天使?还是魔鬼?她怎有那么神奇的魔力,能完全操
控他的喜、怒、哀、乐?她怎么能?
沉默了一阵子,常欢收敛了他心中的千情万绪,他清了清喉咙说:
“那天在麦当劳,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不喜欢见到我吗?”
盈盈低头不语。
“盈盈,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相信我——我是诚心诚意想帮助你的。”
她迎视着他,点点头,眼里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泪影,她半垂着睫毛,半掩着那对楚楚动
人的眸子。她那红艳欲滴的唇翕动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忧伤。
“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你,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又高兴又害怕。最后又想到自己只是那
儿的服务生,更没有情绪面对你,所以我就自惭形秽的逃走了。”然后,她的长睫毛完全盖
了下来,有两颗大大的泪珠,就从那么密密覆着的睫毛中滚落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她柔柔的说着:“天知道我有多想见你,多想打电话给你,多想听你的声音。可是,我什么
都不能做,我是个卑微又下贱的女孩,我不配——”“盈盈。”常欢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大声的打断了她,似乎无法忍受听到她再说下去。
盈盈蓦然张开了眼睛,无助的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迷上你?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任何事,这
是很残忍的,你知不知道?”
他闷声不语地盯着她,似乎无法理解她在说些什么。
“我是卑微渺小的。”她继续说,眼神更迷乱,声音更软弱了,里面还夹杂着令人疑猜
的悲哀。“我不想再探寻有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不敢听你的节目,也不敢再打电话给你,
我决心放弃了!我逃开你,不见你!我躲得远远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那对迷蒙无助、悲凄的眸子令他感到心碎,他费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吻她的欲望。
“为什么这么说?”他沙哑的说:“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也是很想见
到你的。可是,没想到再见你竟是在那场合。告诉我,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他。
“你真的想知道?”她说,语气有一丝期待。“你不嫌弃我?”
他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摇摇头。
盈盈再吸了口气,忽然挺直身子,靠近常欢,突然,她搂住了他的脖子,飞快的在他唇
上吻了一下。吻完,立刻放开他,重新在位子上坐好,说:
“常欢,你教人着迷,你真的教人着迷。”
常欢怔怔的坐在那儿,只觉得心跳耳热。一时之间,似乎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
是盈盈唇上的甜香仍残留在他唇上,提醒他方才发生的一幕。盈盈,你才令我着迷呢!
“先说好不许生气,我才告诉你。”她的眼睛有一种闪闪发亮的光采。刹那间,常欢发
现她的神情变了,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此刻,她看起来是愉快而神采飞扬的,是什么力
量那么大,顷刻间令她大大地转变?他狐疑得很。
“绝不生气。”他保证的说。
“绝不生气?”她重复的问。
她眼中的光芒是不信任的,突然,她用手捂住整张脸。
“你一定会生气的。”她撒娇地说。
“我一定会生气?”
“一定的,一定的。”她垂下手,无缘无故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最怕人家生我的
气了。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那么,除非……”她咬咬牙。“除非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他抬头看她,完全迷惑的问:
“哪三件?”
“喂,你没看过金庸的倚天屠龙记吗?那个蒙古郡主答应给张无忌黑玉断续膏和七虫七
花膏的解药救他师伯前,就曾经要求张教主答应她三件事;当时,张无忌立刻答应了,不过
赵敏却说那三件事得她日后想到再说。”
“那你言下之意,也是要等你以后想到才要我去做喽?”他了然于心的。
“自然是啊!”
“可你忘了说,那三件事决不可违背侠义之道,你既不能叫我去死,也不能要我学猫
叫、狗叫,或扮猪、扮鸡;更不可要我去做有丧天良的事。”
“原来你看过了。”她失笑的说:“好,都依你。那——你答不答应?”
“答应!”他清楚的说:“干嘛不答应?搞不好你最后也会说:‘因为我的眉毛太淡,
所以想要你帮我画画’,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
她侧着头,想了一下。忽然体会了他话中的含义,蓦然脸就红了。
“盈盈,”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正色说:“告诉我吧!请你告诉我一切,你真的把我弄
迷糊了。”
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又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说:“好吧,好吧,我告诉你——
你相不相信,我是写小说的?”
“写小说的?”他张大了嘴巴,重复的问,根据他的职业敏感度,心里有几分明白了,
却又不肯相信。
“是的,我喜欢写小说。从国小五年级开始,我就迷上了琼瑶的爱情小说。她的每一部
作品,我几乎都耳熟能详。那些惊心动魄、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情节,真是让我迷恋得神魂
颠倒。我常常模仿书中的女主角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发呆,希望也会有那么一天,在一个偶然
的邂逅里,会有一个像小说里描写的——帅得一塌糊涂的男子翩然向我迎来,似笑非笑地凝
视着我说:‘嗨!我找了好久,找遍了天涯海角,终于被我寻着了,你——就是我今生要找
的女孩。’然后,从那一刻开始,王子和公主就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所以,我一直是个爱
幻想的女孩。上了国中后我更是疯狂地看小说,一面也尝试着去写。念五专的时候,第一个
短篇小说就被报社录取,我乐坏了!发誓这辈子,就要以写小说为终身职志。我的个性颇好
强的,要做就要做到最完美。我常为了体验小说中人物的生活职业,再加上我天生的演戏细
胞,我做的事情可多了,信不信?我还卖过口香糖、当过翘家少女、摆过地摊、装过瞎子、
哑巴……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发誓第一次在公园见到你时,我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除
了伪装我的个性之外,接下来就真的都是意外了。我本无心再去打扰你,谁知你好死不死的
闯进来,像今天晚上,可真是窘死我了……喏,我全向你坦白了,你答应过不生气的——”
常欢的眼睛张得好大好大,坐在那儿,一瞬也不瞬的望着盈盈。终于,他总算懂了盈盈
的所说的话,他垂下了眼帘,眼里闪烁着一抹痛苦的神采。
“上帝待我可真优厚!”他冷笑着说。
“不要这样,常欢。”她略略不安的劝慰着他:“你答应了不生气的,况且那些都是个
意外,我又不是事先设计好要骗你的。你是大名鼎鼎的常欢,说话要算话,可不能出尔反
尔。”
她最后半威胁着。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咬牙说:“我竟会栽在一个小女孩手中。”
“其实没什么嘛!”她说:“如果我都能骗过警察,又为何不能骗过你呢?说真的,你
为什么会被我瞒过?那表示你的心地十分善良,你是个最好的好人,真的。”
常欢沉默了,然后,无奈的笑了。唉!盈盈。他心中叹息着。不要随口乱说,不论你是
真情还是假意,盈盈,不能这样说话。你会撩拨了一池春水,你会引爆一座死火山,你会让
我的心又轻飘飘起来,会愈陷愈深。也许你言者无心,可知我听者有意?他心中惊跳了一
下,蓦然间立刻发动了车子,他掩饰什么似的说:
“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他问。
“公司宿舍。”她简短的说。
“什么公司宿舍?你另外还在上班?”他不解的问。
她心虚的看他一眼。忽然把头埋进臂弯里去。
“就是今晚你去找我的那家酒店提供的套房宿舍。”她小小声的说。
“你居然住那里?”常欢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怒意。
“你还打算一直在那鬼地方上班?”
“嗯!”她胡乱的应了声。
“哎!傻瓜,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上班?你难道不明白那儿龙蛇混杂吗?一不小心就
会掉入万劫不复的陷阱,永远都翻不了身,你以为好玩吗?居然还住进宿舍,你——你简直
无药可救!”常欢愈说愈气,后来几乎是用吼叫的:“你醒醒好不好?离开那鬼地方吧!像
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孩子,在那种地方更容易被设计,你——你非去不可吗?”
盈盈傻愣愣的看着激动不已的常欢,她窘迫地、无奈地开口道:“我……我……我搬去
公司的宿舍住是因为……因为我想深一层的了解酒廊公关私下的生活和她们心里真正的想
法,这样下笔的时候,我才能更刻画入微的去描写她们。也才更能写得有血有泪嘛!所以我
把先前住的地方退租了,要求住进公司提供的宿舍。”
“哦,那你打算在那鬼地方待多久?”
所有的无奈转为沮丧,她的眼中有点茫然无助。
“至少一个月吧!我和酒店签了一个月的合约。”
“签约?你真的疯了,为什么要签约?”常欢喘着气,更生气的怒叫着。
“那是因为……”她嗫嚅着:“因为……你——你连这个也要追根究底?”
“废话!我看你不但疯了而且还没大脑,居然糊里糊涂就随便和人家签约,万一是卖身
契,可怎么办?”常欢愤怒道。“不会的,常欢。”盈盈不以为然的说:“是我自己主动要
求签约的,根本没人逼迫我,况且合约是我自己拟的,内容没人比我更清楚……”她淡淡地
道。
“你!你这个笨蛋!”
“别骂我,我没办法不要求签那份合约,天知道——我这人最没耐性了,若没有份约定
限制住我,搞不好我待不了一晚,就想溜了;诚如你所说的那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我心里
也是有点怕,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盈盈反过来开导他,然后
自己颇为自得的笑了。
“你——你——真是可怕!”
“也许。”她耸耸肩,不以为许。
刚刚只忙着泄恨,全然忘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常欢忽然猛醒,语气和缓许多的问:
“你家人呢?他们任由你胡搞吗?你不说你还有个哥哥,我如果没记错,你似乎还挺怕
他的,嗯?”
“我家不在台北,我也没有哥哥,那是我杜撰来骗你的。因为那时候,旁边还有个朋友
在等我,所以我不能跟你谈太久,只好信口胡诌出这么个人物出来,以便结束我们的谈话。”
“骗子!你这骗子!该死的女骗子。害我还——”常欢一径恶狠狠地咒骂着,刹时想起
了钟灵,她早早就警告过他,也许盈盈会是个女骗子!没想到,完全给她猜中了,于是他略
带兴奋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姊妹?”
盈盈先是一愣,继而激愤的喊:“你这人有完没了,怎么有那么多的问题,合着你现在
又想户口调查了是不是?好好好,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你听好——我告诉你,我不只有姊
姊、妹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我还有丈夫跟儿子、女儿呢!”
“真……真的吗?”他无法接受的。
“当然是假的,怎么,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结过婚、生过儿女的人?”
“哦!”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怎能说谎说得跟真的一样,害我吓了一跳。”
她歪歪头,忽然大笑起来。
“怎么?”她笑吟吟的,眼睛晶亮的盯住他。“你很担心我已经结婚且又有小孩了吗?
唉!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对老公的人选——要求很高……”
“哦!”一句话点醒了他。“你的反应相当快,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除了有很好的演
技,而且你还相当的伶牙俐齿?”
他一脸苦笑。
“有啊!”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答。
“谁?”他有些惊讶。
“你刚刚告诉过我啦!”她那生动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满脸天真的说。
“噢!”他笑了。那笑容又开朗又带点孩子气,完全扫光了所有的阴郁和激愤,使得那
张原本漂亮的脸庞更加地魅力四射。她注视着他,怦然心动,心里乱糟糟的。老天,这算什
么?自己爱上了他?不可能的,也不可以。
“你在想什么?”一声轻柔的问语飘来。
“啊!没什么,你吓我一跳!”盈盈嘟起了嘴巴的模样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
芳泽。
常欢十分专心的开着车。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他奇怪自己洞悉一切的真相之后,居然
无法恨她,也不再生她的气,甚至还答应将来要为她做三件事;真是太荒谬了,他可是鬼迷
心窍?定是那匆匆一吻所施的魔法,他想。
“喂,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常欢仿佛被人看透般的狼狈。
“你是不是该送我回酒店了?我有些困了呢!”她说着真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脸色又阴暗了下去,手握紧了方向盘,用力得令骨节都发白的凸了出来。他仔细看
她,阴沉沉的说:
“你非得继续上这种班吗?”
“我说过,我签约了嘛!再怎么样,也得上完这个月。否则,我得赔上二十万的违约金
呢!我才不干!”
他抿紧嘴唇,闷不开腔。车子里有一阵短暂的沉寂,车子发出“吱”的一声尖响,再度
紧急煞车。常欢熄了火,盈盈不住的用手拍着胸口,不悦的瞪着坐在身旁的常欢,娇滴滴的
嗔道:
“你怎么搞的嘛?存心吓人哪!”
“听我说——”他突然握紧她的手,紧盯着她,呼吸急促。“我答应过为你做三件事,
现在,让我为你做第一件事,不要去上班了,那二十万我替你赔给酒店。你放心好了,这二
十万你一毛钱也不用还,而且我也不会动你一根寒毛,就当是我欠你的,嗯?”
盈盈屏息片刻,眼光不信任的闪烁着。她的呼吸也急促了,不安的把玩着她的手指。
“常欢,你的意思是……”
“傻瓜!”他叫了出来:“我喜欢你!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无法忍
受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我不愿你去尝试那种放纵的滋味!”
她又定定的看了他两秒钟,满心感动地凝望着他,然后,她扑向他,一下子投入他怀
中,紧紧搂着他不放,她泪盈盈的说:
“我这么坏,我骗你,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对我好。”
“盈盈!”他低声呼唤她,他的内心交战着,理智和情感都警告他要保持冷静,但是怀
里柔软如绵的盈盈,身上散发出来一缕缕甜腻的幽香,令他神魂俱荡,自制力一点一滴在瓦
解。
“常欢,你知不知道?”她从他怀中抬起头。“你真的让我好心动。”她伸出双手搂住
他的脖子,热情的献上了她的吻。
一切理智都教她的热情融化了,常欢忍不住低低呻吟,反手热情的紧拥住她,他热烈狂
野的回吻她,他的自制力——
完全溃散了。
在这一刻,常欢心里只有盈盈,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还有她的热吻,他
的心狂猛的跳着,每跳一下,都是一个心爱的名字:盈盈!盈盈!盈盈!
不一会儿,四周的空气腾腾燥热了起来。盈盈的身上只穿着酒店那件曲线毕露的性感礼
服,露出雪肤玉肌,丰满的胸,若隐若现,在这半遮半掩下,竟比全裸还来得诱人。常欢颤
抖的推开她,心更狂更猛的跳着,而喉咙又干又涩;突然,他用力的甩一甩头,坐直身子,
他咬牙切齿的暗骂自己“卑鄙”。
“来吧!我送你回去!你跟公司说一下,明天我就把钱送过来,不许再去那里上班了。”
盈盈又移身靠近他,不解他的态度为何有如此剧烈的转变?难道她主动送上了吻,使他
觉得她很随便?“你……不喜欢我?”
“不是这样的!盈盈,我……”他说不下去,他那被撩拨得满是欲火的瞳眸,热烈迷惘
地盯着她线条凸显的胸部一眼,急促的吸了口气。
“你……该回去了,你刚说你困了。让我送你回去吗!你先好好的睡一觉,我们以后还
会有很多的时间。”
盈盈不发一言,点头,顺从地在椅子上坐好。
半晌,她才幽幽的开口。
“常欢,你的好意,我很感激,真的。”盈盈柔声的说:“我答应你,不再去‘梦世
界’上班。但是,我不接受你的帮助。我并不穷,那点钱我还拿得出来,我要你做的三件事
或许并不简单,却不能也不会牵扯上金钱。”
“盈盈,你别想那么多,是我自愿的——”
“不,什么都别说了,我决定好的事,没人能改变我,相信我,我能自己处理,走吧!
送我回去,我现在真的困了。”
常欢不很放心的点一下头,他发动了引擎。“好吧!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看你满脸的
倦容,是该好好的休息,我给你我的行动电话号码,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车子“呼”的一声,在静夜里平滑的向前驶去。
黄昏。
钟灵在阳台看落日,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
突然间,她看见云樵的汽车缓缓驶进车库。
她站起来,走去厨房,从冰箱里端出杯柳澄汁,到客厅里候着。
听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脸上有片阴霾悄悄的袭上,晶亮的眸子黯然了。她忽然就有些烦躁、有些忧愁起来。
“嗨,小灵。”云樵看见她十分地开心。
钟灵忙接过他的公事包,顺便递给他柳橙汁。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在阳台看落日,自然可以看见你的车驶进车库。”
“哦。”云樵点头,喝着果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钟灵盯着云樵,几番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云樵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
“小灵,有事吗?”云樵关切地询问着。
“啊!没……没事。”钟灵口是心非。
云樵又看了她一下,细心的说:
“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身体没不舒服吧?”
“没有,我很好……”
“那就好。”他拍拍她的手背说。
“嗯。”钟灵心不在焉的应着,她心里想的是别的事情。
片刻。
“告诉我,你和常欢之间进展得如何了?”他问。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又问。
她抬眼看着他,漂亮的脸上满是迷茫困惑之色。“云樵,我……”她咬咬唇。“我觉得
已经捉弄够常欢了。
就这么算了,好不好,我不想再演下去,真的不想。”
“为什么?”云樵对钟灵的话大惑不解。
“云樵,其实常欢他……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坏,他对我……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那是因为他现在迷恋你,对你别有用心。”云樵无情的说。
钟灵侧着头,想了一下。
“可是——”她诚恳的说:“我肯定他对感情是专一的。他心中认定的是我假扮的盈
盈,而不是我。所以,他并非是那种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的人才对。”
“哦?”云樵的脸色有些阴沉起来。“你为什么替他说话?”
“我……”
“你同情他?”
“唔。”他冷哼着。“小灵,你是不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爱上了他?”
“噢!”她惊诧的喊了声。“太离谱了,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曾经伤害过敏儿姐姐的
人?我……不会的。”
“是吗?”
“是。”她别无选择,只得这么说。
“那么,答应我,继续演下去。”他咬牙切齿的说:“让他疯狂的爱上你,然后你再毫
不犹豫的甩掉他。”
“云樵!”她想了想,认真的、坦白的说:“好吧!就算常欢真的罪该万死……,但,
你想过吗?其他人又何辜,你利用了他父母急着要他成家的弱点,骗罗天培协助我们完成这
个计划。现在,他们满心欢喜以为即将功德圆满,却不知背后隐藏了这么个狠毒的目的,我
们真能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吗?”
云樵深深的吸了口气。
“顾不得这么多了,要怪就怪常欢;若不是当初他的所作所为,我也没兴趣招惹他。”
“总之,你是非要这么做不可了?”她不死心的问。“怎么了?小灵?”他有点不悦。
“你是在怪我太残忍吗?
就只有他可以伤害别人,别人却不准伤害他吗?”“不是的!”钟灵焦虑的跺跺脚。
“你……你……明知我没那意思。”
“那就什么都别再说了。”他一副不想再谈论此事的模样。“唉!好吧!”她叹了口气
说:“反正,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已经深夜一点多了。
云樵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对着室内的一片黑暗怔怔地发呆。
想起黄昏时钟灵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心里突然充塞着异样的情绪,觉得极不安又愤懑。
第一眼见到钟灵,他就深深地沉迷在她那一双无邪晶莹的瞳眸里。他才知道这应该就是
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还记得父亲带钟灵回来之前,就已经把她可怜的身世当着家人面前说了一遍,当时还未
见钟灵本人,向来高傲的他,心里就对钟灵产生无限的同情,他暗自决定要把钟灵当成自己
的小妹妹一般疼爱。
等到他亲眼见到清灵秀逸仿佛是来自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钟灵后,他觉察到
自己竟有种无法理解的情感在滋长。原先的想法,在那一刻,全给推翻了。
自视甚高的他竟被一个小小的女孩给捕捉了;被她心无城府、可爱又带点羞怯的模样给
捕捉了。
于是,他对钟灵格外的疼爱,不是因为兄妹之情;而是隐埋于心底深处那份无法说出口
的爱意。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她长大。多苦恼又漫长的等待啊!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她将完成学业,他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喜悦……
可是,他最亲的妹妹敏儿竟在这时不告而别了,为了一个花心,不负责任的常欢……他
恨得失去理智,他要报复,他要报复……
他竟然利用了自己一心挚爱、漫长等待的女子当复仇的棋子,他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
错了?
想起钟灵说的:
“……至少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云樵心中抽搐了一下。
怎么她说这话时,非但没有恨意,竟有着少女做梦般的神采。而且她竟开始同情他,居
然还替他求情……
常欢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每个美丽的女子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就连以复仇者姿态接
近他的钟灵都替他说话,云樵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很心痛,很心痛。
常太太和女儿常薇一起喝下午茶。
常太太满脸欣喜,笑得合不拢嘴。
“小薇哪!阿欢这次要是真肯定下心来结婚,就属你和天培的功劳最大,你要妈怎么谢
你啊?”
“妈……”常薇的笑容里有几分忧虑。“我可是先跟你把话给说明白了,我听天培的同
学云樵说过,小灵那女孩的身世好像挺可怜的,好像还……还曾经被她叔叔卖到酒家去
过……你和爸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常太太迫不及待的表态:“我挺喜欢那丫头,只是不知道她竟有
个那么可怜的身世,以后真嫁到咱们家来,我会当她是自己女儿般的疼爱,不让她受一点委
屈。”
“可是……妈,常欢他现在喜欢的是小灵扮演的盈盈吔!
这——可怎么办?”
常太太摇摇头,充满信心。
“还不都是同一个人,等阿欢爱得深一些,管她是小灵或是盈盈,反正就是爱,离也离
不开了。这不用担心的。”
常薇点头。
“最好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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