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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oomsday (我花开后,百花杀),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蝴 蝶(四)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Jan 17 16:14:44 1999), 转信
诗经
五年前我作为一个新生踏入北京这所著名的大学。九月我竟不知北京的秋天
已是这样地寒凉了,竟和南方一点也不一样。我怯怯地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秋天。
那些初到的日子仿佛总下着雨。我坐在门窗前,听到雨落下来的声音。一个
女孩子和我一样的新生从很高的楼上落下来,死去了,夜里我坐在屋里想象她象
一只蝴蝶一样慢慢地从高处飘落,我感到空气里弥漫着微微的悲伤和寒冷,让我
迷离恍惚起来,不知身在何处。
那时候覃总在楼下请传达室的阿姨大声地在传呼器里叫我的名字。覃是我们
南方的男孩子。“覃”也是我们南方的姓。我以为北方是没有这一个字的。在诗
经里“覃”是缠绕的样子。象南方的藤,湿湿地生长并蔓延开来。
我们时常坐在屋里,窗外阳光灿烂,我们坐在屋里,一起读《诗经》:死生
契阔,与子相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阳光是这样的啊,慢慢地打在我们身上,
而覃就真的紧握了我的手,好象一个孩子一样的天真与诚实,就好象他永远都不
会放手似的。
啊,悲伤与欢乐,生与死。阳光和雨不过就隔着这么一个薄薄的秋天而已!
每年学校里都会有一个女孩子死去。她们象蝴蝶一样在秋天飘落,脸色苍白
。每当我深夜归来,穿过黑而冷的走廊,所有的门都向我紧闭着,我便开始想起
那些蝴蝶,听到她们无声的尖叫,说去了呀去了呀。你不会死的,覃笑着说。覃
的笑既天真又残忍。风吹过来,他就微微地眯上眼,脸上既疲倦又沧桑。我突然
发现覃其实是一个很清秀的好看的男孩子。他脸尖尖的让我心疼。我伸手去就他
,覃,我叫他的名字。他听不到我叫他,我从来不肯叫他的名字。在很多年后我
发现覃很有可能是我唯一爱过的男孩子。
那年冬天覃终于离开。他和他的女友一个美丽且富有的北京女孩在一起。那
年冬天很冷。我俯在黑暗里,感到自己漂了起来。我看见自己俯在黑暗里,我以
为我要死了。然而那年死的仍然是别的女孩儿。我活了下来。
我必然活着。因为人是不会因为别人而死,人只会为自己而死。
我原谅覃。我一直盼望着他回来握我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覃后来死掉了。他去单位实习时骑车太快了。没注意有一辆大的东风卡车迎
面冲过来。覃飞了起来,飞出很远,落在坚硬的马路上。那时我正在上海的南京
路上,茫然地回头张望。我不知道覃会死去。我以为死的会是我。我在南方故乡
的佛堂前跪下,为他求得一支消灾长命的签,上面有很多咒语,很多看不懂的咒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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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朋友好久不见
┃ │o ┌┐│ 有空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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