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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原创]——弧线——(1)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Feb 11 19:42:48 1999), 转信

发信人: reporter (阳光飞鸟), 信区: Literal 
标 题: [原创]——弧线——(1) 
发信站: 龙门客栈 (Sat Jan 30 01:40:55 1999), 转信 

弧 线 
作者:reporter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坚持认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好象那种 
藏于深山的铁矿石,只要有人肯用心开采,精心挑选,把我投进 
烈火中冶炼,使之熔化、过滤、分离,在铁锤下受尽百般锻打, 
终有一天我会闪闪发光,像模像样,一出手就可卖个好价儿。 
后来我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任何也不是。即使是一块石头, 
也似乎丢错了地方,永远只能碍手碍脚地躺在马路上,让人踢来 
踢去。 
当我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24岁了。 


学校的大部分单身教师都集中住在9号楼,好多都是象我这样 
的刚毕业的大学生,房间的陈设也都如学生时代一样简陋,每到 
周末,也似乎总有喧哗的人声。我的房间在三楼,一推窗,便可 
看见一条小河卖弄风情般地蜿蜒而过;大片大片的阳光碎裂在冬 
日的河面上,万鳞跃动,捉摸不定。后来鳞光突然消失了,我抬 
头,看见太阳还挂在天上,可是鳞光就是消失了。 
真奇怪。真奇怪。 
我靠着窗户静静站了一上午。其间有许许多多的学生、教师 
或者家属在我的视野里出现,消失。我紧紧地盯着每一个人看, 
看得久了,便觉得十分乏味。 
后来张庭庭来了。她怯怯地坐在床沿上,我找了一些话题问 
她,她短短地回答我,偶尔和我的室友李致说上两句。李致泡了 
两大盆衣服、床单什么的,搓一会儿就到水房那里漂洗。哗哗的 
水声从走廊那边,从敞开着的门里涌进来,脏兮兮的门帘在风中 
飘动。 
快中午的时候李致去吃饭了。我回转身走到床边,抱起庭庭 
吻她,她也热情地回吻我。我的手在她毛衣里摸索,她陶醉似地 
把头向后仰去,让我吻她的脖颈。 
然后我俩也去吃饭了。 


“你的头发有些发黄。” 
“嗯。” 
“也许你该换个牌子的洗发水。” 
“嗯。” 
我和庭庭坐在教4楼前的花坛上,阳光毫无阻碍地照着我们。 
远处有一两个她的同班同学走过,庭庭故作无意地低下头;我扭 
头看她,又把头扭开。 
后来我俩坐车到市中心购物。我买了一条牛仔裤,庭庭买了 
一件毛衣和一条粗毛呢裙,临了又帮我挑了一双厚厚的毛袜。我 
在街边买了两串糖葫芦,给她一串,边吃边等车。等了一会儿, 
老不见车来,庭庭说咱们走路吧,我俩就兴高采烈地轧马路。 
因为是九七年的最后一天,街上特别热闹,满大 
街都是乱蹦乱跳的小孩。电车慢慢腾腾地往前挤,喇叭响成一片, 
乘客和司机也似乎并不着急。我俩路过纪念广场时,看见人头攒 
动,庭庭嚷着说要看看,我就陪她一块往里挤,挤着挤着就分不 
清东南西北了。只听见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羊肉串、烤 
红薯的香味扑鼻而来,还有许多小家伙一手牵了一只气球骑在爸 
爸的肩膀上神气十足地招摇过市。我和庭庭挑了一些钥匙链之类的 
东西,还坐了一趟“宇宙飞船”,最后她非要去骑“木马”,被我 
死活给拽走了。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我一摸口袋,钱包没 
了。 
庭庭格格地笑起来,我也跟着笑,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庭庭把衣服都摊开到我床上,瞅瞅这儿,瞅瞅那儿,欢喜个 
不停。 
“你怎么买这么多毛衣——还有毛裙?”我问她。 
“喜欢!就是喜欢这暖和和的感觉!” 
我一把将她揽腰抱住,按倒在床上俯下身子吻她。我目不转 
睛地盯着她看,她也瞪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炒了好多菜,派庭庭到校外的超市里买了一瓶长城干红。 
大部分的单身教师都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庆祝新年了,我将系里 
的大彩电也偷偷抱了过来,把音量开足,整个楼道都吵得要命。 
“李致,李致去哪儿了?”庭庭大声问我。 
我听不见,但我猜得出她问的是什么。 
“回家啦!” 
庭庭听不见,她的嘴一张一合。 
我拿筷子在蛋糕上画:go home! 
庭庭咧嘴一笑,使劲点头。 
我俩把被子衬着苇席铺在地上,我快快乐乐地搂着她坐下, 
一边看电视一边胡乱夹着菜吃。 
我给她扮演狼外婆,摹仿一条爱管闲事的狗在地上爬来爬去, 
又象一只温驯的小羊一样偎依在她的怀里,最后我一屁股坐下来, 
象头大懒熊似的跟她要东西吃,不给就嗷嗷叫。 
庭庭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电灯突然熄灭了,声音一下子没有了。我才听到有人在 
走廊的另一头很响地拍门。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敲门的人也走了。 
我侧耳倾听,仿佛有某种声音渐渐放大,在我耳边轰鸣。我 
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也什么都看不见。 
“吴勉,你在哪里?吴勉……”庭庭叫我。 
她的声音在暗夜里异常清晰,就像一根针刺了进来。 
“吴勉!……说话呀!……你在哪儿?” 
我歪靠在书柜的一角,异常疲惫;我执意不作声。 
“……吴勉……我爱你。” 
电灯突然亮了,我看见庭庭挂着泪珠歪倒在那儿;元旦晚会 
似乎结束了,电视里传出“难忘今宵”的旋律,各界人士正在相 
互拜年,话别。 


“你睡这儿,我睡李致床上。”我说,“被子可以吗?会不 
会冷?” 
“不会。”庭庭微微一笑,就收住了。 
我把地上的东西大致归拢了一下,不至于夜里起来碰着,马 
上打水洗脸洗脚,开始飞快地脱衣服。 
“你……忘了关灯了。” 
“噢,就是。”我起身把灯关掉。 
我很快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隔了好久,才听见那边悉悉索 
索地脱衣声,还看见毛衣的静电噼噼啪啪地连闪带响。 
水房里传来滴滴答答地声音。我睡不着,就把胳膊伸出来, 
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捏捏自己的鼻子,自个笑了。 
庭庭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又躺了一会儿,然后翻身起来,走了过 
去。 


当我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阳光活蹦乱跳地洒在厚厚的棉 
被上,我感到异常温暖。 
庭庭见我醒了,无声地坐了起来;我伸出手来给她,她猫一 
样伏过来,把头贴在我胸口,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腰。 
“肚子饿吗?” 
“饿。”我说。 
“我把饭做好了。” 
“真的?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我笑着说,用手捋她的头 
发。 
她忽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我,不再作声。 
9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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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象虫子一样,在这里面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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