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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弧线——(2)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Feb 11 19:44:14 1999), 转信

发信人: reporter (阳光飞鸟), 信区: Literal 
标 题: ——弧线——(2) 
发信站: 龙门客栈 (Sat Jan 30 01:43:22 1999), 转信 

*** *** *** 

我在这个城市呆了很久。可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个城市。 
我每天都漫无目地地穿行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和成千上万的 
的人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我看见无数的男人,无数的女人,无 
数个转瞬即逝的背影。我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在阳光下行走,交谈, 
进食,悄无声息地、不知疲倦地生活着。 
我每天都能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碰到一些无所事事而又表 
情呆滞的人,他们风尘仆仆,形容枯槁,三三两两地蹲在马路边, 
每天面对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洋洋得意的城里人,被几个戴大盖 
帽的象一群羊一样地赶来赶去。 


那年冬天似乎持续了好长时间,春天很短,夏天紧接着就开 
始了。一连几天都是干燥无风高温的天气,所有早绿的植物都显 
得无精打采。我再见到庭庭时,她已经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四女 
生了。我俩还是经常一起去吃饭,买东西;我给她买了许多许多 
的冰激淋,我觉得都吃不完,可她从来都不嫌多。 
庭庭的爸爸妈妈来了,来劝说独生女儿回另一个城市工作。 
我和她们一家人很客气地吃了顿饭。老头子不动声色地和我聊一 
些学术文化上的事;老太太沉不住气了,试探地问我想不想“动 
动”,我说我哪儿也不想去。老太太问我啥态度,我说我没态度。 
老太太说你没态度就好办了。 
最后两位老人还是叹着气坐火车回去了,我和庭庭到车站送 
他们。火车开了,庭庭显得闷闷不乐,拿怨怒的目光一下一下地 
瞅我,动不动用小拳头锤我。 
庭庭开始四处跑着找工作,然而总不顺心,回来就跟我吵。 
我起先不理不睬,任由她唠唠叨叨地埋怨;后来她开始不干不净 
地骂人,我就针锋相对地跟她吵,一点都不让她,每次吵完了总 
是她在一旁嘤嘤地哭,要么摔门而去,我就自个儿坐下来吃她做 
好的饭。 
“你为什么不帮她——还气她?”李致扭过头来看我。 
“别问我。”我说。 
那天中午刚吵完架,过了一会儿,庭庭又回来了,手里捧着 
两盒饭,泪犹未干。 
我凝视着她,她的脸色渐渐由气恼变得哀怨。 
她一下扑到我怀里,我紧紧地抱住她,轻轻舐她脸上的泪痕, 
然后深深地吻她。 
她停下来微微喘息,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面庞。 
我有了动作的欲望,低头再次吻她,右手摸索着解她的衣扣。 
她推挡着,然后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放。 
我甩开她的手,再次去解。 
她又一次抓住我的手,坚决地拿开了。 
我一反身将她压在下面,隔着衣服使劲捏她。 
庭庭使足力气撑开我的身子,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我。 
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足音,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我顿时感到十分无聊,起身走到窗户边,沉默地盯着楼下来 
往的行人。 


后来黑暗围困了我们。我走到庭庭对面坐下,打火机“咔嗒” 
一声亮了,我撕了张纸点燃,火苗在空中妩媚地跳动,我的眼前 
似乎有无数的弧线在飞。 
庭庭偎依过来,一边温柔地亲我,一边喃喃自语。 
我看着燃烧的花朵从我手中颓然坠落。 
“我爱你。”“我爱你。”庭庭热切地呼喊。 
我的手粗暴地解开她的衣扣。 
庭庭顺从了我。 


那天我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影院人很少,我在前排坐下, 
灯黑了,粗大的光束越过我的头顶打在宽宽的银幕上,静止的人 
物开始活动起来,互相暧昧地笑着。 
电影散场的时候正是黄昏,夕阳在楼群间下沉,天气稍有些 
转凉,街上的人开始多起来。我在路边胡乱塞了些东西,买了一 
支冰激淋趴到人行天桥上吃。 
我忽然看见庭庭了。她夹杂在人流中从一家购物中心走了出 
来,茫然无绪地走到公共汽车站牌下等车。我有些惊慌,出神地 
盯着她看。来了一辆车,她踮起脚尖望了望,又站住了。又来了 
一辆,庭庭挤了一会儿,没有挤上去。后来终于开过来许多辆车, 
我的目光再也无法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车开走了,站牌旁只剩 
下一个卖冷饮的老太太。 
我一回头,一个眉眼不清、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正呆呆地望着 
我手里的冰激淋,我感到恶心,把剩余下的递给他就赶快走了。 


家里来信了,妈妈委婉地提醒我该考虑考虑成家的事,酒少 
喝点,别乱花钱。晚上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爸爸似乎身体不太 
好,听筒那边传来隐隐的咳嗽声,我再三追问,妈妈只是说没事 
儿,咽喉炎,然后笨拙地笑着掩饰。线断之后,我抱着听筒在黑 
暗中默坐了一会儿。想哭。 
庭庭最终还是决定回到父母身边,她那个有权势的父亲早已 
打点好一切,为他的宝贝女儿谋得了一个称心的差事。庭庭约我 
出来吃饭,她点了好多菜,还要了啤酒,显得兴致勃勃。 
“终于摆脱了我的魔掌,是不是心情特舒畅——翻身农奴把 
歌唱?”我讥讽道。 
“那是!”庭庭摇头晃脑地说。 
“看你那德性……浪!”我恶狠狠地说。 
“你什么模样……跟丧家犬似的……”庭庭拿筷子指着我说。 
我勃然大怒,一把将她手里的筷子打掉—— 
“少在我面前放肆!” 
庭庭的眼圈马上红了。 
我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对不起,吴勉,我不是故意的。”回来的路上,庭庭不停 
向我道歉。 
我大步流星往前走,庭庭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能跟上。但她终 
于还是被我落下了。 
她停住脚步,在我身后大声喊:“吴勉,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迟疑了一下,站住了。 
“吴勉……我要你看着我!” 
我转过身去。风从她的身后扑来,她的头发在脸前乱舞。 
“……吴勉,你只要说一句你爱我,你让我留下,我一定会 
陪着你,一定不走。” 
“你还是走吧。”我立刻回答她。 
然后转身离开。 


庭庭买好了7月3日回家的火车票,我想我还是应该送送她。 
庭庭没有表示反对,我帮她提着行李,默默地坐上9路公交到了车 
站。 
她那天穿了一件暗灰色的无袖短连衣裙,头发在脑后松松地 
绾了一个髻,露出雪白的肌肤,显得清秀可人。 
我帮她把行李放到货架上,离开车时间还早,她跟着我下了 
车。 
我俩站在月台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想我就打电话,写写信;我也会给你写信的。”我说。 
“嗯。”庭庭低着头,反背着手。 
“怎么啦,笑一笑嘛!别垂头丧气——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说。 
庭庭仰起头,冲我盈盈一笑。 
“你早就不爱我了,从半年以前,甚至我们……的时候。” 
庭庭淡淡地说。 
“……你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这种爱情,后来你发现你 
不能。” 
“……你觉得自己卑鄙是吗?……可是我不恨你。” 
我轻轻地捧起她的脸,死盯着她的眼睛。 
庭庭一笑,怪怪地。“我看了你的日记——对不起。” 
我抬手就一耳光。 
“呜——”一列火车风驰电掣地从月台的另一边驶过,铿锵 
的车轮声震耳欲聋,我几乎站立不稳。 
一大群人忽地冲了过来,推搡着我们奔向快要开了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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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象虫子一样,在这里面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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