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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惊鸿九梦(9)(转寄)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24 10:16:16 1999), 转信

发信人: zhenyu (桃子),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惊鸿九梦(9)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Aug 24 00:09:37 1999)

 惊鸿九梦之九

──送别

    鸟儿从天空飞过

    不留踪迹

    柔儿坐船走了

    但她黑白分明的眼神

    留在了我的眼睛里

所有刻骨铭心的爱只有一个结局──悲剧。谁也不能脱开这命运之轮

(wheel of fortune)。

今天是五一节放假的第二天,北向的寝室里依然只是我一个。清晨起了

来,冷冷清清的。我又翻起往日写给你的信。那本是你的了,你却又还与

了我。我见了那些剪开的照片。本来旁边是笑靥如花的你,可现在,只残

下半祯照片和照片上的我,虽然脸上依然贮着笑意,可那种孤单落寂已从

笑意里渗了出来──照片也会变吗?还是变了的是我是心情?

我按奈不住自己的悲楚,捂着脸失了声。

你走的那天是7月9日。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你我高考的最后一天。最

后一门应该是考的政治。记得我的政治是考的很好的,150分的题目得了

129分,可以说的上是幸运的高分了。我之入上外与政治的高分也不能说

是没有关系的,这一天对于我该是幸运的日子。然而,今年的7月9日,

我却要面临着与我的恋人,柔儿的别离,这上苍的游戏,为什么偏要捉弄

我这弱小的生灵。你已经把一切像陀螺一样拨弄的随心所欲了,又怎会少

了捉弄我一个?这可恶的上苍,我与你不共戴天!

由于晓月的来访,由于我言语的错误,你对我的误会渐深。虽然只是短短

的两天,虽然你与晓月相处的很好。甚至你对我说过你很喜欢她,虽然晓

月也如我一样与你在你窄小的床上(你总是分不清chuan与chuang,每每

把“船上”说成是“床上”,就像我分不清q与t,把“听磁带”说成是

“亲磁带”;把“扫地”说成是“sao ji”一样。)度过了两夜。虽然,你

对我的真情仍在。然而,你对我的温柔已消尽了。你在努力地克制自己让

你自己不再爱我,我觉得出来。

你走的前一日的中午,我顶着烈烈的太阳骑着单车去给晓月买票,路上骑

得飞快,为的只是能早些回来陪陪你,让你临走之前开开心心的。可是当

我回来的时候,晓月并没有如我给她安排的那样去邯郸路看复旦大学的校

园,体味一下真正的大学学府的气氛。她依然同你在一起,在寝室里。

我冲回来后,满身的大汗,(当时正是中午一点多钟,在上海这个没有行

道树的城市里骑车的滋味已是很难受,又加上我骑得飞快,从北京东路赶

回来只用了二十几分种。)兴冲冲地赶到6号楼前对着阳台喊你的名字,

谁知出来的是她却不是你。你知我当时有多伤心。你知吗?柔儿。

我装作开心的样子告诉她票已买到了,是12号的。然后就催她叫你出来。

她不肯,叫我自个叫,我就一遍一遍的叫你的名字,不断擦着如雨注的汗

水。你还是不出来。后来她或是心软了,便进去叫了你,你出来了,却是

同她一起,我求你下来,你只是不肯,我顾不了害羞,仰着脸哀求你。甚

至三楼的寝室里都有人听不下去了,跑到窗口看,我当时真恨不得插上翅

膀飞上去。可是我不能,我无能为力,我只有哀求。

你终于软下心来。你下来了,却是一脸的不快。任我好话说便,阴云总是

堆在你的脸上。后来你便上去了,她也同了你。两个人头也不回。一种被

遗弃的感觉袭上心来。久违了的落寂与无助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柔儿,你

是这样的坚强;晓月,你又是这样的不念同窗之情!眼看着你们两个并着

肩一高一矮的离开了我,我的心凉透了。这样的人世,这样的炎凉…

我却不能灰心,我却不能放弃我的努力。我取了车,又赶到广灵一路给你

挑了两盒磁带,一盒冰凉的薄荷圈,作你船上的消闲。两盒带子一盒是凯

丽金的萨克斯管(KENYG SUPER COLLECTION)。一盒是欧美怀旧金唱

片(CLASSIC GOLDEN DISC—EUROPE AND AMERICA)。回到寝室,

我在前一盒的封套上写了“柔:只想跟你说一句‘友情不是爱情’。希望

这音乐能伴你度过船上寂寞的时光。  天昊 95·7·8午”这样的句子。

第二盒上写了“祝柔儿旅途愉快”的话。我的深意,你应该明白,晓月只

是我的同学朋友,我和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就算她有心,我也不会有意。

从来就没有过,我不喜欢她的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样子。

又跑到你楼前,喊你,把东西给了你。然而这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你只是

轻描淡写地收下了,并没有说些什么。我也没有感到难过,能收下我就很

开心了。

夜里,我们三个没有睡觉,去了人民广场、南京东路、外滩,疯玩了一夜。

在夜里,你似是恢复了快意,很开心。我被你的开心感染了,于是也开心

起来了。至于晓月的心情怎样,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现在回忆起来,

她似乎没什么不快,或许是她善于掩饰自己。我们先到了人民广场,三个

人也学小孩子冲进广场的喷泉里去,身上里里外外淋了个湿透,真是疯极

了。你我的爱情,我们三个的友情,在这“同泉共浴”下融为了一体,我

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一手拉了你,一手拉了晓月,三个人开

心的逛着街,不时停下来拧拧衣服上的水。即便是现在想来,也是太

romantic了,诗一般曼妙回忆:我同时拥有着世上最甜蜜的爱情和世上最

美丽的友情(晓月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看望我,也许不全是友情,但在我

心里,我那时当它是友情的)。我还奢求什没么,上天不会总是虐待我的,

能让我拥有这样的一夜,纵使只有几个小时。我也很满足了。心满意足,

不再奢求,真的。

沿着南京东路一直走下去,便是熟悉的外滩。你我曾经在一个微雨的夜里

“制造车祸”后闯来闯去终于闯到的地方。好熟悉,已经记不清来过多少

次了。广厦林立,富丽堂皇耸入云天的十里洋场。古典式、巴洛克式、罗

曼式、歌特式、热带殖民地式,不中不西、亦中亦西的各色建筑在这里汇

集。四海列国、千秋万载的人物在这里纷纭登场。而在今日,是你、是我、

是晓月,一起携手来到了这里。在外滩之上,一眼望去,灯火明亮的一派

堂皇,繁华的黄浦江

  我们无声的走在外滩上,谁也不多讲一句话。我是因为明日要别离;

你是因为玩心渐静,又吃起晓月的醋,生起了我的气;而晓月又是因为尴

尬。不说话也好,走了一夜的路,真的累了。于是我走在中间,你们两个

一人一边,我们都静静的走。

忽然晓月挑起了话题,说起了我们杭州的一个男同学张。而我以为你与晓

月已经谈过两晚上的话了,肯定已讲了许多关于我的事。又记起为了让你

安心曾骗你说张是晓月的男友。这时晓月挑了起来,是不是要揭我的短

处。我想干脆自个说了,免了你生气,便对你说我骗了你,你问我骗了你

什么,我便说张其实不是晓月的男友,我是为了你少疑心才那样说的。谁

知这燃起了你的怒火,不再理会我,赌气一个人在前面走。我的心思全被

你搅乱了,只是陪着说好话,你全然不听。

已是凌晨了,我又把晓月的眼镜盒丢了,里面大概有她和我的一百多块

钱、四十元的“友谊”乘车券和你寝室的钥匙。真是祸不单行。

只好沿着原路往回找,却哪里能找得到。都怪我,心思全乱,只注意了你,

却忘了手里的眼镜盒。

这一夜,直到凌晨才回到学校,骗门卫说出去玩不小心把钱全丢了,没法

坐车,只好走了回来,所以回来晚了。门卫虽是不信,但见一男二女同行,

也未深起疑心,便让我们进了大门。寝室是不能去了,只好去食堂。起先

还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讲讲话,可后来你独自一个跑到另一边去了,我也只

好撇了晓月,讪讪地跟了过去。你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讲话。蚊子奇多,

一声不吭地叮人,身上左一个疙瘩,右一个疙瘩,又痛又痒,真是合了我

那时的心情。

我说你回家要给我写信,你却说如果你在明天上船之前把你家的地址给我

的话就会给我写信,不的话就不会。我又问你回家后想不想我。我知你正

在气头上,肯定会给我否定的答案,却还是问了。你果然很干脆地说不想。

我心里的影子又沉重了一层,忧郁又袭来了,我的不快开始现于脸上,你

却装作没看见。

不知何时晓月出去了,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便没理会,只是给你赶着

蚊子,看着你入睡。你的头发都乱了,柔儿,真让我心痛。没多久,你就

睡熟了,我小心翼翼地不停地给你赶着蚊子,不让它们搅了你的好梦。是

不是又梦见我带你一起飞了?柔儿,笑意浮现在你的唇边,你的梦骗不了

我。柔儿,你在梦中笑了,笑得真甜。

天已放亮了,晓月还是没有回来,我到外面看了一圈儿,不见她影子。我

开始有些急了,她到底到哪里去了。说真的,这三日我着实慢待了她,让

她吃了不少的苦。人家女孩子不远千里,迢迢的来看我,谁知我已有了女

朋友。她只能坐冷板凳,也难怪她会赌气跑出去。可她初到上海,一切对

于她都是陌生的,丢了虽是不大可能,可万一有什么闪失,实在对不起她。

我又到学校外面的街上找了一圈儿,仍然没有,又念起了食堂里的你,便

安慰自己说她自己会回来的,又回食堂里陪你。你却已不知什么时候自己

醒来,走了。

一种空虚袭上心来,几个小时以前,还是三人同游,还是像孩子一样一起

冲进人民广场的喷泉里,还是一起漫步在外滩上,可现在,只剩我一个。

几天以前,我还与你在415寝室里长枕大被,爱恨颠痴。可如今,你已不

在,只剩我一个。再过几个小时,你要乘船离去了;再过两天,晓月也要

踏上北去的列车了,一切恍然如一场梦,我已经在梦的边缘了,美丽的梦

境正在离我而去。也不知明日你登上“江渝十九号”的甲板之前,会不会

给我留下你的地址。也不知,晓月在离开上海的列车上,会不会恨我,会

不会怨我。

清晨的时候,昨夜预约的“大众”出租车到了。你要走了,只要等你哥来

了,我们就离开学校。

你就要去码头了,你就要离开上海了,你就要离开我了!可是已经到了现

在,晓月还没有露面。她又去了哪里?真让我心焦如焚!

你哥来了,晓月还没回来。

上了车子,走吧,不等她了。

一路上几乎没有言语,有你哥在,大家都觉得尴尬。到了十六铺码头,时

间却是还早。候船室里空空的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老人用极

大的拖把来来回回很认真地拖着地板。你与你哥坐在一起,我坐在你的另

一边,与你隔了一个位子,静静地看你跟你哥亲热地谈着话。一夜没睡,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尖有些乱,很是憔悴的样子。想到了你要独自一个

在船上,我心里隐隐有些痛。你却终于不敌睡意,靠在你哥的肩头沉沉地

睡去了。你哥见你睡了,很小心的护着你,于我却不看一眼,我有些不安

了,他觉到了,说:“你先回去吧。”我不能再说什么,便离开了。想到

不能再见你了,眼角便湿了,暗暗地伤心。走了一半,又觉不妥,就折了

回来。你已醒了,却没看见我,倒是你哥先看到了,告诉了你,于是你起

了身,离开你哥朝我走过来。我心里又高兴起来,终于可以和你讲讲离别

的话了。只是不知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我们隔着大约一拳头远并排离开了候船室,到了外面你哥看不到的街上。

“你回去吧。”你冷冷地对我说。

“不急的,开幕式要九点多才开始呢。我回道,“给我写信吧?”我的语气已近乎哀求

。你默默地不言语。不知是因为太疲倦,不想多说话,还是在想要不要留给

我地址。

我也无言。

我们无言以对。

甚至没有祝福的话。

终于,我打破了沉默,“送你的两盘带子还没听吧?”

“哪有时间呢。”你简短地回道。

“也好,你上了船以后,先听那盘凯丽金的。然后再听那盘怀旧金曲,上

面的第一首歌很好听的,听了你就会知道的。”那第一首歌便是《伦巴达》

(LAMBADA),一首听不懂歌词的歌,我却喜欢它,喜欢它明快而幽远的

调子。

你点了点头,几绺头发散了下来。你一抬手又把它们掠了上去。我心头一

荡,伤心又袭了来。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不顾如织的人流,把你拥在了

怀里,你却似是很平静,不见一丝别离的苦楚在你的脸上,只是毫无反抗

的在我的怀里。念起相识相知相爱的日日夜夜,念起眼前的别离,念起别

后的愁绪,我的心里早已哭出了声。

“别这样,你这不是害我吗。”你终于说了话。原来你不是真的不去想别

离,你只是在克制你自己,正如你这三日来克制你对我的爱。想到了这一

点,我的防线崩溃了,泪水渗出了我的眼睛。我哭了。哭在十六铺外繁华

的街头。为了与恋人的别离,我哭了。男儿不应有泪,这是从小就受过的

教诲,然而每一次,我又怎么躲得了。我不是善于掩藏自己感情的人。我

的心在哭,我也只有哭了。

我哭了,哭在别离的时刻,泪湿薄衫。你掏出纸巾为我拭泪,我更是泪如

泉涌。我已全然抛开了男儿的钢强。为这别离,我只剩下了儿女情长。

“你别害我!”你小声而又坚决地说。我知道,你就要哭了。你为什么不

哭。难道你不重别离。然而我却终于知道了,你是怕你哥见了。

你推了我一把,“你走吧。”

我不走,你又说“你不走我走。”转身便离去了,只甩给我一个凌乱头发

的背影。柔儿,你好坚强。

我眼睛里的背影模糊了,像隔了一层雨帘。你转进了门,被挡住了。你又

出现在栏杆的后面。“柔儿!”我大声喊,你又回了头,看了我一眼,马

上回了去。只是这一眼,我却看到了你黑白分明的眼神,如我第一次看你

讲report一样。你的脸颊上挂着几许亮亮的东西。柔儿,你哭了。

坐上55路车的时候,我却还红着眼睛,车上有人在看我,还好只有一站

路就到了。

其他的人都已来了,我领了帽子,把帽沿压的低低的,一个人坐在石阶上

默默的。

过了几分钟,看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想再见我的柔儿一面,便只冲过

了马路,上了55路车,又回了十六铺码头。这时,你已准备排队上船了。

帮你拎了包,和你哥送你。过了检票口,又目送你上了甲板,入了船舱,

直到不见了你的影子。才侧了身与你哥道了别,回去做我的事了。

这一别,便是两个月,没有你的一点消息。你临走的时候,终于没有留下

你的地址,是故意,还是忘了,我不得知,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你恨我,

恨我极深,如你爱般深。而这,只是因我在一件小事上讲了一个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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