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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可乐),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记忆中的木小鸟(07)
发信站: 紫丁香 (Sat Mar 14 12:17:31 1998), 转信

爸爸边挂边说：杨伊眉，你说你到底和多少男人睡过
觉，你在结婚前向我坦白和导演欧阳若风睡过觉，欧阳
若风和你早早就将一顶绿帽子给我这个傻瓜戴上了，你
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说清楚，你和多少男人睡过觉，你
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在爸爸声嘶力竭地喊着的时候，忆瑜正躲在大院的一个
花丛中扑蝴蝶……那只蝴蝶的翅膀好美呀，黄黄的毛
绒绒的翅膀边沿上布满了一个个绿色的眼睛。忆瑜小心
翼翼地一步步挨近着这只美丽的蝴蝶，这只蝴蝶虽然停
住了但美丽的翅膀依然忽闪忽闪着……
小忆瑜的小手慢慢地伸出了，她挨蝴蝶那么近，只要把
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合拢就可以捉住这只美丽的蝴蝶了，
但这时爸爸的怒吼声突然就响起了，爸爸的吼声使整个
花丛扑哧哧颤抖，受惊的蝴蝶一振翅膀就飞走了。蝴蝶
飞离了颤抖的花丛，长满绿眼睛的翅膀蹁跹着往高处飞
了。小忆瑜将目光从飞高的蝴蝶身上移去，透过绿叶和
花朵她看到一幅可怕的画面——妈妈和一排人跪在地上，
一串晃荡的破鞋挂在妈妈的脖子上，肮脏的破鞋从妈妈
的脸颊一直挂到妈妈跪下的膝盖处。爸爸一手叉腰一手
指着妈妈怒吼着。爸爸的声音惊雷一般地传来，爸爸说：
杨伊眉，今天我要和你这坏女人决裂，我要和你划
清界限，我要和你坚决离婚，把你送给我的绿帽子一
顶顶地还给你。小忆瑜害怕地将身子藏在花丛里，她尽
量地缩小自己的身子，但爸爸的声音无处不在，重锤一
般地砸着她的耳膜，小忆瑜在花丛像风中的叶子一般
颤抖着。
现在，在这个幽暗的小屋，忆瑜看见妈妈的脸和那次一
样苍白而透明。妈妈嗫嚅地说：严队长，对不起，我
错了。疤子严队长见妈妈认错了，立即哈哈大笑，笑
声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来回震响着。疤子队长严贱根
说：杨伊眉你记住，刚刚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就是严圣
和，这座大屋就是在他爷爷严家隆手里盖的，假如不是
解放了的话，那么他就是这座大屋的主人。你假如对
他有一点点怜悯的话，你这个下放干部就要犯错误了
……说完，严贱根就起身走了。他两只长满厚茧的
大手背在后面，肩胛处鼓起了两团馒头似的肌肉。严贱根
健壮的身子走在宽阔的天井里，天井里的阳光照射着他，
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人般的影子。
  妈妈有好一会都僵立着没有动，只是把忆瑜的小手紧紧
地捏在她的手中。后来，穿黑衣的严圣和提着洗净的
尿桶回来了，他一声不响地将洗净的尿桶放回墙角。
妈妈虽然脸色苍白而透明，但妈妈还是习惯性地说了一
句：谢谢。严圣和也说了一句：不要客气。他的普通话
和妈妈的一样标准，一点靖县的乡音也没有。后来，
忆瑜才知道严圣和是地区师范院校的毕业生，也是那
个穿着破烂绿衣服在黑色棺材背景下向她张望的女孩子
的爸爸…… 当天晚上，妈妈在厢房的过道用小柴炉煮
了一些面条，和忆瑜随随便便地将就吃了。从大屋子
的左侧门出去，有一个深而清澈的水井，忆瑜和妈妈一
起拿着一个小塑料桶去打水。她们的小塑料桶没有绳
子，妈妈正在为难的时候，严静娴从水井旁一个破破
烂烂、歪斜斑驳的房子里出来了，她手里拎着一节麻
  绳，麻绳一圈圈地盘在她手上。严静娴还是穿着那
件有无数块补丁的绿衣服，她蹲下来将麻绳系在小塑
料桶上，妈妈走过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好孩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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