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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msa (沙门~谁说我们生活在天堂里),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妄想狂手记26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Nov 24 09:54:14 1998)


我还想起自己和一个精瘦的同学合伙偷书的事：把书插在

背心里带出来后的炫耀，自吹窃术如何高明的得意，相互

遮掩的天真诡计，以及被抓获时的恐慌、背叛。

而如今书籍竟时常使我厌倦：我把带到女人家去的四本书

堆在床前的桌子上，我坐在床上，满足于注视这些书的外

观，欣赏封面装祯的漂亮、切口的齐整，满足于想象它们

的内容，想象阅读它们的喜悦——却没有心力当真去阅读。

下午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我勉强控制住自己，伪装

出在工作的样子。下了班我立刻骑车回去，在市场给女人

买了一些银耳、薏仁、冰糖，然后就径直向北行去。

我曾在女人的公寓外那条河对面的一条巷子里见过几家破

破烂烂的书店，通常被民工光顾而为象我这样的“白领”

不齿的那种。现在关于过去岁月的回忆却突然在那里对我

发出令我难以抗拒的召唤，在城市中心被白昼征服的黑暗

也许逃进了这些肮脏的角落？我隐隐感到那儿或许还能有

意想不到的发现。我总是期望期望之外的东西。

天空下面万物在腾腾的灰尘里蒸。出了许多汗之后我也觉

得有点虚脱了。我在路边吃了一碗凉皮，我看见那只伸过

去抓豆泡的手手背手心黑白分明：显然，湿润的凉皮已经

把手掌的正面洗干净了。

我把车停在巷子口，步行进去：我发现记忆欺骗了我。根

本没有什么书店，这里全是居民的院落，连一家小卖部也

没有。我沿着小巷继续走，还好，不是“死胡同”，天色尚

早，我懒得回去，就一直往前走。

我走过的第一条巷子安静得象坟地：没有商店，没有灯光，

连一只狗也没有，院落的砖墙上生长着长长的蔓草，好象

几十年没有人住过了；

我走过的第二条巷子里一切一动不动：便民商店里的老板，

买东西的妇女，路旁下棋的老者和围观者，摔倒在地上的

小孩，都若有所思的样子，僵住了，包括墙角昏昏睡着的

老狗：狗毛掉得满地都是，涎水把面前的地都打湿了；

我走过的第三条巷子简直是地狱：泼妇们数落着争吵着；

男人蹲在地上生闷气，目光冷冰冰的；聚成一堆堆的半大

孩子们穿着袖子过长的T恤，随时准备扑过来杀人的势头；

小孩子在脚底穿过来穿过去，一块石头差点打中我，一只

猫拖着一条残腿哀叫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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