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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msa (沙门~谁说我们生活在天堂里),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妄想狂手记27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Nov 24 09:54:46 1998)


然后巷子没了，我沿着一条小路往东去，一边是麦地，一

边是什么厂子的围墙，烟囱里没有烟冒出来。走到头往南

拐又重新上了公路，路两边挖了很深的沟，旁边丢弃着管

道、电线、十字镐，一片宽些的草地上，一群头发蓬长的

民工（象一个坟堆）围着一盆豆腐吃饭，一边吃一边流汗。

然后一阵恶臭逼得我跑起来，是社会底层的那种穷酸味儿

的恶臭：挂在铁丝上的衣服迎风招展，在满是灰尘的空气

里变得越来越脏。

灯火又逐渐多起来，我绕了一个大圈子，估计离停车的地

方不远了，这时突然发现这个入口：对的，是它，我记得

这家“正宗新疆风味”的小餐馆。

走进去，果然看见那几家小书店。我步入第一家：一开始

真是极度的不适，城市里那些贵族化的书店已经把我惯坏

了，我无法忍受这暗淡的灯光，狭窄的空间，书籍花花绿

绿、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俗不可耐，我差点立刻退了出

来。

但另一股力量把我重新推进去，也许是老板的模样令我想

起过去和我合伙偷书的那个同学：过于精瘦，脸骨好象快

刀，眼窝深陷，一付性饥渴的饿鬼形象。

我一面暗暗打量这老板的样子（太象我那个同学了），一面

漫不经心地翻检着这些书：陈腐的小说，错字满篇的世界

名著，家庭保健书，新婚必读，过期杂志，风水书，XX秘

闻，她为什么吸毒，家兔饲养法，邵氏生命大预测，世界

史通俗演义，实用防身术300招……

“知识的底层形式”？我的脑子里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听

起来很象术语的东西，一串音节：是我发明的吗？

书架上也是类似的玩意儿，但两只书架之间的一张小桌子

上却放着几本我熟悉的书：高罗佩的《房内考》、蔼理士的

《性心理学》和《医心方》。这倒使我对老板有点刮目相看

了，我回过头，发现饿鬼在猥亵地对着我笑呢？

“怎么？”我想。他却越发露出心领神会的笑，这让我很

不快。

“想买吗？”他终于问，“那几本都是好书呢。”

他那副奇货可居的样子让我又好气又好笑，我冷冷地说：

“有的。”

“同学”失望地摇了摇头，好象不太相信似的。

“这几本书到处都有卖的。”我忍不住加道。

我看见同学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旁边窗台上堆着几本16

开的册子，一些报纸，还有一沓稿纸似的。同学埋下头，

在往一个本子上写点什么。

我不禁起了旧情，我问：有没什么特别一点的书？

同学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握笔的手犹犹豫豫的，过了好久，

才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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