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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n (明灭生存),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铃儿响叮当(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15 14:28:45 1997), 转信

发信人: sleeping (瞌睡虫——呵欠),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铃儿响叮当（四）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Dec 14 13:37:09 1997)

    刘小兵算不得是一个好人。
    他的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只是不在教室里弄了。但高兴起来，走路上也摇个不停。
叮呤呤棗，一串铃声过，行人虽然不会赶紧让路，但不自觉地就收缩手脚，免得被别人的
车子撞着。结果等了一会也不见有车子从后边超过来，却走上来一个人，左手里拿着一个
铃铛，右手一揿一揿的，没有人不被引笑的。那天，小兵没在意，竟然一路从吴处长的面
前摇了过去，结果连吴处长都被引笑了，这是我们至今为止听到他发出的最流畅的笑声。
    后来，刘小兵有点得意忘形，喜欢对着别人摇，尤其是看见女同学似乎更有些来劲。
这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皱皱眉头走开是好的，说不定遇上个狠的，骂一声，大脑有病，
让你开路的干活。当然这也并不影响他在本班女同学面前赢得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晚自习回到宿舍，抓紧时间冲一个澡，坐在宿舍里看书，或者写一封信什么的，忽然
走廊里骤然响起一串高亢的自行车铃声，只好放下笔，无奈地看着走廊，等待那串铃声过
去。有人却一下子笑出声来，说，刘小兵又回来了。
    其实，宿舍楼里已经够吵的了，人人都把自己当歌星，谁都不亏待自己，不管在盥洗
间，还是在卫生间，也不管在食堂，还是在走廊，放开歌喉只管唱，也不管别人怎么受这
份罪。山不转水转，你不唱他唱，宿舍就成了歌的海洋了。开口就唱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闭口就是心儿一个黑黑黑心儿一个黑黑黑呀。这时候，冷不丁地就插
进来一串刘小兵式的高亢的铃声，把所有的歌声压下去，喘不出气来。
    如果你仔细听，还能听出刘小兵的铃声也是有变化的，有时是格当格当的那种一下一
下打的冷静沉着的铃，有时是叮呤呤呤一响就是一串的急躁不安听了就让人想躲的铃，还
有那种声音细细的像是女士轻轻而又不满地喊开道的铃声。但所有这些声音都不出一种声
音：自行车铃声。这是一种特殊的声响，因为这种声响已经被约定作为“我来了，你让开
”的自行车语言。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觉得刘小兵一直生活在我们班级之外，没有人和
他是真正的同学，因为熟悉的人都是从铃声跟他熟悉的，而铃声的含义是：我来了，你让
开。
    虽然睡在刘小兵对面的这张床上，但我一直认为，我并不了解他。他说话不多，又不
常和大家在一起玩，班级活动也极少参加。什么中秋联欢会啦，同学过生日开个小party啦
，和女生友好宿舍聚餐哪，他都不参加。一开始大家都还拉他，后来也就习惯了，他哪天
要参加了这样的活动，反倒觉得新鲜。只有一次全班的元旦文艺晚会，他参加而且表演了
一个节目。节目非常简单，就是手里拿一块板子往一张铁皮桌子上边敲边学着售票员的口
气嚷，靠边靠边靠边，学得形神兼备，令人拍案叫绝。这些聒聒噪噪地响在我们身边的声
音，经他这么一学，就具有了一种特别的神韵，让人永远不忘。这种神韵就是对我们身边
平凡委琐的事物所倾注的特别的新奇感，那是一种跳出三界外，还在五行中的灵气。这跟
他的生活本身有着极大的关系，因为在此之前的山地生活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公共汽车，
也就从来没见过任何人像售票员那样(这种职业通常由中年妇女担当)怀着一股子天大的好
心却恶声恶气对你说靠边靠边靠边。我们从小就经历了，也就麻木了，他却忽然站到城市
的街头，以一个成人的智力来打量我们从儿时就已熟视无睹的生活图景。
    当然，他也没有见过那么多并排地摆在露天地里，无人照看，无人在意的自行车。这
些自行车中有一辆是一个女孩子的，车子像它的主人一样并不起眼，匆匆赶来上夜大的时
候，在校门口跟别人撞了一下，自行车铃铛掉下来了，她把它往前边的车篓里一扔，在教
室前摆车的时候也没在意，背起包就走进夜大的教室里了，因为她关心的是学习和文凭，
而不是这只自讨没趣的车铃铛。巧的是那天刘小兵在晚自习下课时又习惯性地走到那排每
天都摆在这里的自行车，借着教学楼里的灯光，一辆一辆地看过去。他甚至还盯着那些奇
形怪状的女式自行车仔细研究了一番，从车把手上留下的化妆品的香气辨别每一辆车子的
主人。这是一种暖暖的香，主人该是一个白净的小女孩，说不定刚刚袅袅婷婷地走上工作
岗位，但中学的学习成绩却是一团糟；这位该是一个冷傲的小姐，瘦瘦高高的，脸是黑的
，丝丝地往外冒着寒气。那是一种迷人的辨别，又要清醒，又让人着迷。这成了他最近一
个时期的课间休息。最后，吸引了他的，正是那只被随便扔在车篓里的铃铛。他不相信一
只铃铛就这样被丢在一边，他认真地看了看四周，心里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然后，一伸
手把车铃拿了起来，认真地看了看，还试着揿了一下。车铃像是早已受够了冷遇和委屈，
立即发出了响应，他迅速抓住了这声音，不让它传出去，并且飞快地把它装进了衣服口袋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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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醉欲眠君且去......
           我醉欲眠君且去......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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