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ian (明灭生存),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铃儿响叮当(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15 14:36:21 1997), 转信
发信人: sleeping (瞌睡虫——呵欠),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铃儿响叮当（七）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Dec 14 13:54:20 1997)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又一次审视这个人，不是在生活中，而是在记忆里回味当时的一
切。刘小兵说他整天头脑稀昏的感觉是对的，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忽然从山村里走出来面对
现代都市时的那份新奇，过分的新奇给他的却是深深的茫然。当他在元旦晚会上表演那个
售票员的动作时，他举起木板的手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轻松。他是真诚的，因为他无知
；他是幽默的，因为故作无知才可笑。我们把这当成了表演，而他却是在用他的方式理解
他不熟悉的生活。这使我想起动物园里的情景，人们被动物们那些笨拙的动作与憨态可掬
的表情引得大笑不止，以为动物们在作精采的表演，但动物全然不顾这些，因为它所做的
只是按照上帝赋予它的方式真心实意地生活。
如果他不走出他的那个山村，也像他的哥哥那样成为一个山村教师，日里梦里地渴望
一辆永远得不到的自行车，那么，他同样是一个让人同情的“好人”，我们捐点钱，他便
是我们伟大的希望工程的受益者。他的好处就在于能够让我们表现我们那些廉价的同情。
但不幸的是他走出来了，走到我们一起来了，穷得离奇，无知得离奇。但就是这些成了我
们无法得到的财富，使他成了写作教师的宠儿。他抖一抖就能掉下许多这样的财富，而我
们却不能拥有哪怕只是这样的一点点。我们再也不能同情他了，那么只能反过来嫉恨他，
因为他的贫穷和无知，使我们变得一无所有。他用我们所看不起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在写
作课上夺走了我们梦寐以求的荣耀，我们那么多华丽的词句，那么深热爱的感情，那么正
确的“两为”方向，那么流畅的主旋律，都变得一钱不值。
可怕的刘小兵同志!
至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一致认为他有毛病了，这只不过是表达我们的嫉恨的通
俗语言，是嫉恨者的世界语。
我也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无人的中午，那间无人的教室，当我沉浸在他的文章中的时
候，却一下子不再嫉妒他了，因为这时候他又变成了一个可以让我表达我的同情的人了。
能让人同情的人才是真正可爱的人。
刘小兵有时候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
铃声的停歇就是因为他恋爱了。像他这样出名而令人羡慕的人在大学里不恋爱是不可
能的，像他这样瘦弱而令人大发母性的人在大学里不恋爱也是不太可能的，何况他兼有两
者，而且都如此出类拔萃!
因为他一开始总是迟回来，而且愈演愈烈，不到熄灯不回来，我们这些如此年轻如此
敏感的心知道这种特殊的节奏意味着什么，这种老鼠和夜猫子共有的属性只有谈恋爱的人
才会感染。其实，谈个恋爱在我们大学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关键是刘小兵谈恋爱了，
铃儿就不再响叮当了，刘小兵就不再是刘小兵了，这份新闻的价值也就非同寻常了。
大家都只轻松地谈论这样的一件事情，好像冷静地谈论着一只特殊的爱情标本。刘小
兵却在风言风语中艰难地从白天到黑夜实践着整个过程。开始从教室里走向广阔的校园里
了，开始从校园的漫游经常停留在某个角落里了。每一步都费尽心机，但每一步又都鼓舞
着下一步。他最喜欢去的却是车棚。他喜欢和一步步引导来的那个女孩对坐在两辆车的后
架上，谈天说地，当然也说自行车。女孩却并不是固定的，倒不是刘小兵花哨，而是姑娘
们耐不住这种长久地坐在自行车后架上的恋爱，那简直是和自行车在较量爱情的毅力，看
谁更能粘住刘小兵这个人。这时候他不仅不是一个用文章表达感情的人，也不是一个令人
同情的人，而是一个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肯起来的意志坚定的人，因而违背了爱的初衷。
至于为了他的名气而来的姑娘，却并没有读过他的文章，等到发展到坐到车棚里自行车后
架上这个已经相当深入的阶段，终于了解了他的文章，更明白了文章中所描写的都是多么
可怕的现实，而这个现实就可怕地构成了面前这个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就不想再动一动的人
的全部生活!
--
我醉欲眠君且去......
我醉欲眠君且去......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bbs.net.tsinghua.edu.cn·[FROM: 166.111.129.118]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byh.bbs@bbs.net.tsin]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4.337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