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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hitou (++),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末班车（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15 15:09:52 1999), 转信

发信人: ah4 (阿四),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末班车（一）
发信站: 网易虚拟社区 (Wed Apr 14 06:57:10 1999), 站内信件

               末班车（一）
                          阿四
    伟杰常常这急样对人说：“寻觅爱情就象等巴士一样，很多人明明见到客满
了还是迫不及待地拼命往车里面挤。其实你只要有耐性再等几分钟，可能下一班
车很多座位还是空的。只要最后一班车还没开走，你都有可能找到称心的座位。
”他三十二岁才和小怜认识，开始的时候他也不相信那样美丽的女孩子会爱上他
。他觉得自己其貌不扬，不属于对异性有吸引力的那一类。他没有固定的工作，
常常还要向朋友借钱，更谈不上有钱了。本来他大学毕业后有一份收入甚丰且相
当稳定的工作，可是他认为工作时间过长，影响了他练琴，半年后便把工作辞掉
了。他的朋友都替他可惜，他的父母心里也直嘀咕，可是儿子已经长大了，当面
不好说他什么，背后老两口常相对直叹气：供儿子上大学的钱算是白白扔进水沟
里了！但做母亲的毕竟是爱子心切，常常在他父亲不在家里偷偷地问他缺不缺钱
花，然而他觉得自己没钱给父母帮补家用已经是很惭愧的了，所以从不肯问父母
要一分钱。他帮朋友代过夜校的音乐课，经熟人介绍到电台作过音乐讲座，在报
纸上登过一些有关音乐的文章，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把其中一样当作自己的终身
职业。因此在一般人眼中，他只是个不务正业的人。他没有兴趣参加本市的音乐
协会，一则他不喜欢凑热闹，二则是他最怕的就是开会，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名气
。
    在他的生命里，音乐是唯一的阳光，在这阳光底下，他的青春就如玫瑰瓣上
的露水，无声无息地蒸发了，不留一点的的痕迹。他沉迷于自己的音乐天地，有
如遨游幻境里的爱丽丝。有一次在电台作节目时主持问他：“你这样沉迷于音乐
，难道一点儿也不为将来打算吗？”他淡淡地一笑：“让我继续沉迷下去吧，钟
情音乐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就象我们一生一世只钟情于一位女子。”然而一年又
一年过去了，他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而他所钟
情的那位女子却迟迟没有出现。那女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伟杰也说不出个大
概来，他身边也不乏可爱的女子，然而他心里却清楚她们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是他
所等待的那一位。转眼间，他的二十岁生日过了，他的三十岁生日过了，他母亲
的唠叨渐渐多起来了，他那宁缺勿滥的信心开始动摇了，有时候他想：也许就凑
合找个人算了吧？两个人的结合也不需要经过多热烈的恋爱吧？象他父母亲，年
青时也并没有怎么的恋爱过，不也一样过得蛮幸福。
    有一天下午，伟杰到他常去的那间琴行帮一个朋友买一支小号。他曾经在那
间琴行打过工，然而象他大多数工作一样做不久长。他现在和琴行的女老板颜如
玉仍是好朋友，他常常介绍朋友来这里买乐器，而如玉也总是给他极优惠的价格
。如玉家里很有钱，人也长得清秀，可是奇怪的是她从不交男朋友，有次伟杰无
意中问起，她做着鬼脸道：“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嗯？”说着，身子向伟杰
凑过去，伟杰愣着回不过神来，如玉只顾自捧着肚子笑。
    琴行玻璃门两侧是一例的落地玻璃橱，如玉在里面远远地就见到他来，隔着
玻璃向他灿烂地笑。伟杰一进门她就向他打招呼：“喂，大音乐家，好久不见啦
！什么时候开个人音乐会？”伟杰笑着说她胡扯，“有个朋友想买小号呢，麻烦
你帮忙挑一支。”如玉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着向他摊开手。
伟杰苦笑道：“别开玩笑了，一切照旧，钱等我向他收回了立即就给你。你知道
我没钱的。”如玉说：“你又扮穷了，大音乐家，不是我说你，你每月少买几张
ＣＤ，这钱就省下来了；再不，我说过，把你的那只宝贝小提琴转让给我，你不
就大把大把的钱用了！”他们正谈着，却听到另一边有人在拿一只小提琴试音，
伟杰扭过头去看，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拉的是马斯奈的《泰绮思暝想曲》的一
段。有几个音，她怎么拉也拉不准。伟杰忍不住走了过去，说：“不是这样拉的
，我拉给你听。”他拿过琴来，稍微调了调音，便照着刚才的曲子拉了一遍。
    拉完这一曲，四周掌声响起，伟杰才发现周围站了好多的人，这使他不禁有
点窘起来。如玉翘着手站在一边取笑说：“今天你出够风头啦，大音乐家！”刚
才拿小提琴试音的女子赞道：“邵老师，真没想到你的小提琴也拉得这么好！”
伟杰这才留意到那个女子，她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一件浅蓝格子的无袖连
衣裙，露出两段雪白的手臂，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涡。伟杰一脸疑惑地问道：“你
怎么知道我姓邵的，我并不认识你呀！”那女子说：“也许你是忘了，在夜校我
上过你的钢琴课的，我的名字叫吕小怜。”伟杰这才依稀想起来，代课时班上好
象确有这么一位女子，现在看上去，她实在是极美丽的，不过当时不知道为什么
并不怎么留意，于是恍然大悟般说道：“喔，我记起了！怪不得看上去这么面善
。你现在不练钢琴了么？”小怜说：“没有啊，钢琴还是有练的，不过我始终觉
得小提琴是最动听的乐器，一直想学好它，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老师。邵老师，你
的小提琴拉得这么好，教教我好么？”她恳切地望着伟杰，她的眸子那么黑、那
么深，象海，月亮的波光在闪动。海水漫上来了，漫过了他的脚，漫过了他的腰
，漫过了他的整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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