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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st (likego),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今年没有情人节(三)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pr 29 08:47:29 1999), 转信



  家中已经满是新年的气氛,母亲一边忙着做豆腐,做年糕,还有菜包子,一边不时地
抱怨腿疼。我们劝她歇歇或者去医院看看,她又说“可能是神经痛吧,不要紧的。”父亲
带的初三年级放假迟,回来后就帮她和面斩肉炸圆子;林白比我早回来几天,成天倒闲着,
打他的掌上游戏机。快除夕时又全家出动,一起上街进行最后的年货疯狂大采购。父母各
自买了些廉价的衣服鞋物,我们俩好不容易婉言谢绝老爸老妈替我们买新年衣物的好意。
后来又去菜市买点葱蒜姜辣椒什么的,负责看货的我们忽然发现菜市边口居然出现了一家
花店。


  林白说:“姐,我们买束花回去过年?”

  我想想,道:“算了,买回去还不给骂死?我们的浪漫,爸妈是永远不懂的哦!”

  林白无奈地作个鬼脸,还是朝那边看,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今天是情人

  节!怪不得那么多人买花呢!”

  我也忽然醒悟过来,笑道:“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要鲜花干什么?”

  林白不怀好意地看我一眼,冷笑道:“不至于吧?我看您不是班花也是系花的模样,还没
情人?!”

  我白他一眼:“得了,那个厦门的女孩子和你怎么样了?”

  林白诡秘地一笑:“现在完成时了。”

  “到底是……”

  爸妈已经大方便袋小方便袋地走过来,还在说秤足秤不足之类的。

  除夕夜里看春节联欢晚会到最后,爸妈都已经睡了,林白在新年钟声响时,出去放烟
火;繁星和烟火交相辉映,再加上四周传来的鞭炮声,真让人感觉到浓浓的新年氛围。年
初一的早上,在南房里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闹醒,慌忙起来洗漱,爸在厨房放元宵,妈虽
按规矩要在这一天休息,仍然紧跟着起了床,给来拜年的小孩子散糖和糕,给年轻人散烟
和瓜子,然后催促我们吃过汤圆也去村里拜年。回来时,自己的口袋给装满了花生瓜子,
爸已经和人上了麻将桌子,妈和几个婶子们聊天,林白继续上床睡觉去了。自己无事可做,
想想,似乎每年都是如此;所谓的新年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刻,而紧接着的则是片片空白;
烙在回忆中的偏偏就是那些短暂而温馨的瞬间,让我年年回家,年年挂念着春节。

  初二到外婆那边拜年,初三回来休息一天,初四下午呆在家里实在无聊,就步行去琴
家;琴是我的初中同学,当时也是我们班上仅次于我的学生。乡村的风已经不是那么凛冽
了,我走田间小道,踩着软软的枯黄的衰草,心情便如这阳光般温和。到琴家,发现琴在
织毛衣,倒开了一阵子玩笑。

  坐在琴的闺房里,与她神吹胡侃时自然提到了许多老同学的情况,感叹有的已经结婚
了有的去南方打工还有一个蹲了班房之后,就扯到几个自认为颇有出息的人身上。我是那
个班后来唯一考上重点本科的学生,琴与另外三人上了大专,还有三四人初中毕业读了中
专和中师。

  当我和琴谈起帆,脑海里出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头发整齐,衣衫整洁,面带静静
的笑容,极易害羞脸红。帆曾是我的同桌。在那些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岁月里,我们浑不
知愁为何物地渡过了初中。帆是有点与众不同的,不仅在于他的漂亮干净整洁,还有他的
做村支书的父亲和考上大学的哥哥都让我们有一些羡慕乃至不曾察觉的妒嫉。不过,友谊
是存在且纯真的: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和帆在自习课上分享我从家里带去的蚕豆,一边低声
地说笑;记得两人扒着一本他们村里订的《垦春泥》之类的杂志读得津津有味;记得我给
他讲题时,他脸上的微微泛红;记得冬天的清晨他曾握过我冻得冰冷的手,一边讷讷地笑
话我手上的冻疮;记得分别时他写在我的留言本上的改编的费翔的歌词“如果早知道会是
这样,我是绝不会愿意毕业的”……

  许多美好的记忆刹那间全部涌上心头,心里想着帆不知是否也已经走入两人世界,就
对琴说:“我们去看看他,好吗?”

  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同意了与我一起步行去拜访离她家只两公里的帆家。走在路上,
不禁又感慨起往昔。初中毕业后,我和帆只见过几次面,且多是在路上匆匆忙忙打个招呼
而已;高中三年大一大二还一直互送祝福的卡片,偶尔也写两封信谈谈身在新所的感慨和
对往昔的怀念,大三时断了音讯。一转眼,竟要大学毕业了,半年后又知道自己会在哪里
会干什么呢?而与这些老同学无疑更少见面的机会……当琴笑问我与大学的男友究竟如何
作结时,我淡淡笑道:“谁知道呢?说爱吧,远没到那生死相许的份上;说不爱吧,他与
别的女孩子亲热一下,自己没准要气疯了。”琴便道:“你总爱走极端。我不以为然。”

  应当说那天真是凑巧得很,我们到达帆家时,不仅帆在,还意外地见到了多年没有消
息的另外一位老同学洋。而且,大家兴致都很高,没有我常害怕老友相见却无话可说的尴
尬乃至让人伤感的场面出现。

  琴做了本市五中也就是职中的计算机课程老师,其实只是教五笔字型之类的东西,琴
苦笑着向两个男同学复述自己的现况;洋高中毕业后,参军去了,在部队又经过努力,考
上了一所军校,才读二年级;帆有些脸红地笑道:我是这儿坐着的人中最没出息的了,恐
怕一辈子也只是个孩子王了。我们便都安慰他,说了一些有时自己也难以相信的理由,帆
笑笑。然后是我的问题,大家都很关心我能不能继续读研究生,说“我们那个班就指望你
出名成家了”,倒让我十分不好意思起来,倒有做大梦的雄心壮志似的;待他们说完,又
冷静些,忙说:我总觉得读研于我象是一根鸡肋,看开些,也就没什么觉得可惜的。帆很
认真地听着我说话,有几次我在不经意地转头和微笑间,看见他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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