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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st (likego),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今年没有情人节(九)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pr 29 09:15:20 1999), 转信



  我仿佛被人从梦中叫醒一样,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危,还有一种也定义为爱情的东
西同样属于我。我刹那间脸红,什么都说不出来。危看见我手中的信,笑道:“寄信?”
我机械地点头,表情肌麻木地无法工作。

  “我陪你去!”

  往外走,危跟在身后,忽然又问:“写给谁的?薛非?”

  我先摇头,忽然醒悟过来,又忙点头,危起了好奇心,笑道:“怎么了?这么神不守
舍的?给我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抓住我持信的右手;我忙传到左手,他的左手也握上来,笑着说:
“看你往哪儿藏?!”

  我急了,红着脸道:“你怎么这样?和你爸一个德行!”

  危谔然地停住,却又说:“我爸?”

  我挣脱他的双手,声色俱厉地道:“是你爸!不找零,还强行多收,小市民!你也是,
连人家的信也要看!”

  危愣在那儿,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干嘛诋毁我爸?你又没见过他!”

  “他是不是左边眉稍有一颗黑痣?今年开学来,坐的就是你爸的车,他还宰我!那天
听你说,我才知道!……”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是在宿舍楼附近,虽然是中午,还是会被许多人看见;连忙闭了嘴,
看了一眼呆在那儿的危,摇摇头,转身走开,去图书馆那边将信投了。

  危又已经站在我身后,我叹口气,无奈地望他一眼,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吵架!”

  “我也不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收到正式的录取信件了。我替我爸向你道歉,不
过……”

  “那我祝贺你,危!”

  我伸出手去,危犹豫了一下,仍是握了一下,又狐疑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说:“我
们走走,谈谈,好么?”

  我抽回手,“对不起,危,我想回去好好想想,再和你细细谈谈;也许真的该好好谈
谈了。”忽然就有点哽咽,叹口气,向回走去。

  下午去实验室,带我脉处理扩展内存的C语言函数库,借来用用
应当没问题,我长嘘了一口气。

  “谈什么你想好了没有?”我被拉进感情的旋涡,面对刚刚为我解决难题的危,我无
法开口说出我和帆的事,无法告诉他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分手的问题。

  “关于你父亲……其实他只是多收了五毛钱,并没什么,我太小题大作了;再说,坐
过他一回车,也是难得的缘份,真是凑巧,是不是?”

  “是啊!可惜我爸一点也不记得了。我没敢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然他不知道后悔成
什么样子呢!”

  风暴暂时过去,可是我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没有退路的胡同,
我必须面对最艰难的一课,或迟或早。

  信寄走了五天,我在想象帆看了我的信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怎样地高兴还是犯难,因
为这几天的冷静的思考让我有些看清楚他其实是在小心地拒绝我,他不相信我会真的爱他,
至少不会长久而深刻地爱他。同时我也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勇气对危说这一切,我
是不是真的在爱他们中的一个还是两个,自己是不是只是想得到一种所谓的伟大而浪漫的
爱,所以在努力在俳徊。非儿的信也让我心惊,我会,我可以和帆结婚嘛?我有时会悄悄
地问自己。和危呢?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悲观的我总觉得婚姻可能确实是我们
这种人的爱情的坟墓。

  在我觉得应当有帆回信的第十天,中午从实验室回到宿舍时,小安说有我的信;心情
一阵狂喜,又一阵的害怕紧随其后。走到自己桌边一看,原来是爸爸写来的。有点失望,
却又庆幸什么似的平静下来。

  可是信的内容却让我悲伤:爸爸说我们刚开学走,他就陪妈妈去医院看她的腿,她寒
假就说腿疼,不想我们走后更厉害了;到医院一看,医生说是腰间盘突出,需要开刀;爸
爸请了一个月假去医院照顾母亲,家里请外婆来看了一个月,没敢告诉我们,直到现在出
院回家静养才敢说……

  看完信,怔怔地半天没出声。爸爸在信中还流露出一种悲凉的心境,说现在他们都还
不老,可以互相照顾;要是将来他们都老了,我和林白又都在外地工作,可怎么办呢。我
知道或许我们可以有机会带他们出来,但是在城市里他们又如何呆得住呆得惯;那一刻,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到父母身边工作;突然地想到帆,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回
去做了老师,从此放弃一切梦想,真的脚踏实地做个平凡人,同时可以拥有帆,这种归属
不也挺美好么?

  四月中旬进行了复试,自己考虑再三,还是参加了,虽然只是走走过场;后来自己的
程序也编好了,陈老师一行人去了北京,底下要做的只是把论文写出来以及敲敲打打的工
作,班里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毕业酝酿气氛。

  五一那几天空闲,我决定回家一趟看看母亲,同时也为帆一直没回信(我又写了一封,
害怕前面的丢了)而担心;危说挺想和我一起去我们那儿看看的,我有些诧异,猜测得到
他的用意,却又不能相信,便婉言谢绝了。

  母亲恢复得很好,我也很放心,在家闲了两天;可是帆的消息却无从知道。我决心冒
个险,到他任教的小学去看他,那儿离我们家并不远,骑车也就半个小时。

  到花园小学时,是早上十点多钟,操场上的孩子们很闹。在办公室门口敲敲门,一个
年轻的女老师从报纸上抬起头来,问我“找谁”,我说了帆的名字;女老师笑了,说:“你
不知道他五一结婚嘛?还没来上班呢!你是他同学?……”我点头,说:“那就以后来找
他吧,这人真是,结婚也不通知一声……”我转出来,泪水也涌了出来。操场上依然很闹
很吵,谁种的一畦油菜在我眼睛里模糊成一片灿烂的金黄,我推着车,机械地向校园的大
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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