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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小说] 爱情魔术师 1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ul 22 17:13:29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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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小说] 爱情魔术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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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隧道，车入港都。高速公路在古旧楼群间迂回而降，候了一个
红灯之後，缓缓开向终点站。

　　他牵著她的手，横过宽广大街，搭上另一班市区公车。港区灯光永
远是温暖而寂寥的金黄，每每令他莫名凄怆，很想就这样坐上路旁的红
色栏杆，听著深沈遥远的轮船鸣声，直到化成石块。女孩从来不解，事
实上，即使当他牵著她的手，女孩也从未察觉他这种奇妙的心情变化，
她是一只悠然自得的蜂鸟。

　　很久以前，或许在高中时代，甚至是在更青涩的国中时代，忘了是
在百科全书或鸟类图□之类的书中，他曾看过蜂鸟的图片。据说，蜂鸟
体型极小，不满巴掌大，羽泽□丽如鹦鹉，飞翔时，翼振如蜂，以鲜红
的长喙探入花心，采蜜为食。

　　他还记得，午后阳光斜斜□入图书馆的拱型窗，蜂鸟美丽得几乎破
纸而出，飞入尘粒乱舞的古色日光中，那种眩目的美，令人屏息。同样
的感觉也常常涌出，当他倚著落地大镜的扶手，面无表情地凝视女孩的
舞姿。晶莹汗珠凝在鼻翼上，她神色专注地，在尘粒乱舞的斜照日光中
伸展肢体，在南美风的拉丁乐声中，慵懒展成一道拱型窗。

　　公车拐了几条街，很快便离开市区，这是一个小小的、有海水咸味
的城市。车上日光灯昏昏暗暗的，是有气无力的惺忪睡眼。女孩照例靠
窗坐，凝望窗外。窗外是看不见的海，漆黑的海。他侧脸朝她瞧去，女
孩没有回头，从玻璃的倒影中对他微笑著。两人皆无言，一会儿，女孩
起身拉铃，他有点惊讶：「为什麽？」女孩眉毛一扬：「不要在家门口
下车比较好，不是吗？」

　　女孩家住街旁，门前便是站牌。他们在前一站下车，其实不过百来
公尺之遥。她接过他替她提著的背包，惦起脚尖在他耳边说：「谢谢你
....」她欲言又止，最後红著脸说：「今天好快乐。」水色双瞳，黑白
分明，星星跌落其中，点点流动。他笑了，她也笑了。她的脸是一只新
鲜的苹果。

　　「陪你等车？」女孩说。

　　「不用了，公车应该很快就来。□回家吧！」

　　公车果然马上就来了，女孩轻轻挥手，无限眷恋。□红毛衣浮□在
夜色中，很像一朵愈飘愈远的红莲。他重重地将自己抛入车座，把头靠
在冰冷的车窗上。车窗沾满灰尘，不甚透明，窗外海与天，在夜中失去
分际，稀疏渔灯，变成一盏一盏虚无飘□的幽冥火。

　　窗面倒影，新剪短发突衬出他挺直的鼻梁。女孩喜欢伏在他的裸身
上，用纤细的食指顺著额头、眉心、鼻梁一路划过他的侧面□线，最後
停在他薄薄的唇。「□！听说嘴唇薄的男人最无情耶！」女孩眼睛是湖
水，长发垂落，纤纤杨柳。他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她的指甲，床头
收音机通常播著中广音乐网。这是作过爱後，慵懒微倦的午后。

　　午后三时左右，是他觉得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尘粒乱舞的拱型窗
，弧形的金色光束，蜂鸟自纸页间翩然凌起，女孩在格状的阳光当中，
悠然起舞，翼振如蜂。镜中身影，晶莹汗珠凝在小巧洁净的鼻翼，□娜
节奏和著轻纱般的情欲呢喃，飘送阵阵的南美香气。窗外有银桦，被风
刷过全忍不住呻吟了起来。远处传来笨拙的琴声，反反覆覆一再重复同
一小节。他伸个懒腰，女孩下床拉开窗□，赤裸裸毫无遮掩的阳光倾泼
至床脚。女孩回眸笑了，敞露的胸脯被雪白的衬衫一映，变成一支阴郁
的象牙。

　　他不常和她作爱，因为对床褥有点不算严重的洁癖，无法忍受不够
乾净的小宾馆。有一次，因为口袋里没什麽钱，躺在阴暗如棺木的宾馆
房间里，他的背敏感得起了大片□麻疹，因此，他们後来都在学校附近
的商务旅馆，不便宜，一次费用够买上三张CD了。

　　夜里，公车奔得很快。腕上的表，短针指向末班车的时间，长针倒
还差了几格。他沿著港边人行道走著，金色灯光染在发上肩上，每一步
浓淡皆不同。他开始破破地吹起口哨，很拙劣的港都夜雨，难得不走音
。哨音是街上的海浪，随意拍打路墙，偶而车过，偶而风过，断断续续
皆溶成海面残馀的泡沫。

　　

　　回到宿舍，心掏得空空的。

　　这种感觉也无所谓好不好，常有的事。随口向室友打过招呼，拿著
脸盆毛巾到浴室洗澡，隔壁浴室有人模糊不清地哼著歌曲，低沈男音辨
不出品质好坏。扭开水龙头，热水哗啦啦冲□下来，下午离开旅馆之前
，懒得冲洗的精液残迹留在他腹上，被水淋过，滑滑的。

　　据说，薰衣草的香味可以镇定神经，消除疲劳。他将沐浴乳抹满全
身，上下搓洗，连头发都顺便抓过了，省得再上洗发精，麻烦。

　　洗完澡回到寝室，室友好心提醒：「不吹乾头发吗？小心感冒。」
他笑著用大毛巾擦著湿漉漉的发。睡意，没有，但是倦意涌了上来。也
许，倦意一直都在，他以为冲掉了，其实没有。上床之前，他抽出书架
上的日记，瞄了桌历填上日期，在天气的地方画上一个太阳。没啥好记
，遂写上「同前页」。写日记是懒散的他给自己订下的功课，但是每每
翻开日记，咬著原子笔发愣。灰扑扑的再生纸，总令人感到旅尘困顿，
空旷纸面上潦草的三个字显得有些幽怨，然而，这是制式化日记免不了
的无奈。

　　躺在床上，他一直想著港边的金色路灯。活著有时候是一件累人的
事，偶而，会想要变成海面上的泡沫，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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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 来源:．紫 丁 香 pclinux．[FROM: 202.118.226.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