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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rd (小鱼儿),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小说] 爱情魔术师 12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ul 22 18:03:28 1997)
标 题: [小说] 爱情魔术师 12
发信站: 交大资工凤凰城资讯站 (Tue Apr 23 10:23:24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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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架设起来了,晕蓝灯光打在纯白天幕上,像初晚的天空,或者
,更像深沈的海洋。彩排那夜,他们在演出的礼堂忙到很晚很晚,工友
关了大门了,舞者也分批散了,临行前雪泓切切交代晚上一定要充份休
息。他仗著平日常与工友伯伯聊天的交情,硬是多要了半个小时,两人
夥同灯控、音控和舞台监督,整个场地再度梭巡一遍。离开的时候,他
们并肩同行,走在长长的、彷佛没有尽头的校园大道上。天气很是晴朗
,夜的天空,他才发现不是印象中那种漆黑,是宝蓝的。相逢却不相识
的女孩,骑著单车喀搭而过。雪泓望著天空,打破沈默说:「好美的天
空。」
「嗯!」他点头。
「坐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雪泓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完全
不管自己穿的是纯白的裤子,是平日惯有的任性。他深深抽了一口烟,
又重重地吐出,忽然笑了:「好累!」他说:「这麽长一段时间来,都
忙著这件事,一切都就绪了,突然觉得好累。」
「事情还没完,才刚要开始呢。」他低头也笑了。
校园里的杜鹃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错落灯光下,枝头残馀的纷
红□白,是闻不到香味的暗香浮动。雪泓忽然说:「我们捡落花来拼字
!」
「啊?」他惊讶。
他望著雪泓叼著香烟,兴致勃勃地在树丛下寻起落花,很讶异。这
不像雪泓做的事,就连在最喜欢捡落花拼字的新鲜人时代,雪泓都不屑
干这种事,但是,现在他拾捡落花,拣得很起劲,拼得很认真。「要拼
什麽呢?」他问。
「你拼你的,我拼我的。」雪泓往对面草皮一比:「那边,你到那
边去,我们来比赛。」
拾捡著树丛下飘落的花瓣,只挑纯白的,未曾枯黄的花瓣。他回头
问:「我们拼什麽字好呢?祝公演成功吗?」雪泓在那头大笑起来:「
别逊了!公演成不成功,关咱们两个啥事?」他也笑了,心中一喜,手
底下很快动作起来。只拣最白的,最完整的,犹带枝头那份鲜艳的。很
快很快他就拼好了,回头一看,雪泓早已拼完了,远远坐在对面,一管
烟即将燃尽。「拼完了吗?」雪泓扬声问,他也大叫:「拼完了!」於
是雪泓喊:「那我们回家吧!」两人提起背包走回路心,谁都没去看看
对方究竟拼了什麽字,远远回头,只知道这边的草地是白的,那头的草
地是粉红的。路途中,雪泓突然高声唱了起来,朗朗的嗓音回□在大道
上,是沿岸拍打的波浪,他唱道: L'amour est enfant de Boheme,
il n'a jamais, jamais connu de loi......
那个晚上,他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早早赶到社团活动中心,许多
团员都到了。这是一个值得兴奋的日子,苦训多日的成果就要展现了,
虽然下午还有最後一回彩排,可是心焦的舞者能请假就请假,不能请假
的就跷课,只想表演之前能多温习一回。中午吃饭时间,一伙团员浩浩
□□走出校外用餐,走在日光大道上,他发现昨夜用落花拼成的字,已
经不见了。
下午彩排很顺利,舞码一出出上演,一出出退幕。最後一支舞,舞
过之後,雪泓满头是汗,走上台去,静了一会,呼吸渐缓之後,忽然双
掌一拍,微笑说:「就这样,今晚看我们的了!大家加油!解散。」气
喘吁吁的舞者们都兴奋起来:「YES!」他瘫坐在柔软的观众席中,
忽然觉得好累好累,那是一切都就绪之後突如其来的疲惫。雪泓走下舞
台,那时舞者已经散尽了,他走过来朝他肩头一拍:「我们走吧!」
晚饭的时候,他无甚胃口,味同嚼蜡,雪泓硬是逼他将便当吃完:
「一定要吃。难道你忘记去年公演的教训了吗?」去年公演,他们双挑
大梁,表演一支长达五分钟的的双人舞,因为兴奋的缘故,任性得没吃
晚饭,结果演出的时候,两人居然皆在舞台上手脚发软,草草混完一支
舞。他哈哈大笑起来,一笑就不可收拾了。怎麽不记得呢?他只需瞄一
眼,就知道雪泓跟他一样筋骨酥软,浑身脱力,两人在台上对望,只差
没吐舌头......自大一初入舞团至今,这是第三回表演了,或许,也是
最後一回了。现在,眼前这个雪泓,是他认识的那个雪泓,他笑得眼眶
都湿润了。雪泓推推他:「快吃饭啦!别笑了。笑到手脚发软跟没吃饭
一样糟糕。」他低下头很快将便当扒完。
已是初夏,夏日天色暗得晚。窗外逐渐透出宝蓝色的时候,他们已
经换上舞衣,服装组的团员忙著替舞者打点服具,粉饰上□,镜室与後
台皆乱纷纷。他望见蜂鸟女孩,蜂鸟女孩已经上完□,鲜艳的脸颊宛如
舞衣前襟的玫瑰,描画过的眼睛,水意□漾。他透过大镜对她无言一笑
,蜂鸟女孩的嘴角微微扯动了。
一切皆已就绪。
七点正,华丽的灯光与喧哗的音乐,揭开公演的序幕。舞码一出出
上演,又一出出落幕,在掌声、口哨声与纷落的花朵间,他定静望著舞
者来来去去,上场退场,彷佛星空下的嘉年华会,热闹缤纷,随意散落
四方,顺手捻来,便是三年舞团岁月,银桦在窗外刷刷翻飞,日色筛过
黑木大窗,潮水般涌上赤裸的双足....中场休息的时候,服装组的学妹
跑过来扯他,打断他几乎□滥的怀旧情绪,一回头,雪泓与蜂鸟女孩皆
已在身後整顿舞衣,学妹说:「学长快来我得再替你补一点□....」中
场休息之後,仅馀三阙舞码。他们即将压轴,他们即将上演二十五分又
十四秒的爱情魔术剧。
舞者来来去去,他想,此刻校园大道上的杜鹃应该落尽了。等候前
一支舞的舞者退场前,雪泓先至後台指挥,离开之前,他在纷乱的人群
中悄悄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说:「结束之後,我有话跟你说。」
他察觉到雪泓的手紧握了一下,松开了,黑暗中,雪泓未回头,整个背
影就是一个表情。
这一曲将尽,群舞舞者已经分批下至後台准备,他摸黑自礼堂二楼
的甬道走下回旋铁梯,来到後台,蜂鸟女孩已经倚在三角钢琴旁,注视
□外终了的舞蹈。他走至蜂鸟女孩身後,蜂鸟女孩回头,嘴角轻轻扯动
,他替她正了正胸前的玫瑰,耳坠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晶晶亮亮的。她
悄悄握住他的手,轻轻说:「跳完这支舞之後,我有话跟你说。」灯光
暗了,蜂鸟女孩松开他的手离开,黑暗中,他看见离去之前,蜂鸟女孩
回头嫣然一笑。
灯光再度亮起来的时候,蜂鸟女孩与雪泓像木雕一样,以绝美的姿
势静伫於舞台中央,乍亮的强光彷佛闪电一般,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眯著眼,望见蜂鸟女孩华丽的黑缎长裙,火□般的荷叶蕾丝滚满裙缘
,像黑夜中沿路蔓恣的玫瑰。他望见柔软鲜白的舞衫歇在雪泓俊挺的胸
膛,像神□般,他双臂高擎宛若黑色山岩上的一抹雪痕。管号陡地拔起
,鼓声隆隆震□,慑人心魄的音乐铺天盖地来袭,彷佛劈天裂地,在充
满妒意与爱情的旋律中,西班牙恋人缓缓起舞了。一瞬间,他在後台开
始发起抖来,所有的舞步、角色、情绪、故事......忽然皆在脑袋中消
失无迹,他的汗水冷冷爬上肩背,手心紧张地握紧了,一时之间,他真
的不记得自己在这场舞剧中,自己究竟扮演什麽样的角色。戏码推演下
去,故事还会有什麽情节?他察觉到心跳,连心跳都颤抖了。他喃喃自
问:在爱情魔术师的掌间,究竟还握有什麽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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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 来源:.紫 丁 香 pclinux.[FROM: 202.118.22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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