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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y (我爱长发飘飘),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相约九九 21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Feb 26 20:26:04 2000), 转信
二十一
打了车,先是到了她外婆家,饭店就在附近不远。好在我的面相看起来还算是
个善类,走到哪儿别人也不大会把我当坏人,在她外婆家也受到了款待,然后又见
过了她的小舅舅,最后临出门时,又见到了很重要的一个人物,她的妈妈,对我的
到来,起先似乎存有一点点疑惑,不过没说什么,也很热情地招呼了我。总之,我
觉得这是很详和很有人情味的一户人家,令我完全没有一点拘谨和不安。透过她的
家庭的和睦气氛,我似乎了解到了更多的关于cat的信息,那是一种用语言无法表
达甚至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美好的感觉,宁静、安详而又温馨,用世上所有的金
钱都买不来的那一种。
Cat带着我进了饭店,她的父亲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这样的场面对我来说
是突如其来的,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她的家人。此刻我只有
四个字,受宠若惊。
Cat主动先把我介绍了,当然,我是她的“初中同学”,这次来芜湖出差。我
想,如果我的真实身份被公开的话,也许会使每个人的心灵都受到一次强烈的冲击
。毕竟,这网络,对许多人来说还是陌生的,至于能够使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相识相
知,走到一起来,随意地聊天,同桌进餐,应该更如同天方夜谭般令人诧异了。
“小王,喝点什么酒啊?”她爸爸,一个很直爽、颇有人格魅力的人,向我投
来亲切的询问的目光。
Cat倒先帮我挡驾了,“他不大能喝酒的,就给他喝啤酒吧,少一点,尽量少
一点。”
我笑笑,决定听她的话。
可是别人却不相信,说我一定能喝一些,千推万挡地,还是在我的玻璃杯里倒
上了白酒。“好了,好了,他哪儿能喝这么多啊?”cat有些同情地看看我,说,
“你行不行啊?”
“放心,二两白酒还是没问题的。”我侧身悄悄地对她说。
喝了白酒,啤酒又送上来了,掺酒喝我可从来没试过,听无数的人说过这样喝
容易醉。但今天的我格外高兴,再说我作为一个远方来的客人,又怎么能够拒绝别
人好心给我倒酒呢?喝就喝吧,尽管cat在一旁不无担心。但她见我除了脸红得象
关公以外,说话做事都还正常有序,便也不多说,把那只我推辞了很久都没有推辞
掉的马蹄蹩重又放进我的碟子里。
吃了很多油腻之后,大家都建议来盘爽口的素菜,cat无疑是这里的公主,当
然也由她来定。
“空心菜,空心菜怎么样?”
“好啊,就空心菜。”大家当然都没什么意见。
“哎哎哎,不不,换成冬瓜吧!”
“行行行,就上冬瓜。”大家也很高兴。
Cat把头转向我,诡诡地一笑:“知道你不吃空心菜的。所以嘛……”
我心里倏地一楞,我自己都没想到呢!以前她总是称自己马大哈,却只是说我
细心,看来,真正细心的倒是她了。我当时很想吻她,但是,即使周围没坐这许多
人,我也仍然不能够。
说句真心话,面对这么好的一些人,有cat,有她的父母、她的亲人,对我这
样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能够如此厚待,我真不知道这是我前世花了多少功夫修来
的福份!能够从虚拟的网络中因一信之缘与cat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已经是幸运得
无以复加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奢求更多呢?我想哭,既为自己所获得的值得永远纪
念与珍藏的一切,也为自己也许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缘于网络的爱情。我的cat,你
能了解我此刻的心吗?我感激你,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有着特殊情
结的、无法替代的爱。
酒足饭饱之后,该考虑我的住宿问题了,她爸爸倒是爽快,说不行就住家里吧
,cat却犹豫了,单位宿舍里人来人往,只恐不便,而我则坚持要求自己找家旅馆
将就一夜。于是,九点钟的时候,我们俩就并肩走在宽阔的马路上,路灯光很明亮
,我们的影子一忽儿长一忽儿短,一忽儿浓一忽儿淡,两个人的影子象是在作着追
逐的游戏,却谁也逮不着谁。我们一边走着,一边找沿街的宾馆。她好象对这一带
很熟,指着路旁一家宾馆,说:“就这儿,环境还不错,价钱也便宜,反正你只睡
一夜,用不着高消费的。”进去办了手续,进了房间一看,果然挺干净,也宽敞。
呼——,我吐了口酒气,坐到雪白的被单上。她坐到相邻的一张床的床沿,我
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互相可以看得很近。我是半醉的,我看她一眼,这一眼似
乎比平时要放松一些,因为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觉得想看看她的脸。
她侧过头,嘴一抿,责怪道:“你看你今晚喝了多少?”
我嬉皮笑脸地,“没想到我还能喝掺酒呢!真是可以!二两白酒加两瓶啤酒,
这下我对自己的酒量就更有底了。你看,我现在还清醒得很嘛!不信你考考我呀,
——863加上659等于多少?——等于1522对不对?你再出一道!——”
“好了好了,”她皱皱眉道,“你没醉,好了吧!那么你听我说,明天一早我
就来送你回去。”
“那你呢?”我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
“你就别管我了,我上午还要上班呢。”
“那不行,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去合肥的,总不能让我无功而返啊!”
“唉,你看你,都跟你说过,叫你不要来的,偏不听,本来或许我还可以给家
里编个理由跑到合肥去,现在你一来,反而想去都去不了了。——我一走,他们肯
定要疑心是因为你的原因,那后面可就麻烦了。”她有些遗憾地说。
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就算我不来找她,她也未必会去合肥,也
许只是说出来让我高兴的。
“那,……你就跟你爸妈实话实说,看看反应?”我不死心,总想尽一切可能
。
“唉,不管我怎么说,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想一想都会把他们吓死啦!”她摇
摇头,“不过,倒可以试一试的。”
“要是还不同意怎么办?”我问,“那你就干脆溜出来吧,先斩后奏。”话一
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顾她的处境呢?
“其实,爸妈那边顶多回来给他们骂一通罢了,但是单位里确实有事走不开呀
!我们科长他爱人生病住院,这几天事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他还有一份汇报材
料催着我尽快赶出来呢,可是到现在只完成了一半,下个星期一就要,我都急死了
,说不定星期六还要加班,你说我怎么去合肥啊?”
我似乎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那你星期天回来加班
行不行呢?”
“问题是我们科长不一定愿意星期天加班啊!是他领导我,不是我领导他呀!
”
我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好一阵子。
她先开口了,“不然明天上午我看看情况,如果科长态度松动,我下午就自己
过去,如果不行,那就真没办法了。不过,明天上午一大早,你一定要回合肥,我
知道你明天中午12点还要上班,别想偷懒!”
“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回去了,除非你跟我一起上路。”情急之下,我竟然开始
像小孩子一样放起赖来,这真是我始料不及的。
“不行,”她的态度很坚决,“明天上午你一定得回去,否则的话,我是肯定
不会去合肥了,一点希望也没有!”
我还想再争辩什么,这时,她的传呼响了。“是爸爸的。呀,都快十一点了,
我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翻箱倒柜地不知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我问。
“晚上蚊子多,这里应该有灭蚊器的。”
“没事,我是O型血,蚊子不爱吃。”
“别尽瞎扯!——”
正好服务员推门进来,cat问她要,那人说过会儿送来。
“好了,这下我真该走了。明天早晨八点钟我过来,请你吃早点。”她挥挥手
。
“别开玩笑了,这么迟了,怎么能不送你回去呢?”
女孩子总是希望有人送她回家的,尤其在这十一点多钟的夜里。打了车,一会
儿就到了,她下了车,我猫腰正准备从车厢里出来,她手一推,“跟车回去吧,前
面不远就到了,你看,爸爸在路口接我呢!没事的。——好好睡一觉吧。”
夜里,不知是酒醒了的缘故还是别的,我在半夜三点钟就醒了,眼睁睁地睡不
着,折腾到四五点钟,终于因太过疲倦睡去,但不到七点钟,太阳似乎还未甩干身
上的露水就迫不及待地出来晒人了,当热乎乎的光线透过朝东的窗户射进来时,我
立刻就醒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八点到了吗?结果一看腕上的表,竟然还早,
想睡也是不可能了,只好静静地躺着等她来。
很准时的,八点钟刚到,她就来了,我简直怀疑是不是她早在楼下等着,只是
在约定的时间一到就上来。“睡得怎么样?”她伸手递给我一把盒装的新牙刷,上
面已经挤上了牙膏,是绿色的高露洁。我接过牙刷,心中有满怀的感激,却一句话
也没说出来。太阳照在我们的脸上,明晃晃的,我的整个心似乎都被照得透亮,整
个心都充满了光明与活力。
交了房,我们又走在昨晚的马路上了,依然记得附近的建筑。拐进路边一条巷
子里,她说,这一家的辣面味道不错,我经常来吃,对了,你不能吃辣的吧,不要
紧,我让他少放一点好了。说实话,我这人天生不爱吃面条,但她说好吃,我也就
将信将疑地吃起来,面条中有一种当地腌制的咸菜,味道出奇地鲜美,在合肥从来
没有吃过,其实面条的味道也确实不错,配上这种咸菜,我吃得非常舒服。有可能
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cat的缘故,但那面
条的口味真的是很好。
“这下,你该老老实实地回去了,喏,我们从这边坐车到轮渡码头。”她指指
马路边的站牌。
“那你不去上班吗?”我为她担心。
“不要紧,我们那里早一点迟一点没关系的,倒是要提防你趁我不注意又偷偷
跑回来。”她狡黠的一笑,“如果我能去,你一定会在七点钟之前收到我的传呼,
或者在哈斯顿门前见到我。”
“好,我相信你!”我只有这么说了。
五月末的天气出奇地热,才早晨八点多钟,脸上的汗就开始往外渗了。街边商
店里的冷饮、汽水大清早就摆了出来。刚刚吃过辣面,口中正渴,不仅是我,cat
一定也口渴了。记得那封信中cat说过,最喜欢吃烧鸡喝汽水了。
“你要不要喝水?”
当我们俩异口同声一字不差地说出这句话时,都忍不住笑了。那时,我正把头
侧向她,而她也正把头侧向我,只是目光还未及相触,声音就已碰撞到一起了。还
是她抢先一步,说:“买一瓶给你带在路上喝吧。”她挑了一瓶乌龙茶,塞进我手
里。
“你先喝点吧。”我自然不敢独享。她拗不过,喝了几口,又还给我。车来了
,我们上了车。上班高峰期已经过去了,车厢里人不多不少,司机似乎脾气不好,
车子一直在做变速运动,车上的人东倒西歪。抓手太少,我对她说,扶住我的胳膊
吧。她也就扶住了,身体很近地贴着我,令我闻到她的头发的淡淡的清香。车很快
就到终点站了。
好几辆开往合肥的依维柯停在路边,我偷偷挑了一辆发车时间最晚的车,坐了
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cat已经绕到窗外了。我让她进来坐一会儿,她摇摇头
,我笑笑,说:“还怕我把你一起拐跑啊?”她恍然大悟地笑道,“你不说,我还
真没想到呢?现在我更不会上去了。”
“你去上班吧?去太迟也不好。”我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希望她
尽可能多多地陪我。
“没事的,也就几分钟时间,不耽误的。再说,我还要看着你回去呢!可别偷
偷溜回来。”
“下午一定过来,我七点钟在门口等你!”
“尽量吧,你要体谅我,我也想过去的啊,但是,你知道,这由不得我啊!”
我望着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我突然说了一句:“新的婚姻法你知道
吗?”
她楞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说:“知道啊,你指哪方面?”
“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新法规,规定夫妻双方分居两地达一年以上者,一方户
口可以迁入另一方城市。”我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这个,很唐突的,连自己也没有
一点思想准备。偏偏我又记得这么熟。
她始终是那么平静,“是啊,这我也知道,但是只能迁户口,又不能调动工作
,管什么用?”
“那就调动工作吧!”我说。
“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说了这些之后,我们都有片刻的沉默。
这时,司机上了车,我一眼望去,啊!还是那个司机!我所坐的正是我来的那
一辆车,而我此刻所坐的位置,也正是我来时所坐的位置。竟有这么巧的事!转了
整整一圈,我又坐到了相同的位置上,这是不是有点宿命的味道?空着两手来,现
在仍然是空着两手回去,只象一个过客,只留一丝爱的残痕在脑海中,就这样,又
回去了。
听着司机发动汽车的声音,仿佛航天飞机发射进入倒计时般,我就要离开了,
我的心一阵悸乱,飞快地从车窗里伸出手,伸向cat,“再见!”我说。但是,我
们都明白,我伸出的手索要的并不是通常再见时的握手,而是心神贯通的那一种,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把手举起来,放进我的手心里。
脑海中依稀回响起赵传的歌声,——
“第一次握你的手,
指尖传来你的温柔,
每一次深情眼光的背后,
谁知道会有多少愁,
多少愁——”
刹那间,我刚想握紧,她却又滑出去,转而对我挥动着。“再见。”她说。她
的手柔柔的,她的脸柔柔的,她的话柔柔的,回想着刚才那一瞬中她的指尖,似乎
也是柔柔的。……
车再一次渐行渐远,我掀起窗帘,看见她已远走,那个熟悉而又牵挂的她只留
下一个背影,远远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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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哀人莫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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