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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食客(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13:11:34 2000), 转信

 
食客
<图雅>
(十二)
  “别动别动,马上就量好!”冯大将弓着腰,拉紧手里的皮尺,嘴里吆喝着,“唉
——好叻。小苟量完了,一边歇着去吧。”
  “多少公分?”被称为小苟的情报员一边放裤腿一边不放心地问。
  “腿粗二十二点四,比上次有进步,”冯大将埋头登录数字,又喊,“下一位!”

  旁边一溜坐着五名情报员,乡下条件简陋,只能大家挤着坐长凳了。冯大将正在量
贾瞎子。“二十七,”冯大将不满地抬起头,瞪着贾瞎子,“下乡都三天了,你的腿怎
么还这么粗?你丫不是组长吗?干吗吃的?”
  “这两天测字多一点——”贾瞎子想辩护。
  “闭嘴!不要以为你懂点专业就能打马虎眼。从今天起,你的组长撤了,由小苟担
任,以後组长轮流当,谁腿细谁说了算。”冯大将打断他的话,站起来,问大家一问题
,“都知道你们是干吗的吧?”
  “跑情报的,”情报员们七零八落地回答,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
  “对,跑情报的”冯大将强调一个“跑”字,“甭把自个往好了想——玩腿,也就
是当狗腿子。看看狗腿吧,有你们这么粗的吗?所以你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给我把腿跑
细了。多细?十六公分,按脚脖子计算。可是你们现在平均是二十五,摸着一个比一个
肉乎,怪不得情报没给我搜集全呢。收账全靠情报,懂吧?”
  “懂,”大家一齐回答。
  “好,那就把各村打架斗殴的次数报上来吧。”
  许多人心里犯嘀咕:这是叫你收账,不是搞治安!架不住出来是这主说了算,一个
不小心,让他斩了算白饶的。没辙,报吧:过去一个月,有的村十起,有的村八起,有
的村根本就没打架。
  “好,没发生打架的村有五个,都是饿死人最少的村,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明天
你们的任务,就是到这五个村去偷听村民的言论,特别注意族长,甲长这一类面首的住
宅。每人蹲十个墙根儿,六个窗户,有问题没有?”
  问题当然是有,可谁敢问他呢。冯大将心情舒畅地走出去,手里拎着他的宝贝皮尺
。院子外面就是一个打谷场,赵大碗正带着一帮马弁练武,有举石毂碌的,有用铁锁的
,还有几个放对的,旁边的小孩围了一大堆。冯大将找了一个干净地方坐下来。
  “来来来,弟兄们都歇会儿,”他亲切地招呼着大家,大家抹着汗围过来了,“谁
先来?”他掏出皮尺。
  “就是我吧,”赵大碗领头伸出胳膊,他的犍子肉气势汹汹地鼓出来。
  “你早达标了,下一个,”冯大将看也不看他,抓住下一个马弁量起来,“嗯,才
五十二公分。”
  “您量的太靠下了,”马弁抗议说。
  “是吗?那边那位小朋友,对对,就是那光腚的,过来一下,爷爷有话问你。”
  一群小孩拥着一光着腚的走过来了,好奇地瞧着这没几根胡子却自称“爷爷”的家
伙。
  “对对,不要怕,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狗剩?这名字起得好。看见这尺子了吧,
给这位叔叔量量,就这样,见过人家绑鸡没有?”叔叔一百个不自在,无奈爷爷辈分大
,敢怒不敢言,只好让这小畜生在胳膊上绑了一圈。
  “多少公分哪?”冯大将问。
  这问题困难——狗剩连什么叫下雨都不知道。
  旁边一个肋骨跟搓板似的孩子悄悄地教他:八十三。
  “八十三,”他说。
  冯大将笑了:“小朋友们,告诉爷爷,叔叔的胳膊粗不粗啊?”
  “粗!”小朋友齐心协力地喊。“比我爸爸的腿都粗,”有的还骄傲地说。
  “这个我可不信,”冯大灶摇摇头,“大家回去都问问你们的爸爸。问他们的腿有
没有这叔叔的胳膊粗,谁有叫他来见爷爷,爷爷给他糖吃好不好?”
  “好——,”小朋友齐声回答,一窝蜂跑了。
  冯大灶满意地笑了。他回头对那马弁说:“既然小朋友都有心救你,我今天就不量
你了。不但不量你,谁都不量了。你们是我的武装力量,我得好好饲养你们。噢对了,
大家有谁去过东瀛吗?”
  大家面面相觑。
  “在东瀛有一种打架叫相扑,也叫‘苏谋’,这些人都重七八百斤。知道人家吃什
么吗?就是我给你们吃的这种杂碎。你们昨天都吃了几桶哪?才三桶?这可不行。我今
天特意加了黑豆,赵大灶一顿就三桶,大家都要向他学。好吧,今天就到这结束,我也
该去研究一下工作计划去了。”
  冯大将在大家的目光中站起身,径自走回院子。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了林眉眉唱大鼓词的靡靡之音。
(十四)
  “这块田归我。”
  狗剩爹一只粗糙的大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张羊皮图纸,
  “铮!”赵大勺把把刀子插在狗剩爹的两指缝里,“归我。”
  赵家庄的贫农正在瓜分田家的田地。进行到最后这一块水田的时候产生了分赃不匀
。赵大勺的理由是:他家人娇气,祖祖辈辈有喝大米粥的习惯,所以这块得归他。可是
狗剩爹说他家的人生来爱玩水,没有水田的话一家都得干死。
  “好刀!”一只手把刀子拔下来了,政委本来正在翻一本小红书,不知什么时候走
了过来。
  “这把刀有什么好处呢?”政委仿佛对两人的争执没有兴趣,他只是翻过来掉过去
地瞅刀子,一面自言自语。
  好处?不就一把破刀子吗。分田小组的先生谔然了。
  “这刀子它没嘴,可是它经常跟众人讨论问题,天下这么能说会道的刀子已经不多
了。”
  嗯,这话有理。
  “可这把刀虽然能说会道,口还不够快。你朝刀刃看去,可以看到一条白线,”政
委把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一吹,没断,“什么是口快的刀呢?口快的刀跟口快的人相
反,它不说话,只是沉默。你朝刀刃看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不到,这种刀杀人
于无形,是要干大事的。”
  现在大家有些聚精会神了。
  “冯喧这人是干大事的吗?不是,”政委继续分析,“每天叫一帮人在门口举石滚
子,显摆他的胳膊粗,这样虚张声势,正说明他是一把慢刀,很慢,连白线都露出来了
。”
  政委笑笑,换了一轻松的话题,“大勺啊,进过城没有?”
  “去年送粮,去过一回田家。”
  “田家的娘们儿怎么样?”
  “实跟您说,真不错,”赵大勺来了精神了,“有俩丫头是红脸蛋子,粉渣子直往
下掉,手上带金镯子,翠绿的褂子,一股香水儿味差点儿把我给呛晕过去,”这位眉飞
色舞,哈啦子掉下来,前襟都湿了。
  “好,她们给你当媳妇儿。”
  “媳妇儿?”丫实在是没想到幸福这么快就来临,有点不知所措了。
  “两个,不怕晕的话都归你,金镯子也饶上,”政委鼓励道。
  “那——敢情好!”除了这只会嘿嘿地傻笑了。
  “分赃的事就这么定了,狗剩爹,人家问是胳膊粗还是腿粗,你们是怎么回答的呢
?”
  “按政委指示精神,各家都回说大腿没胳膊粗,”狗剩爹得了水田,精神抖擞。
  “后天冯喧召开佃户大会,通知到了吗?”
  “通知了,各人都预备好了短兵器。”
  “这就对鸟,”政委得意的时候也露点服兰口音,“从现在起,青壮年出门都穿长
裤,对外一律说自个儿腿细。‘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句话,是咱们的最高机密,千万不
能漏出去。”
  众匪都信服地点头。
  “现在磨刀吧。记住:真正的快刀是看不见白线的。”
  嘶拉嘶拉,赵家祠堂里,响起了霍霍的磨刀声。
(十五)
  两只笼子,关两只鸡。
  一只是白眼鸡,一只是乌眼鸡。乌眼鸡咕咕叫,踱着小碎步。它眼睛充血,瞪着白
眼鸡。这只鸡身上几乎没有羽毛,只有青色的肌肉,一块块露着,杀气就从毛孔里冒出
来。白眼鸡似乎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摄。它缩着头,用一只脚木呆呆地站着,一付孤苦伶
仃的模样。
  天渐渐黑了,贫下中农正在吵吵嚷嚷地下注。
  “这还用问吗?乌眼赢,一对三,”赵大勺把一张草纸似的两毛钞票拍在桌子上,
按市价,两毛钱可以买十斤树皮,或是一担观音土。有两毛钱的人是中产阶级。
  “太可惜了,我要是有那么一张草纸,一定押在白眼上,”狗剩爹劳动人民,懂得
钱来之不易。
  “你没瞎了吧?瞧见它脚上套的玩意没有?杀你都有富余。”一个小青年提醒说。
的确,乌眼鸡的距上套着雪亮的铁刺,那东西捅人准比攮子还顺手。
  “这种白眼鸡又叫白眼狼,说翻脸就翻脸,是最恶劣的鸡。别看它示人以弱,其实
越是不动声色越难斗。不象有的傻瓜——让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狗剩爹不跟人斗,
他只是实事求是地陈述事实。
  “一对六,乌眼!”
  “一对八,白眼!”
  乌眼派和白眼派争先恐后地下注。
  “砰!”政委拍了一下桌子,“一个个来,再瞎吵吵我可不管登记了。瞧你们丫的
这乱劲!”政委受众人委托登记赌注,闹情绪了。
  整整一个晚上,工作就没顺利过。本来大家带着家伙来到会场,约好以政委吐吐沫
为号,正式举事。谁知刚要发动,冯喧突然宣布收租动员大会改成文艺晚会。由慰问团
的小姐表演黄色大鼓词,入场免费。这一下可炸了营了,本地的老百姓平常除了干活便
是干活,打夯时“杭育杭育”一番是最高的文艺生活,许多人除了说脏话别的都不会。
现在可好,大鼓词,“小姐”,还带色,扔炸弹也制造不了这么要命的效果哪。众人嗡
地一声,回家去叫老婆孩子,差点儿没把打谷场给挤破了。政委让几条大汉挟着,身不
由己地往外走,其中一个长得象赵大勺,那小子混牛似的,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后来大鼓词唱起来,政委等到了一个静场,使劲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可是大家都
不动,政委以为大家耳背,又吐了一口,这次引起了周围几个老娘们儿的充分重视,不
但飞来了白眼,还说了一些不归女人说的话。
  政委灰心了,彻底灰心了,要不是冯喧说下一个节目是斗鸡,众人开盘下注,今晚
上可能再也不会有吐第三口吐沫的机会了。
  可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冯喧没有等政委的第三口吐沫。
  “上食吧,”他庄严地吩咐。
  在旁边伺候的小苟马上抓起一块血淋淋的牛肉,放在案板上剁起来,“别吵别吵,
谁胜谁负,马上见分晓,”他掏出一包烈性辣椒面抖进牛肉,“瞧好吧,这是川鸡!”
有人评论。话音未了,小苟又掏出一瓶子酒,倒进肉里拌起来。一大股酒香弥漫开来,
不用问,这是六十度的烧刀子。拌好的鸡食送进乌眼鸡的笼子,可乌眼鸡看也不看。众
人的吵闹激怒了它,它现在不停地用胸脯撞笼子,钢距撞在笼子上,发出当当的响声。

  小苟又抓出一把带壳的谷子,连同一罐清水送到白眼鸡的笼子里。白眼鸡安祥地垂
下头,一五一十地吃起谷子来。“不行,这不公平!”白眼派的愤怒地嚷嚷。小苟并不
说话,只是把乌眼的麻辣牛肉抓了几块,放到白眼的食盒里。白鸡咕咕低叫一声,把肉
叼起来扔出笼子去了。很显然,这鸡吃素——它的拥护者没话说了。“呛啷”一声,在
众人的沉默中,鸡笼打开,两只鸡放对了。
(十六)
  在黄昏中没人看得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道黑光和一道白光在半空交会。这
是两只鸡的声音,它们在跳,用胸脯相撞,用翅膀抽击,用爪子抓取对方的性命,但是
没人看得清它们的招数,只见到一朵旋转的乌云和白云飘来飘去,掺在一起,然后分开
。如此数次后,白云突然变成了许多碎片,较大的一片落下来,其余的小片飞开去。然
后乌云也飘落了。旋转停止了,仍然是两只鸡。
  纯白如雪的羽毛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白鸡站着,乌鸡也站着。然而,乌鸡鲜红的冠
子滴着鲜红的血,无力地倒下来,几乎遮住了它的眼睛。
  乌眼派的人傻了。冠子犹如一面旗帜,它是鸡的骄傲,也是争斗时袭击的第一目标
,这正如拳击手的鼻粱,高鼻粱或者有美学价值,但是绝对无助于接受左直拳,因此比
赛时,拳击手总是先把鼻粱卸下来的。鸡也是如此,一般的斗鸡,都是把冠子剪去,以
免在搏斗中成为目标。唯一的例外是常胜鸡。这种鸡从小便在群鸡中建立了不可动摇的
领袖地位,没有别的鸡敢于向它挑战。在它的搏斗生涯中,也没有一个对手能够伤害它
的冠子。
  乌眼失去了旗帜。
  但是它没有失去斗志,它用小碎步绕圈子,寻找新的进攻机会。刚才它也算努力过
了,特别最后一招“蹬”,直击对方心脏,十有八九的对手,往往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
就被结束了生命,可是白眼却躲过了这闪电的一击。
  人群骚动着。白眼帮的人大声喝彩,乌眼帮的人吹口哨,鼓励乌眼再次进攻。只有
赵大勺不动声色。
  斗鸡和走狗这两件手艺赵大勺学习了很久。四乡有不认识他的人,但是绝没有不认
识他的鸡或者见了他敢吱声的狗。他之所以选择乌眼下注,不是因为他看中了这只鸡的
外表,而是因为他感到这只鸡的眼睛里有一种生的力量。
  赵大勺走出人群,掏出一条破手巾,包上一块石头,扔向空中。
  黑色的破手巾掠过天空,
  几乎与此同时,白眼鸡突然闭上眼睛,咕地长叫了一声。那只是短暂的一瞬,可是
对乌眼来说已经够了。这是一个永远不会再来的进攻机会,它猛地扑上来,两只钢刺一
闪,在空中清脆地发出“叮”地一声,鲜血立刻迸溅出来,白羽被染红。白鸡的颈动脉
被挑断,趔趄一下,倒下去蹬起腿来。
  乌眼雄视阔步,咯咯大叫起来。
  “赢了,赢了!”赵大勺的人爆发出欢呼。只可惜这欢呼没能持久。——出现了奇
怪的事。
  乌眼仿佛醉了一样,突然螃蟹似地横着走了起来——横着走,然后又倒着走。它兜
着类似于八卦的圈子,咯咯地叫,接着猛然向笼子的铁栏上撞去,它扑倒,又爬起来,
再撞。最后它已经爬不起来了,可它仍然在拼命地叫,“咯咯咯,咯咯咯”,雾状的沫
子喷出来,血色的叫声带着说不出的恐惧。
  最后它也同它的对手一样,蹬起腿来了。
  “赢?嘿嘿,”狗剩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白眼派都回过味来了:“如果这叫赢,那白鸡也不能叫输了!”“不错,黑鸡输了
!”“什么,耍赖?”赵大勺的人一把揪住说话的,“妈的你不是找卸吧?”“找卸好
办,老子当过修理工,随身带螺丝刀!”他的人马一拥而上,眼看下一场不是斗鸡,而
是要斗人了。
  “精采,真精采,哈哈哈!”冯喧一点也不掩饰他愉快的心情,他挥挥手,小苟子
上来,把两只垂死的鸡放到桌子上,“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拿了赌注去。”
  “还是都他妈住口罢,”政委大喝一声,“不就为这几毛钱吗,回头往我账上算!
白鸡死了,黑鸡没活,还是我最公道——这俩鸡就算打平了!现在的问题是有一口吐沫
半天没吐,大伙说,是不是?”
  大家一怔。
  “哈哈哈,这位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随地吐痰不卫生,”冯喧马上接过来,“而且
两只鸡虽然都死了,今天还是有赢家的,你看——”,他提起黑鸡,从鸡的眼睛旁拔出
一样东西,举起来,“暗器,对不对?”众人仔细看时,咦——牛毛细针!“我看哪,
不如把赌注奖给这位暗器名家吧,”冯喧无意中看了狗剩爹一眼。
  “刷”地一声,赵大勺的人一齐把脸变了。
  “笑话,笑话!”政委仿佛听到了用阿拉伯语讲的天方夜谭,“天下哪有这种赌法
?”他从地下拣起一块破手巾,“如果发小飞针就要得注的话,那扔破手巾假装老鹰的
又该找谁开工钱呢?”
  “比玩暗器,不露痕迹的应当超过露出痕迹的吧?”
  老鹰!白鸡的破绽得到了解释。
  家鸡的祖先曾过着群居生活,跟大雁一样,它们有相互警告的本能。狐狸不可怕,
随它多么狡猾,在一棵两米高的树面前,它的智商不过是零。老鹰可不同,它的俯冲速
度约等于一架米格十七,视力则仅次于人造卫星。对付老鹰的唯一方法便是及早发现它
并且钻到草丛里去。因此所有的鸡,见到天空中的影子,不论是不是老鹰,都会不由自
主地发出一声警告同伴的叫声。
  原始的本能为白鸡带来了厄运,众人恍然大悟。“不过还有更不露痕迹的哪,”政
委紧紧地抓住众人的注意力,“比如说唱唱荤歌啦,斗斗小鸡啦。我看哪,最大的暗器
名家是冯先生,”政委踏前一步,冯喧不动,政委继续说下去,“斗完了鸡,租还是要
交的吧?交完了租,一家老少还是要饿死的吧?能让人笑着饿死,这不是最厉害的暗器
吗?”
  啊?闹半天大家都已经中了暗器啦?匪徒们都生气了,吃了两年的观音土,谁也不
愿意再中暗器。一霎时在场的十个人倒有九个把手伸到怀里去了。
  “砰!”政委见机会成熟,一拳击在桌子上,“弟兄们,给我把姓冯的拿下来!”

  呼拉一声,雪亮的刀影晃动,众人围了上来。
  “谁敢动!”在刀子和冯喧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圈。那是冯喧的马弁,赵大碗手
持大刀片,首当其冲。
  “哥——,”这是对面的赵大勺。
  “住嘴,”赵大勺打断他,“刀子在手,今天没有兄弟,只有一句话,各为其主。

  “退下!”冯喧喝退马弁,直对所有的刀子,“诸位既然分了田家的地,又磨了几
天刀,总不能空手回去。我提一个建议:杀人无非是表达个造反的意思,杀一个和杀一
百个有什么区别?与其兄弟之间杀个六亲不认,不如只杀冯喧一个如何?”
  这话说的,众人一时倒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有几句话。说完了,要杀要剐听便。”
  “我操,还他妈那么罗唆干吗,”政委说,“迟早一个死,早点死了不完了吗。”
“这位性子急点,话倒是有理。不过今天我既然请大家来看斗鸡,总得有个交代。其实
,今天这场鸡还没有斗,胜负就已经定了。原因很简单:只要是斗就是输家,‘杀人八
百,自损三千’吗。你们猜这个道理是谁告诉我的呢?就是田先生,”冯喧挥了挥手,
小苟把一个黑匣子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放的都是债卷,“我来之前,先生亲口对
我说,他既不乌眼,也不白眼。他的眼睛是黑白不分,是非颠倒。所以各家的债,他一
律不要了!”这番话虚实相生,却说在意料之外。议论哄然而起,人群简直鼎沸了。“
口说无凭,你敢不敢把债券烧了?”狗剩爹高叫一声,截断了所有的人。
  冯喧一挥手,立刻有一个火盆端上来。火光摇闪不定,他取出一张发黄的债券,轻
轻地扔下去。
  债券仿佛是一声叹息,飘然落到火盆里。它在火焰中于心不甘地蜷曲起来,变换形
状,跳着奇异的舞蹈,然后便化为灰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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