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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食客(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13:11:41 2000), 转信
食客
<图雅>
(十七)
月白风清。
小风挺暖和,侧门半开着,小三在西厢之下,浓浓的花荫里等人。香气一阵阵袭来
,实在富有诗意,不来点骚的今儿个这月亮就糟蹋了,小三想着,不由自主地解开裤子
。
“那是谁呀,这么大人了,还随地大小便哪?”随着这娇滴滴的声音,一条白色影
子轻轻飘进了院子。
“哎哟喂,莺莺吧,”小三乐得一跳,差点儿被裤子绊一跟头。
“别,先别过来,”莺莺慌忙叫道,“你倒是先把裤子系上啊。”
“依你依你,”小三系好裤子,拉着莺莺,“来,坐这儿,咱们这就开练。”
“行啊,练吧,”莺莺抱起胳膊。
“先出一个迷:白云奉献给蓝天,玫瑰奉献给爱情,可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
?”小三色迷迷地搂住莺莺,一口气说下去,“如果我是一棵橡树,那你就是一棵凌霄
花,对不?所以这个……接吻之必要,前戏之必要,放一点点浪于衰草般的形骇之外之
必要。”
“傻瓜,都什么时候了——现在都讲究粗犷,气质……,”莺莺用扇子打小三一下
,掩护了自个的羞涩。
“你干吗不早说啊,这个我在行,”小三站起身,“刷”地一下子把褂子脱了一半
,在肚子上打一个结,接着脚底一滑,“扑通”一声跌倒了。莺莺大惊失色,伸手去拉
他。小三却把她的手一甩,刚强地说,“别理我,烦着呢!”
莺莺不敢动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小三努力想爬起来。无奈受伤太重,一时不能办到
。最后他摆了一个半跪的姿势,仰起头,手伸向前方,“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走在
无银三百两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
这是剧情的需要,莺莺明白了。
小三斜一下眼,月光中的莺莺真美丽。她睫毛长长的,大眼睛水汪汪,里头好象闪
烁着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小三叹一口气,把头发一甩,“一切都是
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追寻。一切痛苦都是我自个儿找的,……一切没
有的病都带着呻吟。”
“别说了,”莺莺扑上来抱住小三,呜呜地哭,“怎么你还会小品哪?你说得我心
都碎了。”
“别哭,别哭,”小三爬起来,哄孩子似地说,“我小三哪有这个本事哪?这是花
了很多钱,请城里戏班子的人给写的。我不过背得熟一点吗——”
小三正待说下去,上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葱绿的小娘子掩着胸口,千
娇百媚地走出来。
“下一个——”,是田先生有气无力的呼唤。
“好了好了,莺莺哪,你看燕燕都出来了,”小三慌忙说,“赶紧擦擦眼泪进去吧
,田先生等你呢,别打他了,啊?”“好吧,这次我不打他,”莺莺整整头发,朝上房
走去。
“喂,站这儿发什么楞呢?”小三正瞧着莺莺的背影发愣,突然被一只大手拍在肩
膀上。回头一看,是冯暄小灶。冯小灶笑眯眯,“失恋了吧?”
“不不,您可别瞎说啊,”小三慌忙摆着双手,“我能跟有夫之妇乱搞男女关系吗
?我,我小三还是处男呢,不要败坏我的名声啊,回头传出去——”
“好了好了,我承认你是处男还不行吗?我刚从乡下收账回来,烦你跟田先生通报
一声吧。”
“这个可不行,田先生说了,他办公的时候谁也不能干扰。”
“哈哈,小三,我这人眼花,刚才是谁跟莺莺搂搂抱抱,我怎么觉得我没看见哪。
”
“你没看见?太可惜了,那就是我啊,”小三骄傲地说,“你看啊,我是这样的:
一只手这样,另一只可就是这样了,够意思吧?回头见了田先生,您千万别忘了把这个
姿势汇报一下。”
这次轮到冯小灶傻眼了。
小三抽着鼻子,围着冯暄转了一圈。
“甭看,钱包跟这儿哪,”冯暄拍拍口袋。
“笑话——我在你跟前拣钱?你下乡回来,一身窝头味儿,我这是检查一下掉渣没
有。”
冯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吧,告诉你吧,”小三到底是个忠厚人,“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呢,田先生
找我,说太太们打他。他的脸肿了,身上有十来处伤痕——有咬的,也有掐的。我问要
不要帮忙跟太太们打个群架,他赶紧说不是这个意思,现在风气讲究为了爱赴汤蹈火,
掐两下,抽个小嘴巴也算费厄泼辣,问题是——八位太太联名上了一份抗议书。”
“要辞工?”
“辞工就好了!问题是不辞。太太们的意思是田先生文化低,跟他办公一贯没有情
调,如果不改进的话,八位太太一个也不走,给他老上这‘有妻徒刑’!”
“噢,”冯暄笑了,“你文化高,所以前戏的任务交给你,弥补一下。”
“文化高不敢说,”小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暑期文学青年培训班也不能白上吗
,你看——”,他忙不迭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来。
“嗯,确实好!”冯暄看得频频点头,“还有吗?”
“有,有,好几大本呢,”小三兴奋了,“我这就去拿!”说着转身便走。
冯暄得意地笑着,一级级走上通往田先生办公室的台阶。
(十八)
办公室。
豪华的大床漆着金,墙上的春宫画活色生香。床柱上则龙飞凤舞地刻着一幅对联:
“已从梦里识深浅,还向灯前论短长。”
办公室里的气氛是坦率的,友好协商的。田先生正在跟莺莺讨论举行海誓山盟仪式
的事。最近风气日益开放,有身分的人纷纷举行这个仪式,田先生身为失足妇女身心健
康促进会董事,自然得身先士卒。
“我要到海边去,”莺莺很坚决。
“这个这个,最近督军府事多,能不能就近挑一家饭店举行?”田先生想讲价钱。
“那可不行!”莺莺怒了,“作广告咋的?我要到海边,大石头上坐着,你得这么
搂着我——海枯石烂不变心吗。你这么敷衍了事,是不是想变心哪你?”
“不不不,”田先生慌忙摇手,“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啊。根据我们协会的记录:
在海边举行过宣誓仪式的女同志,百分之九十六点四的都在一个月后提出了变心申请书
,另外百分之三点六的人连手续都不办就私奔了。”
“是吗?”莺莺有些犹豫,“我最近倒是真有点外心。对了,你看小三这人怎么样
?”“这个人可够奶油!”田先生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大进谗言,“他这人会写稿子
,还有戏剧表演才能,我想保送他到戏班子里去深造。这样吧,我——”
“笃笃笃,”有人敲门。
“你看,刚说到他,他就到了——小三哪,进来,”田先生好象找到了救星。
门开了,是冯暄。
“是你?”这个出乎田先生意料,“啊对了,你说说我们这个山盟海誓仪式是不是
非要在海边举行呢?”他对冯暄挤一挤眼睛。
“当然要在海边——”冯暄好象没看见,“不但海边,还得请有能力的人代劳,比
如小三。”
“太好了,太好了,冯先生真有学问!”田先生和莺莺一齐起立,鼓起掌来。
“二位过奖了,只不过是平常多留意,”冯暄谦逊地说,“这次我下乡,看了海边
的风水,觉得那里谈情说爱最合适啦——特别是对负心之人。”
“下乡——对了,债收到了吗?”田先生突然想起来了。
“报告您一个好消息:我这次下乡,替您把债户的债都给免了,从此您再也没这烦
恼了。”
“啊,免了?”
“是啊,您一天到晚老想着收债多烦哪。所以我把佃户叫来,当场把债卷烧掉,火
苗子窜这么老高,可好看了,”冯暄用手比划着,眉飞色舞地说。
“哎哟,好些钱呐,”田先生心疼地说着,颓然坐下,大颗的眼泪滴下来,“我这
是招谁惹谁啦,是不是看我妈死得早,从小没人疼,你们都欺负我哪,”他想起了悲惨
的身世,借这个机会,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田先生,话得说清楚,我可是完全照你的话办的,”冯暄生气了。
“我叫你去收账,没叫你烧债卷呀,”田先生抽抽噎噎地说。
“你不是说让我收了账,看看缺什么就买什么回来吗?”
“是啊,那你买了吗?”
“当然买了,我是用债卷给你买了民心哪,”冯暄拍拍田先生的肩膀,甜言蜜语地
安慰,“你看,你家里有房子,房子里有太太,你还缺什么呢?最缺的不就是民心吗?
”
“民心,这个……多少钱一斤哪?”
“这东西无价之宝,一般钱是买不来的。这次能买来,还不是多亏了我吗?我看哪
,你赚了,”冯暄鼓动如簧之舌。
“赚了,真的?”田先生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地问道。
唉,也难怪,世上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吃亏难受,占便宜没够呢?
(十九)
珠帘半卷,长春藤垂下来,大厅静悄悄。
“啪”地一声,田先生把一颗白子下在棋盘上,然后站起来,“督军,又得罪了。
”
“操,知道得罪了还这么下?”督军的脸色变了,他的一条大龙眼见不活了,“这
样吧,你这一子改个地方儿,下在这里吧。”
“那可不行,”田先生挺倔,“落子无悔吗,我不悔棋。”
“我倒是悔棋,你不是讽刺我吧?”督军慢慢站起来。
“你我不管,我自己不悔就是了,”田先生若无其事地说。
“嘿嘿,”督军冷笑一声,变了话题,“田老在督军府干了多少年啦?”
“十来年吧。”
“那——我爸爸当督军的时候就用你了。”
“可不,过去也常常下棋,”田先生想起了过去的时光,眼睛湿润了,“老督军他
输了以後总是首先打自己一个嘴巴,然后再问我能不能悔棋的。”
“当然,”督军接口说,“你也总是说不能的。”
“可不是,”田先生得意洋洋地说下去,“那时他就会偷棋子,然后就会被我当场
抓住,最终呢,总是他请我吃饭,”田先生咂着嘴,好象嘴里还有当年的余味似的。
“砰!”督军实在忍无可忍了,“你丫一手臭棋欺负了我们两代,还大模大样的回
忆呢,这太过分了!”
“那没辙,谁让我有这技术呢?”田先生完全无动于衷。
“你……”督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用手扬起来,“给我滚!别人早就跟我说
了:我爸用的人,我不能再用,否则就是犯上。”
“君子动口不动手……,”田先生抱住头,一边退,一边慌乱地说着,“这么说你
爸吃饭你也不能吃了,否则不也是犯上吗?”
田先生不敢恋战,别看他胖,逃起来还是十分俐落的。
“哈哈……”督军把田先生轰了出去,心情愉快,“郑幕僚,你看我干得怎么样?
”“恭喜督军,除了心腹大患,”一个人连声贺着喜,从幕后走出来,“我郑伟走的省
分多了去了,可象督军这样有勇有谋的还是少见。”
“哦,真的吗?”
“当然了,督军只略施小计,就把他给料理了。不是我挑拨离间,姓田的邀买人心
,养了足有一个特务团的食客,随时可以掀了督军府。现在他又免了所有佃户的债务,
可见其志不小。如果让他坐大,迟早会成督军的劲敌。”
“现在督军轰走了他,消息自然不胫而走。我料定,城里他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城里呆不下去可以到乡下种田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可
为的吗,”督军幸灾乐祸地说。
“说得是,丫也该减减肥了。”
“哈哈哈哈,”两位实在幽默,竟然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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