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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食客(五)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13:11:49 2000), 转信
食客
<图雅>
(二十)
“鸡蛋,新煮的鸡蛋。富含多种维生素矿物质,领导早餐新潮流!”
“哎——烤白薯啦烤白薯,家乡风味,世界卫生组织批准,吃一个事事顺心,全家
不饿了啊。”
“虱子药虱子药,宫廷秘方,不灵不要钱!”
一向冷清的田家大院医务室门口,今天突然黑鸦鸦一片,挤满了挂号的人群。城里
各小贩也都前来操练嗓子了。
“谁跟那儿吆喝虱子药呢?”韩神医韩大夫带着两个小童,黑着脸在门口出现了。
他是注重名声的人。辖区之内出了这么多病号,全城的同行都会笑掉大牙的。
“师傅,在下的虱子药誉满全球,您来一包?”一个小贩油嘴滑舌地说。
韩大夫冷笑一声,“你这药里头包了个小纸条,上头写着‘勤捉’吧?”
小贩一楞,“咦,这可是商业秘密,您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怎么知道。早年我走江湖的时候登萍渡水,连鞋都不带湿的。诸位这些
小戏法儿还是收起来吧。”
各小贩瞧这架式,知道遇到了劲敌,都悄悄地溜了。
“你们俩哪不舒服?”大夫指着前排两个大灶问。
“睡不着觉,”两个人说。
“谁叫你们睡不着觉的?”
“啊?”这问题难,俩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田先生供出来了,“他罢了官,叫我们
到哪去吃饭哪?”
“嗯,也难怪,”神医点点头,“其他人都是同样的毛病吗?”
“是,”满院食客齐声说。
“好吧,”韩神医一挥手,“发药。”
两个小童各持了一叠膏药,分发给众人。
“这是伤湿止痛膏,贴太阳穴上就行了。现在大家都回去吧,”韩神医看完了病,
准备回屋了。
“报告神医,能提一问题吗?”小苟把手举起来了,“我找您看过四次病,您每次
都给伤湿止痛膏。连睡不着觉也用伤湿止痛膏,这……对症吗?”
“是啊,还有别的药吗?”别的人好象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别的药我这儿就没有了,”韩神医承认,“还是用伤湿止痛膏吧。在蒙古很多老
头子也是睡不着觉的,都得了关节炎不是?我看他们都使伤湿止痛膏。俗话说头疼医头
,大家头疼睡不着觉,脑袋里的关节——”
韩神医正说到关节处,院门被“咣当”一声踹开了。
“不好啦,不好啦,田先生吃了耗子药啦!”
接着四个人一副担架,如飞地抬了进来。众人看时,田先生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眼见不活的了,“田先生刚才喝了这么大一碗耗子药!”一个担架员气喘吁吁地比划。
“比划清楚了,是这么大,还是这么大?”韩神医急忙用手比了一个更大的圈。
“那么大倒没有,”那人道。
“这就怪了,”韩神医自言自语,“你们看,他的肚子那么大,为什么弃大碗而用
小碗呢?我看此事应该慎重,还是先开个会研究研究再说吧。”
“就算您说的那么大还不成吗,”那人着实急了,“您赶快给他治吧,再迟就来不
及了。”
“是啊,快开方子吧,”众食客请求道。
“那么大一碗还抢救什么,喝水也撑死了。这样吧,我下个条子,你们几个就手把
他抬到后花园埋了吧。”韩神医掏出笔,边说边下条子。
“别——先别忙着下,”田先生突然奋力坐起来了,“这主还没死透哪。”
大夫笑了,“还是田先生风趣。我就知道是装的,喝耗子药的人满地打滚,哪有你
这么干净的?不用说,您是看排队的人多,想加个三儿不是?”
“也不全是装的,”田先生急忙分辩,“我从督军府出来,可一直觉得心里犯堵。
”
“心里堵,那就是心脏病了。先摸摸再说吧。”
四个人把田先生抬上去,韩神医挽起袖子,在田先生的胸肉上谦虚谨慎地捏了一下
,“嗯,这块心病还是真不小,搁谁也得嫌堵的慌。来人哪,把厨房那把剔排骨的刀子
拿来,咱们开开心。”
“开不得开不得,诸位有所不知——我这颗心从小见不得风,”田先生大惊失色,
“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呢?”
“别的法子?这就难了,”韩大夫犯愁了,“心里堵得慌,又不愿意开心,叫我怎
么办?要不吃药吧。”
“对对,就是吃药,我最爱吃药了。”
“不过这药得到蒙古去找。这样吧,我这就动身,三年五载不论,历尽千辛万苦,
总得把这药找回来。”
“啊,三年五载?那我还不成了木乃伊了?”
“这倒也是,”韩神医同情地说,“可惜医生只治病,不治命。对了,命的事归贾
瞎子管,你找他去吧。”
“贾瞎子昨天就投奔督军府去了,”人群中有人说。
“什么,他先去了?明明说好了一起走的吗,”韩神医跺脚大怒,“你们说:现在
的人怎么连一点起码的义气也不讲?”
义气?这问题太沉重,在场的食客想了半天,谁都没答上来。
(二十一)
一片绿茵如盖的槐树林,遮去了夏日的暑热。赵家庄外五里是食客疗养院的临时驻
地。将近中午时分,树林里传来了劈柴的声音,接着炒菜的香味也飘出来了。
“小三,药都做好了没有?”新任主治医冯喧手拿一本书从帐篷里踱出来。
“差不多了,”小三坐在锅边,正在津津有味地嚼一只斑鸠翅膀,闻言吐掉嘴里的
骨头,“炝青蛤,爆鳝过桥面,蟹黄烧卖都得了,油淋斑鸠刚出锅——除了酱兔肉还没
做,别的都好了。”
“酱兔肉怎么回事?”
“赵大碗所部还没回来。”
“什么,还没回来?这个赵大碗,搞什么名堂嘛!抓黄鳝的,捞螃蟹的,连打斑鸠
的都回来了,”冯主治生气了。
“野兔可有腿,”小三提醒说,“我早就说过派赵大碗抓兔子不合适了。”
“废话,照你这么说应该派他查医学文献了?”
“文献?你看的是小说吧?”小三揭露道。
“什么,谁上班时间看小说呢?”一直没说话的田先生从行军床上坐起来了。
“他,”冯暄顺手用书指一下小三。
“啊,我?”小三没料到冯暄这么阴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看:这儿就我们俩人,不是我,当然就是你啦,”冯暄耐心地解释。
“既然是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田先生咳嗽一下。
“这个——”冯暄楞了。
“这书能借我看看吗?”田先生又问。冯暄犹豫了一下,被小三把书抢了过去。“
鬼谷子——谈兵录,”田先生一字字地念,“嗯,武打的吧?借我喽喽,就一天。”“
不行不行,”冯暄一把抢了回去,“我还没看完呢——再说你的任务是养病,”他叹一
口气,补充道,“别人的病好治。他们是食客,特效药就是吃。可你的病太重,很快就
要去世了。”
去世?田先生吓了一跳,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瞧你瞧你,”冯暄笑了,“闭上眼睛就可以不死吗?我看还是睁开眼睛,爬起来
到处走一走吧,看看绿色的田野,美丽的村庄,听听小鸟的歌唱,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
遭吗。”田先生听从吩咐,起床活动了。他跟着冯大夫穿过青葱的田野,来到了一个小
山谷,赵大碗和他的属下正在那里抓兔子。这些人比较毒辣,他们是先把兔子赶进洞里
,从一个洞口用青草点火熏烟,或是灌水,然后在另一个洞口张着网等着。看来这个方
法很是得逞,他们已经抓了三十多只了。
“加火,给我烧!”赵大碗正守在一个洞口,大声呼喝着部下。
“哥们顶不住劲了,”不远处烧火的那哥们抬起头。这位已经被熏得跟火腿差不多
了,说起话来青面獠牙的。
“不行,这只特肥,非把它熏出来不可!”赵大碗够贪婪。
正说着,旁边的草丛里突然“呼”地一声窜出来一只大肥兔子。它一蹦多高,跳到
田先生肩上了。田先生三个魂吓掉了两个,“啊也”一声,往后倒了下去。赵大碗大喝
:“就是这只!”众人一齐上前去捉,哪里还来得及?那兔子身强力壮,三蹦两不蹦,
影儿都不见了。
“他妈的,这兔子有仨洞!”赵大碗跺着脚。
“你没事吧?”冯暄把田先生扶起来。
“唉,这兔子也太不小心啦,”田先生使劲揉着胸口,发表着感想,“差一点儿就
被赵大碗捉到了。”
“刚才的形势真是万分危急,”冯暄同意,“不过依我看,你的处境比这只兔子还
要危险。”
“我?”
“你,”冯暄肯定说,“你看,这只兔子连打了三个洞,也只勉强不死。你田先生
打了几个洞呢?”
(二十二)
“咣,咣,咣——”悠扬的锣声,带着水音儿传遍全村,一听就知道这是谁家要办
喜事了。
今天办喜事的是赵家,赵大碗要结婚了。
地方有限,各村村长和中灶以上的食客被让进院子坐席。其余的就得人山人海地挤
在外头的空场上了。孩子们在裤裆里钻着,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大人则抹着脸上的油汗
,期待地东张西望,然后用手做成喇叭,互相呼应着:“喂——,二大爷您也来啦?”
“唉——小顺子是你啊。四十里地,我三更就动身了。听说新媳妇是城里人,特嫩是真
的吗?”“没掐过不知道——回头您先问大碗吧。”
“大家安静了,”众人正喊到欢天喜地,被村长狗剩爹一嗓子打断了,“现在,婚
礼正式开始,新娘新郎行大礼!”随着话音,赵大碗和林眉眉从屋里走了出来。赵大碗
是浓眉大眼,秃瓢儿,缅裆裤,身上乾粮袋似地斜挎着一红带子,上头别着一朵大红花
。林眉眉则上身红,下身黑,攥一玉色的青州产小手绢儿,嘴唇和脸蛋都画了彩。这俩
一出来,满世界都豁亮,众人不由喝起彩来。
“现在正式行礼,左边——”村长发令。
赵大碗探过头,在林眉眉的左脸嘬了一下子。
“右边——”林眉眉伸过头,在赵大碗的右边脸留了一块口红。
“礼成!”狗剩爹领头鼓起掌来,“请田先生致贺词——”
田先生满面春风,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尊敬的赵老太太,狗剩爹,各位父老乡
亲,各位食客,各位来宾——这个这个,啊,那什么,大家喝酒吧!”众人热烈鼓掌,
把酒喝了,田先生坐下去,夹一块卤牛肉嚼了起来。嚼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场面意外地
安静,便停下来,问:“诸位怎么了,没出事吧?”
“噢,没事,”狗剩爹说,“大家是等您的贺词呢。”
田先生一看,许多人正盯着他呢,“贺词不是刚致吗?”他惊奇地问。大家都笑了
。
“刚才不算,再致一回吧,”狗剩爹要求道。“再致?”田先生为难了,“我只准
备了一份哪。要不我今天回去准备准备,下回再补?”
“不行!”“田先生不许推托!”众人都不干,田先生不知如何是好了。
“奖状,”坐在旁边的小三附着田先生的耳朵说。这腿,老是有招儿。
“对了对了,”田先生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东西,”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头,交
给狗剩爹,“烦您给念念吧。”狗剩爹接过来,念道,“赵大碗在最近的打洞工作中成
绩特好,经狡兔工程领导小组讨论决定:特奖给大号手套三付,垫肩一条!”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的确,赵大碗的打洞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是用一
个大铁碗,一碗下去,地下马上就是一个坑,真比铁锹还利索。今天他结婚加上得奖,
可算是双喜临门了。遗憾的是他有个毛病,就是经不起表扬,大家一鼓掌就不知道说啥
好,只是红着脸,傻了瓜几地嘟囔着,“咱们粗人,要那些娇贵物件儿干啥?”
还是林眉眉伶俐,马上接过来说:“大碗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也是大家关照的结果
吗。特别是各村乡亲们组成的后勤,送饭送水的支持。连田先生都被民众的力量感动了
!”
“可别这么说,”狗剩爹谦虚地说,“这是田先生的根据地。我们都是田先生的老
佃户,督军的部队那么多,万一打来了有洞总比没有强吗。我看哪,咱们都该感谢你们
两位的介绍人冯小灶,打洞也是他的主意吗。”
“对了,冯小灶哪去了?”大家纷纷地问。
“冯小灶说,打洞是个技术活,光卖傻力气是不够的,所以他昨天动身到邻省去搬
打洞高手去了。”
打洞高手,难道还能有比大碗更厉害的吗?大家都鄂然了。
(二十三)
冯喧被两个警卫押着,走进山南督军府小会议室的时候,一群衣着华丽的人正在那
里看地图。地图太大,大家只好趴在地下。
“这儿谁是主要负责人哪?”冯喧一进门就问了一句。两个警卫大怒,一个提起脚
来,照着冯喧的屁股就是一脚。冯喧是大将,兼有医学之才,不过跌打擒拿并非所长。
这警卫脚上力道不小,登时把他踹了个狗抢屎,一头扎进看地图的人堆里去了。看地图
诸公原本团拜似地趴着,谁知祸从天降,突然砸下来这么个大肉弹,有一位被砸出了鼻
血,大叫一声,往起一窜,胳膊肘却捣中了一个人的太阳穴,那人脑袋里轰地一声,只
当自己就要死了,恍惚之间想起人临死有一道万万忽略不得的手续是蹬腿,于是两腿蹬
将起来,一时间砰砰之声大作,把看图的尽数踹翻,这才两眼一闭死了。看图的受此不
白之踢,伤势不等,各自发出呻吟。
冯喧爬起来,顺手扶起一位。抬头见两个警卫傻子似地站在一旁,不禁怒火中烧,
喝道:“站那干吗?还不扶人?”说完了,朝地图扫了一眼。那俩警卫原本吓呆了,闻
言赶紧来扶一个身穿玄缎马褂的大个子。大个子甚重,两人“一,二,三”把他扶起来
,转眼又倒下去了。警卫连扶两次没能奏效,便向冯暄报告说,“扶不起来。”
“能扶的尽量扶,凡扶不起来的,一律拖墙根去,”冯暄正在研究地图,头也没回
。两个警卫把伤员一一处置好,擦把汗,问,“下一步怎么办?”
冯喧看地图正看到兴头上,答道,“下一步?河东和山北这两省解决了,下一步自
然是问鼎中原了。”
两个警卫不明何意,正待再问,突然墙跟一人接道,“对对,就是这话。”一看,
原来是那个被扶靠在墙根的大个子,本来半死不活地闭着眼睛,听了“问鼎中原”四字
,精神一振,突然活过来了。
“督军您没事吧?”周围那些人,一看大个子醒过神来了,都挣扎着起来扶他。
“没事没事,你说说,我这‘问鼎’计划怎么样?”督军急不可耐地问冯暄。
“好,这计划真好!”冯暄大大夸奖,督军得意地笑了。
“不过你忘了一件事,”冯暄接着说,“山那边还有一个山北省。”
“你看,”他在图上指点着,“山北兵强马壮,你们山南不敢跟它贱招。可是如果
按你这计划先去打河东,你的练门就暴露给山北了。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山北派一支轻
骑,从这条小路抄过来,两天就可以攻到你姨太太的床前,你来得及回兵吗?”
“这个……”督军答不出来。“如果当兵的腿上长毛那就来得及了,”这是警备区
的周司令,众人都知道他是军事专家,想:这话在理,咱们黄种人,长毛也不多吗。于
是都跟着点起头来。
“哎哟,哎哟,”督军心烦意乱地哼了起来,他左边脸上有一个大鞋印子,正在由
红变黑,“刚才你丫踢我来着吧?”他就近问了一个手下。
“不不,我丫没踢,”那人大吃一惊。
“不是你,那就是你了?”督军又问另一个。
“大人,我也是挨踢的,您看,”那人慌忙指了指自己的脸,他脸上也有一个鞋印
子,“没准……是他?”他指向了冯喧。
“你?”督军打量冯喧,“你是谁?”众人这才发现,这人眼生。
“我刚从山北过来……”
“噢,山北过来的,那必定是刺客了,”众人恍然大悟。
“什么,刺客?”督军一挥手,“拉下去!”两个警卫冲上来架住冯喧。
“哈哈……”冯喧仰天大笑。“笑吧你。待会儿打起板子来,还让你唱曲儿呢,”
大伙儿有心肝的不多。
“何必打板子,我全招了就是,”冯暄不着急,“刺客是谁,我知道。”
“是谁?”
“他,”冯暄指了一下周司令。
“他可是我哥们。”
“那我不管,我只看他的脚。您脸上那鞋印子,起码得是四十八码的吧?”出乎意
料之外,大伙儿,包括督军在内,突然笑了起来。
周司令满脸通红,他的外号就叫“周大脚”。
“嗯,我看你挺聪明,”督军友好地拍了一下冯暄的肩膀。
“不敢,我在田先生手下不过是个当苦力打洞的。”
“你是给山北田大胖子当苦力的?”督军有些好奇,“苦力有会看军用地图吗?”
“有,太有了。田大胖子手下食客三千,只要是个小灶就会看。”小灶?难道还有
大灶吗?大家对田府的军衔制不熟,一时面面相觑。
“大灶有多少?”督军问。
“两千多吧。”
“两千多!”督军的声音发颤了。
“是啊,人多了挪动起来麻烦,”冯暄接着说,“这不,田先生要到河东省去当军
师,大小灶都跟着去。兄弟此次打个前站,让沿途的旅店准备足够的洗脚水。”
督军脸上,鞋印子又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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