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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生命的第三章(二)(转寄)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9 11:45:14 1999), 转信
发信人: xbird (江寒烟),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生命的第三章(二)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Mon Nov 8 14:46:43 1999)
(二) 在廊桥
我说,
“丁雁,你怎么到处都是?”丁雁笑笑没搭理我。
我又说,
“丁雁,我们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在彼此试探。”丁雁还是笑,
愈笑愈模糊。
我只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看着她的影子一点一点被光线蚕食掉,最后完
全消失。闹钟嗡嗡嗡的叫了起来,我一巴掌把它打哑,是它让丁雁消失了,我
愤怒的想。
那天早上我醒来就晕着,晕丁雁。窗外两只麻雀亲亲热热的挤在一起高声
吟唱灿烂的朝阳。我点了支烟吸着进了浴室,可惜吸到一半给淋湿了。
“能有不怕洗澡水的烟就好了。”我想。后来坐着泡了咖啡,就着月饼慢
慢享受着。
“喜欢她吧?”我大声的问了句,声音在房间里碰来撞去。
“很喜欢。”我咬了口月饼,用力点了点头,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很满意这样的问答方式,因为我永远无法回避自己的质问,有时候甚至
会和自己争得面红耳赤。
洗了杯子,找了本闲书看着,打开随声听,耳机里传来《罗岛战记》的曲
子,很悠扬的提琴曲,从《幕情》到《瓦里斯城的舞会》都是。往后的《星之
雨》就差很多,虽然也曲调优美,词情感人,但有了人声合唱就不再孤独安静。
顺手翻了翻昨天的传呼,于玲和小景打的早被删除了,另一个是吕文林的,
想起他跟我说和女朋友无事可做满校园溜圈子我就笑了,他说,
“难,真难。直走她嫌没新意,斜着走又怕旁的人说我们有毛病,后来只
有绕着圈子溜达......”
我在电话这边笑着想我和丁雁会不会也有一天过这样的爱情生活呢,象完
成布置下来的作业似的,
“刘权丁雁,你们俩今天要在一起过八小时的爱情生活。”
这完全是个讽刺啊,我想着。
接着往下翻,一个是前天的,再一个更早些,都是丁雁的,正翻着,传呼
便震动了起来,按了电话回过去,丁雁的声音就顺了电话线缆麻醉剂似的传过
来,
“喂。”
我说,
“啊,是我。”
后来的过程和吸大麻没什么区别,神经兴奋而晕旋。
“早上都干什么了?”她问着。
“睡觉,刚醒过来。”我老实的回答着,一面掏了烟出来点上,朝后退了
几步坐在沙发里,可忘了拿烟缸,又不得不站起来,够着手从书架上扯了烟缸
下来,最后一切完毕便倒在沙发里。
“猪。”她在那边笑着闹。
我笑了笑没应话。这样的对话换了人我一定不喜欢,可在她就什么都好听。
我无意识的拨弄着传呼,脑子里满是丁雁的模样,也许有十张,几十张,成
千上百张她的图象和语言的碎片,它们四处凌乱的散布,永远无法拼出一块完
整的画面,只是在自我意识的网上以各自骄傲的姿势站立,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我点点头,
“很喜欢。”心里又一次给了个肯定的答案,这使我几乎有些温暖起来,
似乎终于在孤独的荒原上找到了和自己生命相关联的人和事物。
“喂,怎么不说话?”丁雁的声音软软的传了过来。
“没,在听你说,不开心就发牢骚吧,反正我听着。”我说。
那个上午就在丁雁的牢骚里度过,很多,也确是些令人难过的旧事,我很仔
细的听着,可过耳就忘,懒得去记忆。
我第一次见到丁雁的时候她穿着一条水红色的格裙,很长,头发披在肩上,
是长短不一的碎发,有时候她会用手去拢后面的,前头便略短的顺着虎口滑落
到两颊,很容易让人想起在竖琴上拨出一串连续平滑的音。我记得那时候她站
在我背后给我打传呼,我回头便看见她。
“你的外套是浅蓝色的,你说是蓝色的。”她笑着抱怨。
“你的裙子也不是红色的。”我嘀咕着,估计她听到了,可我大步迈出去,
装做什么也没说过。那个夜晚是美好的,以后的很多次见面也都保持着美好,
我们似乎一开始便很熟络,彼此信任,没有陌生人相聚的尴尬。这使我很难过,
并且一直担心有一天这种和谐被打破了。我不太相信美好的东西可以永恒持续,
它必须与相反的一面协作才可能相对存在。
“后来就是这样了。”丁雁在电话那头说。
我定了定神开始回忆起这是个上午,我正在和丁雁通电话。
“下午过来上自习吧。”我说。
“好啊,我过来再给你打传呼。”她一口应承下来。
互相道过再见我挂上电话又坐着发了好几十秒的呆,然后抓了三本书出了
门。
中午的时候,有很短的一瞬,阳光映射到激起一个个耀眼的光圈,象一阵
细雨温柔的溅落,没有声响的。
越是在短暂的,温暖的奇迹中,我越是感到难过。常常一面感受着它们转
瞬技即逝的生命,一面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努力使自己抱有一种积极的
态度去面对它们,然而我发现自己除了这种精神上的态度其实一无所有。
我们常常只能做一个观望者,这想法使我颓废,继而冷漠。
丁雁过来已经下午五点半了,我们吃了饭天便转入浓黑。路过“廊桥”酒
吧的时候丁雁说进去坐坐,我无可奈何的放弃了看书的打算陪着她走了进去。
吕文林在门口当胸给我一拳说你怎么来了,我笑着回答说给你捧场来的。
于是他很大度的说你们点吧,今天都算我的。我要了杯蟹目香珠,一包希尔顿
和一个打火机,丁雁挑了半天说就飘零玫瑰吧。后来又好一阵寒暄,吕文林说
你们好好玩,我还得去忙便退了场,剩下我和丁雁相对坐着,烛火在杯子里漂
着,光线晕旋摇晃。
话题转入沉重不是我的本意,但它很自然的跳向了丁雁对自己的回忆的叙
述中去,她从“那一年的夏天”到“这一次冬季”一路源源不断的讲了下去,
这个夜晚成了上午牢骚的延续。我坐一旁听着,不时的抽支烟,也许表现得很
冷漠,但我想没关系,丁雁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和一个可以信任的听众,
那些肮脏的玩意郁结在她灵魂最深初永远顽固的生长,她需要一个短时间的倾
倒。另一方面我又悲哀的意识到无论时间怎么流淌,这些伤痕都将安详的存活,
面目狰狞的。
廊桥酒吧寂寞的站立在校园最偏僻的一隅,它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左边被
分隔为一个个榻榻米,右边是一面完整的红木板墙。没有灯光,每一座有一个
矮杯,红色的莲台烛漂在杯中局促的一片水面上。隔着烛光我可以清晰的看到
丁雁倔强的嘴角,低垂的眉梢,神色冷漠,从容,似乎在叙述着与自己并不相
干的故事,或者说悲剧,只在眼眸的最深初有一点浓厚郁积的黑色,仿佛是一
些圣徒的信仰。后来她从水里捡出蜡烛把蜡油很干脆的倒进矮杯里,红色的,
一滴一滴的,立刻凝固并且漂浮起来,如一地的红萍在水晶的杯里。她把烛又
重放回杯中,漾起些水波,红萍和烛就跌荡起伏,光影在四面的隔板上晃动起
来,变幻出许多的影象。
“讲完了。”她笑了笑,掩饰着疲惫的把身体靠在背后的板面上。
我深知自己对于这些情绪和已发生的故事的无能为力,于是重又点了支烟,
无表情的凝视着她。
“想说点什么?”她问着,嘴角有一丝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冷笑。
“没什么可说的,能有什么。”我也同样冷笑着,这是我生活的时代,我
想着,就是这样了。
“我从不同情别人。”我说。
“我不需要同情,”她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在嘲笑我的错误回答,但语气短
而平静,
“我痛恨他人的同情。”她接着说。
我没有反驳,实际上我不明白同情这玩意有什么用,我向来把它归于软弱。
后来有很长的时间里我们什么也没说,她背靠着板墙而坐,头垂了下午,长
长短短的头发滑落下来象瀑布遮盖了脸,光线无法渗透进去,从发的缝隙往内看,
黑乎乎的,略微有些轮廓和线条隐约可见。我静静的坐在榻榻米上,听着时间滴
答滴答的走,莲台烛噼噼叭叭的燃烧,内心完全的空白和宁静,在这些已经发生
过去面前,我象个软弱无力的婴儿,除了旁观我也只能旁观。
冷眼旁观。
丁雁抬起头来,烛火映在她脸上,美丽得可以掩盖所有星星的光芒。她笑了
笑,我没办法说那笑容是无所谓、疲惫、或者愤怒或者微笑,那其中的情感过于
复杂,她说,
“我被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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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y know that it came from a single cell in the body of the
mother.When the cell is fertilized a chemical processbegins.The cell
divides and multiplies and increases into millions of cells,and fin-
ally a child is born.Cells die and are born during the life of the
individual until they finally drop apart,and this is death.
※ 修改:·xbird 於 Nov 8 14:52:49 修改本文·[FROM: 202.115.128.174]※ 修改:·xbird 於 Nov 8 14:58:23 修改本文·[FROM: 202.115.128.174]※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bbs.net.tsinghua.edu.cn·[FROM: 202.115.
128.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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