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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转贴)澳洲的精神文明 (fwd)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pr 23 16:08:20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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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erclus (瓜), 信区: Thought
标  题: (转贴)澳洲的精神文明
日  期: Wed Jan 29 12:18:36 1997

　　　　　　　　　　澳洲的精神文明　　　　　　　　　－胡　彪－ 

　　你真是个傻子。这是部分朋友对我的评价。理由是，我不好好建设物质
文明，老爬英特网上建设精神文明。其实，他们不理解我，历史的经验告诉
我，精神文明比物质文明更重要，忽略精神文明建设才是犯傻，所以，若干
年来，我一直顶着他们的傻话，坚持不懈地犯傻。今天恰逢傻子节，趁机大
讲一通傻话。谁当真，谁是傻子。 

　　八年前，风雪夜，大喜从天降。市委宣传部贾正经贾副部长对我说，该
你出国了，去澳大利亚，考察一下那里的精神文明建设。我说，我儿子快要
出来了，等他出来，我再出去，行么？贾部长说，不行，想等儿子出来，你
就不能出去，二者挑一，没有中间道路。我一合计，儿子迟早是要出来的，
而我一旦错过机会，能不能出去就不知道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咬牙
说，我先出。于是，我就出到了澳洲。 

　　物以稀为贵，人则要看情况。人若不稀，以有物为贵，拥有的物越多，
你就越是个人物；离开了物，人与物则处于同等地位，因此，人无物而为贵，
就必定稀有。我去的那个城市比较小且偏僻，大陆中国人的足迹尚未深入到
那里，于是，我就成了稀客，换句话说，也就是贵客。虽然贵客每天要骑自
行车去上班，那自行车毕竟是东道主发给的，后来去的人多了，想骑自行车
都要自己买，相比之下，自称贵客应不算过分。另外，考虑到八年前我是个
风华正茂的青年，所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年轻时贵过。 

　　到达后第二天，东道主设宴为我洗尘，还请来市长作陪。席间，市长发
表演讲，称本市人口Ｘ万，是澳洲最大的内地城市。语气之豪迈不亚于国务
委员陈希同同志申办奥运会时对海内外媒介说，伟大的北京是中国的首都。
市长如此廉价的自夸竟赢来一阵掌声，我一脸的不屑，心想，找点别的东西
自豪不行吗？这点人还不及我老家那个县城的人多，真肤浅！市长大概看出
我脸上的不屑，讲完话后，过来跟我客气了几句，最后，用他那双粗糙的大
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会喜欢上这里的。我心想，算你说对了一半，我喜
欢这里发达的物质文明，一下飞机就喜欢上了，但精神文明尚有待考察。

　　宴会进入高潮。酒酣耳热之后，人们纷纷摘下面具。市长几番出入宴会
厅，旁边的人说他ｐｉｓｓｅｄ  ａｓ　ａ  ｍｕｌｅ。我国正统的Ｑｕｅ
ｅｎ’ｓ  Ｅｎｇｌｉｓｈ不教ｐｉｓｓ这个字，我连忙向人请教这是什么
意思，那人露出一脸莫娜丽萨的笑容，让我回去查韦氏词典。东道主的女秘
书坐到市长大腿上，不知讲着什么故事，市长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如群鸦受
惊。 

　　我心说，光天化日、大厅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
不由想起我们市的五市长。同样是市长，我们五市长到这种场合一定是一本
正经，正襟危坐，正人君子，连名字都透着正，叫“五官正”（落后群众戏
称为‘无官正’，居然有人叫好，说他们懂得‘至白则辱，至正则枉’的辩
证法原理，岂有此理！）。那才象个市长的样子！就这位市长的德性，搁我
们老家，当芙蓉镇的镇长都要等运动来了才行。 

　　同桌一位文学院的教授看出我心里嘀咕，解释道：“市长是个木匠，没
有受过教育。他好象初中都没有毕业，”说到这里，教授为了印证自己的话
，捅了捅邻桌的市长问：“死的夫，你初中没有毕业吧？”市长稍微收敛了
一下笑容，认真地说：“对，没有毕业。但我得到了高中奖学金。”说完转
身跟女秘书又笑成一团。 

　　我就纳闷，国外读书这么容易，随便去哪里都能混张大学文凭，原装的
大学进不去，可以去夜大、函大，实在不行，克来登也将就。我们五市长只
上过工农干部速成学校，后来不知怎么折合成了大专。这说起来多好听，群
众只知道，五市长受过高等教育，谁也不会，也不敢，去细究。这样，一旦
五市长做报告时把“无汉市政府专用稿纸”念出来，群众不但不会笑，反而
会觉得五市长真幽默。这样有利于开展工作。死的夫市长不去读书不说，还
听任人们把他初中未毕业当笑话传来传去，这样的干部能有群众威信吗？ 

　　不可救药的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别人向他核实他初中是否毕业，
明摆着是当众羞辱他，他居然帮着别人煽自己耳光，告诉别人他得了高中奖
学金，简直傻得不吃粮食！另外，凭他宴会上的举动，搁我们老家，碰上扫
黄，也够进局子的标准了。从前贾部长说，我们精神文明优于资本主义，我
一直以为是自慰（贾部长年轻时养成了自慰的习惯，部里男女老少都知道这
事，但因为贾部长假装没有，所以大家都假装不知道），由此看来，在这一
点上，贾部长的话不假。 

　　后来去悉尼，见街头矗立着一尊铜像，带着手铐脚镣，衣衫不整，头发
蓬乱。我很自然地想到这是一个不怕把牢底来坐穿的革命者，而且，悉尼街
头的塑像，一定不是无名小卒，不是李大昭一级的，也得是方志敏一级的。
回来后，向人打听，对方听完大笑道，什么著名的革命者，那是一个无名囚
犯，就是库克船长从英国运来的那种，没准儿是个窃贼。 

　　我迷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为囚犯塑像呢？对曰：那是澳洲的开拓者，
我们的祖先啊！那语气仿佛，连这你都不明白？我的确不明白。这不等于向
普天下昭示，我祖上是下大牢的窃贼吗？好象多光彩似的！于是，又问：有
这样的祖先，你们不觉得难为情？对曰：我爷爷的爷爷可能真是个窃贼，也
可能是个强奸犯，Ｓｏ  ｗｈａｔ？ 

  　我对这个国家的精神文明彻底失望了。怎么人们说起话来一点历史感都
没有？而且到了不知耻近乎勇的程度。二百五不到的历史，而且还是一部囚
犯拓荒史，他们说起来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寒碜。看看我们对历史是什么态度。
五千年古国文明，我们常挂在嘴边。五千年！说出来沉掂掂的，背起来压得
人喘不过气来。谁有？当然罗，近一二百年的事，我们一般就不提了，重点
突出我们祖上神气过。 

　　在为五千年文明自豪的同时，我们还会产生许多丰富的联想。比如，要
不是太平洋挡住了去路，成吉思汗的铁骑踏平澳洲，还不是顺手牵羊？噢，
对了，成吉思汗是蒙古人。那么，大唐，我们大唐国，威加海内，万方朝拜，
那时候的澳洲，大概只有几个土人躲在岩洞里，往壁上涂鬼画符吧！且慢，
唐太宗好象有胡人血统，这个…，嗨，有又怎么样？他最终还不是被汉人同
化？即便他真是胡人，也是“唐胡”。君不见，集市上卖糖葫芦的，无论山
楂还是海棠，包上糖衣，都叫“糖葫芦”，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不服，可以再往近处看。郑和下西洋，船队都开到爪哇国了，离达
尔文市就差几步。郑公公可是正宗的汉人，可惜不是条真正的汉子（看来，
‘汉人’与‘汉子’有一定的区别。似乎，不是汉子的汉人越来越多，这不，
前几年，青春女汉人们满街哭喊着寻找汉子，找遍方圆九州，居然找不到，
最后集体找了一个叫‘高仓健’的倭寇当汉子。呜呼！男汉人们什么时候都
步了郑公公的后尘？），否则，把船往前再开几步，如今澳洲恐怕就不叫“
新金山”了，可能叫“新唐山”。库克船长来了，唐人不给他入境签证，那
帮囚犯无法登陆，如今澳洲的精神文明建设也不会这么差。 

　　此外，在我们老家，无论谁家，如果祖上犯过偷窃或奸淫等不光彩的事，
肯定都会小心忌讳，续家谱时，会一笔带过，哪有为之树碑立传的？我们大
树特树的都是阔过或有过功名的。不信你去翻翻，随便哪家的祖谱，溯到源
头都是有来头的。现在海外侨胞回来光宗耀祖，只要肯出钱，一定在家谱里
给他修出一个名祖宗或阔先人。你仔细体会体会，在上流社交场合，说“我
祖上是四品大员”是什么感觉？说“我祖上是丐帮的”又是什么感觉？差大
了！澳洲人连这都体会不出来，还自鸣得意地说Ｓｏ  ｗｈａｔ！一帮Ｎｕｔ！

　　到了澳洲，自然要跟留学的炎黄子孙接触。有人说，留学生出来以后都
西化了。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从理论上说，几十年传统文化的熏陶，怎么可
能那么快就被化了呢？事实也证明，留学生中有不少人，仍在弘扬传统文化，
建设精神文明。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牛（月比）哄哄。 

　　你不明白“牛（月比）哄哄”什么意思？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
面的典故。不过，“牛（月比）”这个词我见过。在一家越南人开的中国店
里，一堆肉上插着一块牌子，上写“牛（月比）”。以前没见过“（月比）”
字，不知怎么念，念半边，刚好对上那个时髦用语，所以我一直念“比”。
那可是上好的牛肉，挺贵的，我很少买，所以，我猜“（月比）”应该是“
上好的肉”的意思。回头你查查《康熙字典》，看我猜得对不对。这样，“
牛（月比）哄哄”大意应是觉得自己是块上好的肉，反正就那意思吧。 

　　留学生们凑到一起，喜欢侃大山，这时容易涌现出民族精英。通常，精
英甲会说，我是北大的，北大最牛（月比）；精英乙不服气，北大不行了，
现在是我们南大第一；精英丙则一拍胸脯，要论出人物，还得数我们清华。
我那个母校实在拿不出手，跟他们硬碰硬，我肯定当不了精英，因此，遇到
这种情况，我不跟他们比学校。

　　出国前，我查了一下家谱，我太爷爷是末代举人。不瞒你说，多年来，
我一直用它来振奋我个人的民族精神。遇到这种场合，我一提裤子，一抹袖
管，然后，一甩手一抖袖，对他们说，我太爷爷是末代举人，国子监里的碑
刻上还能找到他的名字。精英们顿时傻了眼。 

　　你想，清华北大再牛（月比），他太爷爷也可能是个白丁。于是，精英
们对我很多了几分尊重。你再想，我若告诉他们，我爷爷抽大烟败了家，整
天蜷缩在街头，任人踢来打去，他们对我还会有同样的尊重吗？绝不可能！
我要是再告诉他们我爹到如今还穿打满补丁的裤子，一辈子也没有走下神农
架，他们从骨子里会更瞧不起我。别看他们享受上了澳洲的物质文明，精神
文明并不因此而降到澳洲人的水准。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家近两代人的
事我就不提了，重点突出我太爷爷，他那辈儿阔过。 

　　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根据这个顺序，我在宣传上作了
如下安排：修身时，重点突出年轻时候贵过；齐家时，重点突出我太爷爷阔
过；至于治国平天下吗，则重点突出汉唐时期强过。这样，从微观到宏观，
从现实到历史，我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至少在精神上是这样。 

　　澳洲人忽视精神文明建设，是因为他们有发达的物质文明。我们在物质
文明方面已经落后了，精神文明再不抓紧，将连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我数
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犯傻，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再说一遍，今天是傻子节，说的都是傻话。谁对号入座，谁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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