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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余华迷恋音乐的叙述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Jan 27 10:31:36 2000)


余华迷恋音乐的叙述

作者: 徐虹 (12/27/1999)

　　○如果有一天把你的小说用音乐伴奏，你会选用哪种乐器呢 
　　●大概用钢琴吧，钢琴比较中性 
　　尽管眼睛近视而听觉敏锐，但我一向认为自己眼睛比耳朵管用，因为我是看到色彩和
线条就兴奋而听到旋律和节奏就惶惑的人。这种对于音乐的不得要领，很像以前我的一个
爱好足球的朋友说他看芭蕾舞，人家一伸腿他就恨不能喊：“好球！”。所以你应该可以
想象，两个星期以前那
个很冷的早晨我应朋友之约在北京香格里拉饭店大堂里，面对“乐评人”余华，神情是多
么沮丧。他是应邀来谈谈音乐的，而我是怀着在大学里上“大课”时蒙混过关的迷惘心态
坐在余华先生对面的。 
　　 
　　但是情况还不像想象的那么糟糕。在他完全不熟悉对方而我完全不熟悉音乐的情况下
居然形成了点滴交流———谢天谢地，这还得说是文学的功劳。我问，如果有一天把你的
小说用音乐伴奏，你会选用哪种乐器呢？余华想了想说，杂志里文章配插图，文字会有断
裂感。音乐配合文字倒
是很好。如果有这种情况，如果在广播里，大概用钢琴吧，钢琴比较中性。 
　　 
　　我知道余华今年在《收获》上连发了12篇音乐随笔，也以球迷看芭蕾的热情肤皮潦草
地读了几篇。比如他在《音乐的叙述》里说：“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大提琴和塞尔金的钢琴
，旋律里流淌着夕阳的光芒，不是炽热，而是温暖。在叙述的明暗之间，作者的思考正在
细水长流，悠远而沉重
。即便变奏也显得小心翼翼，又如一个不敢走远的孩子，时刻回首眺望自己的屋门。”我
感到这更像一个小说的开头——— 
　　这个开头完全不同于《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的土腥气和血淋淋，是伴随着音乐
的，应该在明亮的大厅里一手拿着乐谱一手端着咖啡细细品味。这是文学与音乐之间的话
题。 
　　 
　　关于文学与音乐的亲密关系，余华语录如下： 
　　 
　　———我爱好音乐有6年的经验，而对于文学写作有20年的经验，所以当我进入音乐
的时候，文学显然起了作用。我认为文学是具有叙述性的，其实音乐也具有叙述性，比如
对世界变化的描述，表现压抑，表现悲欢离合。我迷恋的正是音乐的叙述。 
　　 
　　———尽管这种音乐的叙述流动而含混，但在某些环节的处理上，声音与语言都可以
表达一个人，它们各有长处。音乐是开放式的，音乐与文学是互补的。 
　　 
　　———我是克制的性格，我喜欢古典。比如蒙田、但丁、莎士比亚；比如巴赫、贝多
芬、勃拉姆斯。文学经常在细部左右情节发展。 
　　比如说《威尼斯商人》，实际上推动情节发展的只是“一磅肉”。而音乐没有细节的
推动，只有细节的辉煌。 
　　 
　　———音乐与文学的另一层关系在于：文学中有词汇、句子、段落。而音乐里有音符
、音节和乐章；文学更具有独立性，比如可以以文字评论评论文学，但没有用音乐评论音
乐的，音乐作品本身不是乐评。人类的语言可以清晰地描述一件事物，但音乐是一种情绪
，是不清晰的。所以我
将文学介入音乐，关注音乐。 
　　 
　　余在这些音乐随笔中讲了许多故事。比如他在《高潮·肖斯塔科维奇和霍桑》中说起
19岁的前苏联音乐天才肖斯塔科维奇因为年轻，生机勃勃，调皮捣蛋，善于耍点小聪明—
——我想这可能与《三国演义》里的杨修异曲同工———终于，斯大林听到了他的歌剧《
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
人》后严厉指责，这使整个国家胆颤心惊，也迫使单纯的音乐家在此后45年里老谋深算：
他面对一次又一次汹涌的批判不但全身心投入，而且对自己的批判如同火上加油，似乎比
别人更乐于置自己于死地，这令那些批判者也无话可说。最终他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完成了他的147首伟大
的音乐作品。 
　　 
　　另一个故事是关于勃拉姆斯的。勃拉姆斯出身于贫民窟，很早就表现出音乐才华。他
生命里遇见了两位大师———李斯特和舒曼。当时在李斯特的艺术别墅里，聚集着最有才
华和影响力的年轻才子与社会名流，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李斯特着意抬举
这个年轻人，让他当众
演奏自己的作品，给足了他面子，使初露头角的勃拉姆斯出尽风头。但他最终并没有留下
。后来他又见到另一位音乐大师舒曼和他的夫人克拉拉以及他们的六个孩子，他们过着像
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勃拉姆斯觉得这才是他向往的，并和克拉拉保持着不同寻常的友情。
———这些简直是音乐
家传记文学。 
　　 
　　至于这篇文章可以有几种结尾。我很可以矫情地说———这是我走向音乐的开端，是
作家余华引的路；或者，那天的阳光和咖啡都很好，等等。但是有一点我得承认，经过余
华先生的诠释，我不单单对音乐，附带着对文学的认识也更糊涂了。但是据说糊涂是另一
轮思考的开始，这说法
安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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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的月亮升起时，整个球场就在黄澄澄的光华里。记忆中她出现时就
有了沙岸崩塌声，清晰，震撼人心。自个儿拉长的影子浓浓厚厚的看起
来神秘而怪异，许多年以后他都一直看见月亮就似是这一轮。

谁在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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