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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oteasy (胡不易),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天意3-2continue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8月05日15:44:4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没想到的她节目还是压轴戏,被安排到最后出场的节目。我敏感地发现妹妹的
体形保持得很好,这些年一点没有发胖,只是胸、臀等部位愈加饱满起来,愈发显
得腰肢纤细,身段玲珑剔透,加上脸蛋呈出一种鲜艳的水色,有如三春鲜桃一般饱
满,又化了妆,穿了颜色艳丽的紧身演出服,远远看过去,真像是一个活泼的十八
岁少女。妹妹淮北的演技也十分纯熟,她向观众鞠了一躬,美丽的金黄色雄狮佩佩
呈现在几万观众面前。
接着跟随淮北的举手投足,雄狮佩佩开始了轻快的舞蹈。淮北手持一根细长的
竹鞭,头戴一顶华丽的巴拿马帽,神气活现地指挥着那头雄狮一级一级地登上台阶
,又一级一级地走下来。我看见淮北摇着腰肢很夸张地转身,然后悄悄地把一块鲜
肉塞进雄狮的口中。雄狮金黄色的鬃毛火焰一般耸立起来,接着便张开大口吼了一
声,雄狮的吼声使大厅震撼。
震憾声中淮北轻舒细腰慢慢地将头和上半身伸进雄狮的口中,再慢慢地钻出来
。我看见父母的眼神兴奋膝盖发抖。这时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慢慢推出一个色彩十分
鲜艳的大球,全场观众的情绪达到了沸点。雄狮在淮北的引导下踏上大球。母亲用
手绢捂住了眼睛。淮北的长鞭在漂亮地挥洒,雄狮随长鞭慢慢踏动圆球,圆球像一
团华贵的颜色在汇动。
全场静谧片刻,好像同时反应过来了似的,摹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经久
不息如潮起潮落。全身金箔闪闪发光的淮北也站到了一个彩球上,人和狮子一同滚
动。他们配合得那么默契,那么和谐,那么完美,那种和谐与完美的融合在人与兽
之间有着一种格外震憾、格外动人、格外奇特的美。这时,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挥
舞双臂欢呼,那盛况好像只有18年后意大利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帝来华访问演
出时才可媲美。
那个晚上,鲜花和花篮几乎把妹妹淮北淹没了。
那个晚上,无疑是妹妹淮北的一个难忘的节目。
应该说那时在中国的大地上好像还没有诞生“性骚扰”这个名词,但是许多手
捧鲜花、礼物甚至情书的崇拜者已经挤满了后台,搞得淮北不敢走出后台。她好像
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她得意得不加掩饰忘乎所以。我和父母只好不断地给她泼
冷水,但毫无用处,这时,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的出现使妹妹淮北一下从颠狂状
态中冷静下来。
这个人就是陈希同--我的丈夫,淮北的姐夫。
他将中央领导送走之后又独自返回了后台。他走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镇静
。他这种表情在节目结束时就已经挂在了脸上,当时我就注意到了他神态的细微变
化,演出刚开始时的得意早已消失,换上了像平时在领导岗位上的那种冷静和清醒
。即使在最后那辉煌的一瞬,他也不过是很绅土地微笑着,站起来和大家一起鼓掌
,表情与他本人出现在电视镜头上的时候一样从容和有风度。在淮北被许多热情的
观众包围的时候,他从容不迫地陪同中央领导离去,并吩咐他的秘书高启明为淮北
买了一束红玫魂。在玫瑰快要凋谢的时候,他又神秘地突然出现在后台上。
他告诉淮北:“快,重整一下妆,有中央领导要接见你。”
这话也等于告诉我们大家:淮北马上就得离开剧场,离开我们大家,乘坐希同
的那辆超豪华“奔驰”--6oo高级小轿车去赴宴了。那天一整夜,希同没有回家,
妹妹淮北也没有回家。
这其中的隐秘我不用想就能猜出来,但我懒得去管,也懒得去想,我比从前变
得麻木多了。心底里我甚至还会时不时地活上一种阴暗的想法:与其让他去社会上
与那些下三滥女人交往,还不如让他跟淮北,至少淮北不会害他。
但我不理解:淮北为什么还要跟他拉拉扯扯的?凭直觉能感觉出淮北并不爱他
,几年前那次家庭战争之后,淮北甚至已经非常轻蔑他了。莫非还另有隐情?
唉,女人是怪物。这话一点都不假。
就在希同正式升任北京市市长的那一天晚上,妹妹淮北冷不丁地给我打来个电
话,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有了新房子,就座落在北京市正南方向的方庄小区,那
是有名的所谓“宫人区”,淮北叫我有空去她的新住所看看玩玩,还说她很想念我
和爸爸、妈妈什么的。我问她那房于是马戏团分配的吗?她嘘了一声然后就大声笑
了起来说,什么呀,是姐夫帮忙搞定的,配有专门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公务员和厨师
,没掏一分钱还搞得挺豪华满舒服的。哈,我真开心。不过,姐,你别多心,我可
没跟他于那事,最多是哄哄他逗逗他。妹妹淮北就是这样,她也许会干些让人生气
的坏事,可她绝不做假,也绝不说假话。我顿时明白了:他是铁了心要把妹妹淮北
当作“外室”养起来。
可生活中的事儿,谁也难以预料,就连希同这样久经磨而、在官场上闯了一生
的人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否则,他就绝不会派一个英俊小生去给淮北
当公务员了。
危险的钢丝游戏:“二奶”爱上他的“公务员”
第一次走进妹妹淮北的新住所,我完全被这幢设计精巧别致的小别墅迷住了。
并且也被它的极度奢华所震。作为市长夫人我不能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我还
是被妹妹的超豪华新房子震得一愣一愣的。北京的老百姓习惯上总爱把政府宿舍大
院叫作“天堂大院”,那是因为在老百姓眼里,市府大院里的住宅的确要比一般的
住宅好得多。但即使是“天堂大院”里最好的住宅也无法跟妹妹淮北的新房子相比
,如果说市府大院真是“天堂”,那么淮北的新住宅就是天堂里的皇宫。
那是一座崭新的双层小楼,楼前有一个带喷水池的花园,楼后有一片茂密的竹
林,环境十分优美。楼内大大小小有十多间房,每间房里的布置都很有情调。淮北
一个人住在二楼,清一色的红木护墙板以上一律用法国进口的高级壁毡装饰,地板
上铺着华丽的猩红色俄式地毯。一楼设有极为宽敞明亮的客厅。客厅里摆的是那时
很时兴的捷克式家具,一尘不染,油光锃亮。客厅两旁有几间小屋,住着公务员和
厨师,也可以当客房使用。家庭所用的各种高档电器、物品应有尽有。最让我心动
的其实还是妹妹淮北的卧室,里面是一色新的乌木仿古家具,显得古香古色的,十
分雅致。有一幅很大的卷轴横在淮北的铜制雕花床的上方,只见卷轴上写着:
世外人法无定法方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不如不了了之
用不着揣摩意思,光看那熟悉的笔体我就一眼认得是出自我的丈夫陈希同之手
。他喜欢附庸风雅,每日不管再忙也要抽出一点时间练练书法,这好像已经成了时
下官场的一大特色。希同的字虽无很深的功力但飘逸挥洒倒也自成一体,这副送给
淮北的卷轴明显是摹仿古人的笔意,特选了两句禅宗旨趣极浓的联楹勉励,甚至也
许还含有更深的用意,但我相信希同此招大概不会收到什么效果,因为淮北对此类
文字游戏肯定是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大致看完了淮北的新居回到客厅里,只见
淮北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纯棉睡衣,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
我下来。
“姐,你随便坐,想吃什么你自己拿。冰箱在那儿。”淮北说着坐了起来翘起
二郎腿摇晃着,一副阔少妇或女主人的样子。本来我还有点兴致,一下便被她这副
得意的模样搅得心烦意乱,情绪变得十分低落--我忽地想起了她与希间之间的卑劣
:心里堵得慌。勉强应付着。
可淮北好像很愿意与我聊天,我好几次想走都被她强拉住坐下。
就在这时候,楼外有一辆红色桑塔纳停在了楼门口,透过落地大玻璃窗我看见
一个高个子青年从车里钻出来,不慌不忙地推门走进客厅,轻声向淮北请示道:“
音响取回来了,要不要现在就装上?”淮北的兴致更高涨了,一连声地嚷嚷道:“
当然,当然,马上就安装好,让我姐姐也好好欣赏一下这进口的美国音响。”然后
她向我介绍说这位就是希同派来照顾她的公务员大鹏。大鹏客气地朝我点点头就走
出去搬音响设备了。我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但这一眼便很使我震惊了。这个年轻
男人长得十分英俊,我好像还没发现有哪位演员能赶上他的相貌。不过他绝不是那
种演员式的英俊,他身上有一种蓬勃的血气。他虽然穿的是极为普通的衣裳,但却
像个年轻的贵族,说不上是哪儿像,总之这是让人见过便很难忘记的一种形象。我
于是悄悄地开了句玩笑:“小伙子真够精神的呀!”淮北居然一下子脸红了,还露
出一种小姑娘似的娇羞的微笑。真的,她当时的表情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在安装音响的过程中,大鹏显示出非同一般的智力,他好像对电器非常内行,
他手的动作快速而灵巧,我发现妹妹淮北一直用很欣赏甚至很深情的眼光着着他,
连我也忍不住插嘴问了些类似于你多大啦、家住哪儿啊什么的问题。他虽然都一一
回答了,但看上去十分勉强,他好像对这些家长里短的问题非常没有兴趣,并且,
他十分沉默。
当他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之后,站起身来就想走,我喊住他让他喝点饮料听听
音乐再走,他才勉强洗了洗手,喝了杯百事可乐。趁这个机会我又仔细看了看他,
再度被他那种超拔的英俊所倾倒,而最迷人的是他那种莫名的羞涩,他喝东西的时
候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他的沉默又恰到好处地为他注入了一种神秘感。他站
起身来的时候向淮北低声说了一句:市长刚才来电话,要接您去保利大厦吃饭。我
在车里等您。然后他就很客气、很礼貌地告辞了。他的行动非常敏捷像是典型的军
人作风,还没等我们姐俩反应过来,他已经推门走出了客厅,他并没有马上钻进车
里,他显然是在等候淮北.我适时地摸出手机给希同的秘书小高打了个电话,让他
派车来接我。
回家的路上,一种深深的担扰袭上心头:妹妹淮北在玩游戏,那是一种近乎于
走钢丝的危险游戏!淮北真正爱爱的是这个小公务员。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
妹妹淮北的神态已经把一切都暴露了。
淮北当然有权力爱任何一个人。但问题是她必须要先脱离希同,摆脱目前她这
种不明不白的尴尬身份。依照她的性格,我相信她完全有勇气这样做,但她是否舍
得放弃眼前的这种超乎常人几百倍的物质享受呢?要知道,在当今的社会,金钱与
物质对人性的异化是惊人的,那巨大的诱惑力简直不可抗拒。想寻找一个能够超越
功利和金钱诱惑而为纯情牺牲的人实在是难乎其难。
我决定找机会同妹妹淮北好谈一次。
可谈话的结果令我吃惊。
妹妹淮北似乎已经苦恼万分了,她说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对什么样的命运结局
都可以承受,但现在问题不在这儿,现在最要命的是……最要命的是……
淮北的声音哽咽住了。下面的话语随着一声呜咽不很清楚地颤出来:他……他
……他不愿意那么做…
他不爱你?
淮北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在我固执地追问下,淮北告诉我一些过
程,她后来的讲述更令我吃惊。
淮北说她看见大鹏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大鹏是那种出身及整个文化背景都与
我们距离甚大的人,他是在平民家庭长大的,父母都是老工人,年龄很小的时候就
参军了,在部队一直都是给首长们当公务员,后来复员到了地方一家工厂,当了几
年电工,他利用这段时间自学了大学文科课程并参加自学考试,取得了大专学历。
后来靠朋友帮忙调进市委总务处当汽车司机兼修理工,一个偶然的机会与经常到市
委大院瞎逛的淮北相识了,靠了淮北的推荐,陈希同把他调入办公厅作公务员,专
给各位市级领导干些杂务。大鹏的这些情况和整个经历是淮北在认识他很久以后才
知道的。
大鹏在工作上很努力,平时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但是很善于行动,爱好体育
,特别是打篮球,下班后的闲空时间大部分是在机关大院的篮球场上度过的。淮北
认识他后便经常找机会去看他打蓝球,有时还拉上希同一起去看。看大鹏打球实在
是一种享受,不仅仅是淮北一个人这么说,大鹏的球技和身段几乎能令每一个女孩
子倾倒。淮北说他是打后卫的,看他抢篮球的那股玩命劲儿,每回背心都是汗塌塌
地围在身上,那两条修长的双腿奔跑起来就像年轻健壮的雄鹿一样,看得女人们心
醉神迷。淮北说她过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男性的性感,可认识大鹏之后她知道了。
其实岂止知道,他说她简直不能和他距离三尺之内,因为这样的距离便足以产生一
种不可抗拒的磁力。
但大鹏始终与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从不越雷池一步。
最早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初夏之夜。机关小礼堂为处级以上干部放映内部电影。
就是那部当时红遍全球的《野战排》。淮北去找希同鬼混,说是晚上马戏团不演出
闲呆着元聊,可碰巧那天希同要去西山八大处开个会,不能陪她,便指示大鹏陪着
淮北去礼堂看电影。当时大鹏似乎还有些勉强,但又不敢违拗市长的意志。看电影
的时候,明明空了不少座位,可大鹏偏偏不挨着他坐,隔着几个位子。淮北便把瓜
子或水果什么的隔着座位递过去,大鹏表示感谢,却碰也不碰那些其实都是很高档
的零嘴儿。淮北觉得很伤自尊,就再不理他,一门心思地看电影。看到影片中主人
公为情所困要自杀的那一段时,淮北忍不住落下泪来,当然这眼泪有一半是为了大
鹏而落。淮北并没有往大鹏那儿看,但已感觉到大鹏注意到了她在哭。因为这注意
,淮北哭得便更加伤心,以至前面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但大鹏仍然一动不动地看
电影,对淮北的表现故意视而不见。淮北在周围人的目光下站起身来离开剧场。淮
北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大鹏一眼,可是当她走过第二道门岗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月光
下的另一个长长的影子。那影于不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悠然地走着。
这时她才忽然感到冷。是的,当时淮北穿得很少,穿得少其实正是为了引起大
鹏的注意,淮北深知自己身上有一些东西能让男人格外赶兴趣。所以当时临离开希
同办公室时有意无意地把脱下的外套遗下了,她只穿了一件紧身的花贡缎连衣裙,
把线条勾勒得分外明晰。这件连衣裙的领口也开得不能再低,乳房的凹窝饱满的挤
在一起,在黑夜中透出亮丽。但是这时夜风刮起来了,北京的初夏夜风依然很冷,
淮北不禁哆嗦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月光中的那条黑影走近了她,一件普通夹克衫递到淮北手里
。那是一件还带男人体温和体味的夹克衫,顿时让淮北从里到外立刻暖和起来。这
时他们正好走在一丛夹竹桃的阴影里,淮北借助月光看了大鹏一眼,发现他也在看
她。他的那种表情很奇特,似乎含有一种惋惜,又似乎含有一种可怜。看了这目光
,淮北再也忍不住胸中那股激清,她猛然回身倏地搂住了他的脖颈,他好像用手掌
轻轻摸挲了她两下,但那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然后他就再也一动不动了。淮北
觉得自己是在用全部的生命和激情紧紧拥抱着他,她痛哭失声,不能自己,可他却
始终理智得令人吃惊。他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别这样,这样不好,然后就轻轻地
但也是坚决地把她环抱在脖子上的双手搬开拿下来了。他快步走到前头,并不理会
淮北伤心欲绝地蹲在了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夜淮北在夹竹桃的阴影里呆到凌晨两点,然后才肿着 两眼回到马戏团自
己的宿舍里。大鹏则始终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她,他一直在发狠似的沉默、发狠似的
抽烟……这之后,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直到希同给淮北搞到方庄小区的新
房子。淮北撒娇耍泼般地向希同要来了大鹏,搬进新居的头几天,大概是因为希同
夜夜都有可能光顾别墅,淮北对自己有所收敛,过了一段时间,赶上希同参加全国
人大会,至少一个星期之内是离不开会场的。这当然是一个机会。尽管大隅对淮北
的起居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在态度上始终对她冷若冰霜。
有一天晚上刚吃完晚饭,淮北叫大鹏陪她去散步,大鹏问她上什么地方散步?
她说就在附近随便走走,大鹏说既然不走远那就您一个人去吧,我要修理一下车,
那辆桑塔纳的离合器好像有点毛病。淮北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推脱便赌气一个人走了
,她漫无目标地走得极远,等她再慢慢地夜游回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一层的客
厅只有几盏昏暗的壁灯还亮着,大型琉璃吊灯和落地台灯都已熄灭,厨师也已酣酣
人睡,只有大鹏住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门虚掩着,她看见大鹏在里面狠狠地抽烟
,她推门进去了,那一刻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她看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
却继续抽烟,连看也不着她一眼,我的妹妹淮北一准是疯了,她完全忘记了楼下隔
壁的房间里还住着一位厨师,她的哭腔中以把全楼熟睡的人都吵醒:“你……你说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讨厌么?”她的形象一定是十分可怕,因为大鹏看着她的
眼光有点吃惊,但他依然那么严肃、不可动摇。大鹏说别逼我了淮北,你别逼我好
吗?已经很晚了,快上去睡觉去吧,别再瞎折腾了。这句话更加大大地刺激了淮北
,自为“折腾”这个词有多种含意。淮北说她当时从心里流出来的,其实那是血。
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死活下松手,她说:“不,我没瞎折腾,
陈希同是我的姐夫,不是我的丈夫,我有权力爱任何人!任何人也有权力爱我!”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淮北泣不成声:“你别离开我,千万别离开,我爱你,我太爱
你了,我骗不了自己!”……也许是淮北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感动了大鹏,也许是
大鹏实在畏惧了她的歇斯底里,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大鹏的声调变得温柔多
了,大鹏说:“你别哭了,别哭了好吗?你愿意的活我们可以做朋友,你需要我做
什么你说好了,别这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在这样的温言抚慰中淮北才
渐渐安静下来。大鹏的最后一句话被很北当成了一种希望。可怜而又可悲的淮北,
在强烈的感情烧灼中竟没想过大鹏是不是同样爱她?大鹏是不是已经另有所爱?她
非常固执而武断地认为大鹏没有女朋友,因为她从来没有发现大鹏与任何人通过电
后,也没有限任何女人有过通信来往;同时,她又那么粗心地忽略了她自己那尴尬
的身份,她所倚仗的是她的姐夫,而她的姐夫又是大鹏的顶头上司,是大名赫赫、
大权在握、跺一脚北京就要抖的大市长、陈政局,而大鹏不过是他手下一个小小的
公务员……
与妹妹淮北的第一次谈话弄得我心里好长时间不舒服,这里面当然有时妹妹的
担忧,有对大鹏的担忧,也有对陈希同人帮的睥倪和对淮北的轻蔑。但不管怎么说
,淮北毕竟是我的同胞妹妹,我不能眼看着她害了自己,又害了那个挺不错的年轻
人。她千万别走得大远。
但实际上,在那种情形下,我的任何警告她都不可能接受了,第二阶谈话中她
的叙述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妹妹淮北毫无顾忌地任性胡闹着。
妹妹淮北就这样走向了深渊。刚烈的女人同时又情欲亢奋,对她自己就是一种
巨大的折磨和灾难。淮北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大鹏,大鹏却貌似无意实则有意地
躲避着淮北。这种不明真相的躲避实际上严重地伤害了淮北,因为一旦女人堕人情
网,就会变得异常敏感,甚至有些神经质。这是她自己对我这样说的。
她无法克制地想抓住或制造所有机会与大鹏单独相处,而偏偏这样的机会又实
在是多得不可胜数--陈希同养了个外室,却又不可能天天光顾,有时甚至十多天才
匆匆赶来“临幸”宁次。这当然是他的失误或者说是愚蠢,任何一个貌似伟大的人
物也都会有愚蠢的时候。正是他的愚蠢和妹妹淮北的愚蠢酝酿了最后的悲剧。
那是一个周未,淮北悄悄地放了厨师两天假,要自己下厨摆弄伙食。她要利用
这个周未与大鹏单独相处,她想搞得家庭气氛浓烈一些。可大鹏却像故意作对似的
把时间排得很满,白天清理整幢别墅的卫生,保养小车,清扫楼前后的花园竹林,
傍晚到小区的篮球场去打两个小时的篮球,好不容易等到天擦了黑,他又总是约了
邻居那栋别墅的一位老板的司机下围棋,要不就是有市委总务处他原先的同事来找
他聊天。淮北恨不得把那些和大鹏共处的男人都杀了。千万别以为我的妹妹淮北有
受虐待狂心理疾病,其实大鹏对她的们非常之好,除了感情的事情以外,可以说是
百依百顺,体贴备至。厨师在的那些日子,每天的食谱大鹏都要精心安排,淮北有
时心烦故意挑剔厨师的手艺他就亲自下厨单独为她炒几碟小菜,清早淮北还没起床
,大鹏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连牙膏都挤在牙刷上。淮北换下的衣物,大鹏总是
及时洗得干干净净,有时甚至连淮北的卫生带都帮着洗。大鹏越是这样淮北便爱之
愈深,爱得愈深就愈发感到不满足,而在那一方面,无论淮北做出怎样的努力,大
鹏则始终完全不为所动。
到了星期天晚上,大们说晚上大闷热,出去买几只冰镇的西瓜来给淮北消暑。
大鹏出去后,淮北就暗自坐在了花圆门口没好气地打发走了所有来人,然后使关了
院门回到别墅里。她先洗过澡精心化了晚妆。穿着丝绸睡衣来到客厅靠在沙发上听
音乐,那天她听的是一首由法国著名作曲家圣·桑创作的金曲代表作--大提琴协奏
曲《天鹅》。妹妹淮北一下子就被《天鹅》里所弥漫着的浓重忧伤所穿透,她从酒
柜里抓了一瓶马爹利倒了半杯,一口一口地抿着喝。这时门铃响了,大同抱了几只
很大的西瓜走进来。他役说话,在厨房切好西瓜。用只大盘盛了端到客厅摆到淮北
面前,然后用一根根牙签很细致地将已切成小块状的西瓜芽上,他简直就差喂到她
的嘴里了。妹妹淮北强忍着眼泪请他自治区稍坐一会儿,他虽然没有拒绝但立刻便
显得如坐针毡。淮北重新倒了一杯马爹利递给他,他说谢谢,还说从没喝过这种高
档洋酒,他喝酒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老行家。他喝完了,点点头说这酒不错,于是淮
北又给他倒了一大杯。就这样连喝了三、四大杯酒之后,大鹏的话显得多起来。
淮北把壁灯关了,只留下一只五瓦的落地台灯幽暗地亮着,圣·桑的《天鹅》
在暗淡的灯影下被强化得格外忧伤。
淮北告诉我,当时大鹏说话的语调很低沉,他告诉她他的经历很坎坷,也吃过
不少苦,他曾迷恋过文学,还做过作家梦,后来发现不行,充其量只能是个业余爱
好者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把兴趣转移到了电子计算机上。他的理想很简单:想有
朝一日成为一个电脑公司老板。为了这个,他经常在买菜或给小车买零配件的时候
走进那个离市委大院很近的电脑公司,就这样他认识了丽娜一家电脑公司的一个操
作计算机的小姐。丽娜是那种北京胡同里长大的女孩子,大鹏头一回见到她,就被
她那一口纯正的京腔吸引住了。何况她很年轻,只有21岁。她的模样很清秀,白白
的,柔柔的,总是很安静,还有着工双笔直的长腿。最吸引大鹏的其实是她的温柔
,她总是那么笑模笑样地看着他,细长的而又弯弯的眼眉顾盼多情。她的沉静大鹏
反而变成了一个饶舌者,她是大鹏最忠实的听众。第二次大鹏就约她去了一个小酒
吧。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正好是春风荡漾的时刻。大鹏顺理成章地吻了她,没有一点
儿不自然。
这又怎么样?这很自然嘛,什么也证明不了。听到这里,淮北装出很大度的样
子说。她说这话的目的实际上是想知道更多的有关大鹏的隐秘。酒精使大鹏变得愚
蠢。他立刻告诉她,当然不止这些,他们在几次约会之后就住到了一起,就在丽娜
她们公司楼下的仓库里。淮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淮北说:“老天,你的胆子也太
大了,难道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他微徽一笑说:“当然只有很少的几次。”淮
北克制不住地站了起来,她象愤怒的母狮一般在客厅里来口踱着步,一边大声嚷嚷
道:“你可千万别那么轻易地断送了自己,她,就是那个叫什么丽娜的,一个胡同
里长大的女孩子究竟能帮你什么?你要想一想。而我呢,你想当作家我帮不了你,
你想当老板我明天就能让你梦想成真,一句话的事儿。哼,你一分钱都不须付出…
…”大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可我只想当丽娜的老板。我有
一双手,还有智慧,我们俩都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是个干什么的,还知道人不是寄
生虫,绝不能满足于依附某个人就自以为很得意,我们俩都对未来充满信心……”
淮北火了,也急了,打断了大鹏的活连声嚷嚷着,话语中不由地便带上了许多贬损
丽娜的言词。这一下大概是把大鹏刺清醒了,但他显然是不想与淮北吵架,他腮上
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就闭口不言了。
淮北表现得如此气急败坏是有原因的。在那一刹那间,她的心碎了。觉得心里
的血正一滴滴地流淌,连嗓子限儿里也是一片血腥。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
,就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惨痛掳住了她,她被那惨痛撕成了碎片。妹妹淮北告诉我,
在这之前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第二天淮北就给当时还任北京市财政局局长的王宝森打了个电话,约他来方庄
小别墅会面,说有件急事需要他帮忙。她要求王宝森急办的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办
下一家中等规模的电脑公司的手续,并且得有一定数额的周转资金,法人代表就填
大鹏的名字。附加条件是必须保密。她这件事当然是瞒着大鹏甚至连陈希同也想瞒
过的。王宝森如约赶到,并且满口答应:十天之内全部办完。王宝森是个老色鬼,
对淮北早就垂涎三尺了,只是因为他顶头上司陈希同的关系他从不敢对淮北有所动
作。现在淮北有事求他,而且还是一件必须瞒着陈希同的“鬼事”,他自然下会轻
易放过这个机会,交易的结果是淮北答应晚上陪他去市财政局干部培训中心跳跳舞
(那个培训中心正是王宝森的销金淫乐窝之一。淮北去了,那一夜她当然不可能再
回到别墅来。但她托办的事情王宝森一点不敢怠馒。果然,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左右
,淮北拿着一家注册资金为100万人民币,公司帐户上还存有50万元周转资金的整
套电脑公司手续交到大鹏手里。
可大鹏不仅坚决拒绝接受,还破天荒地第一次对淮北大发脾气。仿佛受了莫大
的侮辱,淮北当时真的是惊讶极了,也费解极了。
陈希同打破了“醋罐子”
糟糕就糟糕在淮北并没有就此止步。大鹏对她必恭必敬的体贴入微总是不断地
使她产生错觉。淮北忽然发现爱一个人竟然可以放弃尊严,甚至想即使大鹏跟那个
叫丽娜的女孩子结了婚也没关系,只要他能爱她,就算做那种永久性的情人也可以,
她不在乎。
但其实她不明白,那种所谓的不在乎纯粹是理论上的。每当夜深人静,她想到
这件享的时候,想到大鹏和一个年轻女孩相亲相爱,便有那种心里的血泪汹涌地流
淌出来,无法遏止的感觉。淮北还奇怪地发现,无论是和她的姐夫陈希同还是那个
暂时利用一下的王主森(当然,她没有跟我明确提出这两个人的名字),在身体上
都有一种明显的排斥,她能够全身心接受的男人只有大鹏。
又一个周未,希同打来电话,要大鹏开车立刻送淮北赶到西山八大处,晚上将
在那儿举行一个小范围的舞会。大鹏迅速通知了淮北,待淮北梳洗打扮停当,便一
起上车急急赶往京城西郊。从晚宴到舞会结束,一小伙属于希同心腹的头头脑脑们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尽兴而散。这期间大鹏同其他司机们一样,都是呆在车里等候
,他们当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且又很隐秘的活动的。后来接到接待人员通
知名位领导累了,就留在招待所过夜,众司机才都涌到客房去休息。
就在那半夜之后快到凌晨的时侯,正在熟睡的淮北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了门响
,她似乎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却见是大鹏走了进来,大鹏似乎只穿了那身打篮球
时的裤仅背心。巨大的惊喜使他说不出话来。大鹏从容不迫地脱去了衣服,他的身
体正是她想象的那一种,宽肩阔背,细腰长腿,只是下身的体毛令人惊骇的浓密,
并一直长到肚脐眼以上,与黑黑的胸毛连成一片。他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在晨曦中
模糊不清,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身体她便感到浑身瘫软,他解开她的胸罩,她的
乳房就尽露在灰白的晨噶中,她能够看见她的两个小小乳头坚挺起来,直直地翘着
。她的乳房丰腴饱满得连自己也十分吃惊,他的大手就放在她那丰腴饱满的乳房上
慢慢地揉搓,她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她痉挛般地扭动着身子,感到下身正在迅速
地变得潮湿、变得水如泉涌,在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她亢奋得高叫起来,她的
裸体像鱼一样在他坚实的身体下拼命扭动,她觉得自己在一种极度迸发的激情中完
全熔化了,她在熔化中拼命地敞开着自己,她要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接受他的爱
抚;她几乎在一种物我两忘的昏热中喃喃地脱口叫着:“大鹏,别离开我,永远别
离开我……啊,这多美!真好”
当她终于从昏热中清醒过来时,才骇然无比地发现压在她身上的人不是大鹏,
而是另外一个男人(我实在不想再提他名字)--她的姐夫,他显然已经停止了动作
,一边用手揉搓着她的双乳一边无比迷惑地望着她:“好象伙,你怎么这么兴奋,
你刚才好像在叫谁的名字啊?”淮北噎了一下,看到自己姐夫那双青筋鼓鼓的手,
不知怎么一下子呕了起来,她使劲一翻身推开他的身体,浑身赤裸着冲进卫生间里
大吐特吐、吐了又吐,直到吐出青黄色的胆汁为止。
那个还歪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什么,粗黑而又坚硬的眉头渐渐皱紧了,使
得他那原本就带有几分霸气的脸,更增添了几分凶气。
人们都说女人打翻了“醋罐子”就会变得像母夜叉,岂不知男人打翻了“醋罐
子”更是不得了。没过三天,大鹏就接到了通知:调离办公厅,仍回总务处当汽车
修理工,大鹏惨白着脸,只是冷哼一声,一句活没说,当天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
开了小白楼别墅。但他并没有回机关总务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淮北勃然大怒,她当然知道是谁在中间搞的鬼,她立刻乘车赶到市委大院,在
市长办公室里与希同大闹特闹,还差点被当作精神病人送进精神病院,没过多久,
淮北也自动离开方庄小区那栋舒适的小白楼别墅,但她似乎觉得怪没脸再重回马戏
团集体宿舍,便索性自己租了间民房,住在马戏团外面。那天她仍咬着牙去上班好
不容易熬到排练结束,人们刚一离开排场,她就一把搂住雄狮佩佩哭得昏天黑地。
雄狮佩佩似乎对她很是体贴,不断摇头摆尾地讨好她。淮北就是从那时起心里升起
了一个模糊的同时又是危险极大的念头--她要报复她的姐夫,为蒙冤的大鹏打抱不
平。后来她就开始在暗地与王宝森鬼混,甚至跟希同的秘书高启明、司机小胡等等
凡是与希同比较亲近或是容易接近希同的人鬼混。役多长时间,妹妹淮北变成了中
委大院高级干部群里名声很坏的女人。说到这里,我心疼如绞。我与淮北是一母同
胞的俩姐妹,却不论从哪一方面都是如此不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她那接近于
疯狂的心理。
再后来她便开始满北京跑着寻找大鹏。她几乎寻遍了北京市区里的每一家电脑
公司,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一天,在牛街的一家叫--长星电子计算机公司里找到了大
鹏,不,准确他说,是从街上跟踪到了电脑公司的后院里。淮北像影子一样无声地
跟在大鹏后面飘了进去,她把自己驯兽师的基本功都用了出来,她踩着猫步跟进后
院躲在一个临院的窗沿下,她完全投人的样子极为可怜。淮北的位置恰恰可以看到
电脑台边的那位小姐,她猜出那大概就是丽娜。她尽量使自己跳出感情的圈子公正
地评价那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姑娘。但是评价的结果却是,除了年龄优势之外丽娜
一无所长。她看到大鹏轻轻地搂住丽娜,温柔地亲吻她,好像她是一个极为娇贵、
极易碰碎的玻璃人儿似的。他们的嘴唇碰在一起。淮北清楚地看到大鹏在亲吻丽娜
对的那种令人心动的羞涩、专注和投入。妹妹淮北当时一准是疯了,她压很儿不知
道自己在窗外站了多久。后来倾盆大雨落了下来,电闪雷鸣中她仍一动不动地呆立
着。她大概一直站到半夜,然后才拖着两脚泥泞跌跌撞撞地回到她的住所,一进门
就昏了过去。她跌倒的时候,手提包也摔到了地上。一迭厚厚的文字材料和一些照
片掉了出来--这就是淮北费尽千辛万苦才搞到手的、自以为能够报复她的姐夫又能
为大鹏出口气的证据材料啊!她到处寻找大鹏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交给大鹏。
但大鹏拒绝接她的电话,这就意味着他拒绝了她最后一番好意,他恨她。尽管
淮北在跟我的谈话中没具体说那都是些什么材料,但当我听到这样的叙述时,仅从
她的口气中就已经感觉到了。我心里忍不住对妹妹淮北的这种行为无比感慨:傻妹
妹,你实在是大傻了,你几乎是用全部的屈辱和生命换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对你
的姐夫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当时已经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国务委员、跺
跺脚北京市就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想用你搜集的那点证据搞垮他,那简直就等于是
蚍蜉撼树啊!别说大鹏,就是北京市所有的老百姓加起来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他
在北京几乎经营了一辈子,那根基有如一株老树,盘根错节,千丝万缕,那便是党
中央。要动他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但妹妹淮北像前一次谈话一样,根本听不进去我的一点劝告。她固执地认为,
她能为大鹏做的就是这点事了。为了大鹏她愿意去死。淮北死后我曾找过大鹏,从
他口中我知道了一些我与淮北谈话之后发生的事情。淮北后来确曾找过大鹏许多次
,都被大鹏拒绝了。但有一次是淮北把他从围棋摊子边拉开,拉到夏夜的黑暗里,
他实在无法推脱了。淮北带着一脸哭相哽咽难言,他只好温软了口气想安慰她几句
,没想到淮北顿时感动得无法控制,猛的一下紧紧地把他抱住了,可大鹏仍然很坚
决地把她推开了。
淮北说,不,我不在乎你跟别人好,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你就算骗骗我都
行啊!淮北说着就欲自己解衣扣,被大鹏一把捏住了双手。
大鹏说,你别这样,别这行吗?你这样做最终是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你自己。
可淮北却像疯了似的一切都那么不管不顾,大喊着,我该怎么办我自己知道,
我自己负责!大鹏恨恨地盯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淮北追上去再次抓住他
,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摸出一把水果刀,虽然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水果刀,但在
月夜里仍显得光闪闪寒气逼人。淮北将那把水果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处,淮北说,
你要走我就死在这儿,大鹏显然是气疯了。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夏夜的风把他
的头发直刺刺地吹起,完全像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淮北再次扑上去,刚刚快要
碰到他的身体时,他便本能地闪开,就在这时淮北立刻毫不犹豫地用那把水果刀切
开了自己的手腕。
妹妹淮北其实一点也下了解像大鹏这种类型的男人。如果她不是那么热烈,那
么专横,情感能够平和一点、超然一点、淡泊一点,那么他兴许就很有可能与她建
立一种超乎一般友情的关系,他虽然深爱着丽娜,但让他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为谁
守身如玉毕竟是愚蠢的。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该在他面前过分强化她外在的女性特
点,那样会使他感到受了诱惑的挑战,而这种类型的男人骨于里人物感极强,他们
会本能地以挑战来对付挑战。
而淮北不了解这些,她甚至无意中放弃了她最能打动大鹏的内在素质:聪明、
率真和侠义。她永远不会想到就在她切开手腕的一瞬间也就切断了大鹏对她的最后
一丝情感。甚至连尊敬、关心这样的情感在大鹏心中也荡然无存了,大鹏虽讨厌要
死要活的女人,淮北所有的一切努力在大鹏眼里都只能是适得其反。但当时大鹏还
是受到了相当的震撼,大鹏一个箭步窜上去伸手捏紧了她流血的手腕,一挺腰板便
把她象麻袋般地驮在了肩膀上,淮北昏昏沉沉中感到一种莫大的幸福和满足--因为
她终于接近了他的身体,或者说他的身体终于接纳了她,可怜的妹妹淮北!她即使
昏迷状态中依然想爱情,她试图以死来换得大鹏的爱,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恰恰使大
鹏原来对她的友情和怜惜也丢掉了。
最后的、也是最惨的人间悲剧
淮北出院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大鹏正式被市委机关除名。她证实了这个
消息的可靠性之后感到心像被割去了一块似的那么疼。她惊奇地发现,濒死的体验
并未能挽救她,那疼痛还是那么新鲜敏锐得让她无法忍受。
她很快又搬了家,在郊区租了一间孤零零的农舍。好长时间没有上班。
就在这段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她背着所有人义无反顾地将那包揭发材料寄给
了中纪委。并且还留了份副本秘密寄给了大鹏。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已不大愿意再说
什么,直到我起身返回的时候,她送我出来,才直盯盯地望着我说了句:“姐,我
要革命了!”
但她革掉的其实是她自己的命。
在一个漆黑的暗夜,淮北拉熄了灯,正四肢冰冷地躺在那张折叠床上,地似乎
是在沉思冥想,又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就在屋外最后一线星光消失的时候,一
个男人愉偷闯了进来,他像一个处在欲望之巅的雄兽一样潜入了淮北的小屋,而淮
北恰恰精神恍惚浑身几乎赤裸地躺在床上。那个男人掀翻了那张床,他狂暴的程度
使正处于呆滞状态下的淮北在最初的几秒钟便感到了疼痛。他疯狂地蹂躏着妹妹淮
北。他竟然用捆行李的尼龙绳把她捆在床上,无忌惮地污辱她,把她像块烂抹布一
样丢在地上踩。妹妹淮北很快清醒过来,拼尽全力抗争,地与他搏斗的结果只是换
来了加倍的粗暴……悲惨的凌尽过后,那头雄兽扬长而去,屋外传来一阵远去的马
达声。淮北在晕过去之前的一刹那间,奄奄一息地给大鹏挂了个电话,她只来得及
说了一句话:“快……来救我……”就人事不省了。
大鹏当时还没入睡,正躺在床上看书,电话铃响起来以后他立即拿起了话筒,
他以为是丽娜要用电话向他问候晚安。但是话筒里传来的却是淮北的声音,而且那
极度恐惧、极度绝望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的第一个直觉是怀疑淮北是否又在骗
他赴约?或是其他什么花招,是的,他已经领教过淮北的不少各式各样的花招,已
经不再相信她了。他气恼而沮丧。但一细想又觉得颇不对劲儿,没准儿真的是出了
什么大事了,要不就算她是超一流的大明星也不可能装出那种恐惧和绝望来。大鹏
忽地坐起来,把衣服扔在床上,然后迅速抓起了桌上的话筒。
大鹏给我挂了个电话,因为他觉得在这种时间、地点能够合法走进淮北房间的
人只有她的姐姐,当然,还可以报警,但是大鹏吃不准这件事是否到了那么严重的
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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