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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弃我去者,细雨菲菲),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二十四章  神秘满星叠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1 09:23:38 2001), 转信

又扔一块石头,还是没有动静。我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想自己注定要成功了!我猫着腰
,奔跑向前,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微微发白的河滩上,我已经隐隐看见那些无声无
息的死人,他们好像一些不真实的道具或者河水冲下来的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我紧张得或者说刺激得心脏快要跳出胸口,我这人的毛病,一取得成绩就控制不住自己
,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原本想好的计划是,远远地按下一张全景就撤退,就算成
功,可是一到现场我就贪婪起来,控制不住想要多按几张,拍局部,拍近景,拍特写,
最多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同半分钟有什么区别呢?
  我把相机凑向尸体的面部,我模模糊糊看见死人的眼睛是半睁开的,也许还在动,
不过没有关系,这都是天黑的错觉,并且我这人阳气重,从不怕鬼。我相信将来的照片
上,这人的眼睛一定像死鱼一样灰白和暗淡无光。我跪下一条腿,屏住呼吸,已经充足
电的闪光灯亮着红色的信号,我刚要按下快门。
  天!死人居然坐起来,一下子抱住我的头!……
  不难想象,我当场灵魂出窍,心脏停止跳动,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我想我决不是
一个优秀的士兵,我根本不懂搏击格斗之类战术,我只是一个四肢和体力都日渐退化的
大陆作家,所以我基本上不堪一击,眼睛一黑就被按翻在地上。我听见自己那架日本“
理光”自动相机重重砸在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而且凄惨的破裂声。我魂飞魄散,绝望
地想完了,明天一早也许满星叠的居民发现河滩上多了一具陌生尸体,他们见惯不惊,
见怪不怪,只有野狗将为多了一顿肥美的人肉大餐而欢欣鼓舞。但是一座远在千里之外
的中国城市将因此多了一个寡妇,一双年迈的老人将为失去他们亲爱的儿子而悲痛……

  更重要的是,我的雄心勃勃的采访和写作计划将因此化为泡影,我的写作生涯将划
上一个句号,我的读者将永远看不到这本书,我的一切冒险和努力将付诸东流前功尽弃
。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我也许没有坟,没有名字,永远只是一个神秘的失踪者,
一个谜,只有我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感到几只力量很足的手在我身上忙碌,我被反捆住手臂,眼睛蒙上布条,我感觉
自己肯定像只粽子。我什么也看不见,被一根绳子牵着,任凭一些很粗鲁的手在我背上
推来搡去。我认为这是典型的黑帮手法,为的是怕俘虏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秘密。我浑
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只嗅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人体汗臭味,还有机油和枪械
冷冰冰的铁腥味。我猜想他们是一些体格粗壮的男人,布下陷阱等待猎物,在他们眼里
,我一定是个神情沮丧而又可笑的俘虏。我绝望极了,四  痉挛,像怕冷一样打起抖来
,如果此时有人对我头上开一枪,我相信自己一定麻木不仁,一点反抗都没有。
  人只有到了这个地步,才知道自己多么软弱,多么身不由己!命运不可抗拒,敌人
比你强大,敌人就不可抗拒,所以那些视死如归之类都是废话,你连自己身体都无法左
右,当然只有视死如归了。不知过了多久,我 目 绊绊的脚步终于停下来,我感到脚下
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很硬,可能是门槛,所以我判断被带进一间屋子。屋子的空气滞
重而闷热,散发出浓重的烟草味。一双手替我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我终于看见一束
亮光,那亮光像太阳一样刺得我睁不开眼睛。等我渐渐适应电灯,周围的景物清晰起来
,我看见屋子里有桌子,椅子,也有床,有家具,不像审讯室,也不是山洞地下室,那
些地方容易让人引起恐怖联想。门口站着几个人,他们背着枪都默不作声,因为光线暗
淡,看不清他们的脸。我本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想到自己不会当地话,就忍住了

  屋子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人噔噔地走进来,带来一股外面的山风和草木清香的气
息。我猜想这人可能是个头目,他穿一身黑衣服,没有带枪,也没有坐椅子,而是坐在
桌子上。那些带枪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说明他的地位在他们之上。头目背对我,低头
点燃一支香烟,喷出一口烟雾,然后把脸转向我。
  我觉得在做梦,前面那个梦是自己糊里糊涂做了俘虏,这个梦则是因为事情发生得
太突然,太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大真实。这是幻觉?还是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头目脸上同样现出惊愕的神情,这种吃惊一点不亚于我这个绝望的俘虏,他和我的
问号都写在脸上。
  我们几乎同时说:“怎么……是你?”
  7
  关于这个神秘的朋友,许多性急的读者都在猜测他是谁,但是请原谅我暂时不能透
露他的姓名,因为这将危及和损害他所从事的特殊工作。谢天谢地,他的奇迹般出现拯
救了我,使得这天晚上的故事有惊无险,就像侦探小说中的戏剧性转折。他居然眯缝着
眼睛,用警察那样的口气大声教训我:“你怎么可以跑到这种地方来?要是今晚我不在
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情报局?缉毒局?国家安全局?”他根本不回答我的
问话,吩咐手下人马上送我回美斯乐。我抗议说:“你们把我的相机摔坏了,你得赔我
,不过不赔也可以,你得让我重新拍几张照片。”他冒火地说:“你再到河滩上看看,
还有什么尸体吗?告诉你,什么也没有!”
  我气坏了,我说:“你他妈的还算朋友吗?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你把我的计划全毁
了!”他也发火了,拍着桌子说:“你瞎搀和什么?你知道这是多重要的行动?联合国
禁毒署都来了人!……你快走吧,不要对任何人讲你看见什么,不然最好结果也是驱逐
出境!”
  我被吓住了,驱逐出境不是好玩的事情,这里毕竟不是中国,这才乖乖出了门,不
敢再提非分要求。我自作聪明的偷拍计划终于以失败告终。当天我即被一辆汽车送出满
星叠,路过小桥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下,果然什么尸体也没有,好像这个世界上什么
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到美斯乐,我简直累坏了,就像从地狱回到人间。焦昆见我安全归来,显得很高
兴。他主动告诉我两件事:第一,坤沙确实受人爱戴。泰军进攻满星叠,许多人自动拿
起枪保卫家园,当时他在大同学校教书,亲眼目睹了那场壮烈战斗。
  第二,坤沙被人栽赃陷害。他虽是毒贩,并不是外面传言那样,他做了许多好事,
造福掸邦老百姓。这次向缅甸政府投降,换取政府向掸邦自治作出重大让步,也可以看
做是某种自我牺牲,不然他本来可以稳稳当当享福,成为世界上少数几个最富有的富翁
之一。
  我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难道我冒着危险,不远万里跋涉而来,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
个救世主么?
  关于坤沙向政府投诚的原因众说纷纭,据刘舟所言,他与张苏泉女儿张××女士一
直保持较为密切联系。他说,一是张家军内部权力之争,张苏泉重用汉人军官,引起掸
邦军官的强烈不满,以至于发生多次内讧、叛乱和哗变,直接导致张家军衰落。二是与
佤邦军作战不胜,节节失利。三是国际禁毒压力增大,难以为继等等。还有一个重要的
个人原因,坤沙年事已高,身体患病,所以很难说哪个原因起了主导作用,当然也很难
说哪个原因没有起作用。
  我个人倾向于认同刘舟的分析,焦昆认为坤沙作出自我牺牲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总之我相信反对毒品是人类的大趋势,所以促成1996年春天全世界都看到的轰动一幕。

  一年之后的1997年,媒体再爆一条新闻:坤沙重新出山,再登世界贩毒大王的宝座
。我立即向刘舟询问此消息的可靠性。刘舟断然否定道:“简直是空穴来风!真不知道
这种无中生有的消息如何变成新闻的?”他郑重相告,坤沙已是六十七岁的老人,脑瘫
中风,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即使有心重演二十几年前的金蝉脱壳之计,也是心有余力不
足。张苏泉更是到了古稀之年,他是主动要求与坤沙一起软禁,相伴生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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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却过去,
       福罗圈迪。

※ 来源:.南京大学小百合 bbs.nju.edu.cn.[FROM: 202.119.25.210]
※ 修改:.zcm 於 Mar 11 09:24:32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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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寄:.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bbs.nju.edu.cn.[FROM: 202.118.2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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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zcm.bbs@bbs.nju.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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