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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我的感觉病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广州人在蓬莱(5)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r  8 09:58:24 1998), 转信


发信人: licorice (小叶), 信区: Literary 
标 题: 小说:《广州人在蓬莱》5 
发信站: 广州网易 BBS (Fri Mar 6 06:05:45 1998), 转信 

作者:小叶,gzabcd@netvigator.com 
文库: http://home.netvigator.com/~gzabcd/ 

(五) 
阿全睁眼醒来,满屋子都是耀眼的阳光。他看着身旁的阿玲还呼 
呼地睡,便偷偷爬了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轻轻撩开。呀,坡下不远就 
是大海,怪不得夜里不断有涛声袭耳了。这里原来正向东面,海面上闪耀 
着一大片浪花反射的点点剌眼白光,房外没几步便接着沙滩,沙滩接着海 
水。海浪哗的一响翻白直冲上沙滩,精疲力竭了又反身退往海里,可退不 
多远,新一轮的海浪又哗地冲涌了上来,永无休止。阿全看得心里舒坦懒 
散极了。 
“喂!”肩膀上被人猛拍了一下,阿全一怔,阿玲早从背后把他 
抱住:“偷看人家裸泳呀?” 
“喔,差点被你吓死了。你这里哪有人游泳啊,还说裸泳呢。不 
过,这里的海景真美呀。”阿全说完,也反过身来伸手把阿玲抱住了。阿 
玲在阿全的怀里荡了两下,啵地亲了阿全的脸,问:“你想吃什么做早餐?” 
“我来吧。”阿全觉得应该自己殷勤些。 
“我的地方不许你动。你说嘛,喜欢吃什么?” 
“唔,我也不知你有什么,随便吧,我什么都能吃的。” 
“好!你去洗脸。” 
当阿全漱洗完毕走出卧室外时,阿玲在那头的餐桌上已摆设好了 
早餐。阿全走过去:“这么快?” 
“不就煎两个蛋嘛,面包你自己边吃边烤了,这是牛奶,茶。全, 
你自己先吃吧。” 
“不,我等你吧。快去啦。” 
阿全边说边去开了电视看,阿玲走过又啵了他一下进卧室里的洗 
手间去了。 
坐到餐桌旁两人开始享用早餐时,阿玲发现阿全脸上多了点复杂 
的表情,好象是边吃早餐边听电视里的声音,其实必定是心里另有所思。 
阿玲有所悟地问: 
“想家啦?” 
“不,不。正吃着呢。” 
“算了吧,你的一举一动哪能逃过我的眼?” 
“- - - ” 
“在家里的时候,你老婆做早餐吗?” 
“- - - ” 
“有没有跟你父母一起住啊?” 
“- - - ” 
“算了,不说了。其实我只想你开心,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既 
然你在这么远的地方生活,我跟你彼此互相照顾一下,也是件好事嘛。 
别的不要想那么多了,以后的事,以后慢慢再说吧。啊?” 
阿全觉得阿玲说的话蛮有道理,连她的语气也象个大姐姐,便 
抬起头,满脸认同的神情狠点了一下头:“嗯。” 
阿玲伸手摸了摸阿全的下巴:“哗,你的胡子好扎人哟。我待 
会儿买把剃胡刀给你。你啊,晚上收拾点衣物之类的过来吧。平常你都 
在我这儿住,有时我约人打麻将了,免得人家闲话,你就回餐厅那边去。 
好吗?” 
正说着,电话铃声就响了,阿玲过去吱喳了一会儿。回来说: 
“正说呢,就有人想约我打牌。打个鬼!这几天什么都不打,你过来这 
边住下再说。” 
阿全心里当然乐意,嘴上说:“也好吧,听你的。” 
阿全把餐具等的收拾进了厨房,阿玲妆扮停当,两人呜呜地开 
着车回餐厅去,这时已将近十一点。 

从此,阿玲与阿全在蓬莱开始了半公开的“夫妻”生活,开的 
也象是个夫妻店。早出晚归,出双入对,日子也算是蛮逍遥自在。阿玲 
家的地点景致不错,阿全常想看看日出,可每天两人都睡到十点才起, 
看个什么劲儿呢?不过阿全想,在这里又不是住一天两天,往后的机会 
有的是,所以也就不急了。倒是每晚从餐厅回来,两人常到屋背后的海 
滩上留连,吹吹海风,听听海浪,数数星星,缠绵浪漫得很哩。 
自从他们苟合以后,阿玲基本上没有打麻将了,牌友们的相约 
被她轻易地拒绝。偶尔有一两回,阿全就留在餐厅里,也乐得自己睡个 
安稳的觉。不多久,牌友们觉察出了问题,纷纷取笑阿玲。阿玲开始还 
左右搪塞,不好意思。后来听腻了,就默认了这个公开的秘密,脸红一 
阵,心里暗喜。再过一段日子,阿玲干脆就豁出去,打麻将的时候也让 
阿全陪她,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她觉得有阿全在身旁帮帮忙,说说话, 
斟茶递水或是临时顶替一会儿,麻将打起来才特别开心。 
这样的日子,阿全也是忘乎所以。原来想到蓬莱干一番事业的 
想法被阿明的突然离去打破以后,正不知出路在哪儿,现在这样过日子 
十分的快活,有何不可呢?自然也就从来没有提起赚钱回家或是打好基 
础把老婆接过来的想法,连家里也懒得去想了。就算想起,信不知怎么 
写,打电话要么太贵,要么不愿意当着阿玲的面打,自己找个什么理由 
开脱过去就是了。 
这么过了一个多月,这对男女的“夫妻”生活越来越规范化了。 
就象是正常夫妻也会遇到的,很多的事情变成了理所当然。于是,热情 
便开始减退,所幸并没有什么其它因素影响,他们的感情倒算是相对稳 
定。不过,生活既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麻将又开始对阿玲有了更多 
的吸引力。到了麻将越打越多,尤其是输多赢少的时候,她就象是许多 
夫妻会为麻将怄气一样,阿全渐渐成了她出气的对象。倒是阿全不跟她 
一般见识,架没吵过,只是自己看腻了,常常回他在餐厅的楼上,阿玲 
不请,他也不过她那边去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对于这对男女来说,也算是正常得可以了。 
生活琐事渐添,性爱激情渐减,生活便趋于平淡,哪对夫妻不是这样的 
呢?只不过阿全和阿玲性爱的减退并不但因为他们日常生活的琐事,还 
因为他们过度的纵欲,白天忙乎,晚上更忙乎。结果是阿玲日渐被性爱 
滋润得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而阿全则因虚耗过度,越来越消瘦,无精 
打彩。 
另一方面,阿玲的牌友们并没有因为阿玲公开了她的秘密而放 
弃寻她的开心。每逢打牌谈笑,尤其是有些什么争执的时候,总是拿他 
们俩儿作笑柄,他们怎么也不认为这是一段公平的感情。终于有一天, 
阿玲忍受不了牌友们的嘲弄,心理的不平衡使她很为恼火地对她们说: 
“你们老是说,说,说,也不为我一个女人家想想。你们在这 
里都是有家有室,我呢?!我有什么?反正他一个人在这里,大家凑合 
着过一阵子,总还是象个家嘛,有什么不好呢?!况且,他人也老实, 
没有什么坏心眼。” 
“哎呀,玲妹呀,你说的我们都能理解。在这里,一下子你也 
难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家,这么着过一阵子原本也不坏。他呢,确实人不 
错。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别的用心。况且, 
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体喽,他的脸色最近很难看呢,而且越来越瘦, 
该不是得了肝病吧?你真的要当心喔,肝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大可小, 
传染又容易。你们在一起不就是图个大家开心么?但要把你的身体搞垮 
了,又何必呢?你如果真的被传染了,我们也危险哪。” 
这位大姐不急不躁,苦口婆心的话,不禁使阿玲暗自寻思起来: 
她们说得又好象有点道理,怪不得阿全最近做事老是无精打彩的,脸黄 
肌瘦,讨厌吃肥腻的食品,别不是真的如人家所说得了肝病吧?她心里 
立即就惊慌了起来,这么说自己不就很容易传染上?这就麻烦了,弄不 
好会拖累一辈子的呀。更想深一层,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是好好的, 
虽说是孤单了点儿,但总是平平安安。两个人在一起总为了开开心心, 
我断不应为了他丢掉自己的一切,更何况他是我的什么人?算什么呢? 
越想心越乱,当晚又输了不少。 
这晚上,阿玲不但因为输了不开心,而且老想着阿全的事,连 
觉也睡得不稳。第二天回到餐馆,阿全见了她精神恍惚的样子,关心地 
问:“喂,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阿玲忙躲开阿全拍向她肩膀的手:“没,没有哇。”自从昨晚 
听了牌友们的话,阿玲一看到阿全,心里就有点恐惧。 
“还说没有?心神恍惚的样子。” 
“是没有嘛,现在忙,我们晚上再说。” 
到了傍晚,阿玲象是忽然想起什么,对阿全说:“哎呀,我忘 
了,昨晚都跟她们约好了,我这就要回去打牌。又麻烦你在这里了?” 
说完,打电话叫了个蓬莱人来当临时工,自己就急忙走了。阿全看着阿 
玲离去,觉得她怪怪的。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阿全觉得阿玲真有点怪了,而且她对自己 
不知为什么客气了起来。 
第四天傍晚,阿玲带了点严肃的表情对阿全说:“今天她们不 
来了,待会儿餐厅关了门你过来吧?” 
“好哇。”阿全用很不解的眼神看着阿玲。阿玲赶忙走一边去 
了。 
快打烊的时候,阿玲忽然说有点事先走,已帮阿全另叫了辆出 
租车,自己会在家里等阿全来,便开车先走了。阿全愈发奇怪了,阿玲 
可是从没有这样的呀,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阿玲家门,那出租车把阿全放下后却不走,说是女主人还 
有安排。阿全没多想,便进去找阿玲了。 
阿玲说是那沙发刚喷了清洗剂,把阿全引到客厅另一头的一张 
椅子上坐下,给阿全递了罐汽水。阿全看着阿玲那生硬、客气的神态, 
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你怎么了?” 
阿玲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一直等她安排停当了,在阿全对面的 
椅子上坐下,才堆起了很久不见的“灿烂”笑容:“没有什么。只是想 
跟你聊聊啊。” 
停了停,她问:“你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阿全觉得她问得很奇怪,每天见面,不是好 
好的? 
“我是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担心你的身体。” 
“噢,有什么呢?还不一样吗?就是有时候觉得有点累。” 
“不是有什么病吧?” 
阿全终于嗅到点阿玲为何隆重其事的味道,瞪大了眼睛看着阿 
玲。 
“我是担心你有什么病,例如肝病之类的,那是可大可小的病 
啊。” 
“不会吧,可能是这段时间劳累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全舒了口气,一挥手轻松地说。 
“看你啊,脸黄肌瘦,常常都是无精打彩的样子,可得真要小 
心咧。看那样子,该不就是得了肝病吧?” 
“不可能的,只不过是日忙夜忙,累着了而已。你不用担心。” 
阿玲心想,我不但只担心,我还很害怕呢。嘴上却说:“我劝 
你还是不要大意的好。你一个人在这里,真要有什么大事就不好办了。 
去做个检查怎么样?” 
“没必要吧。” 
“听我的话啦。哎,这里有些钱,你明天拿去医院做个检查。” 
阿玲边说边从身旁的小包里取出几张钞票。 
“真要去?” 
“当然咯。”阿玲显得很是坚决:“你不检查好,我也不知你 
是什么毛病。如果一不注意两人都病倒了,谁来支撑这个店?所以你今 
晚也不要在这儿睡了,你收拾一下回那边去吧。等你检查好了再过来, 
好吗?啊?”阿玲看到阿全听着她的话,脸色渐渐变得青硬,自己也象 
是有点理亏,声音便越来越低,态度却越来越好,简直象在逗着小孩。 
阿全听了阿玲的话,从开始到现在就觉得太突然了,不知说什 
么好。又联想到阿玲近几天来的表现,醒悟到阿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这不是在耍我吗?阿全越想越不对劲儿,吼了起来:“什么意思?! 
你要我回去?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阿玲见他突然间暴跳如雷,自己心里又觉得有点理亏,一时不 
知如何是好,低下头不敢看阿全。阿全却是越说越起劲儿:“我还以为 
真的我对你好,你对我好,大家可以互相关照,开开心心地过些日子呢。 
现在呢?还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病,你就不理我了,如果我真的有了 
病呢?原来你是在耍我!你 - - -” 
“我怎么耍你啦?!”阿玲一听阿全说她的话有点难听,也抬 
头还击了: 
“我不是在为我们的事想来想去吗?你想要我怎么样?你知道 
做餐厅最怕厨师身体有病,谁还来吃啊?你真有问题,我怎么撑下去? 
你想要我们两个人都病倒才安心吗?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们的吗?我一 
个女人家怎么去应付这些啊?呜- - - ”阿玲一开腔,连珠炮似的停不 
下来,直说到哭了起来。 
女人的泪水真是厉害,阿全见状,心也软了下来,又乱做一团, 
不知说些什么好。两人一个在呜呜地哭,一个呼呼地气,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子,阿全沉沉地说:“好啦,算我倒楣吧,你有那么多的问 
题,我能怎么办呢?我不和你争了,我这就回去再说。”说完,气呼呼 
地奔出门去坐上来的车走了。 
阿玲抬头看见阿全把她给的几张钞票留在他的椅子上。摇了摇 
头,唉了一句。 
--

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象虫子一样,在这里面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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