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aggio (我的感觉病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广州人在蓬莱(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r  8 10:09:06 1998), 转信


发信人: licorice (小叶), 信区: Literary 
标 题: 小说：《广州人在蓬莱》13 
发信站: 广州网易 BBS (Fri Mar 6 06:13:53 1998), 转信 

作者：小叶，gzabcd@netvigator.com 
文库: http://home.netvigator.com/~gzabcd/ 

(十三) 
第二天中午，李国良兴冲冲地来找阿全。阿全看到他一脸轻松， 
料到事情顺利，自己也放心了许多。李国良坐下后面露满意的神情说： 
“阿全，事情基本办妥了，我们总共为你募捐了一万零八百块。我带了一 
份文件来，请你把它签了。下午我就去办汇款，而大使馆那边也会马上办 
妥要求蓬莱政府免去对你的惩处，刚好明天有航班飞纽菲并转接得上飞香 
港，正常情况下你后天就可以回到香港，甚至是广州了。”他边说边拿出 
文件给阿全。 
似乎没有选择了，阿全边想边看着那份文件。文件上有一个清单， 
列明捐款人及数额，阿全清楚看到上面有张伟林和陈嘉玲的名字，并且捐 
的数目也真不少。清单下面有一句表示收到款项和感谢的话，并有另外一 
项声明，说是签署人在收到这笔款项后，愿意无条件离开蓬莱，并永不返 
回。措词让阿全看了不太舒服，而且整笔款子的数额似乎太少了点，跟自 
己的想象差距很大。阿全看完不吱声，低头若有所思。 
李国良当然马上猜得着，用非常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阿全哪， 
你看到清单上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你以前都是不认识的。我们完全出于 
善心，为了你好而凑齐了这个数目。实在说一句，这笔数目也不算是个小 
数了，我也为这事很费了不少心。你如果不满意，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概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我劝你还是要面对现实，不要再犹豫了，抓住机会，把这个结 
解开再说。古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回了广州后，谁能说你 
就不是一条好汉呢？” 
阿全显然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他拿过李国良递来的笔，在文件上 
签了个名。却并没有说话，仍是想着那数字，才一万零八百！ 
李国良看到要办的事情已办完，再坐在这儿对着发呆的阿全也没 
什么意思，并且看样子阿全现在也是不受你去劝说的，便起来告辞走了。 
阿全见李国良要走了，这才想起来要感谢他，毕竟人家只是为了这件事能 
够尽快圆满解决而来，确实并没有他的私人目的啊。李国良则嘱咐他好好 
休息，明天再来送阿全上飞机。 

第二天，刚好就是阿全“劫机”回蓬莱一个星期。近中午的时候， 
李国良和杰克来到阿全房里。杰克严肃地宣读了蓬莱警察局的一份声明， 
说是应“中国大使馆”的要求和担保，不再追究张锦全扰乱航班正常飞行 
的罪行，仅将张驱逐出境，并不欢迎他再返蓬莱。他要求阿全在这份文件 
上签署了，然后对李国良和阿全说半小时后警车会来接他们上机场，便退 
了出去。 
李国良看到阿全比昨天的心情好了一些，大概是接受现实了吧， 
便从身后拿出用塑料袋装的一盒糕点交给阿全：“张先生，你一路飞行的 
时间不短，带上这些糕点吧，飞机上的饭不一定好吃，这就可以顶一路了。” 
阿全见状倒真是心头一暖：“哎哟，真谢谢！李先生，真谢谢你 
呀！” 
“嗨，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人嘛，不要客气呀！” 
过了一会儿，李国良又关切地问：“要我打个电话跟你家里人说 
说吗？” 
“唔，说说？等我回了香港自己打吧，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了。” 
“哎呀，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能认真去面对了，这事迟早都要 
跟他们说的。不过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给个意见你。” 
过了一会儿，还是李国良打破闷局：“你在广州原来是干什么的？” 
“唉，有什么好干的？如果有好事情干，就不出来了。” 
“其实出来又怎么样呢？我见过很多从广州来蓬莱的人，他们似 
乎以为蓬莱是个金矿，来了容易发达。还有呀，有一些来过蓬莱的广州人 
回了广州后，到处说蓬莱如何好如何好，如果真的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 
回广州呢？真是为了介绍你们这些后来的人？还不是借个机会赚你们一笔？ 
“这些东西一说起来，话就长了。其实到哪儿都一样，你不勤劳， 
不用脑子，到哪儿都发不了达。而且，现在这个地球上哪儿没有中国人呢？ 
你能够去的地方，早有不少的中国人去了。这就是说，去那儿的话，跟到 
中国别的省市的差别也真不太大了。就算是有一个中国人少一点的地方了 
吧，不出几年，也是一大帮一大群的了。这样的话，你们这些老是只能跟 
在人家屁股后头去的人还能捡到多少油水呢？ 
“再说，你别看到处都有中国人，可大都是自私、不团结的中国 
人。利用你是第一，帮助你才是第二。这样的话，跟你在国内又有什么差 
别呢？有时候呀，中国人跟中国人更难相处好的。” 
李国良是越说越起劲儿，张锦全也是越听越入神，瞪大了眼，停 
下手里的事挺留神地在听着。听者一配合，说者就更口沫飞扬了：“就说 
这个陈嘉玲和老张吧，他们较起劲儿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 
为了你准备去做的那家餐厅，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一个为还钱作个价， 
一个却说是抵债抵得不公道，这么点事双方也不明明白白说清楚。到你来 
了，夹在中间，又出了点事，他们就趁机借你来出出气了。不就是这么简 
单么？” 
李国良忽然发现自己说多了，说到自己人头上来了，忙打住： 
“哎哟，这都是我随便猜测，有点道理，但不知对不对。反正呀，人哪能 
没有私心的呢，可能他们也没有什么大错吧。而你呢，真是倒霉了些。算 
啦，你就回去了，把这些倒楣的事都丢下留在这里吧，希望你回去以后一 
帆风顺，各方面都顺顺利利，自己尽早适应新生活，再干出一番事业来。” 
阿全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向李国良道谢。 
这时，警察来接他们上机场了。李国良送阿全到了机场，一直送 
到舷梯口。周围每天都来“接送”飞机的那帮蓬莱人仍在那里吱吱喳喳地 
等着看热闹，当他们看到阿全出现时都静了下来。阿全现在很习惯在公众 
场合把那只恐怖的左手放进口袋里，他静静地走过，在舷梯口跟李国良话 
别后走进了机舱。 
阿全在座位上坐下不一会儿，飞机就起飞了。窗外的蓬莱渐渐远 
离，变小，最后消失了。阿全来蓬莱发达的梦想其实早就破灭了，但在蓬 
莱的遭遇却永远不会忘记。当初怎样来的蓬莱，阿明忽然离去，和陈嘉玲 
相好一场，后来又闹反了，做假文件被抓起来，搞装修锯掉了手，要索赔 
却被遂出境，等等，等等，一幕幕象是放电影似的在阿全脑海里重演。现 
在问这个问题太多余了，但还是要问：当初为什么要来蓬莱呢？如李国良 
所说，如果蓬莱真的那么好，那些已到了蓬莱的广州人为什么还要回广州？ 
难道是真的为了帮我们“出外闯闯”？指点我们迷津？只怕是真在蓬莱混 
不下去了吧。其实，这么出来一趟，光来回费用护照签证等的一大笔，自 
己就先负了一笔债。来到这里后，辛辛苦苦做几年才把这笔账清掉，才有 
机会想发达。毕竟这里不是金矿，来了并不等于发达，你一样要“捱”。 
细想之下，同样“捱”的话，机会哪有国内多呢？起码国内有那么多的熟 
人，那么大的市场，也就是多了很多的机会呀。算了，不算这笔账了，这 
笔账根本就算不清的。反正自己马上就回到广州了，希望一切可以重新开 
始吧。不过，人人回广州都是穿金戴银、风风光光，象是在国外做大生意 
的，只有自己垂头丧气，手还赔掉了大半只。 
回去了，跟家人团聚当然高兴，但父母看到自己的手会怎样？妻 
子呢？ 
--

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象虫子一样,在这里面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

※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26.72]